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鸢自小与皇子们一起在北雍开蒙读书,当时蔺师便已经是很有名的大儒。
她比旁人更能坐得住,习字也好,蔺师自小便喜欢她,到了结业之前,更是直接当众承认:“皇家诸子,唯长公主乃吾之最喜。”
也有人说,蔺师这是明哲保身,不站队夺嫡,说一个公主最好,总比偏心某个皇子的好。
上官鸢也并不在意这些,她与蔺师关系极好,此时能再见当然是喜事。
不过想到蔺师回京大约还会考较她的学问,上官鸢这之后读书又更加勤勉了些。
连青禾都打趣她,比要应春闱的学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时间临近腊月,这日又下起雪来。
“胥老板来了?是有什么急事,这般大的雪过来。”
上官鸢放下手中的笔,有些好奇的看向门口。
胥凝琴穿的厚墩墩的,一步一挪的走在风雪中。
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小箱子,慢吞吞走到花厅门口才舒了口气。
上官鸢看的好笑:“什么宝贝?劳你这般抱着。”
“是今年厂子的账册。”胥凝琴如今和她也熟稔起来,站在门口行了礼,又脱下披风,抱着箱子走了进来。
上官鸢笑道:“看来赚了不少,让我们胥老板这般高兴啊。”
“是不错。”胥凝琴也不谦虚,“这里面还有给公主的分成。”
“哦?那本宫可以过个好年了。”上官鸢笑着让青禾接过。
她收拾了书纸笔墨,让小箱子摆在眼前,打开一看,先是一本厚厚的账册,然后是一摞的银票。
不必细看,只看那上的数额便惊了一下。
“百两的银票,二十张?”上官鸢不敢置信。
她身为长公主,一年的俸禄银子也不过才一千两。
当然,她还有米面布等等东西,但就这银子数量来看,实在惊人。
胥凝琴还在烤手,笑道:“今年剿丝厂开的晚了些,明年应会更多。”
上官鸢微微蹙眉,她愿意和胥凝琴拿分成,但也不喜对方会巴结自己。
打开那账册,上官鸢却是又惊了一下。
“这是什么?这条条框框的?”上官鸢手指点着那些问道。
将每月的隔开,收入,支出,结余,清清楚楚。
最后加起来的总和,确实不错,若按之前他们说好的分成,那上官鸢这两千两也真的没多拿。
再翻开里面,则是每个月的细账,依旧一列列分的清清楚楚。
“这是表格,草民觉得还挺好用。”将身上烤热乎的胥凝琴走过来,指着账本上的每一行每一列跟上官鸢解释。
上官鸢听的新奇,抽出一张宣纸,找了根细毛笔画了一下,又尝试着列了列。
“表格用途还挺多的,平时草民读书也会用其做记录。”
胥凝琴只这般一说,上官鸢何其聪明,马上明白应该怎么记录。
她越想越觉得这实在是个好东西,将胥凝琴那账册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又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笑着看向胥凝琴:“有时候,本宫简直觉得你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胥凝琴眼神一变,却听上官鸢继续说道:“怎会这么多的奇思妙想,做事情却又如此妥帖。”
“若朝中有你这般良臣,我大盛岂不可以再上一层楼!”上官鸢吸了口气,并未多注意胥凝琴的表情。
胥凝琴平复了下心情,才低低说道:“长公主时刻心系大盛,草民拜服。”
“本宫是大盛长公主,自要为大盛考虑。”上官鸢低头继续描画着不同样式的表格,心中想着在政事上这东西有什么用法。
看上官鸢这般,胥凝琴咬了咬唇,在藏拙和表现之间犹豫了几息,到底还是放弃了。
她只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便是攀附上长公主,也不过是求在这京城有人庇佑罢了。
这日下午雪便停了,上官鸢还在花厅研究那表格,楚太后忽然到访。
她这桌上的书也来不及收拾,措不及防只能起身应对楚太后:“母后,你、你怎么过来了啊。”
楚太后眼睛一扫,见上官鸢正在读的全是什么《通鉴纲目》《群书治要》,顿时脸就是一拉。
上官鸢强笑道:“母后怎么啦?”
“你皇兄让你禁足,静思己过,你便是这般静思的?”楚太后很是不悦的开口,“哀家今日还想着来将你的悔过书带去给你皇兄看看,好让你腊八能进宫来,你倒是一点不担心啊。”
“儿臣想着在府中无事,多读些书嘛。”上官鸢软声撒娇,手悄悄伸过去,想将那几本书翻过来盖住封面。
楚太后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上官鸢微微蹙了下眉,干脆不装了,继续埋头去画那表格,想将进来的读书心得总结一下。
楚太后走过去,将她条条框框的也看不明白,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却换了个话题:“你之前去过楚府,瞧着那秦晓和怎么样?”
“秦晓和?谁?”上官鸢头也不抬的问道。
楚太后一噎,到底还是解释道:“就是……秦永芳的兄长,你见过的,学问很不错。”
上官鸢这次抬头了:“有些印象……他才是个举人吧?学问如何就不错了?”
“举人明年参加春闱便可能是状元,自古便有状元做驸马的美事,鸢儿觉得呢?”楚太后尽量温柔的问道。
上官鸢整个人都懵掉了。
她手中的毛笔“啪”的一下掉在桌面上,不敢置信的追问:“谁?什么驸马?”
“今日你舅母进宫拜见哀家,说起宝存……那孩子实心眼,非得要娶秦家姑娘,便也罢了。不过那秦晓和却是不错,进退有度,哀家瞧着心喜……”
“是他自己提出的,还是大舅母说的?”上官鸢直接问道。
楚太后面上略有些讪讪之色:“是、是……哎呀,反正就你现在这名声,实在难寻驸马,秦晓和已经算是不错……”
上官鸢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秦家是什么破落门户,秦晓和又算个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下嫁给他,好给他那不检点的妹妹做脸,让秦家女风风光光嫁入楚家?”
她一听就知道她那好舅母打的什么主意!
“哎呀,那秦家,原也是地方望族,近些年是人丁凋零,但底蕴还在嘛。”楚太后略有些尴尬的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上官鸢简直忍不住翻白眼,直接拒绝:“不行,便是他真有那运气被点了状元,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