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今年二十有二。”叶随云低头答道。
他心中有些微的惊喜,没想到上官鸢竟然会问他一些这般私人的问题。
就仿佛是,上官鸢终于开始对他这个人好奇起来了。
而对一个人开始好奇,至少意味着,在上官鸢心中,他已经不是无所谓的路人了。
上官鸢点点头,心中却在计算。
八年前,叶随云也就十四岁,如今上官今阳的年纪,就已经净身入宫……
但十四岁,对一个太监来说,却是年纪有些大了。
此时上官鸢确实对叶随云有些好奇,好奇他的来处他的过去他的经历,但她不会再问的更深了。
八年间,叶随云不动声色的爬到如今的位置,忽然在这两年名声大噪,便是谁也得罪不起的存在。
谁也得罪不起……
她深呼吸一口气,扬起一抹笑来:“明日本宫要去北城一趟,胥老板在那边建了个养蚕厂,听起来很有意思。”
叶随云心中一动,忙道:“臣愿护送长公主出行。”
“那便劳烦叶督主了。”上官鸢笑道。
叶随云低声道:“正好臣也觉得好奇,所谓养蚕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话说定,却没想第二日两人出门的时候,又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周泰宁被两个小厮扶着,站在公主府门口,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着齐齐走出来的两个人。
他甚至咳出一口血,手指颤抖的抬起:“一大早的,你们两个……你们……你……”
叶随云自然不会解释自己是从后门进的,上官鸢更是懒的抬眼皮看他,直接就要上去马车。
“等一下!你们等一下!”周泰宁才追了一步,就被侍卫用刀逼停。
后上车的叶随云眼尾扫过他,带着淡漠和嘲讽,之后车帘甩下,将两人遮的严严实实。
“伤风败俗,简直是伤风败俗!”周泰宁不知为何竟非常生气,他甚至有种追上去再质问几句的冲动。
他身边的小厮提醒道:“公子,老爷让你来求原谅的……”
这话一说,周泰宁就僵住了动作和表情,片刻后才怒声说道:“你看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会原谅我!”
“公子,那位……到底是长公主,公子还是尊敬些吧。”另外一个小厮忍不住劝道。
周泰宁一瞪眼睛,想说那不过是他不要的女人,好歹的忍住了。
他自觉如今很是厌烦上官鸢,又实在看不起她竟与一个太监纠缠不清,当即一甩袖子:“回府!”
“公子,老爷说公主不原谅您的话,不许您回去——”
“去别院!”周泰宁气怒道。
马车上,叶随云正在与上官鸢说着:“周泰宁没了官职,只怕周家还会纠缠不休一阵子。”
“随他们去。”说起这个,上官鸢就忍不住冷笑道,“都说他周泰宁才高八斗,那还要什么荫封的官儿,自己考个状元去啊。”
“公主再不肯原谅他,只怕周家老爷子便要去求见皇上了。”叶随云笑道。
上官鸢才不在乎:“随他去。”
“臣昨日说的暗卫,还是给公主安排上吧?”叶随云又试探的问道。
如今他怎么看,都感觉周家、甚至周泰宁都有了要后悔的意思。
他实在担心自己有时候不能陪在上官鸢身边,被周泰宁寻了空子便麻烦了。
上官鸢也想知道那什么暗卫到底有多厉害,矜持的点头道:“既然督主这般坚持,那本宫便看看吧。”
叶随云微微笑了一下,抬掌拍了三下,顿时两道黑色的影子便突兀的出现在马车里。
这一下,惊的上官鸢险些蹦起来。
还是那两个黑色影子开口道“奴才见过长公主。”才让她勉强保持了仪态。
她点点头:“起吧。”
“请公主赐名。”两人却这般说道。
上官鸢却好奇的弯了弯腰:“抬起脸来,本宫瞧瞧。”
两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叶随云轻咳一声,两人才慢慢抬起头,又将脸上的黑布巾摘下。
都是很年轻的面孔,带着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却也不算丑。
上官鸢满意了:“好,本宫身边不留丑人。”
“至于名字,你们速度那半块……”她想了想,指着左边那个稍高点的说道,“你,流风。”又指另一人,“你,流光。”
两人齐声应道:“流风/流光多谢长公主赐名。”
“本宫要叫你们出来,也是拍三下手吗?”上官鸢追问道。
得知叫名字,或者拍手都可以后,她终于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挥手让两人先离开。
叶随云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略有些幼稚的举动,在她看过来之前垂了眸,又抬眼笑道:“这二人都是前几日才训练出来的,公主放心用便是。”
上官鸢却只笑了笑,并未接他这个话茬。
这么一耽误,马车已经出了城门,眼看就要到城郊了。
叶随云有心再提起一个话题,偏一道女声响起:“草民参见长公主!”
他眼睁睁看着上官鸢露出笑来,又撩开窗帘对外面道:“胥老板怎么在这里?”
“草民在此处恭候长公主!”胥凝琴笑着说完,从车窗看到另外一张脸,马上收敛笑意,含蓄开口,“草民参见叶督主。”
“你上车来,还有多远?”上官鸢笑着邀请道。
胥凝琴闻言忍不住悄悄看了叶随云一眼,见这些能止小儿啼哭的督主大人竟露出一个似乎有些委屈的表情,之后便很快消失在车厢里。
她吞咽了口唾沫,在上官鸢的催促声中,小心的上了马车。
见车厢里只有上官鸢和青禾,她自在许多,开口说起养蚕厂的种种。
骑马跟在后面的叶随云垂眸,听着车厢里传出的笑声,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到了,长公主,前面那个白色的屋子就是。”胥凝琴高高兴兴的指着不远处一个大门说道。
上官鸢好奇的看过去,刚想说她这里瞧起来干净的很,就看见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从那门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拖着一条腿。
两人都惊了一惊,接着瞧见一个满脸是血的姑娘,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过去了,就那么躺在地上被男人拖了出来。
“小春!”胥凝琴惊呼一声,顾不得上官鸢还在就冒冒失失的跳下马车,追着那男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