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后,方致远回到自己公司。明杭和毛峻都没来过他这,便拉着陆泽西和老巴一块来参观。不足90平的小两居,客厅是接待室和两个员工(小于和叶枫)的办公室,主卧是方致远的办公室,还有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客房,则供他暂住。
好在有叶枫打点,这里虽然简陋,看着倒也齐整。快到下班时间,叶枫还去买了点菜,亲自下厨,招待方致远的这些哥们。陆泽西不时拿眼看看满屋子转悠、忙里忙外的女人。
“致远,这个叶枫……什么情况?”陆泽西趁着叶枫去了厨房,努努下巴,问方致远。
“我没想用她,我这里庙小,养活自己都勉强……以后怎么样,也都还是未知数。没想到叶枫,她直接辞掉了通讯公司的工作,非要来我这……行吧,我还能怎么说呢?就冲她有情有义,我怎么也得把公司做起来!”方致远不无感动。
“你冲着她有情有义?什么情什么义?致远,不是我说你,你这磨磨唧唧、感情用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宁静那边,你本来就说不清楚了,柏橙的事还没过去呢,又来一个叶枫?你让宁静怎么想?”陆泽西有些担心。
方致远摇头:“清者自清,我和叶枫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哎,哎,我有个正事要说,你们帮我参谋一下呗。”明杭打断了陆泽西和方致远的对话。
众人看向明杭。
明杭顿了顿,才道:“刚才在医院,安汶说她要带着闹闹去北京治病,想把咖啡馆给盘出去……”
“怎么了?你想盘啊?”毛峻揉着自己的黑眼圈,昨晚,他和那帮富二代哥们打牌,一直到半夜才歇。
“在北京那会儿,我就特别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啡馆……”明杭笑道。
陆泽西摆手道:“就安汶那个店,地段一般,一直也没什么客源,她自然是亏得起,你就不一样啦!再说了,你平时还得上班呢,真的盘下来,还得请人看店,资金周转、人员、管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再说了,我要真的盘下安汶的咖啡馆,不也帮她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吗?这咖啡馆,她要交给别人,肯定不如交给我们自己人啊。”明杭道。
“听着倒像火种送炭,可谁知道你是不是趁火打劫……你要盘,人安汶好意思开价吗?”老巴这个直肠子。
明杭推了老巴一把:“去你的!我要有个咖啡馆了,以后咱聚会什么的,不就有地方了吗?”
“行,我出五万!”陆泽西豪爽。
“算了吧,你还欠银行一屁股债呢,就别在这充大头了。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具体经营嘛,倒是可以请教你。”明杭道。
等菜上齐,几个人喝酒吃饭。席间,安静、温和的叶枫,给大家留下了极好的印象。陆泽西说酒话,要撮合叶枫和明杭,叶枫笑而不语。明杭不是傻瓜,他当然看得出来叶枫的这点小心思,放弃通讯公司的高薪,跑来跟老上司吃苦受罪,可不仅仅是重情重义那么简单。
次日,明杭去找安汶,两人都很爽快,说定了盘店的事宜。明杭家里刚好有个远房表妹,职校毕业后一直在甜品店打工,他便说动了表妹,让她来咖啡馆帮忙。
周宁海律所。
硕大的办公室内,周宁海独自一人坐在大班椅上,眼下又有一桩棘手的离婚官司。男方转移资产,而他是女方的代理律师。他正犯愁,不知道该从哪找突破口,助理来报,说有人找。周宁海抬头看,是婶婶王秀芬。
“婶婶,你怎么来了?”周宁海连忙请王秀芬坐下,又亲自泡了茶水。
王秀芬有些局促不安,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周宁海的律所。以往只听人说侄子周宁海是冇城有名的离婚律师,开了间很大的律所。
“宁海,我来这……是为了宁静和致远的事。”她不想寒暄,也实在没有心力寒暄。
女儿和女婿分居以来,她不知道劝了女儿多少次,家和万事兴。况且王秀芬也能感觉到,女儿不是真的想和方致远离婚,她只是在较劲。
“他们俩的事啊……”周宁海不知道婶婶对这事了解到何种程度,只是打着呵呵,含糊其辞,“他们俩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来处理吧,婶婶,咱们操心都没用。”
“致远是个好孩子,只是被那个狐狸精勾引了,一时鬼迷心窍。只要他肯悔改,有什么过不去的……”
哦,原来婶婶都知道前因后果了。如此,周宁海才道:“婶婶,你放心,分居只是权宜之计,让宁静和致远都冷静冷静。”
“可我瞧着宁静,可一点都不冷静。整天慌兮兮的,不是怀疑这个,就是怀疑那个。难不成闹到最后,真的要离婚不成?”
“就算是离婚,宁静手里有致远出轨的证据,还有他的悔过书……”
“悔过书?”
“是,他们分居的时候,致远给宁静些了一封悔过书,这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证据。”
“什么意思,他们俩闹离婚,还得打官司?”
“如果有必要的话,不排除这个可能。宁静的意思是,真的离婚,让致远净身出户……”
“她想得倒简单,别的不说,就说她带着个孩子,以后怎么办?谁还敢娶她?而且离婚……说出去也太难听了吧……”
周宁海尴尬。
王秀芬忽然想起什么:“宁海,婶婶不是在说你,你离婚有你的原因,再说了,你是男人,不一样……女人离婚是草,男人离婚是宝……”
“婶婶,你这都是什么观念啊。现在时代不同了,离婚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如果两个人实在过不下去,没必要强扭在一起。”
“你是专门给人家打离婚官司的,你当然是这么想喽。离婚的人越多,你就越高兴嘛。”
周宁海笑:“婶婶啊,你这话让我怎么接嘛。”
“怎么接?你不接他们俩这官司就行!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许帮宁静打官司!她不能离婚!”王秀芬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推到周宁海跟前,“婶婶有钱,你拿着……”
“不是,你给我钱干嘛?”
“你拿着这钱,找个好点的餐厅,茶楼也行,你叫上致远和宁静,给他们说和说和。”
“就算我真的要说和,也不能要你的钱啊。”
周宁静把钱递还给王秀芬,她犹豫了一下,收了起来:“那可说定了啊。你让他们别再闹分居了,致远啊,还是得搬回来住!”
“我试试……”
“什么试试啊,这事你一定要给我办成!”
王秀芬离开后,周宁海苦笑。还记得当年,周宁静执意要嫁给方致远,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王秀芬。私下里,她没少让周宁海给周宁静介绍对象。怎么到了现在,在方致远出轨的情况下,王秀芬非但不维护女儿,还帮他说话了呢?也许,是老一辈人根深蒂固的从一而终的观念在作祟?
周宁海回想自己离婚时,母亲也是跟婶婶一样,极力反对,甚至用不吃不喝来表示抗议。无论他怎么解释婚姻自由的概念不但是自由结合也是自由分开,母亲都不听。结果,因为母亲的干涉,又变成了两个家庭(他家和他前妻家)的抗衡。本来是两个人的事,弄得满城风雨。直到现在,母亲还总念叨,这婚离得委屈,周宁海连孩子的抚养权都没争取到,算什么狗屁律师。
老一辈人嘛,在婚姻问题上,含含糊糊,怎么过都是一辈子,离婚的人,毕竟少。生于80年代初的周宁海,他们的想法自然不一样了。父辈的婚姻更像是资源整合,那个年代,单身汉是弱势群体。可离了婚的周宁海,怎么看都不属于这个群体啊。母亲不明白,总觉得儿子委屈、可怜,还觉得他离异后一直单身,就是被他前妻给害的。单身,明明就是他自己的选择啊。
就像现在,堂妹周宁静的婚姻,该怎么走,是继续还是分开,这是需要她深思熟虑,不受旁人干扰,本着对她自己、对方致远、对孩子负责的态度,摒除情绪化的种种,冷静下来做理性分析的。除了分居,周宁海真的没有更好、更稳妥的建议了。
不管怎么样,叔叔过世,婶婶已是悲痛万分,堂妹要是在这个时候离了婚,对婶婶又是一个打击。权衡再三,周宁海还是把堂妹两口子叫到了一起。
选的是一家茶楼,雅致的大包厢内,方致远和周宁静分别坐在周宁海两侧,两口子刚好面对面。
“宁静、致远,今天我请你们两个过来,是受婶婶之托,给你们说和的……”周宁海一脸严肃,“你们俩分居也有段时间了,我呢,也想听听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妈?”周宁静诧异,“我不是跟她说了吗,这是我的事,该怎么办,我自己心里有数!”
“宁静,你心里真的有数吗?”周宁海缓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