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片生生拍出了恐怖片的风格。
从电梯间出去,宋徵还在碎碎念:“我敢保证!刚才那一幕!随便剪辑到哪部鬼片里都没有违和!”
他的两颊有些微红,皮肤被之前的余波轻微烫伤,让他止不住地想去蹭脸上发痒的地方。可他不敢轻举妄动,手上紧紧托着枪,眼珠朝两侧频繁游动。
这里的布局与楼上截然不同,他们没有地图,只能摸索着前进。
在光线能照亮的位置,可以看出这里的装潢偏向冷淡。墙面、家具,都是单调冰冷的金属色。没有绿植,取而代之是各种诡异的标本和模型。
不注意的话,乍地打眼一看,能被吓出人生阴影来。
在司机大哥用冲锋枪击碎挡在面前的一扇玻璃门时,走廊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久违的强光从头顶洒落,让正全神贯注的好汉们蓦地虎躯一颤。
宋徵起了身鸡皮疙瘩:“……靠,这么言灵的吗?”
郑义一言难尽道:“可闭嘴吧你,特么氛围都是给你搞出来的!”
宋徵委屈叫道:“姐,他不友善。”
郑义的神经都快崩到极致了,端在枪在一旁的木架前查找线索,头也不抬道:“我还有更残酷的一面。”
乘风对木格架子上的那排动植物标本毫无兴趣,从走廊入口朝里面的研究室窥觑。
宋徵跟他兄弟在办公桌前胡乱翻找,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地方能有重要情报。
郑义回过身,见众人站位分散,提醒了说:“大家守好各个门,别光顾着找东西。对面的人可能要来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留个活口,咱们好好审问一下。”
宋徵乖巧应了句:“诶。”
话音刚落,郑义头顶的天花板忽然破了开来,他克服人类抬头查看的本能,缩着脖子,径直往后一退,还是被劈头盖脸砸了一身。
郑义半跪在地,整个人晕头转向的,抖落了身上的沙砾想要赶紧起身,又一个矫健的黑影从上方的空洞里跳下,一脚踩在他的脊椎上,在他的痛呼声中狠狠落了下来。
众人惊恐朝他那边望去。宋徵大喝一声,抬枪就要扫射,然后来人已经曲腰躲到办公桌后,无法进行瞄准。
乘风准备过去支援,余光忽地瞥见研究室的方向也晃出一道黑影,当即转过枪口,朝对方射击。
内部的墙面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乘风一枪打过去,听到了清脆的撞击声,同时视线里捕捉到一簇一闪即逝的微弱火光,猛然明白这墙面竟很不人道的会反子弹。
她意识里已经闪过千百句骂人的话,现实却还只是不到一眨眼的功夫。
就那么短暂的难以衡量的时间里,流弹擦过她的侧脸,飞向她的身后。
乘风听到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弓起背弯起膝盖,然而不等蓄完力,对面的人已经冲到她面前,抬脚横踢,直接将她手中的武器击飞。
那一腿就踢在乘风的手肘上,她斜下垂落的目光里,正好是对方硬朗坚实的腿部肌肉。绷紧的饱满线条,连军装裤都遮掩不住。
这个埋伏的敌军体型快要有她两个大,捏个拳头都能抵得上她一个脑袋,光是阴影就能完全笼罩住她。
这样的爆发力是她比不过的。
当模拟器的疼痛传递到她脑海时,她已经随着惯性重重摔在地上。
“哐”的一声巨响之后,乘风的世界忽然变得极为喧嚣。
耳边跟惊雷似地炸响宋徵愤怒的咆哮以及刀刃破风的杀意,乘风手脚并用,就地翻滚了一圈,躲过正面的一刀。脸颊距离对方扎在地面的刀锋仅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后面!”
“开枪!别犹豫!”
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战况,枪械跟货柜翻倒的声音相继响起,仓促的节奏里透着无比的混乱。
乘风不暇多想,抬手握住持刀人的手腕,试图将他的武器卸下。
然而对方压倒性的力量不容许这种可能,反而顺势提起乘风,跟甩沙包似地,凶残将她掼向墙面。
乘风感觉气血翻涌,连胸腔内的空气都被积压出来,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空白。
目睹这场景的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不行了,乘风的四肢也变得软绵无力。
三夭对敌军单兵的水平应该是有所削减的,然而不管怎么削弱,对方都是专业的特种兵,在正面的力量性对决上,乘风作为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女生,不占据任何优势。
镜头扫到她的脸,给了她一个特写。
两次重击过程中她一声不吭,但五官还是暴露出了些许不可抑制的痛苦。
皮肤一片惨白,血色尽褪,沾满冷汗的额头又因为死死咬紧的牙关而暴突出交错的青筋。
再往下,眼睫微微下敛,投出的阴影却没有遮盖住她眼底的凶狠跟冷光。
教官倒抽了口气,不合时宜地想到格斗机器人都教给了她什么?
那股子好斗跟不屈仿佛刻写在她的骨头里,像一匹游走于血腥猎场的野狼,越到濒死,越要挣扎着咬对方一口。
他有些不忍再看,又觉得可能还没有结束。
生死绝境之地,乘风忽然发力,旋身一扭,原地起跳,继续抱紧对方的右臂,两腿则死死绞住他的脖颈。
二人一齐倒在地上,男人用力锤击,乘风死不松手。
在面对最原始的求生意志,npc和机器人都爆发出了野性的狠辣。
最终因为要害被扼,npc率先告别二周目。
乘风重重喘息,等心跳平缓后,才发现外面的动静也已经停了。
她试着仰起头,脑袋跟灌了铅似的沉,单手扶着墙面站起来,望向满地狼藉的战况。
“怎么样?”乘风声音粗重道,“活的报数。”
郑义举起手。他还剩一口气,但由于腰部重伤已经无法站立。
宋徵的兄弟牺牲自己奉献群众,在火拼中壮烈牺牲了。司机大哥的手臂中了一枪,黑色的布料看不清伤势,可暗红色的血液不住滴落快淌了一地。
乘风过去捡起打斗中途掉落的帽子,用发颤的手指整理了一下。
司机大哥径直从她身边走过,给地上的人补了两刀,才安心坐下休息。
至此,现场唯一一个还满血满蓝的人,就是宋徵。
全村的希望。
司机大哥捶了两下地面,提醒道:“记得补刀啊学妹,看过电视剧吗?这种成果不收割,棺材板都能被气得违规成精。”
乘风此刻更不想说话,敷衍地点了点头。
郑义疼得龇牙咧嘴,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人生的凄苦,忿忿道:“回去我就给三夭写投诉信,现有的痛觉设定还是太高了一点,这样会给祖国栋梁们带来极大的伤害!”
“啊啊啊——”宋徵抹了把脸,颤声道,“我以为这把没了。”
乘风的大拇指指向自己,冷笑着道:“只要我还能站起来,就不接受三周目。”
“姐,我求你了!”宋徵差点给她跪下,“别说这么像flag的话好吗?你这样搞得我巨害怕!”
乘风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大部分都是内伤,外伤反而不严重。
她从背包里摸出药剂,帮司机大哥处理伤口。
郑义招呼道:“学弟,过来给我一枪,我要去做尊贵的观众爸爸了。”
宋徵小跑着过去,犹豫道:“杀队友?会不会被骂啊?”
“你的副职不是喷子吗?怂什么?”郑义气急败坏道,“但凡我有能自杀的能力,我都把这颗子弹送给对面的敌军,问题是你看我现在能吗?!”
这本应该悲情的一幕,被几人聊了两句聊死了。
宋徵闭眼送走自己的队友,朝内部点了点下巴,问:“现在里面应该没有危险了吧?”
乘风说:“你自己小心一点。”孩子要学会独自扬帆远航了。
宋徵孤独地应了一声,抱着枪往研究室跑去。
乘风跟司机大哥肩并肩坐着交流三夭的痛觉体系,聊了五分钟,司机大哥手臂上的枪伤依旧在淌血,乘风脸上那道不足道的擦伤也始终没有愈合。
二人干巴巴的话题结束了,各自从包里拿出强效止血的针剂打了一针。
又是十分钟过去,乘风觉得第二位学长恐怕也要折在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谁。
宋徵从里面跑出来,积极汇报道:“这一层没有危险了,但是我找到一具尸体,应该是个重要线——”
他眼睛一瞪,惊道:“怎么回事儿?”
“伤口无法止血,这个副本就不能流血。”乘风摆摆手道,“别管他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
“天呐。”宋徵顿感前途渺茫,“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