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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碑 正文 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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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次日子虚打电话给老乌,劈头一句:“老乌,你什么意思?”

    老乌说:“什么什么意思?”

    子虚说:“什么意思你不知?装什么装?”

    一通话,问得老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子虚显然很生气,声音激动:“我们大家开玩笑说你是瑶台艺术村村长,你还真把自己当村长了?”老乌更加莫名其妙,说:“你这话从何说起?”子虚冷笑:“从何说起?瑶台艺术村是大家一起弄的,可不是你老乌一个人的,有记者来采访,大家要一起上,你凭什么单独接受采访?”老乌知道子虚必是看了所谓专访,遂笑道:“咳,你说晚报那篇报道呀,那记者压根儿就没采访过我。”子虚说:“没有采访?”老乌说:“没有,真没有。”子虚说:“得了吧,你以为我们是小孩?”老乌没料到子虚会如此不问青红皂白,看来他很在乎在媒体上露面,面对如是质问,自觉问心无愧,一时也性起,怒道:“你愿信就信,不信拉倒。”关了手机,再不想被这些破事烦恼。如是清静了一个星期,他在另一家报纸上看到了子虚和几位自由撰稿人的访问,也是一个专版。在访问中,子虚特意申明,瑶台艺术村是大家的,不是哪一个人的,他们之中没有谁是老大谁是村长。言语间,对老乌颇多指责不满。老乌看得头疼,想,“何苦来着。”收下心来练写,却是心浮气躁,哪里静得下心。丢了笔在一边,心烦不已。不想张若邻和姜维来了,问老乌怎么总是关机。老乌说:“烦。”张若邻笑道:“**难,做名人更难。”老乌说:“张主编您就别调侃我了。我算是领教现在的记者了,不是说记者是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么?在我们家乡,老百姓有个说法,说记者见官大**,用你们文人的说法,记者是无冕之王,你说说看,现在的记者都什么素质?根本不尊重事实,一味胡编乱造,我看他们改行写小说倒是蛮合适。”张若邻大笑。老乌说:“我都快郁闷死了,您还笑。”张若邻说:“这一段时间我是很关注你们的新闻呢,哈哈,铺天盖地都是,我要恭喜你,你现在成了娱记们关注的对象了。”老乌说:“不会吧,我又不是影视明星。”姜维也笑,说:“他们这是把瑶台艺术村当作娱乐新闻来做了。”老乌说:“现在的记者太差劲,根本没采访我,却编得有鼻子有眼。”张若邻说:“你这话可是洪洞县里无好人,当着和尚骂秃子,我和姜维可都是记者。”老乌忙说:“洪洞县里无好人,唯有张姜二先生。”姜维没有笑,一脸认真,说“其实也好理解,大家为了生存,个个像上了加速器,活得够累了。看看报纸电视,本来是为了放松消遣,再把新闻整得苦大仇深一脸学究谁还爱看?现在我们做市民新闻,有几条原则,所谓策划至上、娱乐至死、反对崇高、恶搞一切。你们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给大家带来一些快乐,那也是功德无量。”老乌说:“也就是说,这是一台戏,我就是这戏台上那鼻梁上点了白的小丑,你这样一说,我就想得通了,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又让我演小丑吧。”张若邻为难地说:“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晚上街道办书记想请几位喝茶,看来你得再演一回小丑了。”老乌对记者心有余悸,问:“有没有记者,有记者打死我也不去。”张若邻说:“你这个老乌,干嘛那么认真,你把一切看着是一场游戏不就得了。今晚没记者,你放心吧。对了,还得麻烦你打电话通知你旗下的村民。”老乌说:“要通知你们去通知,我是再也不掺和这事了。”张若邻问:“这又从何说起?不见记者,连你的村民也不管啦?”老乌便把那报纸如何虚构采访,子虚如何兴师问罪,又如何在接受采访时指桑骂槐的事说了。张若邻长叹一声,说:“这个子虚,还是这么小心眼,好好一出喜剧,被他弄得不好顽了,不理他也罢。好吧,我来打电话。”却只叫了刘泽和朱剑平,说:“书记说了,先找几个人喝喝茶,过几天,他要专门来瑶台看望各位艺术家。”老乌说:“不叫上子虚?到时可别又说是我不叫他的,姜维你要给我作证。”张若邻说:“不至于吧老乌。”老乌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张若邻拿指头遥点老乌:“你呀,你是一朝被绳吓,十年怕蛇影。”

    喝茶在“德风堂”,本区名流常聚会的地方。老乌早听说过,却是初次光临。入院,门上悬一匾,书“德风堂”三字,某个大作家的墨宝,黑底绿字,相得益彰。入得院内,便听流水淙淙,有古琴声从室内传来,喧嚣顿无,闹市里难得如此清静,人心亦静了许多。约人的却是街道办文化科的河哥,见大家到了,便一一招呼,说:“你们现在可是名人了。”又给书记打了电话,一会儿,书记到了。大家都站起来,老乌也跟着站起。不用介绍,书记准确地叫出了每个人的名字:“刘泽先生,我看过你的画,很喜欢。你的色彩是典型的印象派底子。在中国,色彩好的画家不多,据我所知,色彩超群的,一个罗尔纯,一个傅泽南,我看再要数就是你了。”刘泽说:“书记很内行啊,连罗尔纯和傅泽南都知道。”河哥说:“我们书记读大学学的是艺术教育,研究生读的也是艺术研究,在调来当书记前,做过咱们区文联主席、文化局局长的。”刘泽说:“难怪,有这样的父母官,是我们的福气。”书记说:“我们是朋友,不是什么官,有机会到你的工作室去看看。”刘泽说:“欢迎欢迎。”书记又和朱剑平握手,问:“纪录片拍得怎么样了?你选了个很好的点,这样的片子,做出来,定会产生广泛影响。”朱剑平平素是少言沉默之人,只是低头做事的,没想到书记也知道他在拍的片子,饶是如此骄傲之人,亦不免现出了媚态,露出少见的笑:“差不多了,现正准备做后期,做出来后,一定请书记批评。”书记指着老乌,笑了笑,握老乌的手时,还多握了一会儿,说:“老乌,瑶台艺术村的村长。”老乌脸上的胎记又红了:“那是他们开玩笑的。”书记说:“你的书法功底很扎实,看得出对张猛龙下过工夫。”老乌说:“练过一段时间。书记您很内行啊。”书记又摸了乔乔的脸,说:“这就是那孩子。不知你来,也没带个见面礼,下次补给你。”唯有乔乔最牛,不知书记是官,扭过脸不让书记摸。书记招呼大家坐了。朱剑平说:“书记看上去很年轻,应该比我们都小。”书记说他六六年生人。算起来,比刘泽和朱剑平都小,比老乌也就大一岁,看上去,倒比老乌要年轻许多。老乌感慨道:“咱们差不多同年,您都当上了书记,我还是一个卖二手家具的。”书记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不能这样比的。我要同你比书法,不也是没法比。今天来,主要是想和大家坐坐,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我这人喜欢和艺术家交朋友。”

    因为年龄相近,又懂艺术,大家很快就没把书记当作书记,和朋友一样,聊得很轻松。

    刘泽倒是有心,知道同什么样的人,得说什么话。街道书记,不过一处级干部,官阶虽不高,但这是珠三角,中国最活跃的经济区,所辖一个街道的经济总量,怕是当得内地一个地级市,何况若想实现打造瑶台艺术区的理想,眼前这位书记,可以算得至关重要之人物。当即说:“我有个朋友,原来也画画,曾经很是风光,后来远走异国,挣了些钱,现在投资艺术品收藏,想建个艺术工厂,就像北京的798之类。我跟他说,要建就建在瑶台,瑶台现在已经是名声在外的艺术区,慢慢会聚集更多的艺术家。”书记说:“这是好事。”刘泽说:“如果政府支持,我想他是愿意把艺术工厂建在瑶台的。”书记说:“上面下了文件,两年内,区内所有工厂都要迁出去。瑶台这样的城中村改造,将成为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只是要改造起来很复杂,那些亲嘴楼都是本地人建的,他们每年靠收租金,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政府是把地征走统一规划,还是怎么改造,现在也没有一个可行方案。瑶台的两个工业区,肯定都要迁走的。但迁走后怎么进行改造,现在也没有具体方案。”刘泽说:“要是能找到投资商,把迁走后的厂房租下,改造成艺术工作室。这样一来不用大兴土木,二来,也为咱们区里增加一个文化亮点,您觉得怎么样?”书记说:“有人愿投资,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刘泽趁热打铁:“书记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几位投资商去您办公室向您汇报。”书记就问河哥:“这几天有些什么会,你排一下,安排个时间。”河哥说:“大后天没有会。”书记说:“你安排一下,大后天上午九点,我们搞个正式的座谈,让张**,还有你们宣传文化科、产业办都要派人参加。”

    书记小坐,三泡茶功夫,说今晚还有一处台坐,遂起身和大家握手告别,让河哥招呼大家继续品茶。众人再喝一杯茶便散去。刘泽少有的兴奋,又去老乌那里商量大事。说:“我看这个书记,是干事的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让老乌帮忙想一想,怎么做这个可行性报告。老乌说:“什么可行性报告?”刘泽说:“过两天不是要去街道办汇报吗?我想弄一个书面报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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