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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物 正文 第27章【壹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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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终于是召开了。白折腾被一头猪吓得在村里狂奔了一气,但是他还是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将近中午的时候,他回到了会议室,而这时花子也从梦中醒来了。一切都按白折腾的计划进行着,风水先生首先以工作组医师的身份提议,投票决定广播室的钥匙归谁所有。白大迷糊并不清楚这是白折腾和风水先生早就商定好了的对策,他对自己能够被选中充满了信心。就在要进行投票时,花子突然说:我刚才做了一个白日梦,各位想知道我梦见了什么事情吗?

    白折腾说:现在是投票时间,咱们投完了票再谈这些与正事无关的事情好吗?

    可是花子说他做的这个梦与投票有关,因此他要先说一说。白大迷糊说:那你就说说吧。

    花子说:我梦见了巫师,他对我说多年前他被枪毙了,他说他的儿子,是白家沟唯一从来不做梦的人,因为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现在离开了白家沟。

    花子这样说时,在一边的风水先生突然神色大变,不过并没有谁注意到这一点,因此也就没有人得以解开风水先生的身份之谜。

    白大迷糊的脸色变得更厉害,白大迷糊说:你在说什么,什么巫师白师的。

    花子说:是呀,我也不明白,我在梦里对巫师说,您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巫师说,我虽说死了这么多年,可是我的阴魂并未散去,现在我将我的魂附在了你的身上,这样你就会成为白家沟村最会做梦的人,而且你随时都可以进入梦游状态。

    白大迷糊和白折腾同时说:嘁,开玩笑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也想当白家沟村的村长?长者,这件事您可要出来做主了,助手先生是上级派来的,而且也不是白家沟出生的人,他是不可能担当白家沟村村长的。

    白银花却说:也不一定吧。

    白银花对花子的印象不错,她帮助花子说话了,她看到了这件事情又有了更加复杂化的可能,这让她兴奋不已。白银花说:郑小茶也不是白家沟村出生的人。

    白折腾说,郑小茶的情况不一样,郑小茶嫁给了白大迷糊,她就是白家沟村的人了啊。

    白银花说:那有什么为难的,花子,不,助手先生,只要在白家沟村找到一个姑娘,然后入赘白家沟村不就行了吗?

    长者说:白银花说得有道理,可是谁会嫁给他呢?你愿意吗白银花?

    白银花的脸上飞起了两团红云,象是青龙山顶升起的朝霞。白银花说:只怕我没有这个福气,他可是上面派来的人,是见过世面的。

    白富贵恨恨地说,好你个白银花,真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风水先生说:可是如果我的助手花子先生就是白家沟出生的人呢?

    这样一说,白大迷糊和白折腾就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不能乱说,要讲证据的,你有什么凭据呢?

    风水先生呵呵一笑,说:你们也别急,我是说如果,是假设。

    花子说:你们不要争吵了,我并没有说我要来争这个村长的位置。

    花子这样一说,白大迷糊和白折腾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长者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怎么白家沟的人都变得这么没有教养了呢?白折腾,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吗,不要打断别人说话。我八岁那年就懂得了这些做人的道理,你们怎么活到这么大了还是没有活明白呢?

    白折腾就无限惭愧地低下了头。

    长者对花子说,你接着说吧,巫师对你还说了一些什么?

    花子说,巫师对我说,保管钥匙的人将会长出一条尾巴。

    保管钥匙的人将会长出一条尾巴?每个人都同时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对,花子说,巫师就是这样说的,巫师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现在我们可以投票了。

    白大迷糊说:我才不相信这些鬼话,我才不相信什么巫师不巫师的,那个巫师这么有本事,当时他怎么就没有算到自己会被枪毙呢?

    白折腾说:花子先生,您该不会是想要保管这把钥匙吧,所以讲了这个故事来吓我们?

    花子说: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偶然做了一个梦,又把这个梦说给了各位听,至于会不会灵验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们,我将投弃权票。花子这样一说,郑小茶也说,我也投弃权票。这样实际上参加投票的只有六个人了。做好了票,很快结果就出来了,结果是白折腾得了四票。白大迷糊不太情愿地将广播室的钥匙丢到了桌子上。白折腾伸手将钥匙抓过,犹豫了片刻,就将钥匙揣进了口袋。白大迷糊说:白折腾,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白折腾嘿嘿一笑说:就算真长一条尾巴又有什么可怕的,听说人还是猴子变的呢,猴子不都有尾巴吗?

    白大迷糊冷笑一声说:那如果长一条猪尾巴呢。

    白大迷糊的话才说完,白折腾就捂着胸口呕了起来,呕出一滩绿油油的东西,半天才平静下来,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着胸口说,从今天起你们不要在我的面前提那个字。

    白大迷糊说:提什么字啊。

    白折腾说:好你个白大迷糊,你明明知道的,你在我的面前装什么迷糊。

    白大迷糊一脸不解地说:咦,你这个白折腾,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明没有说清楚嘛。

    白折腾说:就是那个字。

    白大迷糊说:哪个字啊,我知道了,就是那个猪字是吧。可是你有什么权力不让我们说这个猪字呢?如果你当上了村长,是不是还要禁止村民们吃肉啊。

    白大迷糊越说越带劲,白折腾的脸已扭曲得变了形。白大迷糊还在说个不停。白大迷糊丢掉了钥匙,心里不是滋味,看见白折腾现在这个痛苦样子,他的内心才好受了一些。风水先生说:村长大人,白折腾自从吃了那些东西之后落下了这个毛病,您的嘴上就积点德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白大迷糊说:对于这些落水狗,我们就要痛打,要把他们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白大迷糊看见白折腾的眼里已露出了凶光,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这才住了口。在风水先生和白银花的连推带劝下离开了会议室。

    得到钥匙之后的白折腾,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广播室的门,然后将自己关在广播室里,一直关到天黑了才出来。不过出来之后的白折腾开始心事重重,精神恍惚。他在广播室里的半天基本上是这样度过的,先是仔细地将扩音器擦过了一遍,他要将白大迷糊留在上面的一切信息抹去。在做这件事情时,白折腾的心情是畅快的。梦想就要成真了。对于白折腾来说,进入这个广播室是他多年的梦想。一个白折腾的时代就要开始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数十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白折腾甚至吹起了口哨,他的身体和着口哨的节奏,像是在跳舞,后来他真的跳了起来。他转起了圈,一圈二圈三圈。他越转越快,转到眼前一阵发黑,感觉到房间也在快速地旋转了,他停了下来,扶着桌子,像喝醉了酒一样,晕晕乎乎,东倒西歪。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白折腾这时才真正明白了白大迷糊为何把广播看得比妻儿还要重了。白折腾就着这个晕乎劲伏在了桌子上。也不知伏了多久,白折腾想,他应该起来对白家沟村的村民们宣布,从今天起,所有白家沟村的指令都将由他在这里宣布,就算是白大迷糊的指令,哈哈,没有了广播的白大迷糊,就成一个哑巴了。白大迷糊的所有决定由他白折腾的嘴里说出来,就成了他白折腾的决定了,这是一件多么爽心的事情啊。白折腾于是坐正了身子,拿过了话筒刚要说话,可是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话筒拿在手里肉乎乎的,还在动。像是一条蛇。白折腾吓了一跳,将话筒扔得远远的。可是白折腾很快发现,这是他的错觉。白折腾于是再一次将话筒握在了手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白折腾就不动了,他坐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白折腾这一次没有立刻跳起来,凭直觉他是坐在了一条蛇上,可是这条蛇并没有动。可能是一条麻绳。白折腾想。他轻轻地站了起来,猛地一转身,椅子上什么都没有。他出了一身的汗,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坐下。可是他的屁股又坐在了那条蛇上。这一次白折腾的汗流得更多了,白折腾毛起了胆子,顺着屁股朝下摸,他摸到了一条肉棍。肉棍温热柔软,白折腾将肉棍紧紧地握在了手中,用力一拉。白折腾一声尖叫:尾巴——

    这一声尾巴传遍了整个白家沟。白折腾也灵醒了过来。白折腾鼓起了勇气又摸摸屁股,还好,屁股上并没长尾巴。做噩梦了。白折腾浑身上下像是被抽了骨头,烂泥一样软在了椅子上。后来的时间,白折腾就这样瘫在椅子上,直到广播室里的光线渐渐变暗,最后成了一片漆黑。

    白折腾终于又有了一些力气。这个可恶的花子,白折腾出了广播室就朝花子住的地方走去。他要让花子收回这个可恶的诅咒。

    您收回这个诅咒吧,助手先生。白折腾对花子说。

    花子说:收回诅咒?什么诅咒?你是说尾巴的事情吗?您长出尾巴了吗?不会这么快吧。

    白折腾说:我并没有长什么尾巴,可是你的这个诅咒影响了我,我一闭上眼就开始做梦,就梦见我长了一条尾巴。

    花子说:这还不好办,其实不是我的诅咒在起作用,是广播室的钥匙,你知道吗,只要你丢掉广播室的钥匙,你就不会长尾巴了,不然你迟早会长出一条尾巴来的。

    白折腾说:你又在吓唬我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和白大迷糊串通好了一起来捉弄我的,你想吓倒我,告诉你,我是没那么容易就被吓倒的。

    花子说:那您就等着长出一条尾巴来吧。

    白折腾说: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人会长尾巴。

    花子说:哈哈,那么你去问一问长者你就知道了。

    白折腾来到了长者的家,长者坐在黑暗里,两眼在黑暗中闪动着精光,像是一个老妖精。白折腾弯着腰进了长者的家门,说:您还没有睡呢。

    长者说:是折腾啊,你来啦,你来有什么事呢?

    白折腾说:没什么事,来看看您。

    长者说:好小子,你一弯腰我就知道你翘什么尾巴。你没事会想到来看我这个老不死?说吧,遇到什么解不透的事啦。

    白折腾听到长者说一弯腰就知道你要翘什么尾巴这句话时,两条腿就软得没有一点力气了。白折腾说:长者,白家沟村从前有人长尾巴吗?

    长者呵呵地一笑,这一笑笑得很神秘。

    白折腾说:您笑什么。

    长者说:我八岁那年,村里就有一个人长了尾巴,我二十岁那年,村里又传出说有人长了尾巴。

    白折腾说那么您亲眼看见过他们的尾巴吗?

    长者神秘而小声地说:白家沟很多人都是长有尾巴的。

    白折腾说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没有看见他们的尾巴。

    长者说:你怎么忘了,当年村里就开展过一场割尾巴的运动。

    白折腾说,您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是开展过割尾巴的运动,可是那好像是割什么主义的尾巴。

    长者说;你懂什么,是真割尾巴,你有我清楚吗?

    白折腾说那都割了谁的尾巴?

    长者的声音更低了,简直就是在交头接耳,那次的割尾巴运动是雷声大雨点小,你想啊,那么多人有尾巴,怎么割?不过从那以后,所有有尾巴的人都夹着尾巴在做人呢。

    白折腾说:有这样的事?这不是真的吧。

    长者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这个问题好蠢,你怎么这么没有长进呢?你怎么掌管广播室的钥匙呢?你知道马角为什么离开了白家沟吗?其实马角并不是去寻找白夜的,一个孩子,丢了就丢了,还用得去找吗?马角知道了一个秘密……

    长者越说声音越小,小到后来白折腾几乎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白折腾于是就提高了声音说:可是这与钥匙有什么关系呢?白大迷糊长期就揣着这把钥匙,他为什么就没有长尾巴呢?

    长者嘿嘿地一笑。说:你怎么不用脑子,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白折腾说您是说白大迷糊长了尾巴。长者的声音突然提得高高的,几乎是用了吵架的声音:你说什么?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会说这样的话吗?我什么也没有说。长者说着就坐在那里打起了呼噜。

    从长者那里出来,白折腾不时地摸着自己的屁股,让他安心的是,屁股后面并没有长出尾巴来。他在洗澡前将屁股仔细地摸了一遍,没有长出尾巴。这个小东西和老东西,白折腾想,不理他也罢。想到白大迷糊是长了一条尾巴的,这让白折腾又兴奋又害怕。白折腾想,白大迷糊啊白大迷糊,我迟早有一天要把你的尾巴给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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