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限,确认了战略方针,众人直接朝白队的空投箱集合。
联军跟联大的学生,分别跟着自己的指挥,以不成型的队伍向前奔跑。
虽然站位很近,但泾渭分明。
走在半路,陈华岳适时提出一句:“既然决定共同行动了,总得需要一个总指挥吧?不然到时候突袭没成功,还让陶睿他们看笑话。”
公频里一些细碎的谈话消了下去。跑在前排的联军指挥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
陈华岳说:“我们一般是谁主张谁负责。”
通讯器里安静数秒,跳过一段狭窄的排水沟时,联军指挥给了答复。
“可以。暂时。前提是公平。”
“当然。”陈华岳笑道,“等演习结束了,大家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联军总指挥悠悠地道:“你们这是贿赂吧?”
“这叫暂时性战略合作伙伴,谢谢,别用那么不文雅的词,大家可都是读书人。”边上的学长大声道,“小学妹,快去对接他们的数据!”
乘风其实觉得30个人够用了,联军的人怎么发挥关系不大。不过他们既然愿意主动配合,少几个添乱的人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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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教官已经猖狂地笑出了声。
“看见没有?人家虽然年纪小,但是对我们的老谋深算认识得很深刻啊!”
专业课教官预先设定的难度,就是15人左右的伤亡。陶睿技术过硬,再搭配一点运气加持,说不定能控制在13人以内。反正差距不会很大。
白队有10人的人数优势,这种损耗是绝对值得尝试的。红队能否利用好这次的空投转机,众人倒是一直不敢断定。
不过照专业课教官的看法,开启空投箱,最关键的问题或许不是伤亡,而是临近结束时却发现事态不受控制后产生的慌乱。
当意外接二连三来袭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无可避免地出现悲观的心态,进而影响准确的判断。
指挥需要极大的抗压能力,这种压力可能来源于队友的质疑、信息的冗杂、计划之外的变故,或者是所有□□短时间内的倾轧。
许多人以为自己能处理,其实只是没有遇到而已。
看不惯周教官得意的模样,边上一教官哂道:“人家连自己任课老师的名字都不记得,能记得你吗?陌生人你开心什么?”
周教官脸一拉,不是滋味地摸摸下巴,过了会儿又骂道:“滚!我本来就没告诉过她我的名字!”
蹲在后面的学生鼓励说:“教官,有信心一点,你剪过她的头发,她肯定能记你一辈子!”
周教官又笑了两声,翘起二郎腿,没个正形地道:“这样啊?那等她回来,我还得给她多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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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睿守在物资箱附近,已经解到第六题了。
前面几题的走向比他预测的要更加顺利,但这没让他觉得安心,反而是不适感越发加重。
天上掉的午餐可能会香,但绝对不会免费,尤其是基地范围一百里内的区域,一只鸟飞过都得战战兢兢地夹紧翅膀。
陶睿一般不克制内心的不安,直觉在战场上一向能起到很大的用处。
换人上前的空隙,他跟二军指挥商量道:“红队可能会过来偷袭,要不你们的人也过来一起埋伏?”
二军指挥声音粗犷,在公频里一开口,就带着极强的画面感:“他们不去开箱子,过来找我们搞偷袭?这么体恤我军,人头还送货上门?”
“他们人数少,处于劣势,所以要比我们主动。”陶睿单膝跪地,打了个手势示意前面的学生先别开题,耐心跟二军指挥解释,“而且开箱子不需要那么多人,他们大部队不会闲着,很有可能趁机过来骚扰我方答题。”
二军指挥大大咧咧地说:“真巧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正好了,对面现在后方空虚,指挥也不在那儿,我们一波推了他们!”
陶睿吸了口气,呼吸声里所有人都读出了“无语”两个字。
好像骂人了,但又没完全骂。
二军指挥觉得自己考虑得也很妥当,短暂的沉默后,声音低了一点,说道:“你们一军加上流动大学,不是总共有50来个人了吗?红队阵营就算真的把大部队拉过来,你们也可以抵抗。何况开完箱子后,你们还有30个小型物资箱,战力不比他们低。我带人直接绕后去推旗,成了皆大欢喜,失败也可以骚扰他们,牵制他们的行动。这个没问题吧?”
全队成员都守着陶睿答题,这行为也太古怪了。如果红队没来偷袭呢?简直是在浪费资源。他们二军可没说要以陶睿为中心。
陶睿看着地图上晃动的红点,见他们已经过去,再说有没有的问题太多余了。
除却守旗的学生跟答题的学生,他最后将三十来个能指挥得了的学生,全部叫到了空投箱附近,分散站位,在地图中段巡逻,随时汇报情况。
在他一路答到第九题的时候,不详的预料还是成真了。
战线最前方的侦查员传来反馈道:“红队的来了,人数不少……好的,联军联大手牵手,看来是建立了良好合作关系。”
陶睿正在看题,闻言有一瞬的分神,再回过神已经来不及,匆忙记下题目中所有的数据,眼睁睁看着倒计时清零,爆炸声夹着火光从空中闪过。
气浪膨胀的巨响在陶睿的大脑深处炸开,摇晃着他快要麻木的神经发出一阵轻颤。或许是长期精神力的损耗,随着各种砂石碎屑的飞溅,他的意识也出现了天旋地转的错觉。
陶睿用力阖上眼睛,重新睁开时,视线里蒙了层模糊的水雾,抬手去抹,才意识到自己额头上全是冷汗,顺着流进了眼眶。
频道里有人激动地道:“快了,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开始反攻!还剩最后两道题,拆了物资直接过去轰他们老家!”
陶睿觉得可能不止两道题,但是他不能说,竭力维持了语言上的冷静,叮嘱了两句:“注意分散站位,以防对面有定向爆破弹之类的大型热武器。整理一下我们这边的物资箱,务必要拦住他们。”
“放心吧!你安心答题,兄弟们准备!”
陶睿重新点一名队友上前,开启第九题。输入答案后,却没马上继续。在原地将半蹲的姿势换了条腿,捏住发酸的肌肉,做好心理准备,才用气音吐出两个字:“开吧。”
答题小队中的成员都是紧张中带着兴奋,猜测到最后一题或许会特别困难,但想到这种自杀式的行为终于得以结束,周身的阴冷还是随之驱散,连带着四肢都轻快起来。
然而第十题出现之后,众人还是脸色惊变。
这次的题目是道运算题,几人将数据记录下来,单完整运算就用了三五分钟的时间。
做完后不放心地反复检查了两遍,确认没有遗漏任何条件,才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进行作答。
可等再次点开题目,众人却发现题干中的某一条件发生了变化,导致后续的运算结果全部无法匹配。
“这怎么可能!”答题小队里一人惊呼,压抑着嗓子不敢让其余人听见,“这根本不可能答得完啊!”
队频里的人都骚动起来,仿佛看着生路从自己面前斩断,从头到脚凉了半截。
陶睿喉结用力一滚,按住鼻子山根,沉沉两个呼吸后,安抚道:“题库有限,肯定会有重复。教官放这个物资,不会白送便宜好处,但也不会过分削减我们的战力。再试几题看看。”
一人自嘲笑道:“靠,真特么成敢死队了。”
一队友苦涩道:“说点吉利话我求求你,我们已经够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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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也在跟队友们传递本次作战的技巧。
“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开枪速度一定要快。打完马上躲起来,以免被对面的人击中第二次。不急着答题,我相信以诸位的成绩不在乎那一两秒的时间。现在我给同志们做个示范。为了分担风险,挑选四名志愿者跟我一起行动。”
乘风对自己的动态视觉以及开枪速度有着足够的自信。她推了一下沉重的头盔,决定利用这个打响第一枪的机会,奠定好自己身为总指挥以及全队唯一单兵的超然地位。
志愿者全部来自他们联大的精锐小队。
沈澹跟陈华岳,还有另外一名学长,分别站在不同的方位。
在五十多人期待的目光中,乘风比了个手势,四人迅速探出头,视线往光影交错的路边扫视,寻找合适的目标。
白队这帮人是真的很喜欢埋伏。
不仅如此,还学到了不管打不打得准,先瞎打一枪再说的重要精髓。
当然也是乘风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倒霉。明明有四个目标,她却还是对方眼中最闪亮的那个崽。
乘风捕捉到对方踪迹的时候,目标早就瞄准了她所在的位置。
黑色的枪管看得乘风心下一突,正常情况下她此刻缩头应该能躲过去,但是考虑到这个游戏不正常的射击范围,她最终只是微微仰了下头,手上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瞄准、射击。
【正在受到攻击】的提示先一步在题目前跳出来。
乘风暗道要翻车了,背靠着石头飞速扫了遍答案,思维在阵亡的刺激下变得高度发达,只用了两秒就报出答案。
鲜红色的警告框竟然消失了,与此相对的是一条新的提示:【叶归程击杀一人!】
乘风:“?!”
你说它违背先来后到的江湖准则吧,它又确实很符合强者生存的发展规律。
众人没注意到其中的细节,沈澹更是连目标都没看见,听到枪声就马上回撤了,只以为乘风真的一秒杀一人。
一帮学长在后头吹嘘,给乘风撑排面。“乘风牛逼!”
“小学妹神枪手,不愧是指挥系最强单兵!”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乘风你这射击速度在本场演习里根本无人能敌啊!”
沈澹也叫了一句:“老大。”
乘风心情有点复杂,在频道里宣布了这个不知道好坏的消息。
“好像有个新规则。不看谁先击中目标,看谁先答完问题。其实刚才是我先中枪的。”
众人闻言都静默下来,尝试消化这个信息。只有沈澹变得特别激动,握着拳头道:“我要超神了!”
这对沈澹等人来说确实是好事,但仅限于对枪的情况下。
“大家还是警惕一点,混战最怕的是流弹。”乘风说,“我们径直往空投包的方向冲,陶睿就在里面。越靠近那个地方,白队为了阻止肯定会越集中。到时候不要吝啬,有什么弹丢什么弹。咱们的投弹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