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老子要放把火把这个鬼地方烧了!!”歹徒一声怒吼,不顾身上啃咬的兔子,歇斯底里想把便携煤气炉砸破。还不等救援队的人制止,他就惨叫一声,煤气炉也掉在地上,原来,一只兔子趁他去拿炉子,一口啃掉他手背上的一块肉,手背的静脉因此破裂,血汩汩涌出。
此时,黄毛的尸体变成了一副血淋淋的骨架,只剩黄色的头发在留在头骨的上方,兔子的尸体也堆积在地上,死状难看,四周的血腥味、泥土的潮气和肉食兔子屎尿的臭味交织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就算不被兔子咬死,也会被熏死。
一拳打晕一只兔子的刁琢好像有了新想法,拎起一只正在往背上爬的兔子往离自己最近的歹厉豪彰那边扔,随即又胡乱抓起身上的兔子投向歹徒。
陷入混战的歹徒无法分辨飞扑过来的兔子是自己主动跳过来的还是谁扔过来的,弹药有限,他们在激射过一轮之后都没空换弹匣,有的连枪都掉了,来不及捡。
这对救援队来说,是个绝佳的脱身机会。大家的体力有限,兔子前赴后继,似乎都在等待对方体力不支的那一刻。留在这里跟兔子搏命,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一定要逃。
刁琢一边狠揍扑上来的兔子,一边往巴云野那边移动,脚下是数不清的兔子尸体,踩上去软绵绵的,但绝不能被绊倒。巴云野余光见他艰难移动过来,也下意识往他那边靠,手起刀落,每一下都冲着兔子眼睛或者脑门扎下去,手上淋漓的鲜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兔子的。
好不容易,两个人挨在一起。
“妈的!”刁琢忍不住爆了粗口。
巴云野说:“得上树。不然谁他妈都活不了!”
“要上树,就要同时上,同时走。如何指挥其他人?”刁琢踩下一只兔子,又有三只兔子扑上他的大腿,他一手拎一只,掷向歹徒们的方向,那些兔子落地后就顺势扑向他们。
他话音刚落,一颗子弹竟然从他和巴云野之间射过,擡眼,只见红胡子不顾身上扒着的兔子,举枪对准他俩,好像在警告。
歹徒中又有一个人不小心摔倒,周围的兔子一窝蜂狂涌上去,红胡子可能是见到这一场景,发现只要有人成为兔子的集体进攻的目标,每个人身边的兔子都会减少,就忽然阴狠地朝这边瞄准。
“掩体!!”刁琢大喊。
大家都被兔子纠缠着,要马上反应过来并找到掩体实在太难,一颗子弹出膛,只见胖猴一下子推开刘明,自己“啊”地叫唤一声,子弹擦着小腿而过,鲜血马上染红裤子,他强撑着没有倒下。
红胡子居然朝登山协会的开枪?一直怀疑登山协会几个人是红胡子同伙的刁琢一怔。
红胡子一看,先打掉自己身上的几只兔子,然后枪口下移,要打他们的腿,好让他们站不住。对他来说,除了找龙哥记号的巴云野和用来威胁她的刁琢,其他人的死活都不重要。
“嘭!”大秦的肩部中枪,身子一歪,跪在地上,兔子马上朝他飞扑过去。
“嘭!”又是一枪,把大家都震住了。一是因为开枪的不是歹徒,而是因为这一枪射中了红胡子的腿,让他也跪在地上,受到大批兔子的攻击。
大家一时忘记身上的兔子,纷纷寻找开枪者,居然是——刘明。
只见刘明一脸惊慌,拿枪的手不断颤抖,估计刚才正好捡到了哪个歹徒掉落的枪。
“枪给我!”巴云野大叫。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刘明崩溃地哭着说。
“枪给我!”巴云野再次叫道,刘明“啊”一声,胡乱把枪扔给她,她一把握住,不顾身上拼命啃咬的兔子,忍痛冲着几个举枪向他们射击的歹徒发射几下。
每声枪响,都有一个歹徒捂着手臂或者腿嗷嗷叫唤,随之被扑上去的兔子淹没。
巴云野很想对歹徒们进行全面的火力压制,但子弹毕竟有限,她一边射击一边计算,总想着剩下一两发以备不时之需。这枪颇为顺手,应该是国产,没想到歹徒们的枪也是“中西合璧”。
“上!”刁琢招呼大家两两一组上树,半跪在树下,叫其他人先踩着他上树,“巴爷!来!”
“带伤员上去!”巴云野一挥手,习惯性地让受伤的“战友”先撤,这就是巴爷的魄力和深明大义。
暂时脱离兔子撕咬的刘明和谭林站在树上,向底下伸手,刁琢踹开围着大秦啃的兔子,拖着他到了树下,大秦肩上的血顺着他的脖子留下,他屏住呼吸,一使劲,把大秦整个人倒着扛起,刘明和谭林一人拽住他一只脚往上拉。胖猴腿部虽然受伤,所幸还能坚持,蹬了几下,也总算上树。
歹徒那边溃不成军,本来就陆续损兵折将,几个人被兔子扑倒啃咬,其他人不得不放弃对攻,趁着身旁的兔子数量稍微减少,选择上树。
巴云野擡头一看,他们的人除了刁琢之外已经全部在树上,她把枪往腰间一别,轻巧着攀着最近一棵树,三下五除二就上去了。这么一来,刁琢一颗心地落地,自己最后一个上树。
树枝纵横,巴云野回忆一下自己看到龙哥记号指向的大致方位,暗示大家往那个方向攀爬。大家跟着巴云野,在一棵一棵树的枝桠之间跳跃着,好在这是一片平时基本没人类出没的原始森林,大树参天,有的树枝比人的腰还粗,承受一两个成年男子的体重没问题。
“我拖了大家的后腿啊……”大秦疼得脸色苍白,子弹估计深陷在他的肌肉甚至骨头里,也暂时阻止了血液的喷涌。不过,如果不及时治疗,情况也不容乐观。
巴云野摆摆手,“别说这个,一会儿我们看看你的伤口。”
“小心身后!”向桉叫到,无奈他距离巴云野太远,一时鞭长莫及。
巴云野下意识趴下抱住树枝,一颗子弹射在她身后的枝干上,看来脱离兔子军团的歹徒不甘被甩开,想卷土重来。好在他们上树的人不多,但每个人手里都有枪。
“你们快走!”刁琢催促,其他人内心纠结,但又怕拖后腿,只能加快速度逃离。
巴云野趴在树枝上,也掏出了枪。
“嘭!嘭!”
“嘭!”
正要追上来的三个歹徒有人被射中,有人被打在脚尖的子弹吓得失去平衡,全部掉了下去。
巴云野一愣,呆呆地望着手里的枪,好像十分不解,直到刁琢以为她受伤,爬过来拉她,她才回过神,跳起来就走。
大家手脚并用地攀爬着,伤员由人搀扶或者合力搬运,也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渐渐逃离了这片可怕的肉食兔子聚集地。
夜已深了,大家都精疲力尽,下树之后,为了避免歹徒寻找光亮而来,连手电都没开。
摸黑清点一番,所有人都在。
巴云野坐在马扎上,把玩着枪。换做别人可能没那么在意,但她不是第一次用枪的人,清楚得记得自己刚才确实开了三枪,但第三枪分明已经没子弹了,为什么会有三声枪响,而且三个歹徒全部掉下树去?
难道,是歹徒互相之间误伤?又或者,他们这边还有人带着枪?
刁琢走过来,手一伸,巴云野会意,把枪给他,说:“放心,没子弹了。”
那边,救援队的人替大秦查看伤口。
“没打穿,子弹还在里头。”
“我们要找一个不受异常磁场干扰、能打卫星电话的地方呼叫救援。”
大秦脸色苍白,被打中肩膀的那一侧身子一阵阵发麻,他的呼吸时急时缓,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电视上……不是有什么割开皮肉取子弹的么,你们……你们有没有人……会这个?”
最有可能尝试这种事的巴云野第一个说:“我们没有可以彻底消毒的工具,伤口的感染有时候比子弹更可怕。当务之急一定要找信号呼叫救援。如果实在找不到,子弹留在里头终究不好,还是冒险取出来再说。不过,很疼,你能坚持吗?”
其他人一听,纷纷尝试搜索信号,但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对讲机仍然无法互相连通,GPS的地图又变成了昆明,手机处在无信号且数据混乱的状态,卫星电话也如同一块砖头。对于外面的警察来说,他们这只救援队伍可能也处在“失联”状态。
虽然冲着龙哥指示的方向走,大家在树上像猴子一样行进,很可能忽略龙哥中途留下的其他指示方向的记号。也就是说,要不,他们得原路返回找记号,要不,硬着头皮继续碰运气。更糟糕的是,即便“活地图”巴云野,也在黑暗和树枝纵横中难以原路返回。
包里能吃有用的东西被歹徒们几乎抢遍,几个人纷纷检查自己口袋是否有“漏网之鱼”。
谭林摸摸口袋,“妈的,若不是我没把打火机交出去,否则我们真得钻木取火!”
“我这边还有两盒红霉素。”向桉掏出来。
启子说:“我有酒精。”
十分没有存在感的登山协会一个个低着头,他们被咬得没一块好肉,胖猴腿上还有伤,都十分沮丧。巴云野想开口问他们什么,想到大家一路走来,像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现在破坏团结好像不太好,便作罢。
刁琢将一件衣服袖子卷成合适的大小,让大秦咬住,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将刀用酒精消毒两遍,巴云野还不放心地用火将刀刃再加热一边,尽量避免残留细菌。但野外的环境下,做到完全无菌操作是不可能的。
取子弹的一番操作让大秦疼得哭不出来也叫不出来,绝对一辈子难忘,光是用酒精消毒伤口,就能让他生无可恋。折腾大半天,大秦终于晕了过去。
大家看得不忍,纷纷面色惨白,默默地虚望着前方。
不知过了过久,大秦醒过来,吃了消炎药片,半躺着。虚弱地笑笑,安慰大家:“死不了,放心吧老铁们。”
“你不是陕西人吗,怎么一嘴东北腔?”向桉无奈道。
“疼得老子连家乡话都忘了。”大秦叹。
巴云野甩一甩手上的血,“不知兔子有没有狂犬病……”
“没有。”刁琢笃定地说。
她不信,“你以前被兔子咬过?”
“咬过兔子。”
“谁没咬过……”巴云野嘀咕着,“真香!”
向桉把酒精和棉花棒递过去,“不管有没有,大家回去还是去打个针比较好,我们被兔子咬得乱七八糟,什么狂犬疫苗、破伤风,禽流感,挨个打过去总没错。唉!兔子一个个像饿死鬼似的,我们还饿着,它们今天正好吃个饱,便宜它们了。”
他只是发个牢骚,刁琢却若有所思——动物多多少少都有领地观念,更别提食肉动物了,而且它们的分布是有规律的,这就是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数量这么庞大的一群“食肉兔子”,得消耗多少猎物?它们的生存机制是什么?
古怪,说不出的古怪。
“现在怎么办?我们无论是打道回府还是继续找,都辨不清方向。”刘明问,“那些土匪只要没死,还是会来找我们。”
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刁琢忽然看向他,“你这把枪是哪来的?”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看向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