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还以为叶随云瞧着冷淡严厉,总该自持身份话少又难聊才对。
可解除了这段时间,上官鸢却意外发觉其实叶随云竟然是个……很热心的人。
甚至都能想在人前——不过想想他出身宦官,本就是伺候主子的,便也不觉得奇怪。
奇怪的是有这份心。
所以这会儿,她微微仰着脸,歪头看叶随云,见他不答还要催促一下:“叶督主?”
无人瞧见的长发遮掩下,叶督主耳根已经逐渐泛红。
他正在想着是顾左右而言他将此事暂时敷衍过去,还是继续沉默以对时,胥凝琴进来了。
她一来便急急行了礼:“长公主,草民听说了地龙翻身之事,筹了一些药材出来想献给朝廷。”
“另外还有一章治疫情的方子,曾在南方使用过,效果还不错,想请太医院斟酌看是否有用。”
话说完,胥凝琴才看到叶随云。
她连忙又行了礼,那边上官鸢已经高兴拉住她:“当真?你筹集了药材?太好了,本宫正想呢!”
胥凝琴也笑起来:“草民还能哄骗公主不成?马车已经在府门口,方子在草民这里。”
她掏出一个册子,毫不犹豫就递给了上官鸢。
上官鸢也不假思索的接过来,同时应承:“你放心,本宫不白拿你东西,回头本宫与皇兄说一说,至少也要封你个乡君才好。”
“草民倒是不介意那些,长公主已经帮了草民良多。”胥凝琴笑道。
上官鸢再看过来,叶随云马上点头:“臣这就安排人将药材运过去。”
“本宫被禁足出不去,灾后疫情却刻不容缓,这药方你直接送去给刘院判,他知道该怎么做。”上官鸢说道。
叶随云微微一顿,还是接过,出去安排事情去了。
倒是胥凝琴吃了一惊:“公主被禁足了?可还好?”
“无事,不过和皇兄吵了一架。”上官鸢轻哼,“他如今越发过分,本宫不屑和他计较。”
胥凝琴感觉听起来也没什么大事似的,探查帝踪亦是要命的事,便没多问。
看见她,上官鸢想起小春来,问及:“她可好了?”
“已经无事了……她想当面谢谢长公主,但见不到公主,便给公主绣了一个双面屏风,还未做好。”胥凝琴有些不好意思,“草民原想等做好了再带来,郑重向公主道谢的。”
上官鸢来了兴趣:“双面绣么?这可不简单呀。”
“是,草民那里的女工,也只有两三个会这项技艺的。小春很喜欢做绣活,也是这两年才刚练出来。”胥凝琴笑道。
上官鸢很喜欢这种自立自强的女孩子,她点点头:“等做好了,本宫亲自去取。”
“小春还想谢谢叶督主……她婆家那边,全是叶督主的人去摆平的,还赔了不少银子,那一家才彻底放弃,不再来寻衅闹事。”
胥凝琴原本的意思是想问问上官鸢,叶随云到时候能不能一起去的,她还很是遗憾道,“原准备了些农家菜想宴请公主的。”
“下次去吃。”上官鸢直接应下。
她关注的是,叶随云竟还自己出了银子,忍不住又追问了些细节,想着至少将这银子还给他才好。
看上官鸢沉吟的模样,胥凝琴笑道:“草民原以为叶督主是高不可攀、冷淡至极的那种,没想他这般心细。”
“正是,本宫也没想到。”回想第一次拉住叶随云求助时,上官鸢自觉还鼓起了不小的勇气。
两人聊了一阵,见上官鸢露出些疲态,胥凝琴便告退离开。
午觉睡醒,上官鸢问了秋水,知道门口的金戈军还在守着,便不由烦躁起来。
她从前也不是每日都要出门,可不出门,和不能出门还是有区别的。
上官鸢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坐在桌前看书。
但那些经史子集治国之策此时读来格外乏味,她起身到书架旁,倒是拿起一本从前完全没碰过的书籍。
据说流传很广泛的戏本子《崔莺莺待月西厢记》,上官鸢曾听说过,讲的应是一个爱情故事。
她从前不感兴趣,如今看到上官今安对唐玉儿的种种,又觉感情这个东西实在神奇,便想着寻来这本书读一读。
但越看,上官鸢越不理解。
“这张生,也是尚书之子,读书多年,临要春闺了,却宁愿为只见过一面、哦不,两面的女子放弃考试?”
“这女子也是,说什么得官不得官无所谓,只求他考完便快回来娶自己?那他们靠什么生活呢?”
“……也行吧,至少比唐玉儿那既要又要的强。”
合上书,上官鸢的眉头皱的像是打结了一般。
秋水看的好笑,忍不住问道:“长公主这是怎么了?”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唐玉儿和周泰宁互相有情,冲破皇权桎梏和门第偏见在一起是个佳话。”
“那皇兄为了她冷落三宫六院,拒绝定好的皇后人选,甚至连政事都疏忽了。”
“这般难道不算深情,不算有情人?”
上官鸢躺在摇椅上晃了两下,更疑惑了,“难道要三个人一起终成眷属?”
秋水和秋露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秋露年纪小一些,在上官鸢面前也更活泼:“都说这感情之事能叫人生死相许,反正奴婢是看不懂也不明白。”
“或许应该试一试……”上官鸢摇晃着椅子,思索之后问道,“这京中美男子有哪些?”
两个宫女又嬉笑成一团。
站在门口的叶随云僵住敲门的手,不知是不是应该此时进去。
尤其,他又听到了自己被提起。
还是秋露说的:“叶督主便是有名的美男子了,公主瞧着如何?”
……叶随云觉得自己应该离开,如今这种行为,和偷听墙角又有什么区别?
可他又实在想知道,公主瞧着如何。
只这么一踌躇的时间,叶随云就听到殿中响起声音。
是上官鸢特有的脆生生的嗓音,带着些独属她的漫不经心:“看不出来如何,也就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