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大人脾气真差
方小杞大吃一惊:“您试过?!”
“没错。”沈星河的神情坦坦然然,“本官的身高与马自鸣差不多,我亲自吊上去,脚踩冰块,只要有一丝借力,还是能发出点声音的。”一边说,一边想起不愉快的回忆,不适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方小杞这才注意到他颈间残留着尚未褪去的淤痕。她大惊失色:“大人,您怎么能以身犯险?”
沈星河不以为然:“这种情况不试一下,如何能确定?再说了,有季杨在旁边呢,本官还能死了不成?”
方小杞回想了季杨那冒冒失失的举止,感觉更危险了。今日还能见到活着的沈大人,实属万幸!她深深后怕,劝道:“大人,以后别做这种事了。实在不行,让季杨上。”
沈星河不以为然,但见她神情关切,心中还是掠过一丝暖意。
遥远的大理寺衙门里,季杨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沈星河接着分析:“凶手必是用了什么手段,既让马自鸣不能反抗乖乖被吊上去,口不能言,还要保持清醒踩好冰块、余点力气拉动绳子。若说是用了迷药,那用药分量得拿捏的极好,可是,什么迷药能做到如此精准,让这场自尽大戏演得丝丝入扣,酣畅淋漓?”
他面露遗憾:“可惜刑部仵作验尸时未做是否用过药的验看。”
方小杞道:“尸体不是还在?让仵作再验一次嘛。”
沈星河面色阴郁:“刑部好不容易摆脱了案子,岂会再让他们的仵作插手?大理寺倒是有自己的仵作,只是一听说是钟馗案,断腿的断腿,告病的告病,避之唯恐不及!一帮怂货!”他顺带连前任少卿一并骂上了。
若不是前任大理寺少卿故意栽下马背摔断腿,他沈星河能被这晦气官帽砸到头?
若非如此,他还是礼部的闲散员外郎,不去点卯也没人敢管他,此刻他必然在碧落园喝茶看书练箭悠哉乐哉,又怎会在这血腥袭人的凶案现场头痛欲裂?!
一想到此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都沉了下来。
方小杞见他不高兴,有心开解,道:“大人断案推量这么厉害,想必是令尊大人口传身授,薪火相承!就算没有仵作,大人也一定能破案的。”
沈星河脸色一变:“你知道我父亲是干什么的?”
方小杞意识到失言,慌道:“没有,就是……”
沈星河眼眸晦暗:“你能知道我的住处,倒也说得过去。但是,竟还知道沈书允的官职!你一个小小飞燕,怎么关心得这么多?”沈书允就是他的父亲,他居然直呼其名。
方小杞不由后退了一步,躲闪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民女……只是偶然听人议论……”
“听人议论?”“议论”二字偏又刺中他的痛处,他冷笑道,“那他们有没有议论我的生母?”
“您的生母……”她欲言又止,目光躲闪,分明是知道点什么的样子。
沈星河顿时一团火轰地蹿上脑门:“少装糊涂!本官知道有不少人背后议论我的出身!你给我听好了,那些传言沈书允害怕,公主在意,甚至圣上也在意,但是,我不怕。我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你听明白没有!”
他眼中渐渐爬上血丝,说一句逼近一步,逼得方小杞惊慌失措步步后退,“哗啦”一下,后背撞上挂在墙上的缺了美人的白梅图。
画被撞歪,方小杞赶忙转身去扶,生怕弄坏了证物。
沈星河却在这一瞬间清醒过来。他怔怔站着,捏了捏自己生疼的眉心。
他这些年心情压抑,脾气越发的差,那一团糟污的家事更是他的死穴,只戳个边缘就会炸,可是,关她一个小姑娘什么事?她不过是听人闲话八卦,不小心脏过耳朵而已。他为何要冲她发火?
他有些懊恼,嘴唇嗫嚅了一下:“我……”
还没来得及说出下文,就听方小杞惊声道:“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他擡头看去,只见被撞歪的挂画后面的墙壁上,露出斑斑道道黑红痕迹。他一眼就看出是血渍,但是,看血迹的颜色,似弄上去很久了,甚至可能已有些年头,显然不是凶案发生时马自鸣的血。
画卷被摘了下来,方小杞仔细地把画卷好。
沈星河看着墙上的血痕,低声道:“这是陈年血痕,而且一层叠一层,不像是一次弄上去的。”他的目光落在某处,更加拧紧了眉头。
方小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些血痕道道交叉叠加,让人胆寒。
沈星河目光上移,落在那个末端带铁环的楔子上:“从锈色看,这铁楔早就钉在那里了,并非为了挂刀板临时钉的。那么,以前是挂什么用的?”
方小杞看看从墙壁到地上铺满血渍的戏台,隐隐有更加不好的预感。
沈星河眼底压着暗光:“看来,我们对马校尉了解得不够。留守的差役说头七那天晚上,此处出现鬼火和一男一女的人声,他们应该是回来找什么东西的……”
他仔细搜索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之物。他思忖着问:“画中夫人第一次出现,是在何处?”
方小杞答道:“您说过,是在主人住的上房里。”
沈星河当然记得,只是需要她应和一下。他转身往外走:“那我们便去看看。”
上房与宴客厅离得不远,穿过一道月洞门便是。室内很宽敞,家具不多,显得有些空荡。
沈星河站在屋子中央:“老董说,以前山庄里只有他一个人看守,画里走出来的白梅出现后,为了照顾她,马自鸣又派了些下人来照顾生活起居。白梅平常就住在这间屋子里,有时也会去园中逛逛,但马自鸣说白梅初化人形,不允下人们离她太近,怕冲散她的元神。”
他哼了一声,“想来画中夫人真正怕的,是怕别人离得近看出破绽。”
他缓缓环顾四周:“这屋子我来过多次,除了床上有两个枕头,几乎看不出白梅住过的痕迹——她刻意抹去了痕迹。然而雁过留声水过有痕,找找看吧。”
方小杞站着没动。两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她醒悟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找吗?”
沈星河擡眉,目光寒凉:“本官今日没带手下来,难不成让本官亲自动手?本官既然征用了你的脑子,你便想一想哪里可能有蛛丝马迹。”
方小杞腹诽道:找东西要用眼睛,又不是用脑子!我又不是你的差役,你又不发我工钱!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