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培德是禁军统领,主管皇宫侍卫的一切人员调度,权限很大,是太后身边的一等心腹,此人在太后面前有相当分量的话语权,太后派他过来,看来还是挺在意她生死。
凤懿神色凝重,立马起身去往前厅,吴晴知本来想跟着,被她拒绝。
“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凤懿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晴知的身份,她还得另找个时间单独说,现在先把政令的事情先解决了。
来到前厅的时候,刘培德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他端坐在右座之上,见到凤懿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参见陛下。”躬身微微施礼。
凤懿点了点头,“刘统领不必多礼。百忙之中还要来保护朕,真是辛苦你了。”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臣的职责本就是保护陛下安危。此次听闻陛下在浮屠山遇险,臣一听到消息就立即从凤康出发,片刻都不敢耽误。没料到陛下竟已经回来了,真是惭愧。”
“你也是刚刚才知晓此事,无妨,这不怪你。”凤懿在主位坐下,挥手示意刘培德也坐下。
他选了个靠凤懿右手边最近的位置,一举一动皆沉稳谨慎,正襟危坐,满脸严肃。
“陛下一个月前就已失踪,当时太傅也是一同跟随的,按理说我们应当早该知晓这个消息,陛下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在土匪窝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太傅瞒而不报,此举往小了说,是玩忽职守,往大了说,是谋害陛下,此事必须追责。”
他刚坐下,便将矛头指向了司马期,话里行间都是要处罚他的意思。
“这事说来复杂,你可知当夜在客栈设计埋伏朕的是谁?”凤懿压低了声音,作势要与刘培德说悄悄话。
对方神色凝重,稍稍将脑袋凑过去一些,屁股黏在座位上没动,他可不太习惯与皇帝靠得太近,那样实在逾矩且别扭。
“太傅已经查明白了,攻击朕的主谋,正是乐家旁系的乐芷蓉,这罪名一旦落下来,定是要诛九族的。”凤懿说到这,笑眯眯的看着刘培德,没再继续说下去。
刘培德心说要糟,试探着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处置乐家满门?”
凤懿摆手,做出一副心痛难忍的模样。
“按照律法本应如此,毕竟连太傅都因为守护不力要被追责,乐家这么大罪名,怎么能轻易放过呢。可是你也知晓,朕与皇后的感情向来不错,母后也一直颇为倚重乐将军,因为此事处置乐家,实在不妥,你觉得呢?”
刘培德连连点头,“陛下仁德,说得很有道理。”
太后派他来,可不是为了将乐家拉下水的,大家都是一条阵线的人,就算陛下不说,刘培德肯定也是要找理由维护的。
“既然连乐家都能既往不咎,太傅保护不利这事,是不是也当从轻处罚?不然厚此薄彼,容易惹来非议,你说是与不是?”
刘培德感觉被陛下带了节奏,这是要维护司马期的意思啊!可是他说得实在有理,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只好又点了点头。
毕竟从轻处罚也是处罚,到时候回了凤康,以这事作为由头,发起对司马期的攻击,也完全没有问题。
“朕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司马期虽然护驾不利,又瞒报了消息,本该被罚,但朕之所以能从花朝寨顺利离开,也全因太傅搏命相帮,现在他还一身的伤,朕看了实在心疼。
功过相抵,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算了吧。毕竟真的追究起来,乐家也逃不脱关系,刘统领觉得呢?”
果然他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刘培德想反驳,但一时半刻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讪讪点头,“都听从陛下的安排,只要陛下龙体安康,顺利回来,臣都没有异议。”
凤懿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准备开始第二轮的游说,“母后十年前曾颁布过一项改稻为桑的政令,不知刘统领可有耳闻?”
“自然是听说过的,这项国策颁布后,凤鸣的丝绸产量大幅提升,一直远销到西域,充盈了国库,陛下忽然提这件事做什么?”
“你确定国库真的充盈起来了?朕可听说一直是赤字状态。而且近十年,浮屠山周围的土匪越来越多,似乎都与这条政令脱不了干系。”凤懿语气有些凌厉,表情肃然。
不自觉便有一股威严之势从她身上扩散出来,即便是刘培德这样的武将,也感觉到了压力。
“此事不在臣的接管范围内,都是听说而已,陛下可是有新发现?”刘培德谨慎的问道。
“浮屠山土匪之乱,全因这条政令而起,刘统领若是不信,尽可以去查县志,都有迹可循。朕今日想和你谈的,是如何取消改稻为桑这条政令。”
“陛下,这万万不可,改稻为桑策之令施行已久,冒然改动,恐引起全国动乱,淮南区已经损失惨重,我们不能再折腾了。”刘培德有些激动,持反对态度。
“朕是来告诉你决定的,不是来听你意见的。怎么,你还想以下犯上?”凤懿眼睛一瞪,表情严厉。
她是没有实权,可她依旧是凤鸣国至高无上的皇帝,这一点没有人可以质疑。
刘培德憋下满肚子的抱怨,耐着性子回道:“陛下三思,臣只是觉得有些不妥。”
“种植桑树大量占用耕地,粮食产量大减,浮屠山周围的农民们为了生存,被迫上山当了土匪,此事形成恶性循环,若是再不解决,迟早会惹出比淮南区更大的乱子。到时候若逼得他们活不下去,揭竿而起,责任谁来承担?你吗?”
刘培德脸色发白,不敢说话了,这么大的责任,谁来都承担不起。
“而且朕也不是说一下子就全国废除这条政令,既然不知道取消后的效果好不好,不如先在浮屠山试推行,取消改稻为桑,呼吁大家改为原先的水田,种植什么品种,一切先听从农民们的意见,而不是朝廷强制命令,详细的东西,朕已经写在这道懿旨中了。”
凤懿说着,拿起了一卷丝帛,递到了刘培德的手中,“朕希望你能尽快交给太后,盖上印章。”
“这……”刘培德显得手足无措,拿着那卷丝帛,竟觉得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