吹牛批被牛当场一头撞破是一种什么体验?
卫枝眨巴了下眼,脑子一片空白——就恨不得坐上哆啦a梦的时间机器,回到三分钟前,捂住自己的狗嘴,然后为陆新鼓掌附和:对对对,甭管您说了什么话放了什么屁,您说的都对。
她都不想问单崇怎么来了……
这条路就是酒店到雪场的必经之路,他早上去雪场前吃个早餐怎么了?
犯法吗?
卫枝已经丢脸丢到活不成了,索性装聋作哑,决定无视立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当他不存在,淡定地说了声“早啊”,就把头转了回来。
她对陆新说:“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我们老吵架?”
陆新发现了。
他还想提醒卫枝,他们吵架的主要(唯一)原因和起源就是单崇——
但是他不敢,主要是因为罪魁祸首就站在那,并且一点要挪开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他也只能无力地动了动唇,在男人微笑着的注视中点点头,主动认错:“不是你的错,大多数情况下是我太武断的判断……”
或者说是万通堂给他灌输的小道消息太片面。
没办法。
通常有什么消息他就是在俱乐部这边得知的,而俱乐部这边放出来的消息,都是经过他们总结的,又不是《南城早报》,会加上主观色彩,属实正常。
卫枝也知道不能怪他。
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这节骨眼上,之前单崇他们听见她交的新朋友是万通堂的就蹙眉这事儿突然就变得合理了……
不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就是大家说话用的不是一张嘴,听声音用的也不是一边耳朵。
卫枝看了看面前这笼刚刚和她的朋友分享过的包子,冷了,面皮发硬,可能里面的馅儿也变得结成了一团……
之前明明很美味是没错。
但是现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老这么吵架也挺累的,”卫枝说,“要不以后就别一起玩了。”
人来人往的早餐店里,小姑娘用最平和的语气要同人绝交。
别说是陆新,就连单崇都有点被她这杀伐果断的脑回路震惊到了,男人挑起眉,从后侧看着小姑娘的侧脸——
脸还是那张脸,可是好像很难把眼前淡漠神情的渣女和他动不动就要哭鼻子、要抱抱的小徒弟联系到一起去。
那可就真他妈……
有点妙了。
他干脆把椅子拉开坐下了,要了碗牛奶,一张饼,在桌边两人的注视下往牛奶里加了三大勺糖。
“别看我,你们继续,”他淡定地对正“谈分手”的二人说,“我就一路过吃早饭的,搭个桌。”
卫枝看了看周围,伴随着早餐高峰期,店里确实坐满了。
她犹豫了一下,没胆子跟他说要不你换家店吃,谁家不是牛奶豆浆奶茶油条包子了,非在这凑什么热闹?
她正犹豫,陆新又叫她,同她讲话。
“小枝,”陆新说,“我觉得也不用这样,咱们吵架不都是因为雪圈那点破事,大不了以后不聊这些了。”
卫枝瞅着他:“你忍得住吗?”
没等他回答,她面无表情地又说:“等明天哪个视频主说单崇滑雪时候喜欢不穿内裤,你能忍住不来问我是不是真的?”
坐在旁边,男人眉毛都没抖一下,把新上来新鲜热乎的大饼一分为二,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把“搭桌吃饭的路人”这一角色扮演到了一百分。
陆新:“其实我对单崇也不是很感兴趣。”
卫枝:“还有对他不感兴趣的?昨天一天你们手机里的搜狗输入法怕不是都对这两字ptsd了吧?”
单崇:“一个建议,你们是不认识别人举不出第二个人的例子了?非逮着一个人羊毛薅?”
卫枝:“你不是路人吗?”
单崇:“大清早的老听见自己全名被呼来喝去,哪怕是路人也会影响食欲的。”
他说完,桌边两人就不说话了。
卫枝捧着自己那碗牛奶小口抿,这天早餐真凉的快,一会儿她碗里就结了一块奶皮子,她用筷子掀起来,戳进牛奶里,搅碎。”我真的不是很擅长和别人吵架,一和人吵架我就很烦。”小姑娘盯着起了漩涡的牛奶,头也不抬地说,“可是,我听不得别人说单崇的坏话。”
她放下筷子,认真地强调。
“一句也听不得。”
她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一分钟后,陆新失魂落魄地走了。
单崇将那一碗甜的发腻的牛奶一饮而尽,放下碗,抽了纸擦擦嘴,眼也不抬地问身边的小姑娘:“今天吃什么好东西了,嘴那么甜?”
卫枝心想中国有句成语叫破罐子破摔,您懂吗?
您不懂。
她眨了下眼:“我说的是真的。”
停顿了下,慢吞吞补充:“我和陆新吵架每次都因为你。”
周围人声嘈杂,她的声音却很清晰,放飞自我之中带着一丝丝的理智,她告诉他,如果刚才不是他突然出现打岔,她估计能拍着桌子把陆新以及他所代表的所有操空心人士臭骂一顿。
男人听着她说话,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敛去眼底的光。
过了很久,微微抬眼。
他转过头,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用四平八稳的声音道:“嗯,说的我跟男狐狸精似的。”
卫枝真诚地问:“你是不是出厂的时候忘记往胸腔里放心脏这么个器官了?”
单崇哼笑一声:“骂谁没心呢?”
她面无表情地回望他。
这还真怪不得单崇,以前在职业队周围都是公的,如戴铎之辈,大家一个赛一个刻薄,仿佛嘴巴不够坏就在那个环境活不下去。
后来退役了,开始上课,他长得是好,技术又是天花板级别,确实很多图谋不轨的小姐姐约课,但是大多数都和狐狐一样,还没来得及发挥就直接被他的冷脸铁律劝退——
敢公然说点儿什么拨撩他的,一只手数得过来吧。
眼前有一个。
他都不知道他这平日里见了他耗子见了猫似的小徒弟到底是胆小如鼠还是胆大包天。
但不得不说,他很受用。
“那我之前说的那话也算话,”单崇说,“还有没有想看我上的道具?牛批都吹出去了,不得给爱徒实现实现吗?”
“……”
话题果然就绕回了这个原点。
卫枝觉得这人简直ky之王。
不知道说什么的话低着头脸红也好啊——什么吹出去的牛批要实现啊!说的什么鬼登西!啊啊啊!
她磨了磨后槽牙:“爱徒在为您拔剑面对全世界的时候,您不帮忙也严肃点,成吗?”
单崇:“我很严肃,让你选个道具有什么不对?昨天那条视频赞助商们都看见了,现在burton也准备把新款custom拿来给我,是真的要录视频。”
卫枝:“哦。”
单崇:“选啊。”
卫枝脑袋动了动:“u型池?”
单崇:“……”
卫枝:“看我干什么,你不会?”
还真不怎么会。
玩也是能玩。
但是比起那些个专业的(背刺),这玩意他还真差点意思。
单崇:“换个。”
卫枝:“你让我选的,选完又让换个?那你何必让我选?”
小姑娘怨气很大的。
男人咬着森白的牙,掀了掀唇角,意识到陆新身上那把火好像烧他身上了,于是稍微压低了声音:“你今早吃火药了?”
卫枝刚想说话,突然就像是代替她作答似的,忽然小腹一阵酸胀,紧接着就是那种“哗啦”一下仿佛被人推倒在粘稠温暖液体里、整个人被黏腻包围的特殊感觉席卷而来——
她突然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于是在男人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下,她站起来,说:“我走了。”
单崇还以为她在执着那个u型槽,挑了挑眉,正想说点儿什么,小姑娘已经火速结账,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早餐铺。
留下男人一人,有点茫然,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因为不怎么会u型池被人嫌弃了。
……
当日,背刺和老烟赶到雪场,看见坐在u型池左边边缘上方池崖上的男人时,双双因为充满了困惑而陷入沉默。
u型池和大、中、小跳台一样,属于场地型道具,顾名思义,它就是一个字母u形状的碗池型场地,长约180米,宽约20米,深度约6.7米——
正规比赛中,选手从入池开始,在约180米的u型两侧池璧上完成五到六个技术动作,然后出池。
过程中,任何的落地失误、失速等失误,都和大跳台落地失败一样,属本轮无效成绩。
而相比起跳台,u型池在传统板类项目里出现的更多,比如有些滑板公园也会有u型池……
但是至少在单板滑雪公园这个小圈子里,会认真钻研这个的,基本可以说是比搞大跳台还少。
而怪就怪在反而在单板滑雪u型池这个项目上,我国国内是有真正的大佬的——男子组有世界首位完成doublecork1080难度的选手(*doublecork1080曾作为肖恩怀特尝试失败的动作,肖恩怀特为美籍单板滑雪运动员,是三届奥运会u型池冠军,被誉为世界上最好的单板滑手),女子组更有2018年在平昌冬奥会摘银的选手……
背刺在职业队的主要训练项目也是u型池,对于他来说,他认为这个项目的最大难点在于,玩多了别的地形道具,在u型池上就很容易在飞出池壁后,直接因为把控不准落地点,跌落在池崖上,导致被判定本轮动作无效。
而单崇显然也是会有这方面的困扰。
只见他从左边池崖往下,稳稳直板过了左边池壁、槽底后,上了右边的池壁,做了个fswall(*frontsidewall,u型池基础动作,外转,背冲山下,前刃滑行),放速过了池崖,腾空约一米,抓板,旋转——
做了个简单的fscork540(*frontsidecork,地形基础动作,外转轴转),至此他的动作还是非常像那么一回事的……直到他因为飞过头,直接落在了右边池崖上。
“啪”地一声雪板拍击机压雪道的声响,池崖上男人稳稳站住,背对着站在槽底的背刺和老烟,僵住。
……………………从背影里都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迷茫。
背刺:“……”
老烟:“……”
老烟心想,哦豁,还有你不会的地形。
背刺清了清嗓音,喊了男人一声:“崇哥。”
站在高处的人闻声回过头,看了眼站在脚下的徒弟们,沉默了下,从池崖上下来了,稳稳停在他面前,跳了两下:“教我。”
男人嗓音沉稳,不妨碍背刺瞳孔地震三秒。
与老烟对视几秒,他迟疑地说:“u型池的那个池壁,最高点往下半米或者一米左右,大概就已经接近90,如果那个地方它因为用太久磨损严重角度不够的话,就容易飞出去……这是地形的问题,我看这块年久失修味儿挺重的——”
他先甩锅给地形。
然后才说:“要么这个出池壁瞬间的力,有时候是垂直往上或者朝着池内,看具体动作,比如您刚才内个fscork540,出池壁瞬间。整个人的力应该是往上而不是斜上,要保持垂直…………………所以您一把年纪了突然开始捣鼓u型池是怎么回事?大跳台不行准备转行吗?”
单崇:“不是。”
背刺:“哦吓死我,u型池这块本来就人才济济您可别来挤挤了还让不让人——”
单崇:“你小师妹想看。”
背刺:“……”
老烟:“……”
两徒弟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单崇说到这还真有点伤自尊:“那我确实不是很会u型池,我就迟疑了下,让她换个选项,你猜怎么着?她给我甩脸子,扭头就走。”
两徒弟持续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她本来就脾气大,气倒也气不死,就是我有点在意被她挖掘的技术空白与缺陷,”单崇弯腰摘了雪板,“正好过几天burton会送今年新款的custom来,我得给他们录个视频……”
单崇总结:“所以,就在u型池录好了。”
背刺:“您觉得咱们现在这么看着你,是在问这个吗?”
男人捡起雪板,挂手肘,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你和小师妹怎么回事啊?”
在男人向u型池出发点走时,背刺追着男人屁股后面,“啊?啊?昂?别跟我说没怎么回事啊,我、老烟、花宴、颜颜哪个不比她先来,我们脾气也很大啊,怎么没见你让我们偶尔也点个菜——”
走在前面的人站住脚步,背刺紧紧黏上去。
“今早早餐时候,她为我又和那个万通堂的叫什么来着吵了一架,并且好像要绝交,”男人淡淡道,“朕心甚喜,大赦天下。”
“喜的什么?”
单崇想了想,想到她说——
【我真的不是很擅长和别人吵架,一和人吵架我就很烦。】
……
【可是,我听不得别人说单崇的坏话】
【一句也听不得。】
男人微微眯起眼……护脸下,他唇角不着痕迹微勾,又迅速放平。
单崇:“你小师妹虽然脾气大,但是嘴甜。”
背刺:“……”
单崇:“跟你们不一样。”
背刺:“……”
giao!
这还嫌弃上了啊?
难道还要跟您说声对不起吗毕竟您现在好像真的一副群里几百多个徒弟人人都在毁您青春浪费生命的样子啊?!
背刺:“我不管!”
男人把板在u型池出发点一扔,斜睨他,意思是“你不管什么不管是不是有毛病”。
“当年我同你讲吃小师妹软饭计划的时候您可是嗤之以鼻并强调为了保持师门和谐是不可以搞内部恋爱行为的因为出了问题您会很难办,”背刺一口气不喘叭叭叭,还不忘记用脚踩着单崇的板,一副你今儿不交代清楚别想走的架势,“这问题很严重,我当时可是被说服了的,您可别临门一脚告诉我这事有双标的可能性。”
单崇看了他一会儿。
想否认,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自己闲得慌——他那么认真跟背刺解释这又要做什么。
“那不一样,”于是他说,“我是群主。”
“所以呢?”
“就算谈恋爱又分手,我可以把她踢出群。”他慢吞吞地说,“那不就行了?”
“……”
“这个回答满意不?”他垂眼,“脚拿开。”
“……”
背刺当下拿出手机——
给站在u型池边往下呲溜的男人录了一段苦练u型槽的视频,配字:呵!男人!
点击发送朋友圈。
老烟第一个点赞。
……
另一边,卫枝回到酒店就是铺天盖地的痛席卷而来,像是一万头大象从她的小腹上跳着兔子舞欢快经过。
姜南风和老烟打电话的时候,她刚从厕所出来,正努力把自己拱进被子,裹好,满脑子都是“leftleftrightrightgoturnaroundgogogo”。
根本听不见姜南风在旁边说:“什么u型池……卫枝说的?啊?她知道u型池长什么样吗,崇神还当真了?”
“姜南风,你看见我暖手宝了吗?”
卫枝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在床头摸啊摸,满世界找她的暖手宝,“我昨天用过之后扔哪去了?”
姜南风打着电话,没搭理她:“所以你们现在都陪着他在跳那个东西?危险吗?……哦没有不危险的公园是吧?”
卫枝的手从隔壁床伸到姜南风那边,摸了把她的肚子。
姜南风吓了一跳,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你干嘛?”
卫枝:“肚子痛。”
卫枝:“暖手宝。”
姜南风默了三秒,懂了,起身给她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和杂物里把暖手宝找了出来,充好电,这才回到床边。
老烟在电话那边正说今天上不了课的事儿,姜南风也无所谓,本来在熟悉雪场后自己滑一下也没关系……所以她探过身,将隔壁床上鼓成小包的被子掀起一个角:“我去滑,你一个人阔以吗?”
整个人弓成一团藏在被窝深处的小姑娘“唔”了声:“你留下来会给我唱让我不痛的摇篮曲吗?”
“不会。”
“那你去吧,我阔以。”她闷闷地说,“被子放下来,我好冷。”
姜南风扔了被子,起身给她找止痛药,正努力扒拉药箱,听见老烟那边沉默了下后问:“卫枝一副要死掉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生理期,”用无情的声音说着,姜南风找到了止痛药,“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一系列,什么扬言要和陆新绝交之后又公然嫌弃崇神,全是神奇的生理期作祟……嗯呐没错,她平时哪来的这种勇气?”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姜南风又说:“那她转头就走并不是因为看不起崇神不会u型池,只是因为肚子痛且生理期来的突然再不走就血染山河……崇神脑回路挺清奇啊,脚指头都能想到,刚学会换刃的选手凭什么看不起人家不会跳u型池?”
卫枝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我嫌弃冰箱保鲜度不够还要学会自己制冷吗?”
“闭上嘴,”姜南风压着她的脑袋把她塞回被子里,顺嘴问,“中午要给你带吃的吗?”
“牛肉版锅包肉,”卫枝说,“我想吃酸甜的,酸酸甜甜的,呜呜呜。”
“你是有什么功劳吗,还指定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了儿子。”
“难道不是你问的我想吃什么,人家说了你又嫌弃……你怎么跟那个谁一样!”卫枝白嫩嫩的爪子抓着被子边缘,很委屈,狠狠踢了两脚被子,“他说的让我选道具跳给我看,选u型池怎么了,现在又来和你们告状!我就要选u型池,正如我就要吃锅包肉!”
姜南风见她相当来劲儿,仗着肚子痛吼得那叫个气吞山河,露出个“得得得”的手势示意她赶紧闭嘴,u型池她不会,锅包肉还是买得起的。
两人正拉拉扯扯。
门铃被人按响了。
姜南风还在跟老烟打电话,也没多大事儿就是闲聊两句,一边走过起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陆新……
精神少年人这会儿手上拎着两块蛋糕,还有两杯热咖啡。
开口就说,怕卫枝早上没吃饱,给她送点吃的来。
姜南风愣了几秒,转头喊卫枝,后者在床上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她催促她:“快点,找你的。”
电话那边老烟也听见男性说话的声音,问姜南风是谁。
她告诉他来的陆新,不知道干嘛来的……
正直播呢,就看见小姑娘垮着脸从床上爬起来,一只手扶着肚子,头发有点儿乱,踩着拖鞋来到门口。
“有事吗?”
她问站在门外的人,虽然因为肚子痛听上去还有点不耐烦,但是此时的语气还算比较友好。”早上感觉话还没说完。”
陆新拎着礼物站在门外,此时此刻那张白皙的脸上稍微有了一点儿血色,他显得有些仓促地看了小姑娘一眼,“就想跟你再聊一下。”
他说着,把东西递给她。
卫枝犹豫了下,接了,习惯性的动动鼻翼,嗅嗅蛋糕盒子,就把盒子放到了一边,她站在门里,乖糯糯地说:“陆新,有事儿明天说不行吗,我现在有点不——”
“小枝,我觉得每次和你讨论崇神都显得我气急败坏,是因为可能我还挺喜欢你的。”
“……”
在卫枝戛然而止的声音,和逐渐茫然的表情中,少年人也是相当直奔主题,一点也不墨迹。
“你以为在没有约好的情况下,我俩为什么总是能在魔毯上遇见?因为我滑下去就在后半段磨叽等你……你别不信,上次我想躲着你时,是不是你就基本没见过我?”
“……”
“我想明白了,我就是挺喜欢你的,你可能觉得这么说有点唐突且感情来的太快,但我真就这么想的,我觉得我在不跟你说清楚咱们就要一直误会下去——”
就突如其来的表白,卫枝有点不知所措的震惊之中,心想,上次我满世界找你都偶遇不到害得我独自伤怀这踏马好像也不是什么加分点啊,一脸得意地拿出来说是想怎么着?
以及这感情来的也不是很快,反正我是没感觉到。
她站着,沉默,没说话——
不是因为默认,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
空气,就这么僵住了。
反正卫枝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人跟她表白——这种事好像除了中学时候收到一张她以为是骂她的纸条看都没看直接撕毁火速扔掉后就再也没有类似哪怕擦边球的事件发生……
现在突然来了个直球,给她惊呆了。
她就有点好奇:“你喜欢我什么啊?”
她问完,发现陆新脸红了,心里就有点后悔,正想补充一句“我就好奇问问没别的意思”,就听见他说:“长得好看,说话好听,性格好,摔了也不哭。”
这是他第二次夸她好看了。
卫枝:“噢。”
卫枝:“其实我挺喜欢哭的。”
陆新:“啊?”
卫枝:“主要是看在谁面前。”
陆新:“什么意思?”
“在你面前我不是很喜欢哭,是因为情绪不到位,换句话说,”小姑娘想了想,认认真真地说,“谢谢你的蛋糕,但是我只把你当朋友。”
甚至今天早上有一瞬间还有点儿不想跟你当朋友……
她把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在两人身后房间里,举着手机的姜南风看够了热闹,淡定地对电话那头的老烟说:“现在知道他来干嘛的了,表白来的……你刚才不是说叽叽上午给他脸色看了还扬言要绝交?他怎么回事?”
门外,陆新点点头:“没事,我猜到了,但是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门里,姜南风补充:“你敢信,这年头居然还有赶都赶不走的小男生……别说,这陆新还挺可爱。”
……
最后陆新是终于发现,靠着门框站着的小姑娘脸色青白,好像就剩一口气儿了,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她,结结巴巴地说,那我们下次再说。
……早就想跟你说这句话了啊。
可惜卫枝连吐槽他都力气都没有,摆摆手,礼貌送走这位突然支棱起来同她表白的大神,连震惊的精神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想回床睡觉。
关了门,她手脚并用爬回了床。
可能是因为这回在新疆呆的久,这边天气冷,受了寒或者别的怎么的,这回她那个生理痛痛的特别离谱,经过方才一番折腾,她肚子上的大象并没有消停,而是从从跳兔子舞变成了跳桑巴。
大象鼻子一下下地抽打她的小腹。
让姜南风伺候着吃了止痛药,她裹着被子躺下,哆哆嗦嗦了十来分钟,好不容易等药效见了,她已经睡得迷迷糊糊……
就听见姜南风在她耳边说,她出发雪场了。
含糊地点点头,她就叮嘱了声“锅包肉啊”,然后把被子往头上一掀,闷头大睡。
睡到昏天暗地。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被外面敲门声弄醒,她掀开被子,猛地钻入鼻腔的新鲜空气让她咳嗽两声——
这才反应过来这站在门外的人再晚五分钟来。怕不是就能亲眼见证一个人如何把自己捂死在被窝里。
掀开被窝慢吞吞爬起来,止痛药药效还没过,肚子倒是不痛了,就是整个人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儿……
卫枝眨巴下眼,应了声“来了”,不急不慢挪去开门。
房门“咔嚓”一声拉开一条缝,外面走廊上也许是窗户没关严实,夹杂着冰雪气息的冰冷空气迎面吹来,她微微眯起眼。
在迷糊的视线中,她看见外面的人穿着一身黑色雪服——视线从他的黑色雪服下移,移到他的黑色雪裤,然后是熟悉的浅棕色的nitro滑雪鞋……
愣了愣。
她扶着门,视线重新上移,与门外男人目无情绪的黑色瞳眸对视上。
“开门。”他说。
卫枝条件反射把门拉开些,门外的人进来了。
经过她的时候,男人随手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进屋之后看了看四周,眼涨地假装自己没看见堆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漫不经心地问:“肚子还疼不疼?”
“啊,”卫枝这会儿大脑还没清醒,就楞楞地看着突然空降,突然进入,突然提问的人,“暂时不疼。”
“那抓紧时间收拾下东西,明天退房。”单崇转过身,对她说,“想看u型池可以,去阿勒泰,跳给你看。”
卫枝满脸茫然地看着他。
手上捏着的东西外面的牛皮纸同时发出“哗哗”的声音。
感觉到隔着牛皮纸掌心的冰凉触感,她就随便低头看了眼——
发现掌心牛皮纸里裹着的是一根冰糖葫芦。
……嗳?
冰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