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源走回秘道所在的山洞,好在所有人都没有回来,她走到自己曾经躺过的地方,看着地上随意放置的伊淳峻的外衫,想起他的言行就忍不住苦笑。这次回来,很多事比她想象的容易,又有很多事比她想象的难。伊淳峻……怎么才能站在她这边呢?
裴钧武怕吓着她,在山洞外故意弄出些声响这才走进来。小源回头看他,他背对着洞口的光线,俊挺的身形格外悦目。这个出色的男人到底对萧菊源有着怎样的感情?看两人相处的情形,别说是定亲过的男女,就算师兄妹……也不算亲密。
“好些了么?”他的关切总是淡淡的,优雅内敛,却如春风和煦。他递上竹筒,笑容温和,“新打的水,喝吧。”
小源这才觉得喉咙干涩,轻声道了谢,接过竹筒时,他握着竹筒的修长手指衬着碧色越发精致,自从对他发了脾气,她就没有正视过他了,也知道自己的确是无理取闹,只是生气他站在萧菊源的那边。
“我叫人抬了软轿来,这次……”他语含歉意。
“不,都是我自己不好。”只要萧菊源不在,不向裴钧武献媚,她对他的气也生不起来,听他这么说反而不好意思。她说着无心抬眼,一下子撞进裴钧武的眼神,她一窒,他也飞快地闪躲开来。小源握紧竹筒,这种感觉让她心里有丝非常微妙的领悟。
“武哥,你先回来了?”萧菊源和严敏瑜走进山洞,萧菊源瞧着小源手里的竹筒,又看了看裴钧武,语气明显地带了讽刺,“没找到灭凌宫主,你倒回来的早。”
裴钧武笑笑没回答,严敏瑜瞧瞧他又瞧瞧萧菊源,解气地暗笑了一下。这时候伊淳峻和元勋、慕容孝也都回来了,众人商量着先回霜杰馆。裴钧武派下三顶软轿给三位姑娘乘坐,回程的队伍比来时壮大了不少。严敏瑜的轿子走在小源的旁边,离萧菊源有些远,严敏瑜坏笑着凑近小源低语道:“萧菊源好像很嫉妒你。”
小源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嫉妒是一方面,她的恨意藏得不好,萧菊源有所察觉也是没办法的事。
“和她一起去找灭凌宫主的时候,她总是套我话,问你是哪儿的人,师父怎么收你为徒的。”严敏瑜鄙夷地哼了一声,“师父也嘱咐过我们,不要随便说起同门的身世,更何况是居心叵测的萧菊源。我告诉她,你是西夏贵族,因为长得美才被师父选中的,气死她。”
小源笑笑,这倒是歪打正着,师父这话是为了保护元勋,毕竟他身份特殊,没想到却让师姐帮她挡过了萧菊源的疑心。“你也对元勋说一下,别被萧菊源套去话。”小源有些不放心元勋这个大嘴巴,只要他相信谁,就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这样的脾气居然是个生在皇室的人,的确也算稀奇。幸好师父她老人家一时聪明,没有说出在川中收她为徒的事,让元勋和师姐一直以为她只是个西夏富户的遗孤。
“他也很不喜欢萧菊源,还说李师叔怎么会生下这样的女儿。小家子气得很!裴师兄像是她的传家宝似的,谁多看他一眼,多说一句话,就气得嘴歪眼斜。刚才她看见裴师兄为你送水,那脸色难看得和后妈一样!将来谁要想气死她,只要把裴师兄抢到手就行了。”
小源幽幽而笑,大师姐看似没心没肺,却总能一针见血地说出问题的关键。没错,抢走仇人最美好的东西,就是最大的报复,正像当初黄小荷对她做的一样!
回到霜杰馆几日了,小源早起坐在花园的石凳上,裴钧武忙于领着师兄弟们追查灭凌宫主,她都没见着他一面。
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从她面前走过都红着脸怔忡望她,有些还会走着走着便停下脚步……小源喝着茶,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下人,一样得见不得世面!伺候她的丫鬟恨不得十二个时辰盯着她,生怕落下她一个小举动没去向主子复命便是大罪过。
严敏瑜手里拿了把新摘的**,兴冲冲地往伊淳峻住的屋子走,眼睛在清晨的阳光里格外的明亮。
“小源?你也起的这么早?”严敏瑜笑容璀璨,小源看了心情也变得轻快些。这几天伊淳峻带着严敏瑜去他店里,又为她置装又帮她梳头,严敏瑜更喜欢缠着他了,两人好得和姐妹似的。这个伊淳峻,比她揣度得还要奇怪。他不笑的时候,很冷很傲,那绝美的脸一但没了表情,就让人觉得无法接近,只能像仰望神祗一样,怀着敬畏不敢上前。但他总是笑,他笑了,就仿佛太阳照亮了夜空,一切全融化在他的笑容里了。
他的亲和力在短短几天已经彻底超越了正牌主子裴钧武,他的身边永远聚集了一群人,霜杰馆的下人都更喜欢亲近他。就连元勋和慕容孝也心悦诚服地喊他“伊大哥”,真不知道喊他哥哥合适还是姐姐更好。
“不早了,你的伊师兄和裴师兄都练功回来了。你找他有事吗?”小源有些感慨,只说裴伊二人天资聪颖,可背后付出的努力也远胜旁人,他俩都在天没亮就起来练武,那时候她和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呢。
“我去看看有山有水起来没,给他送点插瓶的花。”严敏瑜已经加快步子走过去了。
源儿喝完茶,回头时被身后丫鬟锐利的眼神盯得后背一凉,萧菊源果真防贼一样防她呢,派来的眼线连掩饰一下都不肯了。心情正败坏,远远看见伊淳峻和严敏瑜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她站起身,迎着他们走过去,努力无视丫鬟们的盯梢。还没等小源开口打招呼,风雨雷电快步追了过来,少女风和雨手里还拿了两大叠帐本。美男雷和电倒空着手。
“少主,这笔帐请您尽快过目,我好起程去成都。”雨高捧着帐本,脸色不善,那本帐就快举到严敏瑜的脸上了,看得出火气是冲着她的。
“嗯。”伊淳峻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不着声色地推开快贴到他身上的严师妹,接过帐本,向小源一笑。
“小源,早。”他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小源的心禁不住偷停了一拍。小源回他一笑,果真是个妖孽,就算是她,还是不能完全抵抗他的笑容。
他已经坐在她刚才坐的地方,电为他拿了个新杯子,仔细的倒上了茶。
女人管事,男人服侍……伊师兄真是把他的喜好进行的很彻底。他是个忙人,自从他住进了裴家,来向他请示报帐的人就络绎不断,裴钧武不得不把他安排在后园靠近角门的一处房舍里。
一来方便他的人进出,二来……由他镇守着后园入口,也算万无一失。
他看好了帐本对风和雨指示了一番,两个少女便离开了,临走还古怪地看了小源一眼。
小源有些失笑,她可没有试图把她们的主子引向“正途”,防备她实在没必要吧?伊淳峻身边都是些怪人。
严敏瑜等了半天,总算可以和他说话了,伊淳峻却向她笑笑,“早上被那两个丫头缠得有些烦,也累了。我再歇一会儿去。”说着眼角瞟过站在他身后的雷和电,嘴角泛起一丝暧昧浅笑。
严敏瑜失望地撅起嘴,没理会他那个含情的眼光。小源暗暗皱了下眉,觉得他那个笑容有些特别的意味。
看着伊淳峻和两个美男一起进了房,还紧紧地关起了门,严敏瑜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小源,伊师兄为什么会不喜欢女人呢?!”她简直要哀鸣了。
幸好他不喜欢女人,不然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毁在他手里了。
裴钧武和萧菊源从后门回来,两人的表情都很愉快。萧菊源笑得开心,小源就不高兴了,冷冷地看着杯子里已经冷了的茶。
“你们在聊天啊。”萧菊源挽着裴钧武走到她们面前,下巴比平时扬得高,“原来拓跋师叔是不要弟子早起练功的,这样的师父真好。”
裴钧武听了,不太赞同地看了眼萧菊源,萧菊源撒娇地咬了咬嘴唇,做赔罪的表情。
“伊师弟呢?”裴钧武问严敏瑜,挡住她正准备出口的反唇相讥。
这话倒问得很对严敏瑜的心思,她热心地说:“在他房间里,有事吗?我们一起去找他。”严敏瑜巴不得赶紧把伊淳峻叫出来。
裴钧武点了点头,大家都向伊淳峻的房间去。
裴钧武举手刚要敲门突然脸色一变,尴尬地看向一边,一贯波澜不惊的脸竟然有些微微泛红。
“怎么了?”萧菊源有些担心地上前一步,从没看见过他这种反应。
接着,所有人都听见了从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床有规律的吱嘎声,而且越来越快,然后是男人压抑的,愉悦的低吼,那暧昧至极的叫声——竟然是电的。
源儿和严敏瑜对这种事就算再迟钝,也有些明白了。
萧菊源羞得满脸通红,一跺脚,把袖子挡住脸。
裴钧武一拂袖子,扔下句话,人便快步离开了。“让他去厅上找我。”萧菊源也脚步凌乱地追着他走了。
“他们……他们……”严敏瑜心碎神伤,心神恍惚连话都说不清楚。
伊淳峻听见声音开了门,脸上带着妖媚的红晕,似乎还有一些喘,衣服整齐,但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简直诱人犯罪!
幸亏知道他房里的是男人,如果不知道,他这慵懒的模样简直是对女人致命的**。
严敏瑜扑过去搂住他,呜咽着说:“有山有水,你这是何苦……”
伊淳峻对门外一大堆人窥见他的秘密倒还坦然自在,他推了推严敏瑜没推开也放弃了,任由她揩油占便宜。“找我有事吗?”亏他还笑得出。
“裴师兄找你。”小源看严敏瑜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只搂着伊淳峻唏嘘不已,不得不开口。
“哦,那走吧。”伊淳峻微笑着抚了下头发,那股妖娆劲让小源都不知不觉红了脸。
他们走进花厅,裴钧武正坐在上首出神,看见伊淳峻面有春色地走进来,周身的光彩让满厅芳蕊都失了光华,忍不住叹息道:“真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