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润立即表现出刘琨的不舍,一脸的欲言又止。
刘琨就安慰他道:“我们将来虽不在一地,可心在一处,即为知己,便不限距离。”
还叮嘱他道:“去了豫州,也要常与我写信啊。”
徐润只觉得慌张,赵含章素来偏向庶民,怎会在今日发生那样的事后不仅不问他的罪,还将他要过去优待?
什么知己,那不过是哄刘琨的话,徐润几乎已经可以猜到自己将来的苦日子了。
但这还不算完,赵含章在要了徐润之后又道:“越石,我还要与你求一人。”
刘琨就感兴趣的问,“哦?是谁?”
赵含章就指了令狐泥,含笑道:“这一员小将既勇猛又活泼,我很喜欢,我想带他去打匈奴,我不敢求你相让,你就暂借与我如何?”
令狐泥听到,眼睛大亮,眼巴巴地看着刘琨,被一旁的同僚扯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去。
刘琨对令狐泥不是很关注,但令狐盛是他手下一员大将,他还是要问一问他们父子意见的。
令狐盛为人正直,没有多犹豫便道:“全凭主公差遣,赵使君若有用得上犬子的,只管驱使他去做。”
令狐泥被问到,也连忙道:“卑下听凭主公差遣。”
这话就跟同意没什么区别,刘琨目光扫过令狐盛,压下心中的怀疑,在赵含章的目光下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赵含章大喜,当即举杯笑道:“多谢越石割爱。”
刘琨见她眼中是纯粹,毫不掩饰的喜爱,便放下心中怀疑,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当是性情中人。
也对,当时她在城外作战,就是令狐泥为先锋前去接应她,或许她就是那时看上他的,今日又是令狐泥领着他们在城中走,应当只是投缘,而不是和令狐盛有什么勾结。
一旁的徐润从听到赵含章还索要令狐泥之后,他的脸色就更差了,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白,情绪都起伏起来。
众所周知,他与令狐盛不睦。
令狐盛这个老匹夫,仗着自己有军功,总是在主公面前进谗言,竟一再的让主公杀了自己。
本来想着等这次匈奴围城结束便想方设法杀了他的,现在嘛……
徐润垂下眼眸,遮掩住眼中的狠毒和算计。
坐在他对面的张宾嘴角微翘,端起一杯酒来喝,察觉到一抹视线,扭头看去,就撞上明预似笑非笑的目光。
张宾:……好讨厌这种自己想什么都被人窥视一眼的感觉啊。
宴席中有想法的人还不少呢,大家目光滑过刘琨和赵含章,看来使君和赵含章的关系是真的好啊,徐润给也给了,问题不大,可令狐泥不仅是晋阳的参将,还是令狐盛的儿子,刘琨竟然也说给就给。
这何止是知己啊,简直犹如兄妹,父女嘛。
咳咳,看来,他们和豫州的关系可以再贴近一些。
全场只有傅庭涵没有多想,他抬头扫了全场一眼,便又默默地低头吃菜喝酒了,他不知白天的事,但他了解赵含章,总觉得她和刘琨要徐润不安好心。
赵含章的确不安好心,一回到自己屋里,当即道:“明日一早就请徐润去军中,我甚爱他,此时晋阳城还不够安全,派人护送他回洛阳去。”
石勒听闻,含笑问道:“可要石某帮忙?到时候在路上……”他比划了一下划脖子的动作后道:“就算刘越石查起来,那也是徐润不长眼得罪了石某,不与赵使君相关。”
看来大家都是聪明人嘛,没有误解赵含章的好恶。
不过……他们误解了她的心思,“谁说我要杀他了?”
石勒眉目一凝,郑重起来。
赵含章笑眯眯的道:“这可是人才,怎可轻易杀之?”
石勒皱眉,看着赵含章的眼睛认真问,“赵使君果真认为他是人才?要用他?”
赵含章点头,“是啊,我答应刘刺史的事,怎会食言?”
“徐润的才在音乐上,正好太学里缺教授乐理的先生,让他去太学里当个先生吧,”赵含章道:“先生,传道授业解惑也,地位崇高,又能施展个人才能,徐润和越石都会很满意的。”
石勒脸上就笑开了花,心中的怀疑尽消,连连点头道:“使君说的是。”
石勒和张宾退下后忍不住感叹道:“孟孙啊,你说的不错,赵含章心思深沉,我与她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张宾垂下眼眸道:“主公既然已经投效赵含章,不如先尽力辅佐,看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石勒点头,“她能对刘琨尽诺,忍下徐润,对我,应当也会尽诺。”
张宾点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道:不仅如此,她还不动声色的惩治了徐润,坚持了自己的理政理念;
还有,她如此费心思的把徐润调离刘琨,何尝不是一种隐蔽的告诫和维护?
以徐润今日表现出来的品格看,此人留在刘琨身边,总有一天会成为大患,当然,不是赵含章的大患,而是晋阳和刘琨的。
张宾见过最险恶的人心,几乎可以猜到,在刘琨信任倚重徐润的情况下,将来晋阳会有多糟,赵含章分明可以趁机收回晋阳,偏偏此时就把徐润要走,看来,她还是心软的。
明预也在和赵含章说起徐润,问她是怎么看待徐润和刘琨,刘琨和令狐盛,以及刘琨和晋阳的?
赵含章知道明预在想什么,当即道:“晋阳可以短期内没有我,却不能没有刘越石。”
赵含章有自知之明,道:“我虽有治理地方的能力,却没有威望,也没有情谊说通鲜卑再为我所用,也无法遏制住他们的发展。”
“至于晋阳总是丢失人口,百姓困苦的问题,我们或许可以寻求另一种合作方式。”赵含章道:“刘越石此人不好差遣,却好左右,只要我一日是他的知己,给他足够的好处,他就会听我的意见行事。”
明预还是有点担忧,“今日看,刘越石多疑,怕是不会如使君所想。”
赵含章摇头,“正是因为多疑,所以才摇摆不定,好左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