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韵撩了一下散落在额际的头发,说,我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劝温志国。他开始是恨你的,后来听阿清说了没你什么事,他也说看你就不像是个坏人。
孙天一说,那我………试一试吧,尽力而为。
王韵不无忧虑地说,孙老师你不知道,我发现这一段时间志国越来越不对劲,他的怀里总是藏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刀。回到家里,没事他就磨这把刀。我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孙天一的肌肉不由抽搐了一下,感觉眼皮在不停地跳。他也不知该怎么样安慰王韵了,只是说,你放心,我会和温志国好好谈一谈的,你就安**心在家休养吧。忽地又问,你们…………办手续了么?王韵摇了摇头。
温志国回来时,天刚擦黑。蓦地一见温志国,孙天一是几乎不敢相认了,以前的温志国蓄了头发,不长不短,戴副眼镜,文质彬彬的。现在却理了个寸板儿,头发一根根刺猬毛一样支棱着。胡子也蓄了起来,黑乎乎的一片,占据了嘴唇四周的地方。脸是黑了许多,倒不见瘦,显得颇为阳刚。孙天一咧嘴一笑,握了温志国的手说,都快认不出你来了。温志国说,你也变了,比以前白了也胖了。孙天一说,我是虚胖………志国,真的对不起,当初如果不是我鼓动你打官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了。温志国拍了拍孙天一的肩膀,你本来也是为我好的,这不怪你,该发生的事,迟早都要发生的,这都是命。命中注定了我温志国该有此一劫。孙天一强笑道,你历此一难,倒是成熟了许多。古人不是说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而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欲其所不能。这是上天要给你重任了呢。温志国瞟了一眼王韵,咬牙切齿道,也许是吧。老天想让我为民除害哩。又说,算了,咱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走,咱哥儿俩找个地方喝几杯去。孙天一说也好,王韵也一块去吧。温志国说算了。咱大老爷们喝酒谈心,她去了倒不方便。拉了孙天一往外走,七拐八弯出了这片低矮的出租屋群,折到了街上。孙天一说,叫上阿清?温志国说算了。孙天一说,志国,你可能误解阿清了。温志国踢了脚下的一块小石子,说,王韵都对你说了?其实………我知道阿清和王韵没什么。可我心里一烦,就喜欢胡说。孙天一说,王韵是个好姑娘,为你可是吃了不少苦。温志国又踢了一脚,石子飞出几米远,打在了前面一个人的腿上。那人转身骂了一句。温志国若无其事的继续走着,说,要不是想着王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早就下手了。说着撩起外衣,腰里果然露出一把锃亮的刀来。孙天一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两人默了言语往前走。到了一家湘菜馆,两人便拐了进去,点了几个菜,四支啤酒,边吃边聊了起来。
温志国就说到了他如何被抓,如何在**里渡过了难熬的三个月,被人欺负、打骂,后来又如何认识了几个兄弟,抢了几百块钱的**费回了南城。温志国恨恨地说,我所有今天这一切,都是黄得行那老狗所赐,既然通过法律的途径讨不回公道,那我就只好用武力解决了。
孙天一说,志国你可别乱来。温志国一拍桌子,孙老师,我敬你叫你一声孙老师。你就不要再劝我了,你要再劝我一句,咱们朋友都没得做了,来,喝酒。喝干了四瓶,温志国又叫了四瓶。不一会儿,温志国便醉了,趴在桌上大哭起来,揪着自己的头发说,我他妈怎么这么没用啊!有好几次都很接近黄得行了,可就是下不了手。我在家时连鸡都不敢杀呀!我是个懦夫,懦夫………你知道吗?我只有在女人面前威风,我只敢磨刀我却不敢杀人我他妈算什么东西………孙天一扶起了温志国,长叹一声:咱们都是懦夫。懦夫有什么不好?
温志国一翻眼珠,吼道,不,我不是懦夫。我有责任感,我要对自己负责,对王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我要是图一时之勇做了傻事,王韵将来怎么办?我的孩子怎么办?孙………天一,你信不信?如果不是王韵,不是孩子,我早就割下黄得行那王八蛋的头来见你了。
孙天一说,我相信,你不是懦夫。温志国忽地又吼道:我是懦夫,我他妈就是个懦夫!说着头一歪,伏在孙天一的肩头不省人事了。
送回温志国,孙天一对王韵说,你放心吧,志国只是心里憋屈,他不会真去砍人的。他醒来了你再好好劝劝他,让他做点正经生意,别再干那些违法的事了。
别了王韵,孙天一想,既然来了西区,离简洁如打工的厂也不远了,何不去见见简洁如?当即打了简洁如宿舍电话。接电话的正是简洁如,听了孙天一的声音,愣了片刻,说,你等着我。不一会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出来了。
许久未见面,孙天一虽不是无时不想简洁如,却也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她,或是在午夜梦回的枕边,或是在长夜梦醒后的清晨里,他会静静地躺在**,闭上眼,想起与简洁如在一起的一幕一幕。有时,对简洁如的思念甚至超过了对香兰和儿子的思念,甚至,在他同阿涓**时,他也是将阿涓幻想成了简洁如的。他甚至还在一次次的**中叫过简洁如的名字,将阿娟想像成了简洁如。简洁如那似乎藏有无限心事的双眸,那如雾一样的忧虑后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不为人知的心事?简洁如从来不说,孙天一也从未问起过。他愿意和简洁如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而正是这种距离,才使得简洁如在他心中是那么的完美,甚至于不可亵渎与侵犯。这恐怕也是他与简洁如相识这么久了,两人已心有灵犀,却从未有过肉体上的欢愉的缘故吧。细想起来,与香兰之间的冷战直至分居,是与简洁如的介入不无关系的。而当香兰带儿子离开自己后,孙天一却并没有那种强烈的要娶简洁如为妻的念头。他是否在害怕着,一旦与简洁如结了婚,甚至只要有了肉体关系,她就会成为另外一个香兰或者阿涓?
两人打了招呼,倒显得有些生疏了。简洁如伸出了手,孙天一也伸出手礼节性地握了一握,就松开了。俩人就在工业区外的高大的棕榈树下缓缓地走着。他们都没说话,却仿佛又说了很多。慢慢地,两只手终是牵在了一起,简洁如已偎在了孙天一的肩上,小鸟依人样。顺着街道拐过了两条街道,说是没有目的,其实是简洁如一**上牵着孙天一在前进。不一会儿,拐进了一条小巷。小巷里密密麻麻全是发廊,发廊里面**漾着诱人的春色。小巷里弥漫着让人眩晕的脂粉与香水的味道。孙天一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简洁如拉了一下孙天一的手,关切地问。
没。我有过敏性鼻炎哩。孙天一夸张地吸了吸鼻子。他没有问简洁如带他来这儿干吗。简洁如也没有说。在小巷里拐了两拐,简洁如牵着他的手进了一幢楼门,摸着黑上了两层狭窄的楼梯,在二楼的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掏出钥匙开了门。孙天一这时才略显诧异地问,你租了房子?简洁如开了灯,把孙天一让进了屋,反锁上门,说,怎么样?
孙天一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是一个小小的单间,放了一张新的双人席梦思,一张梳妆台,上面放着一盏台灯,几本书,几样化妆品。房间虽小,但却简洁有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透着一份温馨与安宁。
我和徐凡一起住,宿舍里太吵了,下了班在厂里冲了凉我们就过来住。孙天一站着将房间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去翻梳妆台上的书,是几本外国文学作品集。孙天一便说,最近又有什么大作?简洁如边叠衣服边说,这段时间没写东西,写不出来………你,想喝什么?我下去买。孙天一说,不用了。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了。简洁如说,累了么?累了就躺在**休息。孙天一听简洁如说叫他躺在**,说,那个………徐凡,她?徐凡今天上夜班,明天早上七点钟下班。简洁如望着孙天一,双眸里有一团火焰一闪一闪。孙天一便感觉心里的一团火被点燃了,觉得浑身燥热不安,额上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简洁如摸了一把孙天一头上的汗,说,你很热么?孙天一便一把抓住了简洁如的手,猛地把简洁如拉进怀里,干渴的双唇便贴紧了简洁如的樱唇。简洁如也抱住了孙天一,迎合着他,孙天一的舌蛇一样地与简洁如的舌纠缠在了一起,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简洁如的身子如一团火,在孙天一的怀里燃烧。孙天一感觉自己是一块冰,很快的便被这团火熔化了。孙天一抱起了简洁如,慢慢褪掉了她的衣裤,轻轻地把她平放在**,从她的脖子一**吻了下去,吻到她**的**,那**是那么的**而富有**,简洁如发出了轻轻的**,双手抱住了孙天一的头,口里喃喃叫着孙天一的名字,身子有些颤抖。
天一,给我。简洁禁不住叫了起来。
孙天一却忽地从简洁如的身上翻了下来,双手揪着自己的头了,汗却流了一背。
天一,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放浪,我………我真的是第一次和男人这样。
不,是我。孙天一一脸的惭愧与惶惑:我今天太兴奋,反倒不行了。今天怎么就不行了!刚刚同你走在一起时都还行的。真的。孙天一惭愧地垂下了头,不敢去看简洁如。简洁如叹了口气,抱住了孙天一的头说,抱紧我,天一。我只要你抱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泪却忽地下来了,不住地往下流,吓得孙天一手足无措,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惭愧。简洁如擦了泪,幽幽地说,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简洁如挪挪身子,把头枕在孙天一的胸前,说,天一,认识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可惜,我们相逢得太迟了。孙天一说,不迟的。我妻子已跟我提出离婚,我们早就分居了。只要你愿意,我们今生就在一起好吗?我会行的,会好起来的,我是太激动了。简洁如苦苦一笑,说,天一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你就是不行我也爱你的。对这些我不在乎的。孙天一感觉有一团火在嗓子眼里燃烧,孙天一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像一只吞食田螺的鸭。孙天一将头埋进简洁如的**间,泪就下来了。
简洁如长叹一,想:这都是命。难道命里注定了我们不能在一起么?简洁如双眸凝望着漆黑的房顶,久久地,久久地。出来打工这些年遭遇像一部黑白的旧电影一样嗞嗞啦啦在脑子里上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