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如此决定,浪便一世相随。”
燕孤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缓,风天涯听着他说完这句话,心里软成一股水一样。她一下子坐起来,扑到燕孤鸣身上。
“蠢燕哦——!”
燕孤鸣稳如泰山,风天涯这一扑他晃都没晃一下。风天涯将头埋他的胸口,她刚好燕孤鸣的右手边,燕孤鸣右臂全无,没丝毫的阻碍,让风天涯抱得结结实实。
燕孤鸣低头看着面前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女孩,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酸涩轻柔。风天涯搂着他,他自己却没有动,胳膊都没擡一下。
丫头伶俐聪慧,心智超常,但是到底还小,她此时对他的感情,燕孤鸣只有淡漠的回应。他不敢将自己的内心表露出来……
燕孤鸣深吸一口气,将头轻轻转开。
是的,他不敢——那些隐晦下流的念头,他对她想都没想过。
燕孤鸣这一生,睡过的女同杀过的男一样,数不胜数。女柔嫩的身子,浪荡的媚声,他从十几岁就已经开始领教。
但是风天涯……
燕孤鸣风天涯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擡起小臂,隔着她的衣衫,虚虚地搭上面。
对于这个小姑娘,他永远不可能将那些烟花路数使她身上。虽然她每一次碰触都让他身子灼热,压抑难耐,但他仍不会去做。
当他忍受不了的时候,他就逼迫自己心中设想将来——等到她今后真正长大,真正懂得了这个俗世,见得了那些如叶淮山一般的良家子弟。那时,她该有多后悔……
后悔将自己给了一个老了她十几岁的残废……
当燕孤鸣想到今后风天涯的懊悔,他便什么都能忍下了。陪着便好,既然这小丫头心中的成亲便是二相伴,那他只要好好的陪着她便好了。
风天涯此时可不知道这老浪心中的弯弯,她心情舒爽,抱着燕孤鸣就像搂着她挚爱的**山的果子。
“蠢燕,蠢燕哦——”
风天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叫着燕孤鸣的名字。
燕孤鸣心中虽然忍耐,但奈何不住心底之的声声叫唤。风天涯的声音本来就是又细又软,现这一叫,就像是撒娇一样。燕孤鸣听着听着,耳根也热了,下面也涨了。
风天涯毫无察觉地叫得欢实。
燕孤鸣体内真气流转,试着压制邪火,可现佳怀,这东西岂是说压下就压下的。
等到下面烫得不能再藏的时候,燕孤鸣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哎呦,作甚。”风天涯不明所以,吓了一跳。“又犯什么病了。”
燕孤鸣背对着她,站起来了便直直走向门口。
风天涯哪里能放过他。她动作更快,掌心朝床上一拍,借力而出,鞋子都没穿便赶燕孤鸣出门前将他拦下了。
燕孤鸣面色黑红,一见她拦住,马上转过身。
风天涯:“做什么躲着?转过来转过来。”
风天涯身手高明,再加上燕孤鸣自己腿间的碍事,他知道他根本出不了这个屋子。风天涯扳住他的手臂,就要给他拉过去,燕孤鸣疾步向前,一下子钻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风天涯:“……”
风天涯匪夷所思地看着浪高大的背影,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喂,蠢燕,怎么了。”
沉闷的回答:“无事。”
风天涯:“没事乱跑什么……现下是如何了,怎么钻进被子里了,累了?”
燕孤鸣:“……嗯。”
“呵。”风天涯笑呵呵地躺到他身边,“还是第一次说累哦,从来没听说过累呢。”
燕孤鸣:“……”
风天涯靠着燕孤鸣的背,闭着眼睛道:“好喽,累了就睡一下,醒来们就去办正事。”
燕孤鸣身不转,头不回,低声道:“要将智首送走,不杀她。”
风天涯轻轻应了一声,“嗯。”
燕孤鸣:“她可是同说了什么。”
风天涯含糊道:“是说了些话。”
燕孤鸣动了动,沉声道:“丫头,智首心思诡诈,城府极深,莫要轻信于她。”
风天涯:“知道。”
燕孤鸣厉声:“知道还不杀她!”
“哎呦。”风天涯闭着眼睛,用手轻轻顺着燕孤鸣的后背,就像是安抚一只暴躁的野兽。“别激动,不杀她是有原因的。”
燕孤鸣被她小手摸着摸着脾气也淡了,道:“她死与不死,本也与无关,但是她若活命,今后叶淮山再用她牵扯,该如何。”
风天涯:“不会的。”
燕孤鸣僵直身子,盯着床内的被褥,道:“他若以后再叫,还回来么。”
风天涯不语,静静沉默着。
燕孤鸣一颗心也渐渐沉下去。安静得越久,燕孤鸣越是不想知道答案。
“蠢——”
“够了。”
风天涯扭头,看见浪宽厚的背微微蜷缩。
“够了……”
风天涯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静默地躺着,半响转向天棚,淡淡地叹了口气。
“有点后悔了。”
燕孤鸣听见后悔一词,双目紧闭,独剩的那条手臂将身子压得死死的,不让身体颤抖。
风天涯似是无察,接着叹气,道:
“有点后悔当初救叶淮山了。”
“?”
燕孤鸣一怔,哑声道:“……说什么?”
风天涯:“说,有点后悔当初救叶淮山了。如果当初没好事出手,现下哪有这么多麻烦事。”风天涯转过身,拉着燕孤鸣的手臂,将他扳过来,一脸正经道:“要是不救他,搞不好们早就成亲了呢。”
燕孤鸣被她将脑袋扳过来,他僵直地看着风天涯,半响,缓缓道:
“……说,后悔救他了……”
风天涯:“是啊,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多事。”
燕孤鸣:“……”
健壮的男身子侧了回来,安静地平躺着。风天涯翻过身支起手臂,从上面瞄他。
“蠢燕。”
“嗯。”
“发现好奇怪哦。”
“哪里奇怪。”
风天涯想了想,道:“很多时候不知道想什么,而且三十岁的男性格如此阴沉不定,一会说话一会又不说,一点理由都没有。”
燕孤鸣:“……”
风天涯:“还有——”
她还想接着往下说,身旁的燕孤鸣忽然擡起手臂,从风天涯的身下一穿,再向旁一带,把她整个抱怀里。
“休息片刻,等下就去送走她。”
风天涯被他抱着,嘻嘻地笑,“等下天就黑了。”
燕孤鸣自从听到风天涯那句“后悔救叶淮山”,心情便出奇的轻松。
“无妨。”
风天涯:“那好,再过一个时辰们便走。”
“嗯。”
风天涯躺了一会,有点嫌弃道:“蠢燕,身子这么硬哦。”
燕孤鸣:“……”
风天涯:“放松点,放松点。”
燕孤鸣:“已经散了真气,还要如何。”
风天涯:“别用力啊。”
燕孤鸣:“没用力!”
风天涯:“没用力怎么这么硬!”
燕孤鸣无话可说,把嘴闭上。他手臂一点没松,依旧搂着风天涯,可是却不再同她说话。而这一个时辰里,风天涯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麻雀,一直叽叽喳喳不停的说。
到最后,燕孤鸣实忍无可忍,坐起身。
风天涯:“呀,怎么了。”
燕孤鸣:“走了。”
风天涯:“现?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燕孤鸣下地,沉声道:“走吧。”
风天涯穿好鞋,跟着他下来。燕孤鸣出了屋,来到隔壁,一进门便看见樊珑丽珈淡淡地看着他。
燕孤鸣二话没说,走到她面前,一记手刀将其敲晕。
跟后面的风天涯看见这一幕,大叫道:“作甚哦,轻点啊!”
燕孤鸣将樊珑丽珈扛肩上,转身对风天涯道:“走。”
风天涯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从自己面前走过去,撇撇嘴道:“走就走,黑什么脸。”
出了客栈,天色已经暗下来。
燕孤鸣牵来马,还像来时一样,将樊珑丽珈搭最前面,然后自己上马,又将风天涯拉到自己身前。
“他们哪里。”
风天涯想了想,道:“没回去,智首也没抓到,叶淮山不可能走。”
燕孤鸣一勒马缰,“那就是南山了。”
他脚踹马肚,高头骏马嘶叫一声,急窜出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南边山坡下。
燕孤鸣停了下来。
风天涯疑惑地看着他,“前面,还要再走一会。”
燕孤鸣将缰绳放到风天涯手里,自己翻身下马。
风天涯:“?”
燕孤鸣道:“去吧,此处等。”
风天涯看着他,浪脸色并不好,她心中也懂得了。叶淮山与酆都,不管是其中的哪一个,都不是燕孤鸣现想见到的。
她点点头,道:“这里等,将送到马上就回来。”
风天涯扶稳樊珑丽珈,骑着马向山上走。
又走了两刻钟,风天涯来到前几日他们埋伏的地点。她停下马,四下看了看,一个都没有。
不过……
虽然看不见,但是风天涯知道,叶淮山与酆都定是这里。
果然,就她打算开口喊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微声响,风天涯回头,看见酆都静静地站她身后。
风天涯让开身子,冲樊珑丽珈点点下巴,道:“喏,这里。”
酆都瞟了一眼,又看回风天涯。
风天涯:“看什么。”
酆都:“小姑娘,去哪里了。”
风天涯将樊珑丽珈扶下马,交给酆都,道:“她已经服下半株雪灵芝,所以等下应该还会醒。”
酆都接过,抓着樊珑丽珈的腰带,像拎着一个破旧的布袋一样拎着她。樊珑丽珈的头发散开,细细的发丝铺到地上。
风天涯:“她同讲了一些话,觉得们应该听一听。”
“哦?”酆都皮笑肉不笑,“什么话。”
风天涯:“传不好,还是等她醒了自己问吧。”
酆都看着风天涯,缓道:“来吧。”
风天涯擡眸,“去哪。”
酆都转过身,“小淮山很担心。”
风天涯:“要走了。”
酆都转头看她,“走?去哪里。”
风天涯没有回答他。
酆都笑了,道:“要去找的那名浪客。”
风天涯没说话,也没否认。
酆都想了想,道:“想如何,自管不到。但是小淮山自离开时起,就一直念叨着。他中了卿士樾的毒,不能下地,否则现下早就出来寻了。”
“中毒?”风天涯诧异道:“不是拦下了,怎么会中毒。”
酆都:“毒首之名岂是吹出来的,卿士樾埋圆儿身体里的蛊毒性极大,虽拉开了小淮山,但他当时心境受创过重,一时忘了真气护体,稍稍中了点招。”
风天涯:“受创……他认识那个女子?”
酆都:“嗯,圆儿从前是番疆边界的弃儿,小淮山随父征战途中发现了她,将她捡了回来抚养长大。后来她被派往番疆,埋伏刀首蝉岳身边。”
风天涯想起樊珑丽珈之前说的,原来叶淮山真的他们那安排了。
酆都面色冷清,语气清淡:“小姑娘,他一直念着。”
风天涯忽然擡头,看着酆都,道:“怎么一身杀气。”
酆都眉头一挑,而后渐渐放松身体,缓道:“刚刚审,许是一时没有缓过来。”
风天涯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审谁。
酆都:“来吧,去见见小淮山。”
风天涯想了想,叶淮山不管怎么说,也是待她不薄,于情于理,她也该同他告别。而且……关于樊珑丽珈,她也的确有些话想同他说。
风天涯朝山下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道:“好,便去见一见他。”
跟上酆都,风天涯看着被他拎着的樊珑丽珈,忽然道:“卿士樾如何了。”
酆都脚步不停,微微侧过头。
逆着月光,风天涯依旧能看见他冰冷的目光。酆都扯着嘴角,裂出血腥的弧度。
“他哦,他很好……”
风天涯:“……”
来到半山坡,风天涯看到几间营帐。酆都领着她来到一间营帐前,道:“去吧。”
风天涯掀起营帐,转头问酆都:“去哪。”
“呵。”酆都轻笑,掂了掂手中,“去换解药。”
风天涯看他离开,转身进了营帐。
帐子里有一张简陋的矮床,并没有护卫。叶淮山劲装未脱,闭目躺床上,听见声音,他轻轻睁开眼。
“风姑娘!”见来是风天涯,叶淮山支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他脸色极为不好,眼眶泛黑,头发也乱蓬蓬的,不过一双眼睛依然凌厉。
风天涯:“好了好了,躺下吧。”
她来到叶淮山身边,叶淮山紧紧盯着她,“去哪里了?”
风天涯:“去抓哦。”
叶淮山:“抓……”
风天涯:“樊珑丽珈抓到了,酆都那里,他说要去找卿士樾给换解药。”
叶淮山:“风姑娘,这次多亏了。”
风天涯干笑两声,心说真正该谢的搞不好正山底下怄气呢。
叶淮山:“风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风天涯:“嗯,这之前,问问想如何处理樊珑丽珈和卿士樾。”
叶淮山凝眉,“杀。”
风天涯:“樊珑丽珈同说了一些——”
“风姑娘。”叶淮山打断风天涯的话,风天涯看着他,慢慢将嘴闭上了。
“知道了,不说便是了。”
叶淮山一语出,才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厉了,他低下头,轻声道:“风姑娘,可会同回京城。”
风天涯摇摇头。
叶淮山:“燕兄还京城,不回去找他么。”
风天涯笑笑,接着摇头,“不必了。”
叶淮山:“那……”
年少的将军满腹情丝,断不开,又理不顺。一阵夜风顺着帐子的边缝吹进,带起风天涯的衣角。叶淮山怔怔看着,挽留的话语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风天涯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
“那……先走——”
“风姑娘。”叶淮山忽然开口,“等下师兄吧,他若是取来解药,……”
他支支吾吾,风天涯道:“怎样。”
叶淮山犹豫道:“可否……可否劳风姑娘为解毒。”
风天涯:“逼毒哦,酆都内力高深,他也可以。”
叶淮山酸着心,慢慢低下头。他再也找不出留她的方法,即使只是片刻。
风天涯瞧着他落魄狼狈的样子,有点心软了。反正之后也再也不会见面了……
“好吧,帮逼毒。”
叶淮山欢喜地擡头,“风姑娘。”
风天涯靠着营帐中柱,抱着手臂,“好了,躺下安心调息。等酆都回来吧。”
叶淮山听话地躺下,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风天涯。
他之前虽隐约表露心迹,可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坦然地看着她。叶淮山有些后悔,为何不早些同她讲,此时什么都晚了……他满眼的情意,全化作山间夜色下的微风,只求把伊烙心头。
风天涯闭着眼睛,她知道叶淮山看她,但她也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回应。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山下,燕孤鸣靠路边的一棵粗木上,他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拇指插紧致的腰带中,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
忽然,草转风动。
燕孤鸣气息稍稍一滞。
山路的尽头,一个骑马的身影由远及近。
风凄凄,草木飘零。
燕孤鸣削薄的眼睛缓缓睁开。
一,一马。
速度不快亦不慢。
就沿途要经过燕孤鸣的时候,浪脚下轻顿,激起地上一块小石子,而后脚背抽出——石子向那匹马的前腿飞驰而去!
“嘶————!”
一声嘶鸣,竟是那提早勒住了缰绳。
“壮士,何故拦路。”
燕孤鸣缓缓来到路中间,与他十步相隔的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身形同他差不多少。银色的月华勾勒出他背上一把厚重沉朴的弯刀。
“呵。”燕孤鸣轻笑一声,吐掉嘴里的干草。
“头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