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皇后娘娘在哪里?”
林青鸾惊的手中杯子都险些掉了,旁边的安澜和木棠也都一脸惊疑不定。
木云咽口唾沫,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刚、刚大闹了一场……慎刑司……”
林青鸾倒吸一口冷气,再次追问:“皇后,去闹了,慎刑司?”
“嗯,大闹。”
木云很是谨慎,用词也向来不夸大,她说大闹,便不是一般的闹。
而她刚刚也说了,翟含景独自闯进慎刑司,非要将里面关押的一个宫女抢出来,不仅砸坏了慎刑司一道锁,还打砸了一套桌椅,甚至伤了一个嬷嬷。
林青鸾都听愣了,这是翟含景吗?那个,翟相家的嫡女翟含景,当今皇后翟含景?
那个上一世温婉端庄了一辈子的大盛皇后,翟含景?
“主子,这……”安澜终于回过神来,“咱们还用过去吗?”
林青鸾烦恼的揉了揉额头,按理来说,她是要去看看的,如今她掌管六宫,慎刑司自也能过问,又事涉皇后,她确实该去看看。
但是真的不想去!
“主子,皇上往慎刑司去了。”木棉从外面进来,小声回禀道,“余安公公派了个小太监过来,问问主子是不是要过去。”
“既是余安悄悄使人来问的,那便不是皇上的意思。”林青鸾思索片刻,“罢了,安澜,你去看看,若皇上问起,就说本宫正在午歇,忽然被吵醒,头痛的厉害。”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皇后掌管六宫的时候总是头痛了。
安澜应声,和木云一起过去了慎刑司看看什么情况,林青鸾扶着木棠的手坐在软榻上,思索片刻,也约莫明白翟含景是想去做什么了。
没有锦如这么一个沉稳的定海神针压着,翟含景确实是太过浮躁了。
慎刑司中,翟含景正抱着遍体鳞伤的锦如,努力想要将她带出阴暗的牢房。
“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莫要为难奴才们,这、这是皇上下旨关在慎刑司的,皇后娘娘还要莫要、莫要这般为难奴才吧。”
慎刑司的掌事太监郭仆不敢去拦皇后,只能跪在那里求道。
翟含景不理他,拖着锦如还要往外走,但锦如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沉甸甸的往地上坠,翟含景最近身子也虚的很,拖的很是费劲。
郭仆看皇后实在劝不听,又不敢真的由着人将人带出去,只得一闭眼,吩咐道:“来两个嬷嬷,扶着点皇后娘娘。”
慎刑司的嬷嬷那是什么嬷嬷,各个手劲儿大的很,只上前稍微抓住翟含景,她便连锦如也拉不住,只能由着人重重的砸在地上。
“滚……都给本宫滚开!”翟含景有些狼狈的想推开两个嬷嬷,脚下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好胳膊被人抓着,她勉强稳住身形,还要再怒,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含着怒气的斥责声:“这是在做什么!”
皇上来了!
翟含景一个愣神,郭仆却像是得了赦免似的,大松一口气的回头去拜:“奴才参见皇上!”
“怎么回事?”上官冽没有进来,只余保走进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上前对翟含景行礼,请她先离开这里。
翟含景如今已经是彻底豁出去了,她自觉废后就在眼前,往后漫漫年岁,她或许不会再受宠,或许要很艰难才能保得大皇子长成,那她需要锦如在身边。
她已被皇上禁足近半年,手中一点儿宫权也无,还有什么可失去呢?
不管如何,今日她必是要救锦如出去的!
“皇上!”翟含景大声道,“臣妾上午已经找过您,臣妾不管如何,就是要将锦如带出去!”
“皇后,你就是这般与朕说话的么?”上官冽终于踏进慎刑司,郭仆深吸一口气,将头埋的更低,恨不得自己没长这么一双耳朵。
翟含景死死抓着锦如的衣服,一步不让的对上上官冽的目光。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决不能再没了锦如。
没有锦如,她的以后,在后宫实在举步维艰。
上官冽蹙紧了眉,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上午的时候,翟含景确实来求见他,但他那会儿在忙,南方要乱,他正烦的很,便没有见。
谁知,翟含景竟就是想要这么一慎刑司的犯人?
他声音微寒:“这是谁?”
“是臣妾的陪嫁宫女,锦如。”翟含景眼泪又要落下,但她努力忍住了,“之前有罪,被罚入了慎刑司,如今、如今也算赎完罪了,求皇上,便让臣妾带她回去吧。”
锦如?不过一个宫女罢了。
便是翟含景使人和他说一声,他也不至于不答应此事。
上官冽已经不太记得锦如为何会被关进慎刑司,余保亦不好在此时提醒,翟含景也不会蠢到去告诉上官冽,她只哀求道:“皇上,锦如在臣妾身边陪伴近三十年,臣妾确实看重她……便是她一时糊涂做错了的事,如今已经去了半条命也算惩戒,求皇上放她回去吧。”
“你既为她求情,便也罢了。”上官冽声音始终冷淡,让翟含景听不出他是什么情绪,于是这话说的虽然仿佛宽和,翟含景却不敢真的听之信之。
她依旧努力攥紧锦如的衣服,跪在地上,巴巴看着上官冽:“皇上……”
“都退下。”上官冽忽然说道。
郭仆长长舒了一口气,带着慎刑司的众人离开了,余保也带着几个宫人悄悄退了出去,然后自己守在门口,等着帝后说完话。
既无旁人,便也不再需要有什么顾忌,上官冽看着把自己搞到一身狼狈的翟含景,语含不解:“皇后,你想要锦如回去,来与朕说一声便也罢了,为何要自己闯到慎刑司来?”
翟含景唇瓣翕动,无言以对。
她想说,便是去问了皇上又能如何?难道皇上还能答应吗?
她除了将自己豁出去来救锦如,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皇后,你是皇后,你身边的那些宫人,都是死的吗?”上官冽皱紧眉头,实在不懂,“你为何……要这般?”
“臣妾,实在,想救锦如出去……”
“那你就大闹慎刑司,给朕来这一出?”上官冽嗤笑,“你的中宫仪态呢?你的端庄素雅呢?翟相的教导,难道竟是教你在慎刑司这般吗?”
翟含景的眼泪再忍不住,闭上眼睛的同时,泪珠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她却咬紧了唇,硬撑着不肯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