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这林唯衍是全然不熟,
但对许继行的武艺,
都很有信心。
纵观京城,
年轻一辈里,
他恐怕是难逢敌手。
原本还有些担心宋问会使诈,
如今许继行愿意出马,
可免后顾之忧。就怕那林唯衍太弱,
反说他们欺凌弱小。
不过,输得太惨,那也是活该。
罗利带着监生退开,
得意一笑,觉得胜利已如探囊取物。
许继行是被逼得不得不出手,此刻看他们反应,
暗自失望摇头。
云深书院势头正猛,
后面还有一个宋问。这样继续下去,国子监士气必挫。
许继行清楚,
那监生与林唯衍水准相差太多。
他们学的多是对阵之战,
论单挑原本就处于劣势。而林唯衍撇开他过人的天赋不说,
在江湖中滚打多年,
武艺技巧皆是上乘。何况监生还有轻敌之心。想要取胜,
几无可能。
宋问定会让国子监迅速落败,
以显双方的差距。就这一场,令国子监颜面扫地。
虽然许继行对监生舞弊一事也甚感愠怒。不过为了一场诗会,竟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
还丝毫不觉无耻,
实在叫人无话可说。
但这国子监的脸面,真是丢不得。
宋问搓搓手,看着两人。
许继行要是赢了,多半没人会觉得奇怪,于云深书院没多大影响。
宋问意味深长的咋舌:“这少将军若是输了……”
那对国子监的打击几乎是成倍的。云深书院与林唯衍,怕是要名噪京师了。
许继行但笑不语。
他虽然没试过林唯衍的身手,但也没打算要输。
宋问朝着林唯衍挑眉,暗暗问他有没有把握。
林唯衍不屑摇摇手指。他的人生没有败绩。
宋问便放下心。
宋问交还他方才落下的武器:“林唯衍,带上长棍!”
林唯衍接过,然后道:“你要选什么武器,随意。”
许继行道:“我用惯了我的刀,我就用刀吧。”
众人才发现他似乎是认真的。林唯衍也是认真。当下有些惊奇。
就看着两人走上看台,抱拳。而后摆开架势,准备开战。
宋问站在一旁,翘首以待。
后面的学生道:“先生,麻烦您坐下!”
“前面来!你们这一点看武斗的氛围都没有!”宋问朝几人一招手道,“既然是武斗,自然要在台前呐喊助威。”
几人被她一说,终于有了理由,迅速提着衣角涌到台前。
宋问指挥:“前面的蹲下。看热闹也是有规矩的!”
众生又乖乖听话。
宋问一瞬间统领了诗会近半数的学子。
众书院先生及礼部官员一脸黑线。
就见林唯衍转着长棍,往地上一敲。而后弓步向前,长棍直接甩去。
他先出手了。
许继行轻踏,顺势踩上他长棍的尖端。使刀向他手腕劈去。
林唯衍眼也不眨,直接手掌一翻,两手撑着将长棍向上一抬。
许继行惊讶发现自己竟然踩不稳,当下一个后翻躲开。
众生齐齐惊呼:“哇——!”
这人力气也太大了吧!
林唯衍动作极快。手腕翻转握紧长棍,旋身一棍敲去。
招式间看不出什么武学路数,像是一通乱打,但却连贯流畅,毫无破绽。
许继行反手抬刀挡住。两把武器撞击,发出一声巨响。可见对手力气之大。
许继行被他一棍正敲在胸口,虽然用刀身挡住,还是在余力震荡下,有些发麻。
他真是低估了这位少年,不该与他正面交锋。
如果他现在转力再来上一棍,那他就要败了。
林唯衍却主动退开,面部表情道:“拔刀。”
他比武从来不是为了输赢,而是一分高下。他认为比文也应当如是。
那些为输赢不择手段的,都是对武道的一种侮辱。他们没有资格持刀。
国子监学子神色凝重,已看出他不简单。
这林唯衍究竟是什么人?云深书院是怎么忽然冒了这些人出来?
台上,许继行呼出一口气,然后拔刀出刃。
两人再次厮杀在一起。
许继行的刀法,向来是开门见山。如今对上林唯衍,为求一胜,强行改了路数,转攻为守,等待时机。
林唯衍眼睛一眯,攻势越发凌厉。
两人对招数十,难分胜负。但许继行疲于应对,落于下风。
险招连连,台下众人握紧拳头,屏息凝神。时而轻呼一声,不敢挪开眼。
高手间的对决,实在是叫人惊叹。何况他们本就是看热闹的外行人。
“唉,浪费时间。”宋问打开扇子摇头道,“这要刚刚上去的是你,我云深随意再拿个一场,现在已经可以回家吃饭了。”
国子监众监生面沉如水。
站在旁边的罗利道:“结果结果尚未分晓,你休得意。”
“赢了为何不能得意?要是赢了都不能得意,难道该输的人得意吗?”宋问意有所指的嗤笑道,“不过要是输得坦荡,的确是可以得意的。”
罗利哼了一声,不与她说话,接着看台上对决。
两人又是你来我往对了一阵。
宋问在底下喊道:“林小友,速战速决!”
林唯衍头微微一偏,轻点,然后侧身又跟上一招。
下盘不稳,有些冒进了。
许继行,抓住时机,抬手反攻。
罗利大叫一声“好!”,看向宋问,哼道:“总是有人自作聪明,却不知会贻笑大方,反害了他人。”
“的确总是有人喜欢自作聪明。”宋问道,“如果人的眼界只有一场诗会的话,那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了。”
云深几人看得心惊胆战,脱口喊道:“林少侠!当心!”
这一开腔,台下众人皆开始呐喊助威。
林唯衍虽然下盘不稳,行动却未受干扰。许继行扫堂腿攻去,他不慌不忙,灵巧后撤,单足站立。
许继行忽然发现,林唯衍的轻功,也是很好。
然而林唯衍躲过,他却攻势已出。林唯衍直接调整了状态,抓住他的空隙,再次攻来。
方才的破绽,更像是他故意卖的。应对起来游刃有余,不见慌张。
“哎呀。”许继行发现自己顶不住了。
高下已分,没有再比的必要。
一个转身躲开,干脆的认输道:“技不如人。”
林唯衍收招,远远而站,半搭着眼皮道:“只有技吗?”
“若有得罪,我替他们道歉。”许继行意有所指道,“失礼之处,绝非本意。”
“不。”林唯衍说,“谁也不能代谁道歉。道歉不就是因为诚意吗?代人道歉是什么意思?我的愤怒,很值钱。”
许继行一愣,郑重道:“抱歉。”
两人已分出胜负,现场一阵喧哗。礼官看傻了眼,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许继行竟然败了?名满京师的少将军,竟然败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那少年身手怎会如此之好?什么来历?师承何处?
他们还不住在两人中间来回扫视,偶尔飘向台上的许贺白。言语间有所忌讳,只有惊叹之词不绝于口。
从刚才的比试来看,许继行没有留手。也没什么伤病,发挥失常。
还真是找不出借口来。
林唯衍在国子监诸生惊骇的目光中走下台,淡定的招了招手,道:“不给钱就散吧。”
宋问:“……你当你在卖艺呢?”
林唯衍在人群里看了一圈,走到方才的监生面前,说:“你刚刚说我小看你?”
宋问纠正道:“他说的是我,我小看他。”
林唯衍点头:“因为我的确高看不起来。”
那名监生气极:“你——!”
“不要生气,不过就是连输了三场嘛。”宋问安慰道,“你们马上就会习惯的。”
众监生几欲喷火。
许继行走下场,坐回自己的位置。手腕还是有些发疼,不敢去碰酒杯以免暴露。揣进袖口里掩饰,面上还在微笑。
罗利斟酌片刻,过去安慰道:“许哥,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胜负乃兵家常事,他如今确实比我厉害,我何必放在心上?”许继行笑道,“你这是在提醒我,应当惭愧吗?”
罗利被呛了一口,支吾道:“自然不是。”
许继行扭正头,不再看他道:“好好比。”
礼部尚书咳了一声,礼官才回过神来,喊众学生回自己的位置,将场面重新稳下。
他才想起来,叫林唯衍上去,问道:“还有书院,要参加武试的吗?”
参加个啥?欠揍吗?
底下一片静默。
礼官:“既然如此,本场武试,由云深书院……”
林唯衍提醒道:“林万两。”
礼官:“林万两获胜!”
众云深学子:“……”
宋问捂住了脸。
林唯衍骄傲下场。
对面云深学子将他迎回座位,宛如众星捧月,殷勤至极。
礼官开始去准备后一项的比试。
第六项比试:策论。
台上五位正要出题,门口一阵骚动。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唐清远含笑从门口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弯腰拜见道:“参加太子。”
“是我来迟了。诸位不要多礼。”唐清远笑道,“这次怎么开始的这么早?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儿,这是结束了?”
礼官匆忙答:“尚未。正要比策论。”
唐清远上前,朝走下来的几位道:“先生,御史公,二十尚书。”
宋祈躬身:“殿下请上坐。”
“不了,本宫就是来凑凑热闹。”他扭过头,看见宋问,朝她那边走来,客气问候道:“三哥,宋先生。”
“殿下。”宋问让出位置道,“请坐。”
唐清远:“不必客气,本宫随意摆张椅子也可以。”
“如何能怠慢殿下。”宋问道,“我去王侍郎那边蹭一蹭就可以。”
王义廷再一次抬起头:“……”
唐清远不坐上面,起码也得坐在左边排首。宋问不走难道要唐毅走?这她还是很识相的。
宋问径直来到王义廷的桌边,多加了一张椅子,将人挤到旁边去。
低头一看,满意点头。这边一桌吃食还是齐全的。
宋问抖开衣摆坐正,对她的朋友微笑。
王义廷:“……”
唐清远自然不好推辞,在唐毅前面坐下。
御史公李伯昭道:“太子殿下来的巧,正要比策论,还未出题。不如就由殿下来出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