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日子短到没有日子样,静一天,动一天,一呼一吸几天就过了,一周两周就页掀过去了。复习、考试、买纸箱,装行李,备在月底离校时,交给物流、邮局或者火车、飞机的托运处。
毕业的日子呼哗一下就到了。至最后一门“个人信仰与人类共同关系”考试时,所有的同学都看见,分手迫在眉睫了。
晚上就要举办这一届高研班的毕业典礼会。晚会后,学校规定毕业生要在六月的最后三天内,所有的学员和学生,都要离校将房门钥匙交出去。七月一日是学校统一对毕业生宿舍的查收封门日,规定的严谨和宗教里的戒律样。
雅慧也在这最后一次的考场上。这次考试她不再是替她的师父玉慧考,而是替自己。贡主任说可以私下把师父玉慧结业证上的名字改为雅慧了。有了这张由国家宗教协会和国政大学联合下发的大师培训证,也许某一天,雅慧就真的成为宗教大师了。成为大师后,每月工资会有二万多,那时候,她在北京的日子,会轻松得一日一香般。所以说,雅慧就把这考试看得又远又重了。考试前几日,进家具、摆布置,还和明正真真假假请同学们到饭店分教、分桌吃了一顿婚宴饭,大家喝了不少酒。结果请客花了一万二千元,收礼回来多至十万二千元,赚项竟然近十倍。算起来也是一笔好生意。所以说,时间都用到教室外边了,结果这次考试时,雅慧看着书,也找不到答案在哪儿。好在监考老师是中心曾经和贡主任吵过架的副教授——黄副教授在考场与交了卷的信徒聊着天,一点都不过问雅慧的抄书和答卷,甚至等明正交完卷子后,直接从雅慧手里要过笔,坐下替雅慧写卷子,黄副教授都故意不朝这边看。最后一道“你认为一个信徒应该更爱他的神祖还是路过他家门口的乞丐?”的选择题,回答应该更爱神祖时,神就失去了神对人的爱。可要回答应该更爱路过门前的乞丐时,后边括号的问题就来了,那么倘若那个乞丐是罪犯怎么办?他怀里揣着杀人的屠刀怎么办?于是,所有的信徒在遇到这一问题时,多数在“我更爱我的神祖”的答案后边划了“√”,而明正,替雅慧答到这题时,看到田东青从他面前过去交卷子,就拉了一把田阿訇,用笔指着那道选择题。田东青也便立下来,把嗓子变成一股细水声:
“我答我爱那乞丐,也爱穆罕默德神,所以不仅给了乞丐衣服和食物,还又给他一本《古兰经》。”
于是明正就学着田东青,在最后的选择题上替雅慧在“我更爱那乞丐”的后边划了“√”,也在“我更爱我的神祖”的后面划了“√”。并在后边为什么的括号里,写上了“因为爱乞丐,我给他食物和衣服;因为爱神祖,我在那衣服、食物里,放了《六祖坛经》书。”
雅慧是最后一个交卷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钟,她从考场走出来,不仅考场没有一个人,而且连考场外的走廊、大厅和宗教楼的门外边,也都没有同学和信众了。大家都去托运、购物和与熟人告别了。尾末的六月在脚下,初夏的炎热在面前,那些将毕业的学生们,在校园路边的树下摆卖他们的旧书、衣物和用具,把学校弄得和市场、庙会样。
缘于不用立刻托运和离校,明正把他的东西搬到了雅慧买的房里去。而雅慧,全班都知道她在东边的玉建路上的玉建小区买了房,一辈子不回她的西宁静庵寺里了。所以他们就在校园不慌不忙地走,拉着手,并着肩,彼此说了很多肃严的话。雅慧说:“奇怪呀我昨天又梦见如来生了重病啦,糊涂得连人本来的样子都忘了。”明正便突然立下来:“你胡说什么呀!”雅慧说:“真的啊——还梦见圣母躺在病床上,连她儿子耶稣去看她,她都认不出儿子耶稣了。”明正便慌忙左右看一看,捂了一下雅慧的嘴,急急拉着雅慧往前走,到卖东西的校区看毕业生们收了商摊走了后,那儿到处都是垃圾和物杂,他们就把地上扔的纸箱、绳子等,拾拾捆捆运到垃圾箱的边上去,把纸箱、旧书和报纸,捆成捆儿抬到收废品的那儿去。事情完了后,见离晚七点开始的毕业晚会还有一程时间后,就在校园走走和转转,把这儿扔的废物拾起来,将那儿扔的物杂捡一捡,想今天这儿若是一片垃圾场,明天这儿的脏乱不就堆成山?
那么后天呢?后天的明天和后天的后天又会怎样呢?
收拾了许多的凌乱和芜杂,他们躲着人群在没人地方坐下来,吃着素食面包喝着水。校园的路灯就亮了,便吃喝了朝毕业晚会的礼堂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