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麒麟血引
御帐中,德宗帝坐在座上,手中拿着那张钟馗像,面色如笼乌云。
郭北被五花大绑,按倒在德宗帝面前。商州刺史名叫魏有路,跪在一边急得满头大汗:“郭北,你到底干了什么,还不老实交待,等着诛九族么?!”
郭北额头磕出了血,哭道:“圣上明鉴,下官只是奉刺史之命,买了一头狼尸送进来!方司直为何失踪,下官真的不知道啊!”
魏刺史脸色惨白,赶忙对德宗帝叩头:“圣上,下官如此安排,只是为了让圣上尽兴,绝无他心啊!”
德宗帝阴沉沉道:“那个送狼尸的人呢,去哪里了?”
郭北蜷在地上,哭道:“回圣上,群狼围攻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大概是吓跑了吧……”
德宗帝把画纸捏皱成团,砸在郭北身上:“什么吓跑了?人必是此人劫的!”
帐中众人跪了一地:“圣上息怒!”
德宗帝盯着首当其冲的窦文:“窦将军,羽林军的安防是干什么吃的?!”
窦文叩首:“圣上,这事,可是钟馗做的啊。此妖人精通邪术,咱们防守再严,面对邪术也无可奈何啊!”
帐中昏暗,德宗帝的脸色晦暗不明:“窦爱卿,若失踪的是朕,你也说无可奈何吗?”
窦文色变,赶忙伏首:“老奴不敢!老奴立刻彻查!”
很快,羽林军的刘参军被捆着押来,按倒在御座前。
窦文指着刘参军恨道:“圣上,微臣已查明,此参军失职,才致歹人混入!”
刘参军一身粗莽,咬着牙道:“的确是卑职大意,听信郭司马的话,放那个送狼尸的人进入猎场!有罪当认,没什么好说的!”
帐外传来喧闹声。侍卫进来禀报,说一群刘参军的部下跟了过来,想替刘参军辩解。刘参军扭头朝外吼:“老子犯了错就该掉脑袋,一人做事一人当,关你们屁事,都给我滚!”
德宗帝的目光阴沉沉划到窦文脸上。他心中清楚,窦文这是抓了个直肠子应付了事。
窦文怒不可遏:“圣上在此,谁敢闹事,立刻军法处置!”
德宗帝打断了他:“当务之急是寻人,不是斩将!先把他关起来。”
“遵旨!”窦文赶忙叩首,令人将刘参军押下去。
德宗帝撑着膝平复一下怒气,问迟小乙:“沈星河呢?”
迟小乙额上渗着冷汗:“回禀圣上,沈少卿去寻人了,他的马骑得太快,别人跟不上,回来的人说,沈少卿跟大家在山中走散了。”
德宗帝脸色发青:“一帮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知天高地厚,方小杞没找到,怕是自己先喂狼!把出去的人都找回来,统一组织搜救!”
守卫的羽林军看到一骑悍马直冲营地奔来,身后紧紧追着几匹狼!乘马者格外凶悍,反手一刀,劈死扑到他身后的一匹狼。羽林军喝道:“什么人?!”
漏风的大嗓门在狼嗥和刀劈声中传来:“大理寺班头季杨,有要事与沈少卿禀报!”
羽林军迎上前,斩杀剩下的几头狼,将季杨带入营地。
季杨被卸了刀,没看到沈星河,却看到一袭龙袍,赶紧跪拜。
德宗帝见他浑身上下被污血浸透,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狼血。问道:“你为何来此?”
季杨禀道:“回圣上,卑职有要事向沈少卿禀报!”
“沈星河不在,报与朕即可。”
季杨哪敢说半个不字:“禀圣上,卑职年初来过商州一趟,曾被野狼攻击。回去后,发现后颈多了块红斑。不久前才知道,这东西可能是一种叫做麒麟血引的邪门东西,点在人身上之后,狼嗅之疯狂,不将人吞血噬骨不会罢休,不是狼死,就是人亡!这也是一路有狼尾随卑职的原因!”
德宗帝拧眉:“不久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
季杨眉头抽了抽:“是我们大理寺的主簿听山……我空闲时,给听山讲在商州遇狼的事,他突然想起来这事的。”
他提起听山那颗总是滞后一步的脑子,恨不得将听山再揍一顿。
“转过去给朕看看。”
季杨摸了后颈一把,只摸到一手血,道:“卑职把红斑削去了……听山说,这玩意点在人身上,药性即渗入血中,人全身血液的味道会改变,散发一种只有狼才能嗅到的气味,对狼有致命吸引力。就算把这块肉削去都没用!我不信邪,出发之前挥刀削去了,可来时还是被狼追了一路,可见听山这次没有记错。”
季杨在衣服上擦着手上的血:“卑职思来想去,记起上次去林场找郑十七了解情况时,他好像搭过我的脖子,很可能是他趁机给我弄上去的!”
被捆绑着跪在一边的郭北突然擡起了头:“季班头,你说谁给你弄上的?”
季杨这才认出是他,吓了一跳:“郭司马,你犯什么事了?”
德宗帝沉着脸:“你俩稍后再叙旧。郭北,你想起什么了?”
郭北急忙伸着脖子道:“圣上,来送狼尸的那个人,就是林场的郑十七啊!”
德宗帝面上阴云横肆,吩咐侍卫:“去看看郭北身上有没有红斑!”
侍卫上前将郭北左翻右翻,最后翻得他脸朝下,在他反绑的手腕处,发现一点指印大小的腥红。侍卫禀道:“禀圣上,郭司马腕上有红印!”
郭北趴在地上,如梦初醒:“郑十七跌倒时下官扶过他,定是他趁机动的手脚!怪不得野狼只追着下官咬!”
德宗帝又让人去看沈星河的两名受伤的亲信。果然,两人的脸上沾着飞溅状的腥红。是被郑十七甩麻袋时,甩在二人脸上的“狼血”,但是无论如何也擦不去。
原来,野狼目标明确地袭击郭北和两名亲信,是因为郑十七伺机在他们身上种下麒麟血引,引得野狼斩前断后,他趁机劫走方小杞!
德宗帝心中不安,令人排查。没多久,又在数名羽林军士身上发现了麒麟血引。德宗帝震怒:“郑十七进来走这一趟,到底给多少人下了这邪药?!”
突然传来阵阵狼嗥。帐外,黑夜已然降临,狼嗥让人心生惧意。
外面一阵乱。德宗帝怒道:“又怎么了?!”
侍卫跑进来禀报:“回禀圣上,不知怎么回事,群狼从四面八方而来围攻营地,不知几千头!它们状似疯狂,不畏营地篝火,十分凶恶!有几头跑到营帐近处,已经斩杀!”
德宗帝惊得站了起来:“这些狼莫不是疯魔了?”
季杨道:“圣上,定是此处中血引的人太多,引得群狼发疯。”
有胆小的文官慌得袖子直哆嗦:“麒麟血引削去也无用,招来这许多狼,这可如何是好?”
季杨双手一摊:“只有把我们这些中了血引的人丢出去,那些畜牲解了馋才会走。”
郭北又吓得哭出声来。
窦文稳步上前:“圣上莫急,有老奴在,绝不会让圣上有半点闪失!”
德宗帝深深看他一眼:“有劳窦爱卿。”
“老奴不敢!”窦文昂首挺胸走出御帐,沉声下令,“羽林军听令!收缩防御圈,守住营地,一头狼也不准再放进来!”
兵甲齐声震响,万名羽林军将营地围得铁桶似的,把德宗帝和一群瑟瑟发抖的大臣和王公子弟保护在圈内。兵刃朝外,与漫山遍野而来的群狼对峙厮杀,一时间血肉横飞,猎场宛如战场。
*
沈星河在山道上勒住马,一次又一次胡乱吹响竹笛,始终没得到回应。
他们说好的,如果走散,就以笛音联络。方小杞为什么不回应?是被制住了,还是失去了意识?
一抹细月在云中若隐若现,沈星河望向云雾笼罩的嶂峦,胸腔似被剜走什么似的,一片空洞的惶然。
突然,他隐隐听到一声仓促的笛音。他猛地转身,屏息望去。可是那一声笛音之后再无后续,却有格外密集的狼嗥声从同一个方向传来。他扬起马鞭,朝着笛声传来处打马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