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巧合
摇晃的车厢中,被沈星河打晕明蒲蜷在一边,总算消停了。
方小杞脱力地拭着额头的汗,想起弥勒殿中发生的事,还后怕得心悸:“大人,窦文刚才是对你动了杀心吧?他怎么敢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沈星河火星直迸:“说起来,参军拔刀时你跑过来干什么?!”
方小杞不明所以,挺起了腰板:“大人,咱们是一起的,打架一起上,不是应该的吗?”
沈星河不合时宜地红了脸,大概是气的:“窦文想杀的是明蒲!我若强行阻拦发生冲突,只要我死不了,在窦文这里就算不得大事,他有的是办法推托过去。窦文虽嚣张,也绝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伤我性命。但是,他可不介意要你的命!”他越说越怒。
方小杞见他动气,赶忙糊弄着转移话题:“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不敢了。今日幸好长公主来得及时,她来得可真是时候!”
沈星河垂眸,沉默一下,问:“大雄宝殿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小杞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强调道:“我进入大雄宝殿时,确定嗅到了神仙眼的气味!”
沈星看了一眼明蒲。明蒲昏过去后凶气褪去,能看出五官清秀,脸上涂满脏污,脑袋顶着肿包,显得可怜兮兮的。
他觉得后怕:“幸好你没怎么吸入,若你也中毒乱了神智,后果不堪设想。”
方小杞点点头,回想着当时情形,说:“万幸,只有若有若无的一点点余味。佛堂里原就有香火气,又失了火,烟雾浓重,那气味残余不多,混在其中非常细微,若凭空让我去分辨,我未必能确定是神仙眼。只是听到明蒲在念钟馗歌谣,我才确信那是神仙眼的味道。”
她深感困惑:“事发之前,迟公公带着人守在殿前,我藏身在附近高处,并没看到有人出入大雄宝殿。是谁给僧人们下的神仙眼?”
沈星河只觉得心有余悸:“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来。”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呀,我跟周痕一起来的。”她的话音猛地顿住。
沈星河见她神情有异,问:“怎么了?”
方小杞吐出一句:“糟了,把周痕忘了……”
马车直接停在了大理寺后衙侧门,两人把明蒲押下车,随车护卫对沈星河行礼,带着马车离开。沈星河举目望去,长公主的鸾驾并没有一起过来,半路上分道扬镳打道回府,早已不见踪影。
沈星河收回视线,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守门的差役迈着长腿大步迎来,原来是被贬为门卫的季杨。一贯踩低捧高的班头见季杨失势,给他穿小鞋,大年初一安排他当值。
季杨惊喜得嘴唇漏风:“大人,您可算回来了!这和尚是您抓的犯人吗?”
沈星河手里拎着昏睡不醒的明蒲,正色道:“话不要乱说,我还在停职呢,哪有缉捕之权?人是方小官差抓的,我就是路过搭把手而已。”
方小杞无语!她拜托季杨:“季班头,我把周痕落在圣宁寺附近了,他的腿受了点伤,麻烦你去找找他,把他带回来。”顿了一下又说,“他若气哭了,你给他买点吃的哄哄他。”
*
正月初一衙门休假,易迁等官员都不在,只有几名差役轮值。沈星河即使尚在停职,也没有哪个差役敢对他指手划脚,两人直接把明蒲送进大理寺监牢,破例为他选了个高官专用牢室。
这种规格的牢室,一是条件好,二是如果没有特批通行,外人不可能进入。当下,对明蒲来说,监牢是最安全的地方。
明蒲被沈星河拎着搁在木板床上的时候,忽然醒来。他睁开眼睛,枕在枕上,神情一片茫然。沈星河唤他:“明蒲?”
明蒲没有回应,眼珠左右缓缓转动,视线不聚焦,干裂的嘴唇翕动,用沙哑的声音含糊地念着:“钱眼开,小鬼笑……”
方小杞说:“哎呀,这还糊涂着呢。先给他喝点水吧。”
她端过一碗水来。方小杞不能与人太近,给明蒲喂水也会觉得不适。沈星河从善如流接过碗,亲手送到明蒲嘴边,往他嘴里灌去。
方小杞见状赶忙道:“大人,你慢点灌,别跟师父喂你似的……”
明蒲已经被灌恼了,神色一凶,张口咬向沈星河的手指!
沈星河脾气更差:“敬酒不吃吃罚酒!”顺手把水泼在明蒲脸上。
方小杞赶忙拉架:“你不要跟发疯的人计较啊!”
沈星河拧眉:“泼他是想让他清醒些。怎么不管用?”
明蒲被泼后非但没好转,还愈加暴躁,把床板撞得咣咣响。
方小杞不安道:“这么久还没清醒,他中毒比其他僧人重得多,比起上次你中毒的情况,也严重得多。这样下去他撑不住的,得请个郎中。”
牢室外传来脚步声,季杨匆匆而来,高声大嗓地说:“小杞,我把周痕接回来了,正在咱们公事房啃鸡腿,已经不哭了,你放心好了。”
方小杞有些内疚,问:“他腿上的伤没事吧?”
季杨答道:“白药师刚刚给他看过了,没啥事,就是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
白药师?真是要郎中,郎中就到。方小杞回头看向沈星河,欲言又止。
沈星河犹豫一下:“白不闻给我驱过神仙眼的毒,倒是已有经验。”
方小杞心中不安:“大人,白药师这个人,有些让人摸不透。我总觉得他怪怪的,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别的不说就说现在,明蒲需要就医,他恰巧就来了,也太巧合了吧?”
季杨在旁边听到了,说:“不是巧合,是我请他来的!”
方小杞问:“那你为何单单请他,不请别的郎中?”
“周痕伤的不重,我打算先把他送回来搁下,再去给他抓点药。可是年初一药铺医馆都关着门。转了一圈没抓着药,想起白药师住得不远,就去他家碰碰运气,他恰好在家,便随我来了。”
方小杞问:“你知道白药师的住处?”
“知道啊,巡街偷懒的时候,他还请我去他家喝过茶呢。”
方小杞想再说什么,床上的明蒲突然发起抖来,身体一阵阵痉挛,脚在床板上乱蹬,脸色都青了。
沈星河急忙解开明蒲身上绳索,免得他窒息,一边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再拖下去怕有性命之忧,季杨,把白药师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