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下去,大家发现刁琢的判断是正确的,虽没再看到龙哥的记号,但沿路注意搜寻一番,还是能发现人类的生活痕迹和足迹。走到这里,龙哥的体力应该也到了极限,因为追兵被甩掉,他似乎花了不少时间在收集食物上。
一路上,大家又看到不少坟头菇,左一个右一个出现,数量比之前多,且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但谁也没兴趣再费力气挖。
巴云野看到一摊熄灭的火堆上方有个被人掳走的野蜂窝,不得不惊叹龙哥作为一个吃货的勇气。蜂窝里头的蛹和蜂蜜,够他美美地吃上几顿了。
遗憾的是,所有电子产品依旧信号紊乱,手机显示日期更是五花八门,终于不再是传说中2012年世界末日那天。这地方的磁场让人捉摸不定,你这辈子不会再想来第二次。还是那句话,它其实也不欢迎人类。
经过了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东方露出鱼肚白,远方山岚顶端覆盖着的冰雪呈现出淡淡的蓝色,云雾横向弥漫在林间,一切惊心动魄放佛在清晨的山风中归于平静,颇有诗圣当年“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的意境。
小憩几小时的众人陆续醒来,大秦的枪伤使得他无法合眼,情况并不是很好。除了找到龙哥之外,如何跟外界取得联系,让受伤的大秦和胖猴得到救治也成为目前的重点之一。
巴云野接了树上的露水,随便抹把脸,只感觉浑身酸痛,昨晚与食肉兔子的一番混战,就像一场远去的梦。她砸吧砸吧,嘴里发苦,他们现在能吃到的“甜食”,居然只剩牙膏……
她一边刷牙,一边四下找,瞥见刁琢正在不远处做扩胸运动,拉伸筋骨,宽阔的肩膀与强壮的背脊肌肉无论何时看上去都那么赏心悦目。她含糊不清地叼着牙刷喊:“你们谁买的牙膏?薄荷味太强了跟吃芥末似的!”
谭林正在帮大秦撒消炎药粉,“我记得你在羌塘嫌我们买的压缩饼干口味太骚,现在又嫌牙膏薄荷味强,比皇上还难伺候,你让刁队长以后怎么办?”
巴云野咕嘟咕嘟漱口,一说话牙膏沫乱喷,她大大咧咧的也不在意,反而大笑,“刁队长怎么的也轮不上去伺候皇上,伺候伺候我这个皇太后倒也不错。”
这话一时听着还算有趣,但细细一琢磨后,刁琢直接走过来捂住她的嘴。
她挣扎几下,吐干净牙膏沫子,“我牙还没刷完呢,你也不嫌脏!”
“老子都当太监了,还嫌什么脏。”刁琢怼她。
巴云野赶紧拍马屁,“你就算是太监,也是总管太监。”
救援队其他队员集体起义,“别把我们带进去!”
葛明亮乐呵呵的,“洗漱好了咱们就走吧!”
向桉捏捏眉心,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眼神有些呆萌,“昨晚大家差点栽在兔子手里,士气不足,又到了巴爷给大家加油鼓劲的时候吧?”
“好,咱再来唱一遍《团结就是力量》!”巴云野双手叉腰,正要开唱,向桉就叫停,“这首歌太雄壮,怕把那些人引过来,我想起你以前在拉孜唱的那个什么歌,要不,咱们一边走一边唱?”
巴云野回忆一下,打个响指,一边击掌打出节奏,一边摇头晃脑的唱起来。
听过的,往事浮上心头,回味悠长,没听过的,新奇不已。没人听得懂歌词到底在说什么,只记得那跳跃又欢快的调子,和巴云野那双灵动又带着异域风情的美眸倩兮。
大家又找到一个熄灭的火堆和几张山鼠的皮,看那开膛破肚的利落劲,应该就是经常下厨的龙哥手笔。皮子上的血和风干程度上看,剥下来恐怕还不足一天,他们离龙哥越来越近。
“也不知警察帮那两个人收尸没有。”巴云野说,“只要他们能跟孔敢汇合,再按照我们留的记号来找,不出一天就能跟我们汇合了。当然,如果他们没被树林幻影和肉食兔子弄疯的话……”
“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多,说不定更有优势。”
“孔敢那种人,会乖乖留在那边等警察、顺便帮他们指路吗?我看我们一走,他早就偷偷走了,说不定现在正搁家里头喝酒呢。”
“如果通讯不中断,警察早就找到我们了。没想到我们北斗救援反倒成为被救援的对象,真是……”
“我好像……看到龙哥了。”大家正说着话,向桉冷不丁的一句,让大家一个激灵。
“哪里?!”巴云野倒抽一口气,伸着脖子找。
向桉皱眉指着一处,“那边,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从那棵树后面探出头来看我们。”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见千篇一律的山石、树、藤蔓和草。启子摇摇头,“不可能,他如果发现是我们,尤其看见巴爷之后,早就自己过来了。难道,他还不相信我们?”
“我真看到了。”向桉有些着急,“他探头看了一下就缩回去。”
不知为什么,所有人背后都有点凉,巴云野最不信龙哥会故意躲着不见他们,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看到别人了……”
“这里除了我们、龙哥和昨天那群歹徒,还有别人吗?”向桉一脸煞白地反问。
“不是还有几万日本鬼子么!”巴云野笑。
大家都是一阵汗颜。
“过去看看。”刁琢是个行动派,径自走过去。
巴云野不放心,和葛明亮一起跟过去,在向桉指的那棵树后面,别说龙哥了,连只猴子都没有。
巴云野转身埋怨,“向桉!你看错了!”话音未落,却看见原地站着的其他人都是一脸惊恐,纷纷望着他们这边,有人还伸手指着这里,一脸焦急。
“你们看什么?”她问。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巴爷,后面!”
“我们刚才看到龙哥在你们后面那棵树那边又探头来看!”
“真的是龙哥!”
“他的眼神很不正常!”
“眼珠子动也不动!”
“没有表情!”
“根本不认识我们!”
刁琢和葛明亮往后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龙哥是不是也吃到什么有毒的菌子魔怔了?巴云野撒腿就往他们指着的方向跑过去,大家也纷纷冲过去找,但找了许久,都没看到有任何人影。
“奇怪,我们明明看见了……”
“真的是龙哥,就像向桉说的,伸出头看了我们一眼就又不见了。”
巴云野郁闷地抓抓头发问刁琢,“是不是又出现什么幻影?”
“大家分散开,再找一找。大秦,胖猴,你们原地休息。”刁琢弯腰捡起一根长树枝,示意大家一会儿用这个试一试眼前的景物是真是假,顺便也驱赶一下可能隐藏在石头缝和落叶下的蛇与毒虫。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大秦一屁股坐下,自嘲地说,却只能跟胖猴两个人眼巴巴看着别人跑前跑后地找人。
“还坚持得住吗?”胖猴问。
“嗯,你呢?”
“不太走得动,不过也没别的办法。”
“我看你也不胖,怎么会叫胖猴?”
“我姓侯,以前挺胖的……”
“那你可瘦太多啦……”
“……睡眠不好。”
坐了一会儿,消炎药的劲头有些上脑,加上一晚未眠,大秦昏昏欲睡,同伴们走来走去的人影好像钟摆左右摆动,催眠效果十分强烈,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小憩的时候,有人拍拍他没受伤的一侧肩膀,他睁开眼,下意识别过头问了句:“胖猴,啥事?”
映入眼帘的不是胖猴的干瘦干瘦的长脸,而是龙哥白胖的圆脸,淡淡的眉毛就像陕西博物馆里的仕女俑。
大秦一激灵,瞪大眼睛猛地直起身要喊,龙哥却一闪身,好像躲在他身后一般,整个人消失了。
“怎么了?”胖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刚才有拍我吗?”大秦惊魂未定地问。
胖猴摇摇头。
大秦一想也对,胖猴坐在他肩膀受伤的一侧,手臂再长也不可能绕过身后粗大的树干,去拍他另一侧的肩膀。如果说刚才大家看到的龙哥是不知道哪来的幻影,那自己身上感觉到的真实一“拍”,如何解释?
他咬牙忍痛站起来,绕着树走了一圈,哪有什么龙哥。
胖猴好奇地一问原因,也愣在原地。
“可能是我迷糊了。”大秦也不信什么神啊鬼啊的,摆摆手,只当自己没看过,但刚才肩上那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触感却一直梗在他的心头。
干正经事的时候,巴云野非常独立,也从不想着要跟刁琢粘在一起。刁琢远远瞥一眼她的方位,又四下寻找自己想私聊的人,随后,面色严肃地尾随上去,跟着那人转悠到一个远离其他人的地方,他快步上前拦住。
被他拦下的阿水并不惊慌,定定站着。
“借一步说话。”刁琢嘴上客气,他本就是不怒自威的长相,现在目光牢牢锁住对方,眉心压成一个“川”字,眼神锐利,似乎不容人家说一个不字。
阿水一直戴着面罩和帽子,最危险的时刻也没有摘下过,他推推鼻梁上的墨镜,擡手比了个“停”的手势,示意刁琢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第一次在刁琢面前开口,依旧刻意压低声音,“我不会害你们。”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刁琢没有退让。
阿水反问:“这一路,我有害过她吗?”
“以有没有害过巴云野来评判你这个人出现在队伍中的目的,我想,你把我刁琢的格局想得过于狭小。”
阿水举起双手,一副坦然的样子,“刁队长可以搜一搜,我有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带着武器。”
刁琢不会傻到真去搜他的身,只是用充满疑问和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两人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阿水问:“刁琢,你觉得你自己是一个勇敢的且可以让人信任的男人吗?”
“你说呢?”
阿水放下高举的双手,四处望望,确定没有别人监视,右手探进衣服内侧,好像要往外掏什么东西,他没马上掏出来,而是故意看了一眼刁琢——对方很淡定,甚至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大气。
他隐藏在面罩里的嘴角往上扬了一扬,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对准刁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