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诶,您还在笑,皇上那脾气发的!”文忠擦擦额头,一脸苦相。
绿柳好笑道:“皇上想来看主子便来就是了,为何要自己去发脾气?”
文忠这次没说什么,只一边擦着汗,一边用袖子挡着,悄悄指了个方向。
那是……坤宁宫的方向。
绿柳微微讶异,继而明白的点点头。
皇后拿着后宫规矩压皇上,便是皇上不高兴,却也要赞她一句守礼。
而皇后,其实也不太在意皇上是否高兴,她只做对的事情就可以了。
衡月没听太明白,但看绿柳的表情,也能猜到一二。
她慢慢站起身道:“是我的不是了,没想到会惹了皇上不高兴。”
她犹豫了一下,去看绿柳,绿柳接话道:“主子下午小睡的时候有些吹了凉风,总想咳嗽,也是怕伤害龙体……”
“原是这般,可请太医看过了?”文忠问道。
衡月摇头:“我感觉还好,只是身上有些发冷……不想吃那么苦药,晚上早点睡,睡上一觉,许就好了。”
“是,是,那奴才便这般去回禀皇上了?”文忠说着,小眼睛还眨巴眨巴的,似乎在暗示什么。
衡月微思索后,笑起来:“不知皇上今日膳食用的怎么样?”
“哎,如今天热,皇上可是最怕热的,都吃不下什么东西!”文忠舒心的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般上道的妃嫔,合该人家圣眷在身。
衡月垂眸微微笑了一下,对文忠郑重道:“多谢公公。”
“哎呀,不必不必,月主子这是折煞奴才了。”文忠满脸堆起一个灿烂的笑来。
衡月扶着绿柳的手到了小厨房,看看天色,犹豫之后也不准备做太复杂的东西。
这个点儿,皇上应该是已经用完晚膳了,而且这会儿也不是太热了,衡月决定还是温补为主,再做上一道点心也就够了。
一道莲子羹清心养肺又下火,一道春卷吃起来小巧方便,也都好做。
衡月忙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都准备好了,照常的加了灵泉的香甜味道,闻的文忠笑眯了一双眼睛。
装好食盒,又打上封条,衡月原想着让吴富贵跟着送过去的,却不想童翠自告奋勇。
“到底是吃食,奴婢送过去,主子也能放心。”
她提着食盒,信誓旦旦的与衡月保证着。
衡月,甚至包括绿柳和夏蝶也都没多想,只以为童翠是憋的久了想出去玩,便允了。
衡月还担心道:“莫要贪玩,天快黑了,早些回来。”
童翠点点头,拎起食盒,跟着文忠一起离开了未央宫。
文忠笑眯眯的看着童翠道:“月主子对童姑娘可真是好啊,你们之前就住在一起的是吧?”
“是啊……”童翠回答的有些迟疑。
衡月对她,竟还算好的吗?
“咱家说句托大的话,这宫里啊,咱家看过的事情可太多了。”
文忠大约也是觉得回去好交差了,竟难得轻松的和人聊了起来。
他笑着说道,“先帝时有位娘娘便是做宫女时候被先帝瞧见了,后来一路到了美人,却是万万不许人提起她的过去。”
“曾经和她一起干活的几个宫女,全被她用各种理由给……”
说着,文忠比划了个一刀切的手势,又摇头叹息,“到底是造了太多杀孽,到后来就莫名其妙染病,不行咯。”
童翠静静的听着,一时搞不清文忠忽然和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是……看出她的心思,来警告她了吗?
童翠心跳如擂鼓,不由问道:“公公,皇上……我是说先帝时期,宫女上位的很多吗?”
“不多,也就那么两三个。”文忠咂嘴,又笑起,“今年选秀你没看见?”
“那一排排的秀女,那个美,皇上为什么想不开要去选宫女?”文忠说完,又连忙找补道,“啊,月主子那是例外。”
童翠自然是知道那场选秀的,那个时候她和孙姑姑、和衡月一起住在储秀宫,每日里在膳房忙碌的也就只有她们三人。
虽然很累,但是真的很开心。
童翠本就不坚定的心顿时更加摇摆,这种摇摆在她看到巍峨的大明宫后,更加往“不行”的方向走去。
再进到内殿,看到一地狼藉和满地瑟瑟发抖的宫人后,童翠更是膝盖一软,若不是文忠拖了她一把,她就直接也跪下了。
“皇上,月主子就是午睡吹了冷风,有些咳嗽。”文忠满面堆笑的向上官征回禀道,“但奴才瞧着月主子精神还不错,这不,听说皇上晚膳用的不香,还特地为皇上准备了宵夜。”
上官征的目光落在童翠拎着的食盒上,语气沉沉:“她自己做的?”
“是呢,全是月主子做的。”文忠说着,示意童翠去把饭食摆上。
但童翠实在是……已经不太能挪得动了。
文忠只好自己接过食盒,任由小宫女软软的跪在地上,他去布置吃食了。
童翠双手撑住才让自己勉强没彻底爬下,一双金黄色绣着龙纹的靴子从她面前踏过,又飞快离开。
似乎是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但她或许,永远也不敢伸出这个手。
而文忠眼看着皇上喝了一口莲子羹便露出笑来,也跟着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