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怼怼已经一个人吃完一份寿司了!”于邵喊了出来。
一句话惊醒了一桌的人,李陪陪二话不说拿了筷子就是干,两口吃干净了面前离她最近的两个鳗鱼寿司。小狼也开始狼吞虎咽的战斗起来,除了发呆的美美和来“看看”的卫无常,还有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优雅但却有效进食速度的李怼怼,其他几个的吃相都尤为……壮观。
我非常担心小狼的钱包……虽然他自己好像并没有这个概念。
主厨将虾放下之后,礼貌的鞠了个躬:“希望大家用餐愉快,今天抱歉了,谢谢。”他转身走了,美美却一直双目发直的盯着他的背影。
我看着桌上的刺身,有了个可怕的猜想……
这个主厨,难道以前切过美美的小伙伴?
这个念头一起,我瞬间对面前摆盘精致的料理没了兴趣,这仿佛是一个杀人现场,他们嘴里塞的都是人血馒头,小狼陪陪和李怼怼一口一个小孩子的屁股肉,吃得让我心发慌。
在我把事情往更加恐怖的地方猜想时,李陪陪包着一嘴的饭,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别看啦。”她喝了一口茶,咽下嘴里的饭,“就是长得像啦,别多想啦。”
嗯?我转头看李陪陪。
这背后的故事,看来李陪陪很了解啊。
在卫无常来之前,我是最晚住进李怼怼的旧公寓的人,对他们的前尘往事的了解,仅限于他们自愿说出来的故事。至于他们不想说的,我连猜都没办法去猜,因为他们的寿命相对人类来说,太过漫长,我无法臆测他们经历的过去和感情。
美美听了陪陪的话,这才收回了目光,她放下了筷子,沉默着不说话,情绪很凝重低沉。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美,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张了两次嘴都闭上了。
倒是李怼怼喝了口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先分清是不是,再分析好和坏。”他没有去看余美美,夹了一片北极贝:“万一呢。”
他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愣是没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美美却目光一亮。她停顿片刻,拿起筷子,也夹了一片北极贝,狠狠塞进嘴里,目光望向正在开放料理台里工作的主厨:“我会弄清楚的。”
我很好奇以前美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些也都是素材,但这事看起来挺大的,我就一直憋着没敢问。
这一顿饭在莫名的气氛当中结束,餐后出账单的时候,小狼终于反应过来,他剩下的房租前其实不够吃这一顿,我正想自己掏点钱帮他解围,但感谢先前掉下来的那只老鼠,店长主动给我们打了八五折,小狼的钱才刚刚够付。
出了日料店,李陪陪一直咋舌,称这老鼠身价昂贵,而小狼满地的找那只被摔死的老鼠,说要给它记功德。
在路人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中,我们又一起去小狼工作的酒吧坐了一会儿。
到他上班时间,我们看他上台,听他弹了一首歌,简单的民谣,旋律悠扬,和他平时打架子鼓时完全是两个风格。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小狼真的很会唱歌,声音相当的清亮,像是那未满的月光,柔柔的落在山上,抚摸着青草和狼人的皮毛。
酒吧灯光迷离,打得小狼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深邃,晃眼一看,还以为是个外国小哥在台上演唱。虽然他好像确实是外国血统……
我看着小狼有点失神发呆,我碰了碰旁边李陪陪的手肘:“你还敢说人家老板重口味?小狼这模样,要能推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迷妹。”
“肤浅。”
回答我的是李怼怼。
我往旁边一瞅,发现刚才我碰到的原来是李怼怼的手肘,他漂亮的手指端着一杯插了薄荷叶的“僵尸”,鲜红的酒液和他格外的相配。
他好像在瞬间变成了古堡里苍白的血族贵族,而不是趿着拖鞋穿着睡衣就能出去和人干架的一楼包租公。
妈的,这酒吧灯光一定有毒。居然让所有人都变好看了!
我轻咳一声,强撑气势:“我和陪陪说话呢,你站这儿干啥,陪陪呢?”
“吧台。”
我经李怼怼一提醒,转头往吧台一看,只见余美美一个人坐在一边喝酒,于邵抱着橙汁儿在另一桌和小姐姐们搭讪,李怼怼和卫无常侧坐在吧台边,两个人面对面,李陪陪一脸杀气的盯着卫无常,以战斗之姿,抬起了手……
“乱劈柴的……六六顺!”
“五魁首。”
他们……居然开始划拳了……
我:“……”
这个拳我不知道是不是重庆特有的,但我好像也没有在外地看见有人划这个拳。
这个酒拳和“十五二十”差不多,就是两个人,一人拿一只手出来,五个指头,随便出几个,两个人随意喊出十以内的数字,如果喊出的数字正好是两人手指头相加之和,那就算猜赢了,输的一方就要把被子里的酒喝干净。
而划拳的时候,光喊“一二三四五”或“没得”似乎又太无聊了些,于是常常会把数字藏在一些词语中,比如他们刚才喊的六六顺,五魁首,还有什么四季柴、“全都来”,“好兄弟”。
这个“全都来”就是“十”,两人都出了五,就算是“全都来”了。
而这个“好兄弟”,就相当于是“二”,两个人一人出一个,加在一起就是好兄弟了。
到现在为止我都不会玩这个拳,毕竟在划拳的时候,还要去观察对方的神态,表情,微动作以及出拳习惯,计算加减,还要谋划自己的出拳方法……
其难度对我来说简直比“十五二十”高出几个指数级,我身为一个重庆人,在父辈酒桌的熏陶下也一直没有学会。
但李陪陪不一样……
她好像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喝酒喝不醉,划拳划不输,我觉得,如果她有点上进心,想赚更多的钱,去酒桌上厮杀,没哪个业务员能是她的对手。
以前我和李陪陪去酒吧,就看到她用自己的“铁血手法”干掉了不止一打的男人。
今天……竟然和卫无常干上了。
看来她是真的是很想报仇啊,无论哪个方面……
卫无常才开始接触这个游戏,我看着他快速的被李陪陪“秒杀”了几把,几杯酒下肚,他没有一点醉意,反而变得更沉凝冷静起来,他和李陪陪每划一拳的时间越来越久。又被灌了几杯酒后,卫无常终于赢了一把。
陪陪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错愕,然后斗志更加高昂起来,她从高脚凳上下来,战直了身体,一仰头闷掉一口酒:“来!再战!”
他俩战得火热,旁人还投来好奇目光的,帅哥美女在一起,不管干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但看在我眼里,这一个吸血鬼一个僵尸王真的是……
太接地气了……
“你不管管陪陪吗?”我和李怼怼说。
“哦。”李怼怼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你对千年僵尸很关心嘛。”
我静静的看着李怼怼:“我只是觉得,他俩这样一直喝下去,酒钱最后还得你付。”
李怼怼端着酒杯的漂亮手指僵了一下。他转身,走向了李陪陪。
很快,那边的战局就结束了。
李陪陪被喷得灰头土脸。“没钱没尊严”,“寄人篱下没尊严”,“长大了窝在家里啃老更没尊严”,这一系列原则在她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李陪陪被怼得没脾气了,李怼怼开口让回去,除了没欠租的于邵和工作的小狼,我们几人都跟着他回去了。
欠租犹如坐牢,房东就是监狱长,正常情况下,谁都没脾气和他顶嘴。
今天这一路上美美都很沉默,我没询问到原因,晚上回家睡觉的时候想着,要不明天给美美做点好吃的让她换换心情吧。
我带着这样的想法沉入了梦乡,而很快,我就感觉天亮了,这个夜晚真的是出奇的短。我心里还在这样想着,一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蓝得可怕的天空和刺眼的阳光。
重庆……这个时候就已经有这么刺目的太阳了吗?
而且……为什么我房间的天花板不见了?
我有点懵,坐起身来,却听到了“哗哗”的海浪声,我一转头,瞬间更懵了。
为什么……我会在沙滩上?
我瞬行了?我穿越了?还是说……我这是在做一个非常真实的梦?
“啊……时隔多年,又来了。”
我听到旁边熟悉的声音在叹息,转头一看,李陪陪居然从沙地里爬了出来。她活动了一下胳膊:“啊!我只想好好睡觉啊!放我出去!”
“别嚎了,吵死人。”
嗯!?
我往右边一转头,李怼怼竟然也在!
这到底么情况?
“这到底什么情况?”又有一个gaygay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我又转头看去,贴了一脸黄瓜片的老巫婆站在海浪里,身上的粉色丝绸睡衣被海浪打了个透湿,贴紧了他没什么肌肉的身体……
李陪陪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这里是梦境啦。”
“何人梦境?”卫无常也从海里走了出来,和粉丝绸睡衣的老巫婆完全不同,他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武警一样的黑裤子,海浪一打,那一身肌肉线条简直看得让人沉醉……
“人鱼梦境。”李怼怼说,“我们都在余美美的梦里。”
伴随着他这话音一落,海浪一卷,“哗啦”一声,一个穿着白色珊瑚绒睡衣的女子被海浪拍上了岸,骨碌碌滚了几圈,停在沙滩上,她卷了一身沙,长长的金色大|波浪的头发盖了她一脸,而她还在沉睡。
二楼的女神大人!
我第一次见到她,在见到她这一面的时候,我几乎想跪下来膜拜她的盛世美颜。
“美人鱼在情绪极度波动的时候,如果在梦里哭了,就会把容易把周围的人带入自己的梦里。”李陪陪咋舌:“好家伙,这次把女神大人都拉进来了,这梦做得……看来美美今天看到那个人,对她情绪触动很大啊。哎,不知道又哭成啥样了。”
我心疼美美,看了一圈四周环境:“就我们几个?美美呢?”
“她在做梦,当然在她梦里这个时候该在的地方啊。”
李陪陪说着,沙滩不远处的椰子林里传来一阵吵闹之声:“你带我走了,你会被罚的!他们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事!”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清脆声音,像黄鹂,像夜莺,像最美的悦耳旋律。
“没事,你先走,我说过,我要救你出去,就一定会救你出去。”少年声音低沉,年纪还小,但已经能听出声色里的沉稳。
对话之间,两个人影从椰子林里“跑”了出来。或者说……两条美人鱼“跑”了出来。
他们竖着站立,鱼尾在沙地上磨蹭,一左一右,动作看起来相当别扭,但因为他们俩的脸都太让人惊艳,所以姿势的别扭也完全无法影响他们的动人。
美人鱼都长得很漂亮,我是听过这个说法的,所以在我第一次见到胖胖的美美的时候,我是感觉有点幻灭,当然后来习惯了,也觉得美美胖胖的其实很可爱。而这时,看到这两条美人鱼的时候,我才认识到,什么叫做天地绝色。
“好漂亮。”我由衷感慨。
“嗯。”李陪陪附和,“美美以前超级漂亮。”
“嗯?”我怔愕,“你说啥?”我看了眼美人鱼,又看了眼李陪陪,“这是……那个小姑娘是美美?余美美?”
“是呀。”李陪陪点头确认,“瘦版。”
我愕然,看来……这胖瘦……有时候真的会比整容对一个人的影响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