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中的人相处时都会聊什么?人生?理想?
答案很残酷,聊得基本都是废话。但就是这些废话,曾宇和江楠也说得津津有味。
其实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一起,这就够了。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两人似乎都忘记了时间,电话这时候响了。江楠找到自己的手机,看一眼便接听:嗯,是我。
袁蕾正在沙发上抹指甲油: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准备一起度过漫漫长夜了?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江楠说。
袁蕾哼了一声:当年我也跟你一样傻乎乎的。教训啊!血的教训啊!
曾宇在她接电话的时候,很自觉地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免得听到电话的内容。
江楠知道袁蕾是为了自己好: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袁蕾这才笑道:那我挂了。
江楠挂了电话,曾宇站起来: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江楠站起来,曾宇开门相送。
走到楼下的车位前,江楠突然站住,抬头看着他:告别一下?
曾宇张开双臂,没想到江楠居然主动踮起脚送上红唇。
一番纠缠后分开,江楠转身就上了车,驱车离开。后视镜里的曾宇站在原地不动,一直到她转过一个弯,曾宇才消失在视线中。
曾宇的脸上始终带着幸福的微笑,爱情来得很突然,也很甜蜜。曾宇对于现状很知足。
周日的早晨,一场大雨来得很急,急促的敲
门声惊醒了曾宇。
他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是浑身湿漉漉的萧潇。她抱着肩膀瑟瑟发抖,嘴唇发青,眼神呆滞地看着他,就像一只被暴雨淋到的小猫,在门口乞求着什么。
曾宇动了恻隐之心,转身拿了一条大毛巾递给她:擦擦。
萧潇接过毛巾,机械地擦拭头上和脸上的雨水。
曾宇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心头一软:去洗个热水澡吧,我给你拿衣服。
萧潇点点头,慢慢地走进洗手间。
这时候,曾宇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是江楠立刻接听:早,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不好啊,想你了。江楠居然在撒娇。
嗯,我也想你了
两人对着电话聊了一会儿,萧潇从洗手间里探出头来,曾宇及时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着电话道:先聊到这儿,等会儿我给你打过去。
挂了电话,曾宇拿了几件自己不穿的衣服,从门缝里塞进去:衣服。
曾宇很庆幸萧潇没有像上次那样,刚才她要是出声了,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萧潇穿着曾宇的衬衣和大短裤出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说这些了,你怎么搞成这样?曾宇关心地问。
萧潇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被击中了,她开始号啕大哭。
曾宇看看门口,门是关着的,他松了一口气:你坐下休息,别激动,我去给你做姜汤。
少顷,萧潇坐在椅子上,喝了一碗曾
宇端来的姜汤。她放下碗,凄凉地一笑:失去了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最好的。
曾宇不说话,拿起碗去放好。回来时,萧潇站了起来:雨停了,我也该走了,衣服就算我借你的。
根据曾宇对萧潇的了解,加上她刚才的表现,萧潇是真的遇上事情了。
走到门口,曾宇拿起车钥匙:等一下,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太多的麻烦。萧潇坚定地拒绝了。
曾宇犹豫了一下:今天周日,我正好没事,开车送你回去吧。
我不能回去,你送我去朋友那儿吧。
那也好。曾宇没有追问,关上门下楼。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驱散了闷热,也洗刷了一遍曾宇的二手福特。
曾宇专心开车,一路无话。
车开到一个小区,有个女人在楼下等着。
你怎么做人家男朋友的?萧潇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把她送到我这儿?你自己看她身上的伤,免得说我冤枉你。这女人看着二十岁出头,说话又快又急,曾宇根本没机会解释。
她撩起萧潇的袖子,曾宇这才注意到,萧潇的胳膊上有一块一块的瘀青。
萧潇及时摁住她:阿英,别闹,他只是一般朋友。
是吗?对不起,我搞错了。阿英连忙道歉。
曾宇摇摇头:没事,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他说着转身上车,萧潇和阿英没着急上楼,在一旁看着他。
曾
宇犹豫了一下,掏出钱包里的一张银行卡,递给萧潇:拿着,密码是你的生日,我没改过。
不,我不能要你的钱。
曾宇强硬地把卡塞在她手里,将车开走了。
萧潇站在原地,身旁是不明真相的阿英,看着泪如雨下的萧潇,她一脸迷茫。
不是说一般朋友吗?怎么银行卡密码都是萧潇的生日?
回到住所的曾宇并不后悔,尽管他们已经分手了,但是萧潇遇到了事情,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自己。银行卡密码曾宇忘了改,里面还有三万多块,希望能帮到萧潇。
曾宇拿起电话准备给江楠打回去,手机收到一条微信长消息。
钱我一定会还你,谢谢。一直以来,我都不想跟你说自己家里的人,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实在说不出口。现在我不怕告诉你了,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弟弟。十八岁那年,我辍学打工,因为弟弟要读高中了。父亲说,他不能再供我读大学了。八年了,前后加起来,我给家里的钱大概是二十五万,我弟弟读书的费用全是我在承担。我弟弟大学毕业后,谈了一个女友,最近要结婚了,房钱车钱还有彩礼钱,家里拿不出来。昨天晚上,父母和弟弟一起找到我,开口说需要三十万。我说我没那么多钱,父母就动手打了我,还说养了一个赔钱货。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让你见笑了。你的钱我
打算用来请律师,凑够钱一次性断绝与这个家庭的关系。最后,再次深深地表示感谢,并对给你带来的伤害和麻烦,表示深深的歉意。
曾宇看完消息,久久不语。他想了想,打通了江楠的电话:一起吃午饭吗?上午我做了一件事情,需要向领导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江楠愣了一下才笑道:好啊,吃什么?还是自己做?
江楠有点怀念曾宇做的饭。但是曾宇很苦恼,他的厨房和阳台在一起,关上门就是蒸笼,太受罪了。
还是出去吃吧。曾宇说。
江楠倒也理解,笑道:那叫外卖吧,我现在就叫,等我到你那儿外卖也差不多到了。
好,那就这样吧。曾宇答应下来。
江楠又道: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挂了电话,曾宇立刻收拾屋子,忙活了快一个小时才搞定。
停下来擦汗的工夫,敲门声响起,曾宇暗暗道:真及时。开门一看,果然是一脸笑容的江楠。
不错啊,以后收拾屋子的事情交给你了。江楠立刻发现了屋里的变化,昨晚可没这么整洁。
没问题,领导让干啥就干啥。曾宇果断地表忠心。
江楠见他如此,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嗯,那你交代问题吧。
曾宇坐在床上,看着她不说话。
这时,手机响了,江楠一拍手:外卖到了。
曾宇出去拿了外卖,把饭菜摆在桌子上。他打开饭盒,递给江楠
:来,先吃饭,吃完了我跟你说件事情。
江楠接过饭盒:边吃边说吧。
曾宇点点头,端起饭盒先吃了一口。江楠点了水煮牛蛙、清炒芥蓝,还有两盒饭。水煮牛蛙是辣的,曾宇看出来江楠是在照顾自己的口味。
早晨的时候,萧潇来了曾宇一开口,江楠的眼珠就瞪圆了。
随着曾宇的讲述,江楠的表情才渐渐放松,一边吃一边听。说到最后,曾宇叹息一声:我知道,她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我做不到。这件事,我事先没跟你商量就做了,所以我决定跟你坦白,毕竟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啊?三万块呢,确实不小。江楠点点头,言不由衷地回答。
实际上,她关注的重点不是钱,而是萧潇的故事。
江楠一脸凝重地说:这样的事情确实令人气愤。萧潇挺可怜的,被逼到这个地步。你说她被父母打了,是真的吗?
曾宇点点头:嗯,我看见了瘀青。真是下得去手啊,儿子是他们生的,女儿就不是吗?
江楠放下饭盒,抓住曾宇的手: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一个善良的人。萧潇的事情,你做得对,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算是一个陌生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面前,也是要伸出援手的,何况是你的前女友。对了,你告诉萧潇,我可以帮她找个好律师,费用方面叫她不用担心,熟人可以打折。
曾宇听
了,说:谢谢的话,就让萧潇来说吧。小时候我爸经常跟我说,人生在世,当常怀善意。走进社会才发现,这个世道充满了恶意。我在酒吧打工的时候,从不跟人起冲突,只是觉得每个人心中都还是心怀善意的。
我爸爸也跟我说过,做人呢,不能有歹心,也不能不防心怀歹意的人。一个人要是起了歹心,并且做了坏事,还得到了好处,尝到甜头后便会习惯损人利己。江楠也说起父亲。
萧潇接到曾宇电话的时候,心里有点紧张。
经历了这么一场家庭风波,搞得自己连住的地方都不敢回,萧潇仅仅得到了曾宇和老乡阿英伸出的援手。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不小,想起自己以前的一些做法,萧潇觉得可笑又惭愧。
萧潇,刚才我跟江楠说了你的事情,她说可以帮你找个好律师,费用还能节省不少。曾宇一边打电话,一边朝江楠点头。
不好吧?太麻烦了。萧潇不敢接受江楠的善意。
曾宇道:你别多想,江楠是真的想帮你。这样吧,你还住在阿英那边吗?我和江楠过去找你,商量一下看看具体怎么办。
萧潇犹豫了一会儿,说:那好吧。这个时候,她确实很需要帮助。
曾宇和江楠驱车前往萧潇的住处,萧潇站在小区门口等着。
楼上地方太小,还乱,我们在外面找个地方聊吧。萧潇笑得有点勉强,当她看见江
楠坐在曾宇的副驾驶座上时,心里还是酸得难受。
本来那是自己的位置,却被自己一手毁灭了。
曾宇找了间咖啡屋,三人进去坐下,点了咖啡之后,萧潇主动开口: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爸爸他们在我租的房子里赖着不走,我是跑出来的。本打算报警,可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我现在就一个要求,断绝与这个家庭的关系。
这个可以走法律程序,相关的案例也有,以前新闻报道过。只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江楠问。
毕竟是家务事,要帮忙也要当事人下决心。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自打我弟弟生下来,一直到我出来打工,除了过年我就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这些我都能忍受,毕竟我家的条件就那样,父母都是农民,收入也不高。他们不是第一次打我了,我外出打工的第一年,回家过年的时候,我父母让我把存的钱全部交出来,我自己留了一千块,其他的全都给他们了。可是我爸知道我留了一千块之后,拿荆条打了我一顿,我妈骂了我一天。后来我就再也没回家,他们也不在乎我是否回去,只要有钱就行了。他们的本事还挺大,不管我躲到哪里,他们总能找到我。每次找到我就是一顿打,然后要钱。这样的事情有好几次,后来他们只要有点事情,就找我要钱,我也尽量满足。但是这一次,我实在不能继续忍受了。
萧潇说得很慢,表情淡然,双眼无神,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对自己的亲人死心,是何等的悲伤。
江楠很难感同身受,她不懂为什么同样是孩子,父母却要区别对待。
萧潇的事情激发了江楠的同情心,她拉着萧潇的手道: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把事情妥善处理好。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律师,其实你早就应该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的权益。
王铮哆哆嗦嗦地在文件上签完字,王成汉保外就医的手续就算完成了。律师去处理后续事宜,王成夫和王铮就在监狱外面等着。不是不想进去,而是在里面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高高的院墙,墙头有电网拉着,巨大的铁门紧闭。
站在外面的王铮心情烦躁,一直在低头抽烟。如何面对父亲,对王铮来说是个难题。因为母亲的缘故,王铮对父亲的感情一直很复杂。
因为叶惜颜的事情,王铮昨晚没回去,一早起来就跟着来了监狱,现在他的脑子里全是叶惜颜那双绝望的眼睛和惨白的脸。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铁门打开了。西装革履的律师领着穿着一件旧夹克的王成汉走出来,王成汉还没忘记回头招呼一声:各位管教,这些年给你们添麻烦了。
出去以后好好养病,别惦记着回来了。话说回来,里头的犯人要都是你这样的,我们就轻松多了。一个管
教还开了一句玩笑。
王成汉再三致谢后才转身,身后的大门轰隆隆地关上了。
王成夫和袁蕾正朝他走来。
没有看见儿子,王成汉的心里一凉。他倒也没指望儿子能原谅他,只是出于父亲对儿子的感情,希望能在第一时间看见王铮。
王铮重重地关上车门,丢下烟头用脚使劲地踩了踩,这才缓缓地走过来。他终于下了决心,不管怎么说,父亲只有一个,是给予自己生命的人,而且对自己也还算不错。王铮可以不原谅他,但是必须履行一个儿子的义务。
大哥,这是我媳妇!王成夫早就料到了这个局面,主动开口打破尴尬。
袁蕾上前道:大哥好!
王成汉点点头:好,好,都好。
这时候王铮走过来,冷冷地看他一眼,伸手夺过王成汉手里的背包,转身就走。
王成汉既欣慰又感慨,还有几分心酸,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王成夫一看气氛不对,赶紧笑道:都过去了,有什么事情回去好好说。
王成汉走到车跟前,王铮打开车门,也不说话。王成汉苦笑着钻进车里,坐在后排的位子上。王成夫见状,拉着袁蕾和律师上了另外一辆车。
王铮沉默地开车,王成汉也没有说话,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透过后视镜,王铮发现父亲老了许多,一头黑发变成了白发,总是红光满面的脸上也出现了老人斑。
父亲老了,王铮的心头不由得一酸。
在里面没受罪吧?王铮还是心软了,主动开口。
王成汉愣了一下,心里一直在琢磨怎么跟儿子开口说话,没成想儿子先开口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抑制不住地掉了眼泪。
没有受欺负,一直有人送东西进来,跟牢里的人关系都不错。倒是你,一个人在外面受了不少罪吧?
王铮听到这句,鼻子发酸。
在外面能受什么罪?以前不用工作也能花天酒地,自己挣钱后才发现,自己赚的钱花起来才踏实。最重要的还是,我看清了人是什么东西。
王铮这是肺腑之言,以前的日子看着很爽,实则是空虚。身边的人都是为了钱才跟他称兄道弟,王家一出事,全都跑了,谁还搭理他呢?唯一不变的就是曾宇,你有钱,我不沾光,你没钱,我照样拿你当兄弟。
这个世界上未必没有真情在,只是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发现不了,不懂珍惜。人啊,很多时候看到的总是利益,忘记了情义无价。做人没有原则,不重情义,即便得逞一时,总有一头栽倒爬不起来的时候。可惜,这个道理我明白得太晚了,我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王成汉语重心长,恨不得把这些年的感悟全都告诉儿子。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老了,王家的未来,还是要看王铮的。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之后,王铮带着王成汉回到了王成夫的别墅。
长时间坐车,王成汉
看上去非常疲倦,王成夫表示要安排他休息,王成汉却站在门口道:怎么没准备火盆?不能把晦气带进家。还有,让人去找艾蒿,烧水洗澡。
王成夫歪歪嘴,他是典型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不在乎这些东西。倒霉的事情,他在非洲这些年遇到得多了,还能倒霉到哪儿去?出于尊重,王成夫还是让人找来火盆和艾蒿,烧了一堆报纸,王成汉越过火盆,保镖也把艾蒿买回来了。
一番折腾下来,王铮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等到王成汉去洗澡,王成夫才笑道:别嫌你爸爸啰唆,他是好心。
王铮点点头:我理解,他就是求个心里安慰。重要的是人还在,这比什么都强。
这时候,进来一个保镖,低头小声对王成夫说了一句话。
王成夫冷笑着点点头:好,来得还真及时,让她进来吧。
王铮看过来:谁啊?
王成夫眼神里透着一股冷意:冷卿,我可是找了两个月才找到她。
王铮愣住了,冷卿就是那个王成汉出事后,去了国外的女人。
冷卿跟着保镖进来了,表情平静。
王铮看着她,眼神里透着一股恨意。这个女人,丝毫没有变化,当初离开的时候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时间没能在她脸上留下任何印记。
冷卿似乎对这一幕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问:王成汉呢?
听到这话,王铮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冷卿淡
淡地瞥他一眼: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问心无愧。
王铮拍案而起,怒吼道:我妈的命怎么说?这个时候你说问心无愧?
冷卿没有立刻回答,放下行李箱,打开之后,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王铮,语气从容:看看吧,这是你妈留给你的。她让我转告你,先看U盘。
王铮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些文件和一个U盘。王成夫赶忙从书房里搬来电脑,打开电脑之后插上U盘。
视频开始播放。
王铮,其实妈妈一直以来都在撒谎,我每天出去不是去打麻将,而是去做化疗。那一次我出去旅游,其实是去做手术。很抱歉,我骗了你,我最爱的儿子。医生告诉我,我只有一个月的生命了,趁着我还能自己了断,我不想死在病床上,留给世界一个丑陋的样子。我拜托冷卿,等合适的机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你。这些东西,是我私人投资的成果,妈妈是不是很厉害啊?
说到这时,视频里王铮的母亲一脸痛苦。剧烈的疼痛似乎让她难以忍受,她打开药瓶,服下几粒药片:你看,我现在要吃大量的止疼药,才能坚持录完视频。她艰难地说完这段话,抬起手,冲镜头招手:那么,再见了,儿子。下次去看我,记得带上你媳妇。
坐在电脑前的王铮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这时,王成汉从楼上走下来,看见冷卿,愣了愣:
你怎么也来了?是成夫告诉你的?
冷卿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你出来后,就立刻赶回来了,刚下的飞机。
王成汉看了看王铮,一脸的凝重:我们上去说话。
阿姨的事情,我不是想瞒着您,只是她坚持要求这么做。
楼上的书房里,冷卿提起旧事,王成汉一手按着额头,表情痛苦不堪。过了好一阵子,王成汉才缓和一些,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冷卿递上纸巾:当年的事情,要不是您,我坟头上的草已经三尺高了。
王成汉一边擦眼角的泪水,一边低声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不过是一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
冷卿露出微笑:您可以不在意,我却做不到,别人还以为我的孩子是您的。
王成汉道:不提这个了,这些年你在美国的事业经营得如何?
冷卿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业,在洛杉矶经营了一家餐厅,生意还可以,养活孩子和自己足够了。您交给我的那笔钱,我没有带出去,走之前全都买了房子,用的是王铮的名字,现在的房价应该已经翻倍了。房子都租出去了,委托一个朋友在国内代管,每个月扣去一些费用,款子都存在我替王铮开的一个账户上。当年我办好事情,回来找王铮,他已经离开了老家。这些年我一直在找王铮,可惜只知道他在沪上,都怪我没用,没有照顾好他。
王成
汉叹息一声:这就是命啊,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几年的沉浮,他成熟了很多。
冷卿眼神炙热地看着王成汉:王叔,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那边的生意我也转出去了。当年阿姨委托我照顾好您和王铮,我一件事都没做到,真是太遗憾了。
你回来,孩子怎么办?王成汉微微皱眉,似乎并不希望她回来。
孩子跟着回来了,在酒店里,我妈带着呢。我想好了,在美国我也没什么机会,不如回来。再说了,您跟前总得有个人照顾吧?冷卿说到这个,脸上微微动容。
胡说,你还年轻,我已经老了,不想拖累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就当没听说过。你要回来,我也不反对,王铮身边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看着,你来我最放心了。王成汉拒绝了冷卿,她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表现在脸上。
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冷卿相信百炼钢一定能被热情熔化。
您休息吧,我先出去了。她转身离开了书房。
楼下,王铮一个人对着电脑发呆。
王成夫和袁蕾在一旁窃窃私语:袁蕾,你看出来没有?
我没瞎,怎么会看不出来?那女的是真的喜欢你大哥。奇怪,她跟你嫂子的关系也不错,她跟我差不多大吧?
她比你大五岁,三十四了。看着就像二十出头,这人怎么保养的?
袁蕾掐了他一把:重点还是心态好
!
王成夫果断表示:那也不能跟你比啊,你看着只有十八岁。
袁蕾微微一笑。
看见冷卿下来,袁蕾起身走过去:我是成夫的未婚妻,冷姐,你都是怎么保养的?看着就像二十出头。
其实没什么了,开心一点就好。就算不开心,想点开心的事情就可以了。人生苦短,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冷卿扫了一眼还在发呆的王铮,走到他面前:我们单独聊一会儿,可以吗?
王铮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痛苦,还有追悔。
王成夫和袁蕾识趣地离开客厅,上楼去了。
冷卿率先开口:你有一个伟大的母亲,她善良、坚强、乐观,对你充满了爱。
王铮看着她,没有说话的意思。
冷卿继续说:得知自己身患绝症的时候,她隐瞒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去承受病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最惦记的人还是你,她是一个可以把一切都献给孩子的母亲。
王铮安静地听她讲述,没有开口询问。
还有你父亲。我跟他的关系,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我们的关系其实很简单,一个无知少女,被人骗了感情,为了所谓的爱情,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可惜,她在怀孕的时候,那个男的花着她挣的钱,却搂着别的女人逍遥快活。知道真相的少女想跳河寻死,被你爸爸路过救下来,知道她的遭遇后,给了她一份工作
,帮助她安顿下来。冷卿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很清楚了,这个少女就是我。你爸爸出事之前找到我,交代我办一些事情。
王铮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都这个时候了,她没必要再骗自己。
你喜欢我爸?
冷卿的脸上微微泛红:是吧,我也不确定,他是唯一能给我安全感的人。可惜,他不接受我。
周一一大早,江楠先去了医院。
曾占豪的手术安排在上午,江楠得去盯着,下午还要带萧潇去见律师。所以,公司的事情她全都甩给了曾宇。
当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曾占豪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付玉看见江楠,脸上露出安心的微笑。嘴上说江楠没必要来,有她照顾就行了,实际上曾占豪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付玉的担心达到了极点。
江楠的出现,对付玉来讲好像是落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
小江来了!付玉快步上前,紧紧地抓着江楠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江楠知道她紧张,一边拍着她的手,一边笑着安慰:医生说了,这手术几乎没有风险。曾叔叔人那么好,老天爷不会不开眼的。
听她这么一说,付玉总算安心了,坐回了长椅上。
江楠主动找了个话题,转移付玉的注意力:阿姨,曾宇小时候是不是很乖啊?
一提这个,付玉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就他?还乖?你可不知道他小时候有多调皮!邻居家养
的狗看见他都躲着走,养的鸟看见他就叽叽喳喳地叫。别的孩子是被狗追,我们家曾宇反过来,追着狗踹,那鸟的毛也被他拔光了。就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老曾没少罚他,我也没少带着他去给人赔礼道歉。
罚?怎么罚啊?江楠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
付玉叹息一声:罚他写书法呗,完不成任务不给他吃饭。追打人家的狗,就写以后不敢再追狗了,五十遍;拔鸟毛,写一百遍。写不完就不让他吃饭,有一回写到半夜十二点多,总算是写完了。别的事情你曾叔叔依着我,教育孩子他一点都不让步。我寻思吧,这孩子就是小树苗啊,小时候长歪了,长大了想扳正可就难了。就算再心疼,我也只能忍着,最多陪曾宇一起熬着呗。
提起旧事,付玉感慨不已。
你曾叔叔说,做父母的如果不能正确引导孩子,孩子会变得肆无忌惮,毫无底线,以后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小时候就该让他知道敬畏,一个人没有敬畏之心,那还能行?
时间在两人对曾宇往事的追忆中飞逝。
过了一段时间,手术室里走出来一个护士,喊了一声:家属准备,手术结束了。
付玉激动地站起来:小江,出来了!
阿姨,叫我江楠就行了,小江多见外啊。江楠也站起来,走到门口等着。
先出来的是主刀顾医生,一个中年男子,看见
江楠便露出笑容:江楠也来了。手术很成功,麻醉还没过去,醒来恢复一段时间,今后还需要注意饮食和保养。
这位医生是跟江自流一起长大的,和他的关系铁得不行。他看见江楠,自然要和她聊一会儿。
谢谢顾叔叔,我给您带了一瓶好酒,您保证喜欢。江楠笑眯眯地说。
顾医生听了微微一笑:你从你爸爸酒柜里顺的吧?被他知道,我可要挨说的。
您不说,他又不知道。江楠说着吐吐舌头。
顾医生笑道:好,我不说。听说你爸回来了,怎么也不约我们打桥牌?
还不是我妈,要过二人世界。江楠说。
好了,你先陪病人回去,我们有空再聊。
江楠跟着付玉一起回了病房,付玉的一颗心算是落了地。
江楠走出病房,给家里打电话,让阿姨准备好老鸡汤,打算给曾占豪补一补。
付玉正好出来丢垃圾,听到江楠说:阿姨,手术之后人亏得厉害,记得放参片啊。
挂了电话,江楠一抬头,看见眼睛泛红的付玉,赶紧上前:阿姨,您这是怎么了?叔叔没事吧?
付玉抹了一把眼泪,叹息道:就算是亲闺女,也没你这么好啊。
阿姨,我可不敢给您做闺女,回头曾宇得骂我。江楠赶紧说。
他敢,我打断他的腿。以后他敢说你,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我记住了,他欺负我,我就找您告状!
江楠顺着杆子往上爬。
付玉的心情越来越好了,拉着江楠的手准备长聊,这时候护士出来喊了一声:曾占豪家属,病人醒了。
两人赶紧走到病床边。曾占豪看见江楠,心里想:这姑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曾宇上辈子积德了。
曾叔叔,手术很成功,您放心,最多半个月,您就能出院了。江楠开口安慰道。
曾占豪摇摇头:小江啊,你不用安慰我,我心态好得很,只是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于心不安啊。
江楠拉着他的手笑道:曾叔叔,您太客气了,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江楠做的事情,很自然地传到了她父母的耳朵里。
正在度假的两人接到了家里阿姨的电话。阿姨给他们说,江楠让她炖汤,还要放参片。别的还好说,这个参片她可不敢照办,先请示一下是必然的。
韩嘉怡对着电话答应得很干脆:放吧,这点主江楠还是能做的。挂了电话,她对江自流抱怨道:老江,你闺女大方啊。你收在书房里的野山参,她也拿出来切了几片。
江自流正在钓鱼,听到这话呵呵一笑:这么大的人了,我们就不管了。
韩嘉怡气得抬脚轻轻地踢了丈夫一下:你说得轻巧,那是三十年的野山参。养闺女就这点不好,再优秀都是替别人养的。这还没嫁过去呢,恨不得心都掏出来奉上。
老婆,你这就是胡搅蛮缠了,闺
女怎么了?闺女才贴心啊!行了,你也别郁闷了,赶紧过来坐下,别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江自流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在乎,当年韩嘉怡对自己不也这样吗?
你就惯着她吧。韩嘉怡坐在躺椅上,戴着太阳镜和大草帽,一脸的忧郁。
折腾了一个上午,江楠准备离开医院。
付玉把她送到医院停车场,拉着她的手很不舍。
阿姨,我又不是不来了。江楠笑着说。
付玉不好意思地松手:开车小心啊。
江楠上车,摇下车窗招手:阿姨回去吧。
江楠赶到萧潇的住处,见出租房门口堵着一对中年男女。男的低头抽烟不说话,女的正对着门大喊:你躲起来就行了吗?拿不出钱来,你弟弟打一辈子光棍,你就忍心?
江楠见状,冷着一张脸盯着这对男女:你们怎么回事?堵在这里影响了居民的正常生活,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们?赶紧走,别在这里搞事。
你什么意思?我们找自己闺女都不行?听到报警两个字,那个男的开口了,语气很冲,眼神狠厉。
江楠丝毫不惧,拿出手机:你们扰民了不知道吗?这里不是你家,要吵回家吵去。
我闺女在里面!男的喊了一句,女的作势要扑上来。
江楠早有准备,拿出自己的防狼喷雾剂,举起来对着她:你想干什么?别说我没警告你们,我这是正当防卫。
你吓唬
谁呢?我打死你个多管闲事的!这女的先是后退一步,接着又往上冲。
江楠毫不犹豫地用喷雾喷了她一脸,她捂着脸哇哇大叫。江楠后退了两步,用喷雾对准那个男的大声道:你,带着她赶紧走,不然我报警抓人了。这男人只好扶着那女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江楠上前敲萧潇的门,里面却没反应,心里正奇怪,电话响了。
是江楠吧,我看见你的车了。别声张,出小区往左拐,我在路边等你。是萧潇。
萧潇,你注意点,你父母刚走,别撞见了。江楠赶紧叮嘱一句。
萧潇道:我知道了,我看见他们来了,这才躲在外面。
江楠下楼,开车出了小区,在路边接了萧潇上车。
她觉得很奇怪:怎么你藏哪儿,他们都能找得到?
萧潇点点头:我也很奇怪。
江楠想了想:这些年,你住的地方都告诉谁了?这么大一个城市,找一个人像大海捞针似的,怎么可能立马就被找到。
萧潇的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摇头道:算了,就算查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一直以为自己聪明能干,什么都明白,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
萧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刚才提到的事情,给她的打击不小。突然发现自己最信任的人一直在出卖自己。嘴上说算了,心里如何能过得去这个坎?
亲人不可
信,自己一直认为最贴心的姐妹也不可信,最后发现能帮助她的人,竟然是本该作为一个路人的江楠,还有那个她曾经始终都在欺骗的前男友曾宇。
萧潇,你想多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不是有我们这些朋友吗?你的事情,就算不是朋友,稍微有点正义感的人,也会站在你这边。江楠安抚了一句。
我们?朋友?萧潇疑惑地看过来。
江楠面带微笑肯定地回应:对,朋友。
谢谢。萧潇眼神里多了一些神采。
江楠笑了笑:我们是朋友。
本市最好的律师事务所也是江汉集团的法律咨询单位,江氏集团的继承人来办事,自然得到了重视。
根据江女士讲述的案情,我们挑选了最有经验的律师,如果事情属实,并且有明确的证据,这个案子应该能办下来。
负责接待江楠的是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主任,简单地介绍情况后,他带她们去见了律师祝皓。
祝皓四十岁左右,白净斯文,戴着一副眼镜,眼神沉稳。这个案子对他来说基本没什么难度。
我需要跟当事人单独聊一会儿,没问题吧?祝皓征求江楠的意见。
江楠笑着站起来:我在外面等着,萧潇,别担心,一定行的。
她走出办公室,坐在外面等待,突然觉得头晕得厉害。她伸手拍了拍脑门,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没休息好。
江楠不在,袁蕾不来,公司里面现在就是曾宇这个副总最大。
早晨起来,先开例会。
新的一周开始了,今天大家要进入工作状态了。不用紧张,公司暂时没有给个人下达硬性指标的计划。我希望大家用最短的时间熟悉市场,如何分片划区由李庚负责。相关的客户资料,我已经打印出来了,大家的面前都摆着一份。如何去跑市场,这就看各位的了。我只提一个建议,分到相关区域的个人,最好找一份市区地图,规划好路线,避免走不必要的弯路。最后,我提醒大家一句,你们只有一周的时间,下周一开始,拿绩效工资。好了,我就说这些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李庚。曾宇说完后,就坐到了一旁。
李庚不愧是老销售员,提前看过潜在客户的资料之后,根据市区的具体情况,划分了两个大区。下面的销售人员又分两组,分别负责两个大区。
曾宇一直没说话,拿笔在一旁记录。
李庚安排完毕,看了过来:曾总,还有什么要指示的?
曾宇站起来:没有了,你布置得很周全,就这样吧,散会。
这时候有人进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曾宇迎上去:你好,有什么事吗?
女子推了推眼镜:我叫吕琴,新来的会计,江总呢?
等等,江总说是出纳,怎么变成会计了?曾宇有点蒙。
吕琴笑道:出纳的活要简单很多,随便找个人简单地培训一下就能做。如果你们要我做出纳,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建议出纳还是由江总自己兼任为好,或者另外找个出纳也行。考虑到公司将来的发展,我建议还是配齐财务人员为好。
这个事情,我还真的没法做主,这样吧,你今天就算报到了,明天江总来,你听她安排。曾宇想了想,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江楠今天有事来不了,人事问题曾宇不好插手。毕竟人是江楠找来的,没准她另有主张呢?
萧潇从祝律师的办公室里出来,看见靠在椅子上睡着的江楠,心头忍不住微微一颤。江楠没有义务帮自己,可是她非但没有因为曾宇是自己的前男友而对自己恶语相向,反而还伸出了援手。这样一个人,自己拿什么去跟她争?又怎么恨得起来?
萧潇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江楠的脑袋晃了一下,醒了。看见对面的萧潇,她赶紧甩了甩头: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让你久等了。
萧潇的眼眶一热,使劲摇头:不要紧,应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
谈得如何?很顺利吧?江楠见她眼睛都红了,赶紧转移话题。
萧潇使劲吸了一下鼻子,拿纸巾擦拭了几下,才低声道:可以起草一个赡养协议,作为子女,我有赡养老人的义务。一次性买断的话,双方协商达成一致的可能性很大。具体的操作要看律师,我只要配合就行了。
那就好,你看,事情总能解决的。江楠笑着起身。突然,脑袋又是一晕,身体晃了几下,萧潇及时伸手扶住她,她才站稳。
唉,最近没休息好,看来我要给自己放几天假了。江楠无奈地说。
话是这么说,萧潇的事情她可以不管了,曾占豪那边还得接着去啊。时间上可以改一下,以后晚上去吧,白天还是要继续工作的。
对了,阿英那边,你不回去了吧?江楠想起这个事情来。
萧潇愣了一下:是啊,不能回去了。没事,我随便找一家宾馆先住下,钱包、银行卡、手机我都带着呢。
那好,我送你过去。
萧潇坚持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你先回去吧,真的不能再麻烦你了。
毕竟萧潇只是曾宇的前女友,就算江楠要送,萧潇也不能再接受她的好意。已经得到太多的帮助,这点小事还要麻烦人家,就是不知足,没有感恩之心。
和萧潇分开,江楠遭遇了堵车。
她拨通了曾宇的电话,聊了起来:事情都办好了,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曾宇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我嘴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我错过了你,这一辈子一定会孤独一生。
江楠也沉默了,电话就这么连通着,两人都不说话。
看着手机,曾宇露
出微笑,忍不住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江楠在开车,没有回。
袁蕾打了个电话给她:出来,一起聚一聚。
我在开车,赶紧说理由。江楠回了一句。
袁蕾道:明天领证,今天是最后的疯狂,还有,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江楠说:给我地址,就到。
袁蕾回复:蓝魅。
江楠打开导航,朝袁蕾说的地点开过去。
江楠在酒吧门口停车的时候,袁蕾的车也到了。
江楠拿着手机和包包下车,站在一边等着袁蕾。冷卿先从袁蕾的车上下来,与江楠对视了一眼。
明天开始,老娘就是人妻了。袁蕾大声宣布,见江楠低着头看手机,她伸手抢过来,看什么手机啊?居然无视我。
看到曾宇发来的消息,袁蕾捂着腮帮子大笑:大牙,我的大牙,酸掉了。说着还拿给冷卿看了一眼。
三个女人闹成一团。
此时,王家三个男人正围在一起喝酒。
王铮一直很平静,王成汉和王成夫兄弟二人倒是聊了很多。
现在想想,你当年是对的,但你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呢?王成汉不是在秋后算账,而是想知道答案。
王成夫一脸苦笑:大哥,当时的王家,受到国际市场的影响,对外贸易一落千丈,实体很难维持。我是怎么劝你的?收缩,转型。你呢?开口那些工人跟着你多少年,闭口这些产业当年如
何筚路蓝缕。谈不拢,那我还留着干啥?
王成汉的眼睛一瞪:那也比你去非洲差点把命搭上强!
成夫不服气地顶回来:同样是富贵险中求,我怎么就不行?我这不是行了吗?
那是你运气好!王成汉不认账。
王铮猛地站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你干啥去?王成夫疑惑地问。
王铮面无表情地回答:明天,我回去一趟,有些事情不弄明白,我心里过不去。
王成夫叹息一声:还有什么事情比陪你爸还重要?
我爸在你这儿,我很放心。王铮淡淡地回了一句。
王成汉露出微笑,摆摆手:去吧,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王成汉看出儿子遇到了感情问题。这件事他不打算过问,他相信王铮能处理好。
王铮回到了出租屋楼下,天已经黑了。他抬头看了看窗户,曾经熟悉的灯光没有亮起。
叶惜颜是骗了他,但是王铮冷静下来想了很久,还是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打开门进屋,一切都没有变化,唯独缺少了一个笑脸相迎的叶惜颜。
没有走吗?还是
王铮感觉不到这屋子里的生气,他走到衣柜前,叶惜颜的衣服不在了。走进洗手间,她的化妆品也不在了。
王铮这才确定,她是真的走了。
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发呆,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她怎么就走了呢?一个解释都不肯给我?
这个时候,王铮才想
起自己跟叶惜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女人是真的不告而别了。
曾宇下班回来,看见了王铮,自顾自地开门,没搭理他。
王铮转身对着曾宇的背影道:就算要杀头,也要给一碗断头酒喝吧?
曾宇回头瞪着他,冷笑道:我就住在对门,这屋里有没有人,我能不知道?叶子已经走了对吧?你还想喝断头酒?我一脚踹死你还差不多。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了吗?王铮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曾宇打开门,站在门口转身道:好啊,你说说真相。
王铮使劲地挠了挠头,这才沮丧地开口:我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认为只要我不开口,叶子就不会离开我。我太自信了,那时候穷得连三块钱一包的烟都抽不起,叶子照样不弃不离。我当时气晕了头,没有回来听她解释。我没想到,她居然就走了。
听到这句话,曾宇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但语气依旧:我真搞不明白,你的自信心是哪来的?还有,这就是真相了?
王铮拍拍屁股站起来:我想喝酒,你想喝吗?
跟你喝酒?总要有个理由吧?曾宇说话的语气缓和了。
想知道真相,就陪我喝酒,我慢慢地告诉你。这一次,真的不是我的错。
曾宇冷笑了一声,转身道:就冲你这句话,这酒你还是自己喝吧。
王铮朝曾
宇吼了一嗓子:叶子一直在骗我!
曾宇回头怒视:那又如何?她骗你怎么了?你骗她骗的还少了?
王铮的眼睛都红了,似乎下一刻眼泪就会掉下来,他低声怯怯道:求你陪我喝酒。
曾宇还是头一回见他服软,愣了一下:等着。他回了房间,放下电脑,很快又出来:走吧,先说好,晚上我请。
王铮嘀咕:凭什么啊?老子没钱的时候,是你请。现在老子有钱了,还是你请。不公平!
你喝不喝?不喝就给老子滚回屋里去!
曾宇一点都不客气,抬脚就踹。王铮也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曾宇这才放过他,一边走一边骂:你遇见叶子这种好女孩,那是你积了八辈子的德。就你这个鬼样子,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我要是叶子也得离开你。
你别乱说啊,我可没有勾三搭四,一直以来我心里只有叶子一个人。这一次,真的不是我的错啊。
就你这道德水准,还好意思提叶子?没女友,你随便玩,老子看都不看一眼。你和叶子都在一起了,还在外面玩,你这叫道德败坏。
我道德败坏好了吧?总比你算了,不跟你在这个问题上计较。等下我说完,你再给我定性。
两人一路走一路吵,看上去都挺激动的,但是越吵心态越轻松。
走到外面的烧烤摊时,曾宇坐下大声道:老板,先来一箱啤
酒,再来四十串羊肉。有扇贝的话,也来二十个。
两人是这家店的常客了,老板笑嘻嘻地搬了一箱啤酒放在他们边上,招呼店员弄来一碟花生米:送的,你们先喝着,今天来得有点早啊。
来得早就慢慢喝。王铮费劲地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他打开了一瓶啤酒,连着灌了三杯下肚,一瓶啤酒见了底。
王铮打了个嗝: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个东西,一身的臭毛病,叶子能容忍我,我就该好好地珍惜。有的人,在你身边的时候,觉得可有可无。当她真的离开时才发现,她已经深入骨髓,融进血液,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现在说这些晚了吧?再说你跟我说也没用,你应该找到叶子,跟她说去。曾宇今天估计是不打算让王铮好过了。
王铮眯着眼睛盯着他:我说,你这人的良知呢?同情心呢?这么轻易就下结论?等下我说出真相,你会很尴尬的。
曾宇冷笑:好啊,我看你能说出点什么真相,没准我真的会同情你。
王铮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嘴角带着一丝痛苦。抬头时眼睛通红:前天我带着鲜花去找叶子,我想告诉她,不管我家里人是不是反对,我都要娶她。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到了超市没有找到她,我问了超市的员工,人家告诉我,她老早就不在那边干了。
曾宇淡淡地问:那又如何?
王铮吐
了一口酒气,苦笑摇头:是啊,这也没什么。可是我出来之后,看见叶子的一个朋友走进夜总会,我追上去想问清楚叶子在哪上班。追到电梯门口,我看见叶子从电梯里出来。原来她去夜总会上班了,在那种每天陪着笑脸,让男人随便摸的地方上班。你知道不知道,那一刻,我心如刀割。
曾宇听到这里,微微皱眉,依旧冷着脸:那又如何呢?
王铮怒视曾宇:你还是不是我兄弟?
曾宇说:如果我是你,当时就会很冷静地跟她谈谈,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不过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不会这么做。
好吧,我都说完了,现在呢?王铮冷冷看着曾宇。
曾宇端起面前的酒杯,狠狠地往王铮脸上泼过去,王铮躲避不及,被泼了一脸,大喊:你疯了?
曾宇冷笑道:我只是让你冷静一下,坐好了,我也给你说件事。
王铮呆呆地看着他,抹了一把脸,冷笑道:好啊,你说,我看你是不是能说出一朵花来。
还记得我大一那年吗?那会儿你还没和叶子在一起,每天拎着一把吉他四处兜售。连着三天你都没有卖出一把吉他,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我来找你的时候,你一个人躺在床上。当时你的脸色难看得很,你告诉我你两天没吃饭,晕倒了,叶子在路上看到后,送你回来的。我要去给你买饭的时候,叶子带
着牛奶和苹果派来看你。她请我吃了一个苹果派,吃完了我去上洗手间,看见地上一张单据,捡起来才发现是一张献血的营养补助单。叶子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五百,那张单子上的金额,正好是六百元。说到这里,曾宇停了下来,直直地看着王铮。
王铮听到这里,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曾宇:你说的都是真的?
曾宇点头:后来叶子告辞,我追出去,拿出单据问她怎么回事。叶子告诉我,超市的一个领班经常骚扰她,叶子不堪其扰,工资都没要就辞职了。
王铮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脸上很快就有了一道印子。
曾宇又说: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我选择站在叶子这一边。我不信一个能为你去卖血的女人,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信,也不敢信。我泼你一杯酒,是因为我吃了叶子一个苹果派,那是她用血换来的。
王铮沉默良久,突然抬头对老板喊了一嗓子:老板,来一瓶洋河大曲。
曾宇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他。
老板拿酒过来,曾宇接过,打开,二两的杯子倒了一杯,推给王铮:想喝醉就喝吧,等下我背你回去。
王铮抬头笑了笑,一口干掉。
喝得太猛了,伴随一阵剧烈的咳嗽,王铮的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他深埋着脸,带着鼻音道:我对不起叶子。
曾宇没有接这个话,而是平静地看着他。
好一阵子,王铮才抬起头,拿餐巾纸胡乱擦干眼泪,冲曾宇笑道:接着喝,今天喝醉拉倒,明天开始戒酒,不把叶子找回来,我誓不罢休。
曾宇微微一笑,举起手里的啤酒杯:我喝这个,免得等下没人背你回去。
王铮的表情变得从容了许多,他把跟叶子的过去都回忆了一遍,一瓶白酒全都进了王铮的肚子,烧烤也吃光了。
曾宇走去结账,回来扶着王铮往回走。
夜风吹来,酒劲上头了,王铮扯着嗓子鬼哭狼嚎:你是我的眼
曾宇赶紧伸手捂着他的嘴,这大半夜的,扰民要被人丢臭鸡蛋的。
回到房间后,曾宇洗了个澡出来,王铮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
曾宇看着他轻轻叹息一声,拿毛巾把地板擦干净,铺上毛毯关灯睡觉。
早晨醒来的时候,王铮已经不在了,桌子上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找不到叶子,誓不罢休。
曾宇换好衣服匆匆出门,担心路上堵车,选择了坐地铁,可是赶到公司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庆幸的是,江楠没有来,曾宇还是在考勤表上给自己记了一笔,迟到三分钟。
刚记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一脸笑容的江楠。
你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昨晚王铮那家伙发疯了,非要拉上我一起疯。
江楠看看他:我简直怀疑你和王铮有问题。
曾宇诧异地看了江楠一眼,一本正经地回答:
真的没想到,你清纯的外表下,还隐藏着一颗八卦的心。
江楠同样很严肃地回答:现在才发现啊?晚了,货物出售,概不退货。
好吧,我吃点亏。
江楠抬手作势要打,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好了,上班时间,不要打情骂俏。
敢这么说话的人,只有袁蕾了。
奇怪,你不是要去领证吗?跑公司来干什么?江楠问。
袁蕾哼了一声:我来看看我的嫁妆啊,免得被你们这对败光了。
曾宇听了狼狈而逃。
都怪你,他脸都红了。江楠抱怨道。
袁蕾掩嘴一笑:你这么一个大美女跟着他,便宜他了,我嘴上还不能说两句啊?对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给我当伴娘。明天开始,你陪着我一起筹备婚礼,可以吧?
江楠有点吃惊:这么快?我公司的事情不管了?
袁蕾道:有曾宇给你做牛做马,你还操那心干什么?你赶紧答应我,明天伴娘也要试穿婚纱。
江楠点点头:这个好说,日子定下来了吗?
阴历六月二十八,还有十天的准备时间。
听袁蕾这么一说,江楠直挠头,这时间也太紧了吧?
这,来得及吗?江楠问。
袁蕾点点头:是急了点,但是不在乎了。好在房子是现成的,简单弄一下就可以。酒席陪嫁什么的,他来负责,我就负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江楠有点不高兴了。
结婚是人生大事,不能马虎对待吧?如果是王成夫的意思,江楠肯定是要带一群姐妹找上门的。
袁蕾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江楠啊,我等了那么久,一刻都不愿意多等了。我现在说句不好听的,生怕哪天一觉醒来,这就是一场梦。所以啊,先把这个梦做完再说吧。
江楠伸手摸摸袁蕾的脑门: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一定是昨晚喝坏了脑子。
袁蕾露出温柔的笑容,摇头道:你不懂,幸福就是一道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抓住就没了。
江楠不解风情地说:如果幸福是一道闪电,你现在就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曾宇在外面忙了一阵,拿起包要出门时,江楠从里面出来了,拍了几下手道:大家都停一下,我说两件事情。
众人停下手中的活,转头看过来。
最近我没时间来公司了,我不在的期间,曾宇负责全面管理公司的大小事宜。这位是新来的财务人员吕琴,会计、出纳暂时都是她。除了曾宇说的财务签字的制度之外,我再加一句,今后曾宇签字在财务上等同于我。就这样了,大家继续。江楠说完,就回办公室了,没一会儿就跟袁蕾一起走了。
两人出去之后,曾宇才对众人笑道:大家都看见了吧?这就是资本家。好了,开个玩笑,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记住,一周的时
间。
交代完毕,曾宇的手机响了两声,一看消息是袁蕾发来的:我的办公室归你了。
曾宇推开挂着总监牌子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拿出手机拨号:袁蕾,我跟你有仇吗?
袁蕾正坐在江楠的车上,刚系上安全带,接通电话后一拍脑门:坏了,丢东西了。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袁蕾一溜烟回到办公室,就看见站在总监办公室门口黑着脸的曾宇。
她笑嘻嘻地上前:好了,别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最近太忙了,丢三落四的。
曾宇低头不语。
袁蕾走进办公室,她的办公室有个洗手间,可以洗澡。椅子上放着她换下来的衣物,是之前洗完澡被她随手丢在椅子上的,后来她急着出去,就忘了收拾。
袁蕾还想说什么,见曾宇眉毛一横,眼珠一瞪,赶紧一溜烟走了。
曾宇动手摘下牌子,拿了一块抹布进去收拾办公室。
曾宇还没进过袁蕾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应该是前面那家公司的老板留下来的。有阳台,有卫生间,中间放着一张大沙发,累了还能睡一觉。江楠的办公室都没有她的这么豪华。
曾宇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江楠的信任给他带来的压力不小,曾宇没有因为两人在感情上的发展而忽视这些细节。
拿出电话,曾宇再次拨号,这一次打给了江楠:江楠,两件事,一件是下午要给飞旋餐厅送第一
批货,我亲自去。另外一件事是,袁蕾确定不回来的话,你用她的办公室,我用你的。
江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接听电话,听到这里很吃惊地看看袁蕾,这才反问:为什么啊?
你问袁蕾吧。曾宇主动挂了电话。
江楠对着电话一阵愕然,扭头看着袁蕾:你都干了什么事啊?怎么曾宇那么生气?老实交代啊,不然我立刻下车回去。
也没什么,就是有一次洗完澡换下来的衣服,随手丢在椅子上没收拾。刚才我发短信给曾宇,说我以后不来了,办公室归他。曾宇进去之后,看见我的衣服,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跟他有仇。袁蕾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小小地考验了他一下
江楠听了,有些恼火:他在酒吧打工的那些年,你也没少折磨他吧?
这个真没有,不过我有帮一些大姐制造机会。袁蕾老实交代。
江楠伸手揉脑门做痛苦状:我现在想打死你!
袁蕾一本正经地启动车子,语气悲壮:打死我,来啊,互相伤害啊,一车两命哦。
江楠拿袁蕾毫无办法,只能给曾宇发短信:她让给你,你就用,别不好意思。以后公司的事情,还得你来操心。
看着短信,曾宇决定暂时不搬了,他觉得留在外面其实也挺好。
从办公室出来时,外面已经没人了,他这才想起来,大家都出去忙了。
销售员大概是最锻炼人的职业之一,如果能在销售行业做得很优秀,那这个人以后做什么都不难。曾宇一直认为,如果没有以前在销售岗位上的磨炼,他是不会想到辞职创业的,也不会因此遇见江楠。
五百瓶红酒不是一次性送过去,第一批送两百瓶。
曾宇很重视第一个客户,亲自跟车去了飞旋餐厅,交货的时候见到了老板沃纳。
沃纳先生,能提个问题吗?曾宇的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
沃纳做了个手势:请!
我想知道,为什么一家米其林三星店,会选择索菲这个名气不大的品牌作为日常推荐?
呵呵,我是个完美主义者,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餐厅里出售一些劣质酒水。索菲红酒,产自波尔多,这个品牌拥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不是什么随便冒出来的品牌,品质上绝对有保证。我品尝过这个牌子的红酒,很清楚自己的餐厅需要什么。倒是曾先生,似乎不自信啊?沃纳有点奇怪地反问。
他是个生意人,就算是还人情,也不会拿自己的钱开玩笑。
翻译转述完毕,曾宇听明白后,点点头:看来是我想多了。
曾宇认为,这大概跟餐厅的经营策略有关系,也有可能是沃纳的个人喜好。但他忘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这个老外会认识自己,到公司后直接找了自己。
餐厅明天开业,最迟十天,就需要第二批货,请一
定准备好同一年份的红酒。
没有问题,贵餐厅是我们代理公司的第一个客户,我们高度重视。
沃纳听了翻译的话,有点吃惊,这小伙子很坦白。他笑了,握着曾宇的手道:一个朋友告诉我,中国人做生意,最讲诚信二字。说到诚信时,沃纳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出来。
沃纳先生对中国的理解,令我吃惊。曾宇确实很吃惊,诚信这两个字出自一个老外的口中,实在是让人意外。
沃纳耸肩笑道:我的朋友是个中国人,他救过我的命。我的中文,就是跟他学的,一点点。
就在曾宇为公司奔走忙碌的时候,江楠穿着一条伴娘的纱裙,站在一身白纱正搔首弄姿的袁蕾旁边。摄影师很辛苦,因为江楠总是抢镜,破坏照片的效果。
停一下!跪在地上找角度的摄影师叫了一声:伴娘,你站远一点,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
袁蕾不干了:再后退她就退出镜头了!
摄影师爬起来,招手道:你自己来看看效果。
袁蕾不明其意,看了一眼数码相机上的照片后,才恍然大悟。她忍不住伸手抚额,有的人天生在镜头下就是发光体,比如江楠。哪怕站在一边,绽放出来的光芒,也能吸引目光。难怪摄影师要让她站得远一点,穿着一身伴娘纱裙的江楠,在镜头下真可谓光芒万丈。
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拍。袁蕾只好妥协。她现在也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找江楠做伴娘。找冷卿吗?那个女人似乎也不比江楠差多少啊。
总算是拍完了,江楠脱下纱裙,匆匆穿戴整齐,立刻要走。袁蕾见状拉着她:干吗去啊?一起吃晚饭。
江楠挣脱开,笑道:今天公司第一单业务交货,我必须回去看看。
别解释,你是想你的男人了。果然是重色轻友的家伙,走吧,都走吧。
天已经黑了,城市被灯火点亮。
江楠坐在出租车内给曾宇发消息:在忙什么?
李庚交上来的调查报告,我要看一下,明天早会用得上。
每天都开早会?江楠多少有点惊讶。
这不是工作刚刚铺开嘛,每天花十分钟谈一下工作重点,做到有的放矢。
晚饭吃了吗?江楠发完消息便想,他一定又是简单对付了一下。
啊,我叫的盒饭忘吃了,谢谢提醒。
别吃了,我马上到,一起吃。江楠立刻发消息。
曾宇回复:好。
放下电话,曾宇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独自一个人在外打拼,来自心爱的女孩的关心是最好的心灵抚慰。曾宇动手关了电脑,不想让江楠等他。
打开公司的门,一点凉意都感觉不到,江楠不禁微微皱眉。
曾宇关了空调,至于这么省吗?
看见曾宇走过来,江楠忍不住问:怎么没开空调?
我一个人不需要。再说现在公司刚起
步,能省则省吧。曾宇的回答很干脆。
没这个必要,这天多热啊,中暑了怎么办?江楠有点心疼了,鼻子发酸。
都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我看你当了家也不知道。曾宇笑了笑,根本没听进去。
两人一起往外走。公司的大门刚关上,曾宇就感觉到身后有一个温暖的身体贴了上来,身子微微一僵:在门外呢,有人看见了。
江楠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我不管!就是要抱。
曾宇笑道:好,那也要等我转过身吧。
江楠这才松开他。
曾宇转身,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来吧。
混蛋,一点都不浪漫。
走吧,你已经浪费了我一份二十块的盒饭,不是想再把我的胃饿坏吧?曾宇笑道。
讨厌,走了,就知道吃。江楠心头那点酸楚散尽,挽着曾宇的手,边走边抬头看他,你知道吗?我妈管我管得可严了,大学没毕业不准我谈恋爱。大学的时候,一个宿舍六个人,五个都沦陷了,就剩我一个单身,好惨啊。
嗯,确实挺惨的,现在你可以去虐别人了。曾宇说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江楠很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这一刻,她站在世界的中心。
明明吃的是很简单的快餐,面对面的两人却仿佛在吃人间美味。这一刻,吃什么似乎都不重要了。
你以后不要那么拼命,钱可以慢慢挣,身体搞坏
了可不值得。饭后,江楠正式提出抗议。
曾宇笑了笑:好,我记住了。他话是这么说,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天好热,接下来去哪儿?江楠站在快餐店门口擦着汗。
你都说了天很热,不想中暑的话,可以选择的地方不多吧?
看电影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什么表情啊?很为难?江楠发现了曾宇的犹豫,不高兴了。
曾宇挠挠头:我想回去把手头的报告看完。不如这样,去你家老屋吧,我可以继续工作,还可以和你在一起。
江楠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他:好吧,但不去老屋,去你那儿。
江楠担心付玉如果过来洗澡或者做吃的,撞见曾宇就麻烦了。
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里,江楠买了个西瓜:今天是立秋,我老家的习俗是一定要吃一个西瓜。你呢?
曾宇挠头:这个还真的没注意过,不清楚。
你就不能编一个啊?江楠嘟着嘴表示不满。
曾宇笑道:我不想骗你啊。
一句话,击中了江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的心头微微一颤,心里想:我骗了你,请原谅。
回到曾宇家,江楠丢下随身的包,叫嚷着:开空调,我要先洗澡。
好。曾宇起身帮她开空调,。
糟糕,我没带衣服,穿你的吧?江楠的眼睛看过来,带着一点小期待。
萧潇穿过曾宇的衣服,江楠也想穿,她不想输给萧潇。
拿着曾宇
的七分裤和T恤,江楠去了洗手间。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通红的脸,在心里对自己说:矜持,一定要矜持。
拍婚纱照是个辛苦活,一天下来,江楠累得够呛。洗完澡,她彻底放松了,玩了一会儿手机眼皮就开始打架。
待曾宇忙完,才发现江楠已经睡着了,她的脸上还带着微笑。
曾宇呆呆地看着她的睡姿,她就像一只小猫,蜷着身子,睡得很安稳,视线怎么都移不开。
一夜无梦,江楠醒来时天空刚蒙蒙亮。
她睁眼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楚面前的一切。台灯是开着的,曾宇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她生怕惊动了曾宇,小心翼翼地走进洗手间。江楠发现她昨晚换下的衣服都被曾宇洗过了,挂在铁丝上晾着,这一夜下来已经差不多干了。她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血都涌上了脸,瞬间羞得无地自容,同时又心生万种柔情。
江楠梳洗更衣,出来时换上了还有点潮的衣服,但她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她轻轻地关掉台灯,呆呆地看着曾宇睡觉的样子。他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在江楠看来都非常可爱。
这一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江楠的心中,曾宇的位置越来越重要了。
此时的王铮正在遥远的山村。
清晨,王铮收拾背包,准备离开。身后是一对老夫妻,唯唯诺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他们是叶惜颜的父母,王铮在这里知道了叶惜颜的过去。
叶惜
颜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叶惜颜高三那年,因为哥哥娶不起媳妇,父母便打起了叶惜颜的主意,为了彩礼钱,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叶惜颜得知,果断地选择放弃高考,逃离了这个地方。
这些年,叶家父母也不知道叶惜颜的下落,但每年都能陆陆续续地收到她的汇款,加起来有二十多万。叶惜颜的哥哥因为这些钱,也娶上了媳妇。
王铮离开的时候,叶惜颜的哥哥开着摩托车送他。
惜颜性子拗,您别往心里去。王铮走之前,叶母劝了一句。
王铮告诉他们自己跟叶惜颜结婚了,因为吵了一架,叶惜颜一气之下就离开了。他还以为她回老家了,特意找过来赔罪。
那娃读书的时候就这样,嫌名字难听,非要给自己改一个。叶父也解释了一句,很担心女儿因此被王铮抛弃。
虽然没有找到叶惜颜,王铮还是去县城银行办了一张五十万的卡,给了这对老夫妻,说是补上彩礼钱。
王铮觉得自己也没白来,至少为她做了点事情。
王铮有一种感觉,叶惜颜还在沪上,没准她已经回到出租屋,在那里安静地等着自己。他匆匆地踏上了归途,回到沪上已是黄昏。王铮马不停蹄地直奔出租屋,站在门口时,王铮深呼吸,用钥匙打开门。
失望瞬间而至。屋子里空荡荡的,看不到叶惜颜,也看不到她的任何物品。
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王铮把包丢
在地上,人也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门口。良久,他站了起来,动手收拾屋子。
这些活以前都是叶惜颜做的,王铮就是甩手掌柜。
收拾完毕,他又累又饿。王铮叫了外卖,坐在床上拿出手机,呆呆地看着两人昔日的合影。照片上的叶惜颜搂着王铮的腰笑得很开心。王铮记得很清楚,这是他带叶惜颜去乌镇玩的时候,两人的自拍。好像那也是唯一一次,两人一起去旅游。
王铮走到窗前,升起百叶窗,往外看了一眼。
夜深了,依旧有不少行人在路上,却找不到叶惜颜的身影。王铮失望地降下百叶窗,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我一定会找到你。
此时,王铮楼下的一棵树后面,有人在抱怨:真是的,你来都来了,为啥不上去?
叶惜颜缓缓转身,低声道:阿红,你不懂,他现在不需要我了。就算我回到他身边,他也只会觉得碍眼。
叶惜颜说着,被路上的一道台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阿红看着叶惜颜,幽幽地叹息一声:我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样下去不行。你要么彻底忘记他,要么就回去。
叶惜颜沉默不语。
曾宇从车上下来,向开车的江楠挥手告别。
昨天,江楠陪袁蕾筹备婚礼,不管多累,还是来和曾宇一起吃饭。今天,江楠没有留下,不是她不想留下,而是因为晚上要去看曾占豪。
曾宇进了小区,突然看
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他愣了一下,再想看个仔细时,那人已经转过一个街角消失了。
回到出租屋门口,见对门亮着灯,曾宇敲了几下,门猛地一下打开了。
王铮一看是曾宇,眼睛里的希望之火熄灭了,脸上浮现出沮丧:是你啊,我还以为是算了,不提了。
你没找到叶惜颜?曾宇想起刚才看见的背影。
王铮摇摇头:去了一趟她的老家,扑了个空。她有五六年没回老家了,她的父母一直跟我说,对不起她,希望她回去看看。我能说什么?我都没跟他们说实话,只说叶惜颜是跟我吵架离家出走了,还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曾宇看看屋内,诧异道:那你还住这儿啊?不搬走吗?
王铮摇摇头:我要是搬走了,叶子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曾宇一阵沉默,转身往回走。
王铮在后面喊了一句:我不会放弃的。
曾宇头也不回:祝你好运。
这个时候的王铮不需要别人的陪伴。这间出租屋里,有太多东西值得王铮去回味。人就是这样,只有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
王铮使劲吸了一下鼻子,擦了擦眼角。他打开台式电脑,认认真真地在写些什么。他写完之后发在了微信朋友圈,又发了一份在微博,希望叶惜颜能看见。
写给叶子:
有些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很重要,比如空气。没有空气,人
会窒息而死,我也不例外。
我叫王铮,我在找叶子。
我坦白,我不是个好男人。和叶子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打算在将来的某一天离开她。我一直以为城市很大,两个同样孤单的人凑在一起相互取暖,必定会有相忘于江湖的一天。可我没想到,这一段日子会那么长,长到习惯了吃你做的饭,习惯了穿你熨的衣服,习惯了你的味道。
因为我的臭脾气,我误会了你,你走了。
我现在才明白,你对我而言就像空气一般。离开你,我很难生存。你走了,也带走了供我呼吸的空气。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乞求你给我一个当面忏悔的机会。
世界很大,没有你携手同行,我不过是行尸走肉。
叶子,我知道我欠了你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欠你一句话,我很想跟你当面说。希望你能看到,并且给我一个机会。
叶子,我爱你!
我是王铮,我找叶子。
发完这段文字,王铮对着电脑呆呆地看着,等了一会儿便去刷新一下,希望能看见叶惜颜的回复。可惜,整整一夜,他没有看见叶子的回复,也没有任何叶子的消息。
王铮只能寄望于认识叶惜颜的人能看见。
王铮没有干等,第二天,他又去了一趟叶惜颜曾经上班的地方。
江楠拎着饭盒再次来到病房,付玉看见她脸上笑得全是褶子。
隔壁床的一个病人羡慕地看着付玉:您这闺女真孝顺啊
!
不等付玉说话,江楠主动解释: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闺女,是付阿姨儿子的女朋友。
这话付玉听着就更高兴了,拉着江楠的手和她聊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曾占豪哭笑不得,每次江楠来了,付玉都把他这个病人给忘了。
还是江楠机敏,笑道:叔叔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了鸡汤,补一补身子,好得也快些。
这时,袁蕾打来电话催江楠赶紧过去,江楠这才借口有事告辞离开。
等到江楠走了,付玉发起了脾气:晚一点吃会死啊,没看见我在跟小江说话吗?多好的姑娘,我不宠着点,跑了算你的?
曾占豪心想:我什么都没说啊。
隔壁床的病人插嘴道:二位好福气啊,儿媳妇还没进门呢,就待你们这么好,将来进了门,关系也差不了。
又一位病人笑道:那姑娘我看得出来,大家闺秀一个。
付玉的脸色这才好起来,笑得很得意:我儿子也不差,不然人家姑娘能看上他?接着又开始夸曾宇,毕业才一年多,自己的公司都开起来了。
时间如流水,袁蕾的婚期在即,江楠跟着忙前忙后,把公司的事情全都丢给了曾宇。有一点,江楠没有忘记,那就是每天都尽量和曾宇一起吃晚饭。
每次吃完晚饭,曾宇都把江楠打发回家。
这天,一起吃完饭,江楠玩着曾宇的手,抱歉地说:对不起,袁蕾要结婚,我最近帮忙几
乎没空陪你。只有吃饭的这点时间,吃完了你又撵我走。
结婚的准备活动太多了,你去帮忙已经很累了,累了一天还过来陪我吃饭,我看见了只有心疼,怎么还忍心让你再去我那个小地方休息。
今天是周末啊。江楠晃着他的手撒娇。
曾宇见她坚持也不再说什么,拉着她的手走到车前:我来开车,你休息吧。
回到曾宇的小屋,曾宇先去洗澡了。江楠头看着曾宇打开的电脑,想起什么来了,拿出手机,坐到电脑前。
曾宇出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电脑桌面已经换成了江楠的照片。
以后就用这个桌面,不许改了啊。江楠说。
好,不改了。曾宇答应得很干脆,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江楠。
啪嗒一声,灯熄灭了。
一般来说,拆线这种活医生都不会亲自来,但是曾占豪拆线却兴师动众,主任亲自带队查房。
拆线之后,主任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询问了其他病人的情况,看了病历后,进行了一番点评和指导。主任带着一帮医生走了,江楠才来到病房。
江楠啊,拆线这点小事情,你怎么也来了?付玉的脸上都笑出花来了。
付玉可算明白了,主任亲自来拆线,完全是因为江楠,她顿时觉得特别有面子。
拆线怎么是小事?医生怎么说的?江楠笑眯眯地问,乖巧地挽着付玉的手臂。付玉把曾占豪给丢到了
一边,仔细地端详着江楠的脸,心里那个美啊。要不是江楠要接电话,付玉还不松手。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江自流,江楠赶紧走到外面接听。
今天回来一下,有点事情。
好啊,我现在就回去。江楠答应得很干脆,回头跟曾占豪和付玉打了一声招呼,告辞离开。
回到家里,江楠进门看见父亲和母亲一脸的严肃,忍不住有点发慌。
江自流看见江楠,指着身边的位置:坐,你妈有事跟你说。
韩嘉怡犹豫了一会儿,说:楠楠,我跟你爸商量了,想给家里再添个孩子。
江自流哼了一声:你别拉上我,你跟我商量过吗?这么大的岁数了,冒这个险,你让我怎么安心?
江楠一听这个,眼睛立刻就亮了:好啊,生个弟弟或者妹妹我来带。
韩嘉怡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你不生气啊?我们事先也没跟你说。
为什么要生气啊?这是好事啊。你才多大啊,我看新闻,人家六十岁都能生,你怎么就不行?爸爸也是的,这个事情我支持妈妈。嗯,平时多锻炼身体,定期检查,科学生育。江楠是真的开心,根本就没想过家产的问题。
你等一下,别高兴得太早,将来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家产是要分一半给他的。江自流提醒一句。
江楠听了,抱着他的脖子:爸,钱这东西够用就行了。再说,我也大了,要钱自
己挣就是了。你看我开的代理公司,第一笔生意已经做成了,客户还是米其林三星店呢。
提起这个,韩嘉怡笑道:老江,该你说了。
江自流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袋,递给江楠:自己打开看看,上次你跟你妈说了,她让我办的。
江楠当初就是随口一说,早把事情给忘记了,费解地打开文件袋,一看,脸上露出惊喜:真的给我啊?
江自流满脸笑容,下巴微微一扬:那是,不就是一家酒庄么?你就算要天上的月亮,爸也给你想法子弄来。
江楠的态度让夫妻俩倍感欣慰,本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打算把事情安抚下去。没曾想,准备好的招数一个都没用上,江楠居然比夫妻俩还开心。
拿着这份转让协议,江楠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我不要。
这下夫妻俩都吃惊了,韩嘉怡问:给你的,为什么不要?
江楠抱着韩嘉怡的手臂摇晃着:妈,现在我接手这份产业,对将来的弟弟或妹妹不公平。再说了,这产业都是你和爸爸的,你们还年轻呢,我搞代理公司就是玩玩,你们还当真了?
江自流不紧不慢地掏出雪茄,看了一眼韩嘉怡又收起来:产业是我们的,我们想给谁就给谁。酒庄是我们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收下就是了,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这个转让协议已经走完程序了,你不要都不行,不然我
的律师费就白花了。
那行吧。江楠想了想收下了。
江自流露出满意的微笑。韩嘉怡道:过几天是你生日啊,记得回来吃饭。
江楠双手合十:爸爸妈妈,那天我想跟朋友一起庆祝。
江自流点点头:你喜欢就好。
韩嘉怡眉毛一皱,开始抱怨:是啊,我们两个变成累赘了。
江楠赶紧抱住母亲的脖子,使劲地蹭几下:哎哟,您还年轻呢,走大街上都说你是我妹妹。
去去去,胡说八道。韩嘉怡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假装不高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公司还有事情,我收好东西还得去上班。
韩嘉怡这一次很强硬地表示:不行,中午必须留下来陪我们吃饭。这都什么时候了?
江楠一看时间,只好点头:没问题,我陪两位帅哥美女吃饭。
回到自己的房间,江楠打开保险柜,把协议放了进去。
陪父母吃饭的时候,她很卖力在哄他们开心,心里却在盘算怎么跟父母说曾宇的事情。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只好等一阵子了。
吃完饭,江楠匆匆忙忙地走了。
韩嘉怡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抱怨:你看看,这就是谈了男朋友的女儿,心思根本就不在家里。
江自流放下筷子,不疾不徐地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见过那个小伙子吗?两人发展到哪一步了?抽空要问一下,见个面。
韩嘉怡听了点点
头:是啊,是要见见。
她在心里补了一句:光看照片和听别人说,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一直没去见曾宇,不是韩嘉怡不关心,而是她担心被江楠知道了会不会跟她闹。
江楠的性子就是这样,韩嘉怡太了解了。
江楠赶到公司楼下时,头又是一阵晕,还有点疼。
她扶着车子休息了一会儿,缓过来后才上了楼。
中午,公司里静悄悄的,办公室一个人都看不到。
员工都去哪了?
她往里走,看见了吕琴捧着饭盒出来。
江总好!吕琴跟她打了个招呼。
江楠笑着点头:人都去哪了?
他们啊,李庚像催命鬼似的,把人都带出去了。AB两组,哪个组业绩好,曾总说会有奖金。估计这会儿他们都在外面吃饭呢。吕琴笑着解释。
曾宇这家伙还真行。
行,你忙。江楠悄悄地走进办公室,曾宇正在吃饭,一边吃还一边在电脑上打字。
江楠见了忍不住抱怨道:又不好好吃饭。
曾宇看见她,放下饭盒站起来笑道: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江楠害羞了,回头看没人,上前来抬手轻轻地捶了他两下:不许说了,也不怕人听到。
曾宇一伸手,很自然地搂着江楠的腰。
两人就这么站着拥抱了一会儿,江楠推开他,凑到电脑前看他做的文件,是一个针对潜在客户的归类表格。
你怎么跟李庚说的?江楠想起来吕琴说的话,问
了一句。
早会上说的。我说,先把这些潜在的客户筛一遍。AB两组,先谈下一个客户的,每人额外奖励一千元。销售团队刚刚铺开,如果能取得成绩,自然要奖励。员工出来干活,不就是为了薪水和奖金?要有动力,就先得有盼头。
我倒是觉得,你一看就是个黑心资本家。
那你呢?你就是黑心资本家的媳妇?
一个激情的拥吻下来,江楠推开曾宇,大口喘息:不行了,喘不过气来。
曾宇在背上给她顺气,柔声道:以后一定注意。
江楠微微抬起下巴:曾副总,网络销售的渠道也不可忽视啊。
网络销售?还要开个网店?人手暂时调配不过来,再过一阵吧。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的江楠,听到这话忍不住翻白眼:可以找一个网店合作嘛。
节奏算是被曾宇带起来了,两人谈起了工作。
网店良莠不齐,而且监管方面难度比较大。合作的话,我怕对品牌造成一些负面影响。
其实曾宇很清楚,网购是大势所趋,他不是排斥网络销售,而是打算一步一步坚实地往前走。现在网购像家常便饭一般,但考虑到品牌还处在开拓市场的阶段,还有运输的问题,曾宇觉得有必要慎重一点。
那就只能自己开一个网站了。江楠冒出这么一句。
曾宇无奈道:服务器不要钱啊?维护不要钱啊?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先放一放吧,过一段时间,我会慎重考虑的。
江楠敲桌子: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一点,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曾宇也敲了敲桌子: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没想到啊,你还有斗嘴的天赋。江楠没绷住,先笑出声来。
曾宇咳嗽一声:好了,先到这儿吧。我建议你回去休息,昨晚没睡好呢。
江楠娇羞地看着他。
曾宇扭开脸:上班时间不许撒娇。
哼!回去就回去。江楠站了起来,拜拜,别送了。
曾宇泡了杯咖啡,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支烟,回来继续工作。
江楠并没有走,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拿起电话给袁蕾打了过去。
准备得如何了?江楠关心地问。
袁蕾那边很低落:突然不想结婚了。
等等,发生什么事了?江楠大惊失色。
袁蕾说:越接近婚期,心里就越发慌。想跟他商量一下吧,我爸还不让。他说派人来帮忙,我爸也给回绝了,说什么这是女方这边的事情,不用他操心。你说我这心里能不惶惶不安吗?
我明白了,你是想你男人了。你爸不让,他还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你?
江楠随口打趣了一句,袁蕾听了却精神一振:有道理,赶紧过来给我打掩护。
江楠冷笑道:你自己想法子,我现在没空。
你等着,结婚那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来啊,怕你啊。
两人
在电话里聊得不亦乐乎。
听到敲门声,曾宇抬起头:进来。
开门进来的是李庚,他一脸的兴奋:曾总,拿下了。两个小组都拿下了档次不低的餐厅。
曾宇一听就兴奋了,站起来道:坐下慢慢说。说着给李庚倒了一杯水。
李庚见了,心里暖得不行,站起来接过才坐下。
今天我带A组走了六家店,其中有一家店听说我们给米其林三星店提供红酒,当即表示可以拿一批货试试看。不过他们要求先发货,卖完了再付款,我说要回来请示。还有两家店表示,要来公司品酒,然后再做决定。B组那边走了四家店,都要求明天派人来品酒,然后再做决定。
曾宇不动声色,脑子里在盘算,想了一会儿才抬头道:可以分期付款,但第一笔款子不能少于货款总额的三成。你明天再走一趟这家店,看看他们对我提的条件是什么反应,如果还是坚持要卖完再付款,我建议你先放一放。
曾总担心这家店有问题?李庚小心地问。
曾宇摇摇头:应该不会,我们第一批的营销目标都是一些有口碑的店,只不过每家店的经营方式都不一样。明天各家店来品酒以后,看看他们的反应再说。卖完再付款也不是不行,但是量一定要控制好,就算是很熟悉的也不能一次性提供太多货。总而言之,小心无大错。
曾宇看得出,李庚有点失
望。本以为拿下一家店,奖金到手了。没想到,曾宇是这么一个反应。
现在做营销很难,先货后款的模式其实很常见。曾宇打心里觉得这样做不妥当,如果还是先货后款,那跟放在超市里有什么区别呢?
对了,你去的时候耐心一点,带上我们跟飞旋餐厅合约的复印件,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刻意为难他们,而是没有这个先例。如果他们还是坚持,就先放一放,等几天再联系他们,告知可以少量先货后款。曾宇耐心地解释了一下,李庚听了心里舒服多了。
我记住了。李庚点点头,喝了一口水。
他觉得曾宇虽然很谨慎,但也不是坏事。有些货卖出去了,货款却很难收回,这种事情他以前不是没经历过。太多的货物被扣着货款,公司的压力会很大,何况这只是一家代理公司。
嗯,大家都回来了吧?出去说两句。
曾宇起身出门,正好江楠也推门出来。
两人视线相撞,曾宇吃惊道:江总不是回去休息了吗?
众人见了江楠,纷纷问好。
江楠不动声色,一脸严肃地点头:嗯,有点事情要处理,耽搁了。要开会啊?正好我也听听。
曾宇趁人不注意,悄悄地给江楠使了个眼色表达自己的不满。
江楠挨着曾宇坐下,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发了一条短信。
曾宇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人家不想离你太
远嘛。
曾宇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拍手:大家辛苦了,刚才李庚跟我讲了一下具体情况,可以说是开了一个好头。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下面请李庚做今天的工作小结。
曾宇说完,换李庚继续。
曾宇拿起手机回消息:上班时间,注意点。
江楠装着在认真地听李庚说话,手上却没有闲着,回了一条:就不。
曾宇回了一段省略号,江楠立刻回一句:不许发省略号,没诚意。下次再这样我咬你。
曾宇一愣,很大胆地回了一句:欢迎来咬。
江楠没动静了。
两人恢复了常态,继续开会。李庚说完,坐下之前看了看江楠和曾宇,江楠缓缓地站起来:大家的工作效率很不错,值得表扬。如果明天两组都有谈成的客户,大家都有奖金,下班前发放现金。
众人听了纷纷鼓掌,江楠做了个手势,掌声停下才继续:嗯,我就说这些了,散会后曾总来我办公室一下。江楠说完就走了,留给曾宇一个背影。
曾宇站起来道:散会吧。
说罢,曾宇跟着江楠去了她的办公室。进门之后,他刚把门关上,江楠就扑了上来,双手掐住曾宇的脖子,低声道:让你耍流氓。
这时候,江楠的手机响了,她一看号码是袁蕾。
又怎么了?江楠问。
袁蕾的声音带了一点沙哑:没什么,就是发现自己的恐婚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