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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第二十卷 保卫京城 第六章 修罗本相

所属书籍: 英雄志

    相传雪花有诸般名色随着天候日寒镩数越多有一片、两片、三片、形状各自不一不过到了最冷的大寒时节阴气凝结天上降下的雪花必然六镩全开又称“六出”。

    六缵是最多了再来无论多冷雪晶之瓣也不会再多因而有一种说法生出天下至阴的数儿正是“六”。说来也巧蜜蜂要想盖巢当以“六”、雪花要想无尽蔓延亦得以“六”。故而易经又说:“初六、履霜坚冰至”又说:“用六、万物滋生乃顺承天”。意思便是说“六”是全阴之物唯有至阴方能为天下谷乃至于包覆万物。

    易经里之阴之数是“六”那至阳之数是什么呢?答案是“九”。

    大哉乾元其数用九周易第一卦其数便是“九”九是天下最高的阳数鼎有三足人有四肢梅花五瓣、雪花六出月以七为旬蜘蛛有八足唯独“九”在世上找不到对应之物所以易经为“九”找了一个模样称为:“龙”。

    面前便有一只龙他的左掌在前一指上举余指内屈形如“九”右掌五指撑开其数为“五”左九右五天尊地势这是一只“龙掌”。

    此人稍一站起猛听楼下脚步声响砰砰作响只见楼梯里钻出了一个又一个黑衣人诸人行入屋中向旁一分随即躬身喊话:“参见四当家!”

    “镇国铁卫”主力开到原来屠凌心、赤足巨人不过是前锋而已后头却还有一波又一波大援接踵而至。眼看那老家丁起身了那赤足巨人好似责任已了便已退到了一旁屠凌心也已躬身退让不敢争先各自退到了鬼众行伍之中。

    眼见黑衣鬼众成了偌大一群竟将楼板站得满了。宋通明等人自又吓了一跳。一向后退去那老家丁却是一脸怡然笑道:“别怕、别怕、站着不要动。”

    老家丁越是要大结别怕众人越是怕得厉害四下一片屏息那老家丁神情更显悠哉只见他脸上含笑缓缓走上前来低头打量崇卿的龙手嘻嘻笑道:“了不起了不起这天山武学非得三花盖顶之人来练否则碰者必死谁晓得你连龙手也练出来了当真让人叹为观止了。”

    “这不叫龙手……”伍崇卿冷冷地道:“这叫龙神聚光掌。”老家丁笑道:“随你说吧倒是你现下算是黑龙呢?还是白龙啊?”伍崇卿森然道:“你放马过来自然知晓。”

    “黄赤苍白黑”真龙五彩看崇卿满面杀气双臂紫光也隐隐散掌毒架式非同小可那老家丁却是不以为意笑道:“别急、别急杀人放火这种事咱们可以慢慢来。

    眼看那老家丁谈笑自若模样大是不凡祝康自是暗暗惊讶他附耳到赤川子耳边低声道:“道长这……这人到底是谁啊?”赤川子颤声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正低声商议间却给那老家丁觉了听他道:“赤川道兄怎么几年没见面你就忘了我啊?”赤川子一辈子龙套此时竟给人叫破名号自是如丧考妣颤声道:“你……你认得我么?”那老家丁笑道:“道兄是点苍七雄之一算是西南武林的金招牌我怎会不认得?”

    听得自己原来武功奇高赤川子颤声道:“误会!天大的误会!贫道喝酒吃饭威震西南打架是不大行的……”那老家丁叹道:“你到底记不记得我?在下姓金啊您想不起来了么?”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您……您就是太上老君的好朋友金老爷大神君……”赤川子怕得抖就差没喊出一声爹自是谁也认不得了那老家丁笑了笑掌下“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剑但见那黄金指环沿刃抚下须臾间霜凝冰结剑面竟成雾花花一片。

    这手功力显露全场老将无不震动只听赤川子呜呜悲泣宋通明则是摇头苦笑祝康忙道:“你们别哼哼哈哈的他……他到底是谁啊?”

    “剑寒……金淩霜”苏颖叹了口气拱手道:“真是久违了。”

    “金淩霜”三字一出全场都是为之一震想起“剑神”在世的凶狠祝康不禁浑身抖颤声道:“没道理啊?你们……你们这些人不是早死光了?怎又跑出来啦?”

    听得这个“死”字屠凌心不由仰天狂笑震得屋瓦隐隐作响声势甚为惊人金淩霜却没多说什么只笑了一笑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块干布自在擦抹长剑模样透着一股清闲。

    昔年江充与卓凌昭反目竟然灭绝昆仑满门事隔十年正统复辟景泰覆灭这“剑寒”、“剑蛊”两大高手却相继现身非但好端端的活在人世武功好似还更精强了。

    赤川子生平最是胆小陡见昆仑暴徒死而复生尿频毛病顿时犯上忙走到金淩霜身边躬身道:“恭喜金神君死而复生老道这里先向您贺声喜不过我有些尿急怕得先走一步不能陪您叙旧了。”说着朝包厢里大声来喊:“掌柜的敢问茅厕怎么走?”

    包厢里传来呜呜啜泣:“在一楼戏台转角处出院子便见到了。”

    “多谢、多谢”武林中弃友逃亡之事屡见不鲜尿遁倒是头一回赤川子挥手告别哈哈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祝各位兔儿年行大运老道先走一步啊。”他胡说八道一阵便缩头害怕悄悄从黑衣鬼众旁走过打算一路溜逃。

    啪的一声响肩头上拍放了一只冷掌赤川子回头一看惊见屠凌心目光凶残只朝着自己斜瞄他怕了起来还不及朝后退开脑门却又给拍了拍抬头去望猛见赤足巨人俯身弯腰龇牙咧嘴赤川子欲哭无泪身上忽然抖了一抖冷战不休听得屠凌心森然笑道:“还想尿么?”

    “已经尿过了。”赤川子含泪啜泣便湿漉漉地走到了祝康身边不忘抖一抖湿裤子。

    眼看黑衣恶鬼霸道之至竟不许任何人离去苏颖忍无可忍正要上前喝话金淩霜却笑了一笑“苏少侠劝你不必出这个头咱们要找的人是……”黄金指环举起向前点出道:“他!”

    黄金指环点出大批黑衣人退向窗口挡住了伍崇卿的逃生之路屠凌心与赤足巨人也占据左右两翼随时准备上前包抄金淩霜淡淡地道:“不想淌混水的退到一旁去。”话才出口祝康、赤川子、宋通明三人赶紧靠墙站好排作一行苏颖虽说紧握剑柄哲尔丹也是双拳握拳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金淩霜清场了不过他并不急于动手只放落了干布在剑上弹了一弹出了嗡嗡声响轻声道:“龙影动手之前可否先聊个几句?”金淩霜气定神闲显得胜券在握。伍崇卿面上闪过紫光沉声道:“你想聊什么?”金淩霜微笑道:“聊聊你拿走了什么东西?”

    看今夜自屠凌心闯入乃至于巨人驾临人人都在追问“东西”的下落卢云虽不解对方欲夺何物却也晓得那东西必定要紧异常这才引得黑衣鬼众倾巢而出一时人人屏气凝神都是目望崇卿要听他如何回答。

    “什……么……”伍崇卿眯起了凶眼神色轻蔑冷笑道:“东西!”

    少年郎桀骜不驯不忘朝地下吐了口黄痰屠凌心立时手按剑柄嘶嘶冷笑:“什……”话声一出其余黑衣人旋即双拳交握叩得关节清脆作响森然呼应:“么……”

    “东……西……”恶魔巨人睁足了水牛圆眼狂声怒啸一众黑衣人如临大敌或伸手入怀或弯背俯腰再听得屋顶上脚步杂沓不知埋伏了多少人。敌方高手倾巢而出无论他们要的是什么东西都是志在必得。

    此时此刻“万福楼”里内外包夹楼外隐伏了大批箭手人人以强弓硬弩指向了窗口不许任何人跳窗逃生至于楼梯通道更给一群硬底子高手把持住了。不过伍崇卿还有一线生机只见他慢慢调匀呼吸身法越来越轻腿力越来越强双手的紫光也益耀眼仗着这身“龙形九似”纵使身陷重围他也还能放手一搏。

    卢云心里忖量自知敌方高手太众崇卿身手再强却也绝难突围而出。他心下盘算看一会儿自己不出手则已一旦下场出招便得把全场高手一次制住。当下潜心静气把身形气息藏得一点不露准备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黑衣鬼众大军压境压住了伍崇卿的气焰场面静了下拉只听金淩霜叹道:“龙影跟你说正格的我实在不想杀你。”伍崇卿冷笑道:“是么?”

    金淩霜把长剑收入了鞘里道:“念在令尊为国为民的份上这里没人想为难你。”听得金淩霜提及伍定远卢云自是心下一凛宋通明等人则是面泛笑容都想:“这可有救啦!”

    伍定远其人百折不挠举世知名想他当年还是个小捕头那燕陵镖局与他无亲无故却能让他弃官亡命屡犯剑神不死不休今夜金淩霜若敢害他儿子那真是百世深仇万年不解了。

    先前众人欲与崇卿为敌莫不忌惮他背后这座大靠山可现下场面反了过来向到“一代真龙”的威名无不喜形于色伍崇卿却是毫不领情听他森然道:“金老贼!咱俩要打便打你却扯我爹爹做什么?”金淩霜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令尊劳苦功高乃是天下楷模他要是听说儿子误入了歧途可不知有多生气了。”

    “生气?”伍崇卿哈哈笑了起来:“他要真有点脾气他也不会叫做伍……”

    “伍”字才出“小真龙”一个筋斗翻过看他上身赤膊腰间红带却已半空飞舞带出了长长一条红影直朝昆仑老将而去。

    金淩霜大意了双方虽说相距两丈可在“龙形九似”之前两丈距离却似伸手可过只见伍崇卿势道越来越快、身影顿成黑朦朦一团眨眼间连飞一丈五尺已至金淩霜面前转看“剑寒”手中长剑却还垂向地下应变之大大不及。

    “定!”始把这个字喊过崇卿回身起脚五尺、四尺、渐渐三尺、二尺飞脚来到金淩霜面前一寸黄金指环总算也摸上了剑柄正待拔剑出鞘猛听崇卿一声吼:“远!”

    “伍定远”三字道出砰的一声闷响伍崇卿左腿放落右脚起转凭着空中换腿的高体技已在“剑寒”胸口上重重印了一脚。众人正要喝彩崇卿的第二腿又来了这回他也更狠更毒凭着先前一踢之力身子竟又弹高了数尺“当”的一声清响鞋尖亮出了寒刀伍崇卿半空一个回旋便朝金淩霜的喉头削去。

    金淩霜的身手其实不慢身为昆仑元老岂无快招御敌?只是伍崇卿太快了过去哲尔丹、苏颖与他动手都曾尝过这种苦头自知他拳快腿重趋退若神一旦到了贴身肉搏的时候必然大战上风。尤其此际得了“龙形九似”那身法更如雷轰电闪一眨眼便到了生死关头看金淩霜老迈年高却要怎么抵抗?

    精光闪耀中崇卿的足刀已至喉前半尺金淩霜虽已握住了剑柄却还迟迟拔不出来寒刀益逼近堪堪要割破喉咙之时金淩霜忽然吸了口气俯身向前将脑袋迎向了对方的铁靴。

    众人满面错愕还不知他意欲如何听得“砰”的一声金淩霜鼻梁已给靴底踢中一时上身晃荡鼻血长流。随即“刷”的一声大响屋内精光暴起靠着皮肉疼痛换来的间隙金淩霜总算拔剑出来了。

    刹那之间场内嗡嗡连音不绝于耳金淩霜剑尖颤抖竟在面前撒下一片寒光气网卢云随与他是敌非友心里却也不禁暗暗喝彩:“好一招瑶池碎波!”

    这招“瑶池碎波”出于昆仑十三剑的“剑浪”乃是昔日五弟子刘凌川的绝招。看金淩霜以内力鼓荡剑刃使之翻腾如浪虽不比当年“剑神”的啸天巨浪却不知强过了刘凌川多少倍想来此人十年苦练有成竟隐隐得了几分卓凌昭的影子。

    昆仑老将逃过了一劫随即开始反攻了卢云心里明白这“剑浪”是种上乘的绝招敌手一旦给卷入了剑网之中剑浪便会层层叠叠席卷而来以金淩霜的剑法早已而言一会儿浪头必然一浪高过一浪刺客伍崇卿绝不能退一退便要为之灭顶唯一的生机便是出手反击。

    此时崇卿人在半空眼看剑刃将至颈边他却仍不避不让随时都要溅血宋通明、祝康等人情急关心纷纷喊道:“小子!快让开啊!”

    情势危殆卢云、哲尔丹、苏颖等人却们吭声他们知道崇卿还有潜力未出。

    “喝!”伍崇卿右手暴长从一片剑浪光网中探入手来直取金淩霜的心口。

    “龙手”亮出来了这就是伍崇卿口中的“龙神聚光掌”出手快逾闪电兼具铁砂掌的威猛、与那毒手的阴柔只消给擦破了一点油皮便等于中了“百花仙子”的银针剧毒。凶险莫过于此偏又快得异乎寻常一举穿破了千曾剑浪金淩霜更不打话霎时回剑横削便朝伍崇卿的喉头切去。

    这一剑应变神剑刃不晃不摇这招剑法并非“剑浪”亦非“剑寒”而是昆仑第一快剑“剑豹”金淩霜竟要和伍崇卿比一比“快”。

    玉石俱焚的时刻到来金淩霜的剑锋已至崇卿喉前寸许不过“小真龙”的手掌更快已贴近老将的胸膛当此生死关头你不退我不让这个举剑疾刺那个龙爪探出两大高手不闪不架宛如要同归于尽一般。

    看得出来这两人正在“对赌赌对方必会害怕退让他俩都要抢这个先手。

    双方相距越来越近各在赌命对搏卢云自也紧张了他双手扣着铜钱就怕有所闪失一旁宋通明、赤川子等人则是瞪大了眼祝康更已掩住了脸面不敢再看。

    四下寂静无声伍崇卿人在半空金淩霜以下御上猛听一声低响两大高手终于撞在一起他们谁也没让。

    “嗤”的一声鲜血激射而出那股热红如飞箭喷得很高很远一路射到了屋梁上复又从半空洒落地下众人定睛急看只见伍崇卿身上染满了血他的颈边裂开一缝那血竟是他流的赤川子凄惨狂叫:“完啦!伍爵爷的儿子归西啦!”

    一个人喉咙要给割断万无活命之理看鲜血喷洒之猛屋中高手虽非初入江湖可这般流血场面却还是生平头一次见到。宋通明惊惶无已正待上前察看却给哲尔丹拉住了。

    “嘿嘿……”满身浴血之中只见伍崇卿从半空落了下来他的头颈向旁紧压竟然夹住了金淩霜的剑锋看那右脚却是横踢平举靴头上的尖刀不偏不倚竟然插入金淩霜的心口。

    “他***!”宋通明骇然道:“世上还有这等打法?”

    卢云、哲尔丹等人眼力过人直把双方招式看得明明白白看适才金淩霜的剑尖横扫而来伍崇卿仗着身法快绝竟在间不容之际扭身侧颈硬生生压住了对方的寒锋保住了气管不断随即右脚尖横扫立时把足刀插入了金淩霜的心口。

    少有人知喉咙割裂死因并非失血过多而是因为气管破裂窒息而死是以真正赌上了性命的并不是崇卿而是“剑寒”金淩霜。

    卢云默默挪移目光只见场里的昆仑老将一动不动胸口却挨了伍崇卿的致命一刀。

    伍崇卿很精明他并未百挨这一剑因为说到人身要害心脏乃是第一致命伤一旦跳不动了其人立时丧命再也救不活了。

    眼见胜负来得如此之快场内顿时鸦雀无声万没料到“剑寒”身负盛名纵横西域却在一招内给个年轻人杀死。

    四下满是沉重呼吸人人慑于崇卿的武功复震于双方对决的惊险竟连采声也没一个。

    一片寂静中只见伍崇卿伸指出来朝颈边的“人迎”、“水突”两穴点下血流立缓他冷冷的道:“金老贼……你还要装多久?”

    黄金指环竖了起来“当”的脆响传过已将足刀硬生生扭断那肋骨处却也传出一声异响宋通明大惊失色骇然道:“***!金老怪死而复生了!”

    金淩霜没死当然也不必复活哲尔丹、苏颖、卢云等高手一旁看着自知金淩霜之所以逃过一劫绝非是穿了什么护身宝衣更不是心脏长到了右边在方才生死危难之际这老将拼出毕生胆识把脚跟向上提起一寸竟以肋骨硬生生挡下了刀锋趁这一缓之势他的黄金指环总算来得及捏住刀锋这才保住了心脏无伤。

    双方对决之惨烈可说空前未有人人看得唇干背寒还在头皮麻前猛听一声怒喝伍崇卿再次难了他才点穴止血还不及歇息便又开始下手狂攻金淩霜根本懒得理会断骨只任凭刀头卡在肋骨上便已迎向了对手。

    铿铿铿当当当双方面对面眼瞪眼、这个血流满面两道紫光沿臂窜出已然亮出“龙神聚光掌”。那个断刃刺胸浑身浴血却也手腕旋翻拿出了西域第一快剑:“昆仑剑豹”。

    第二回的大厮杀开始了掌飞花剑撩乱双方招式太急太快早已越了凡人的眼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不知对打了多少招除开卢云水瀑成精、苏颖剑道造诣深厚余人全跟不上了。可金伍二人却没一个向后避让反而越打越近越杀越狠好似他俩脚后便是地狱悬崖谁只要向后退让一步谁便要坠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生。

    祝康颤声道:“这……这两人是疯了么?他们怎都不防守?”

    确实疯了武学中虽有泼水刀、披风剑却没人见过这般凶悍打法、这场胜负不仅在呼吸间尚在寸之中只见金淩霜剑锋送出从伍崇卿胸前贴肉飞过;伍崇卿双掌回身拍出却又沿金淩霜鼻梁前擦去双眼一眯间两人各在鬼门关前走了十来遭彼此却迟迟不让一步。

    短兵相接到了这个地步委实匪夷所思只要稍有差池非但要有一人惨死当场怕还会闹得双方同归于尽。旁观众人全呆了赤川子惊吓无语宋通明也是抚面苦笑:“这……这哪里还是比武这根本是打仗啊。”

    话声一出猛听“咚”的一声苏颖坐倒在地满面骇然间却也总算明白只见为何打不嬴伍崇卿了。

    在“智剑”的眼里瞧来伍崇卿、金淩霜的招式其实都满布破绽不堪一击可他们却不在乎自己的破绽甚且也不理会对方的招式有无破绽因为他们压根儿不是在比武而是在“打仗”。

    亡国灭种的战争中双方所恃者不单是武功还有运气、胆气以及怒气为求一胜头可断、血可流连性命都可以献出作祭哪还在乎什么小破绽?在这血淋淋的真打中前称得上破绽的只有两个地方:一是脑袋一是心脏除非砍下对方的级挖出那颗血淋淋的心否则胜负不会分晓。

    与这帮人相斗“智剑平八方”以如纸上谈兵因为对方并不贪生当然更不怕死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违背了武学常理所冒风险之大、赌注筹码之多远非外人所能想见于万一什么“攻敌所必救”支持已全数幻灭苏颖垂下头去他心里明白本门过去的荣光都消退了自今而后他必须有新的武学体悟否则华山一脉绝无法在今日的武林里立足。

    “镇国铁卫”的生死之斗来了!但见双方以快打快以狠斗狠伍崇卿使开了“龙神聚光掌”形如八臂神将金淩霜的剑花也似暴雨连绵电光火石间双方不知对打了几百招那点点碧血飞溅好似在奉劝场里的豪杰们若是怕苦怕痛趁早去读书考试做大官少来江湖里玩剑那可是会见血的!

    众人骇然抖苏颖也是颓然若死卢云却是另有想法:“这哪里还是比武?这只不过是疯汉打架罢了。”

    “快快快!快快快!”好似听到了另有的八股说教伍崇卿面貌更是狰狞他似要把满腔怒火泄在金老伯身上听他怒吼道:“金老伯你太慢了!快啊!快啊!你跟不上我了!”

    金淩霜哪里慢了?他的“剑豹”如迅雷、如烽火已是世上罕见的快剑可他再怎么快却也比不过真龙身法只见伍崇卿使开了“龙神聚光掌”一双肉掌越来越快到得后来掌中紫气弥漫功力运行已至顶点“龙行九似”挥的淋漓尽致金淩霜汗流浃背好容易一套“剑豹”使完正要转使“剑蟒”却听伍崇卿哈哈大笑厉声道:“你输了!”

    金淩霜确实输了他舍“剑豹”不用已是自承快不过崇卿。

    当当当当当……伍崇卿连出九掌全数朝剑面拍落一掌快过一掌一招重似一招那双毒掌如狂风骤雨如痴如狂猝然之间他深深提了口真气浑身布满气劲身子竟成了黑朦朦一片。众人齐声惊呼:“北龙王!”

    北龙王便是北海黑龙正所谓“神胎宝血符天录一代真龙海中生”面前的伍崇卿宛如一条苍茫黑龙身法之快几连卢云的眼力也追不上了听得“锵郎”一声大响黑影旱地拔起长腿穿过剑网已将金淩霜的剑刃踢开又听“砰”的大响传过黑龙半空扑下左肘夹带了身子的分量重重砸在昆仑老将的背上。

    一声闷哼金老儿后背驼了下去还不及直起腰身伍崇卿右手甫一触地向上撑直身子立时弹起左掌混杂了剧毒便朝金淩霜门面打来。

    “龙神聚光掌”的气势出来了这掌法虽是后天所成却与伍定远的龙手威力相当掌力刚猛无畴、毒气阴险凶残金淩霜纵不脑浆迸裂、也要身中剧毒而死可说惨不勘言。

    眼看对方来势太快躲过了这招、闪不过那招金淩霜索性不避不让反将手臂向后扬起任凭门户大开。

    生死交关在乎际金淩霜的长剑退了一尺远近已将弃守要害卢云微起错愕目光急扫却见屠凌心阴森冷笑赤足巨人咧嘴而笑其余黑衣人则是目带兴奋之色卢云骤然醒悟:“糟了!胜负要逆转了!”心念一闪正想放话提醒却听“嗤”的一声屋内精光刺眼逼得场内众人一齐遮住了眼。

    轰然大响中伍崇卿向后纵跃重重撞在照壁上双方出场以来这还是崇卿次向后避让非但退得极快尚且神色张慌。众人不知生了何事慢慢放下手来只见场内烟硝弥漫地下多出了一道斩痕眼前的金淩霜则是执剑当胸剑尖上扬手中长剑竟已散出了熊熊金光。

    “剑芒!”众人乍见绝技现身莫不大惊而呼苏颖更是张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若说“三达”是剑客日夜瞻仰的巍峨高山那“剑芒”便是传说中的海上仙山让人流连忘返全场见得此招莫不肃然起敬苏颖则是闭上了眼连呼吸也觉得难受了。

    按卓凌昭的剑经所载剑芒共分三色第一等长约半尺色成金黄望之如同朝阳初曙便给古人称作“曙芒”。第二等焰作青蓝长可过一尺号称“彗芒”。倘能练到了最高等便成皎洁无暇的纯白真色最炽烈时可达三尺以上这便是世人共仰的“剑芒”。

    卢云是“剑神古谱”的传人自也是使动“剑芒”的行家他见金淩霜的剑上散罡气长约半尺色成金黄当是剑经中所载的“曙芒”虽不如三尺白光耀眼但在黑夜中乍然使出金芒吞吐闪烁却也显得霸气十足反比卓凌昭的纯白剑芒更加夺目。

    看金淩霜入场以来忍气吞声原来求的便是此刻的扬眉吐气他远远逼开了崇卿气定神闲含笑道:“孩子慢又如何呢?欲则不达的道理难道你没听说过么?”话声未毕长剑奋力回抽一股芒光横空而过伍崇卿不敢以肉掌来挡只能急急滚倒在地背后照壁却又给斩裂了。

    眼看昆仑一派继卓凌昭之后终于有人练成了传闻中的“剑芒”众人自是又敬又畏伍崇卿遭逢逆境却也不怕只管着地翻滚过去捡起自己的两只袖剑。

    金淩霜甚是大方只任凭对方取用兵刃并未趁机偷袭只见他缓步而上刷的一声再次出剑。伍崇卿急挺兵器招架两柄袖剑与金芒相撞但听“当”、“挡”两声劲响袖剑的剑头飞出钉在了墙上竟给硬生生斩下了一截。

    众人失声惊呼万没料到这剑芒斩金碎玉锋锐一至于斯竟比宝刀宝剑的威力更胜一筹伍崇卿虽惊不乱蓦地使开了真龙身法正要滚入内圈强攻却听“嗤”声再响金淩霜手腕轻轻一晃芒光闪动下啄逼得崇卿一个筋斗翻倒再次着地滚开。

    这“剑芒”本是剑客体内的罡气只须心念一动芒光随即暴长出招远比真剑为快威力却比真剑更强直可说是无坚不摧偏又无远弗届昔年卓凌昭之所以自号“剑神”意即在此看“小真龙”身手再快却也快不过这一点芒光恐怕是败象已呈了。

    双方打到这个地步伍崇卿自知难以取胜他紧守门户专躲不攻一时屋中金蛇乱舞面前尽是金碧辉煌。但见金淩霜好整以暇转眼间“剑豹”、“剑蟒”交穿使出搭配了“剑芒”之威招招相辅相成方圆内无坚不摧伍崇卿不敢抵挡只能前滚后翻盼能撑过这场狂风骤雨可对方的“剑芒”毫无消散迹象到得后来金淩霜整个身子更裹在金芒之中声势极为惊人。

    卢云坐观虎斗不免也暗暗佩服金淩霜的苦心。以内力修为而论这“剑寒”远不及“剑神”的根诋深厚所练的剑芒自也无法与之相比可这位老将用心非小虽说内力练不上去却能别出心裁以剑芒搭配许多老套旧招诸招浑一使出自也弥补了真气的不足。

    多年不见昆仑老将个个武功大进看屠凌心手持“剑影”出剑无影无踪剑刃偏又满蕴阴劲敌手兵刃不敢玉之相交却又不得不与之相交实战中自是大占便宜再看金淩霜勤能补拙另辟蹊径竟也习成了失传已久的“剑芒”这两位老将有此长进卓凌昭泉下有知必也能仰天狂笑了。

    正想间猛听伍崇卿大喝一声身子向前飞扑两柄袖剑上激出了一股紫电竟也运出了家传绝学“披罗紫气”硬生生架住了金淩霜的长剑当是要比拼内力了。

    伍崇卿总算反击了双方走到功力对决的这一步已是力大者胜谁也占不到便宜只见紫电碰上金芒伍崇卿浑身抖已在全力行功金淩霜也是双手紧握剑柄使劲下压。

    两人功劲相抗只见金淩霜剑上光芒越逼人伍崇卿眯起了眼双手的紫气却如藤蔓急爬顺延对方的长剑而去卢云心下一凛暗道:“藤萝紫。”

    当年伍定远与卓凌昭在娄江大战时便曾在生死关头使过这招看这紫气隐有剧毒只消到了手上金淩霜非得撤剑不可。众人满身冷汗正等着胜负分出猛听“当”的一声脆响剑刃打散地下摔倒了一人力尽不动正是崇卿。

    伍崇卿输了他的袖剑不敌剑芒之威已给震成了碎屑。一来他年方二十比金淩霜小了四十来岁功力本就不及对方深厚;二来“披罗紫气”虽蕴剧毒却不能凝功合劲、聚气如真物若要与“剑芒”的锋锐相抗难免相形见绌说来他能打到这一刻方始落败已让众人刮目相看了。

    眼看伍崇卿倒地不起场里金光黯淡金淩霜手上的剑芒总算也熄灭。他举剑架住了崇卿淡然道:“龙影还要打下去么?”

    金淩霜的剑芒极是耐久整整撑了一柱香不灭足见功力深厚无比伍崇卿自知技不如人一时低头垂目无言以对想来也认输了。金淩霜微微一笑才要言语却见崇卿嘴角微斜森然道:““剑芒”一去不复返……金老贼头……”

    “此命休!”话声未毕伍崇卿身子后空腾翻双脚蹬出直朝金淩霜的脸上踹去。

    金淩霜中计了伍崇卿自知打不过此人这才故意倒地装死直至此刻剑芒消散立时出手暗算作风可说极为卑鄙。

    金淩霜叹了口气:“龙影别欺侮老人家。”话声未毕剑刃上散出了一片寒气交织如蛛网稍稍朝伍崇卿的鞋底一触阴寒内劲立时缠了过来逼得他腿上酸软摔回了地下。

    这股内力正是“剑寒”乃是金淩霜自幼习练的护身武艺浸润数十载勿须运气行功随时都能出手护身他将长剑翻转再次架住了崇卿问道:“龙影福气了么?”

    攻是“剑芒”、守是“剑寒”金淩霜已然占尽上风伍崇卿黔驴技穷只能低头垂好似投降了只是看他默然无语那铁靴又无声无息的抬了起来瞧那靴头方位却要朝金淩霜的下阴撩去。

    伍崇卿作风如此龌龊委实世间罕见金淩霜摇了摇头便朝屠凌心使了个眼色。

    “敬酒不吃!你吃罚酒啊!”砰的一声大响屠凌心跨入场中连剑带鞘向前一劈重重砸在崇卿的身上打得他滚倒在地只是这少年郎应变奇快身子才一触地赫然一个扫堂腿使出便将几张桌椅踢了过去稍稍隔开了金淩霜、屠凌心一招“鲤鱼翻身”便朝窗口疾飞打算从五楼一跃而下。

    轰的一声巨响那赤足巨人后先至抢先挡到了窗边只见他提起双掌一股内力宛如排山倒海而来掌对掌气冲气伍崇卿人在半空无从借力只能单掌高举硬生生接下这刚猛无畴的一掌。

    砰啪震响敌方掌力磅礴伍崇卿宛如撞上铜墙铁壁气息四散便给硬生生震下地来他脚步尚未站稳背后又有人吊起了真气猛听一声暴吼:“趴下!”

    屠凌心出手了听那吐纳声如此深沉已然运上了十成功力眼见“剑蛊”连剑带鞘抽来伍崇卿嘿的一声也是他手无寸铁只能锁紧了臂膀死命撑下这一击。

    啪的大响伍崇卿给狠抽了一记但见他身上紫电微弱已是强弩之末不过他很悍很勇尽管“剑蛊”的阴劲临身仍旧苦撑不倒。

    双方无声无息各以生平功力对决看伍崇卿先与“剑芒”对决其后又以“修罗神功”对了一掌此时更身受“剑蛊”的凌厉内劲可他居然咬牙死撑那股阴劲虽说源源不绝却还是压之不倒金淩霜摇了摇头便从背后补上一指冰寒内力动已然破体而入。

    “呵呵……哈哈……”伍崇卿脚步踉跄明明摇摇欲坠了嘴角却还泛着冷笑好似还在念念有词。金淩霜摇了摇头把眼色一使四面八方便又抢上了几名黑衣人瞬时棍棒齐飞就朝崇卿的胸腹一阵乱打。

    “倒下!倒下!”黑衣众鬼咆哮怒吼棍棒招招到肉全望内脏去敲可怜伍崇卿死撑不倒代价却甚惨重肝肾脾胃无一不受重击。

    砰砰、砰砰伍崇卿给打惨了却始终不肯趴下哲尔丹“嘿”了一声正要出手来救黑衣鬼众却亮出了十字连弩指住了全场上下。

    没人能轻举妄动了“镇国铁卫”清理门户此时谁敢多问一个字便算万箭齐卢云见了这势头也只能勉强忍耐下来伺机再动。

    “还不倒!”屠凌心怒了只见他扑上前去跳到了伍崇卿的背上朝他的脑袋奋力挥拳一旁赤足巨人也伸出了巨灵神掌使劲按住崇卿的肩头听得“吼”的一声长叫伍崇卿翻着白眼双膝一软终于垮了下来黑衣鬼众大喜过望正要出手再打却听金淩霜淡淡地道:“够了!”

    合镇国铁卫诸大高手之力总算制服了伍崇卿金淩霜缓缓蹲下轻声道:“龙影告诉我东西在哪儿?”伍崇卿张开了嘴喘息道:“在……在……”

    金淩霜附耳过来正要细听却听一声怪叫伍崇卿扑了过来直朝金淩霜脸颊咬去喀的清脆牙关叩响两排牙齿咬了个空险些咬掉了人家的面肉。

    “臭小子!真要死吗?”砰的大响屠凌心又砸落了一剑直打得崇卿面落尘埃听他大怒指挥:“来人!给我重重地打!打到他求扰为止!”

    砰砰磅磅黑衣鬼众奔上前来棍棒如雨下全数打在崇卿的背上屠凌心狠狠一脚踩落怒道:“臭小子怕了么?”

    “嘿嘿……”伍崇卿伏地撑住身子他鼻孔渗血嘴角冒血全身骨头浑浑欲散可他居然还在斜目冷笑屠凌心怒道:“再打!”脚步急乱数十名黑衣人奔上前来提棒乱打伍崇卿却不想垮下去他明明身不由己力不从心那双臂膀兀自紧锁双眼犹在怒睁他死撑着五体怎么也不肯趴下。

    一声闷哼传过赤足巨人一脚踩下千斤之力使出已将崇卿重重压落下去黑衣鬼众冷笑轻视一齐提起了棍棒正待过去敲他几记猛听“喝啊”一声大叫崇卿身上居然再次射出了紫电吓得众鬼退开了一步。

    卢云瞧着崇卿的苦态眼眶不觉红了。事隔十年当年羞怯怯的小孩长大了可他却成了自己不认得的人他满心仇恨咬牙怒目不哭也不倒卢云真想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崇卿?是爱?是恨?是仇?何以他会变成了这等模样?

    一片寂静中场里传来了吐血之声伍崇卿口怪声他一边爬地一边冷笑那身紫电如此死硬顽强居然还不肯消失即使象只蛆虫般蠕动不休他也还要撑下去……

    宋通明、祝康等人呆呆看着全都说不出话了。却见崇卿越爬越远好似想一路爬回家里睡觉了。金淩霜叹道:“龙影别闹了快回来吧。”伍崇卿毫不理会说话仍在向前挣扎爬动赤足巨人挡到面前举脚一跳将他如皮球般踢了回来。

    伍崇卿倒卧在地嘶嘶喘息已是动弹不得了。金淩霜蹲了下来轻轻地道:“龙影你这是何苦呢?大掌柜自认待你不薄你何必这般和他作对?”他取出了金创药正要朝伍崇卿颈伤去擦却听少年凄厉鬼吼:“滚……开!”

    金淩霜使了个眼色那巨人俯身过来大手叉住了伍崇卿的颈子将他凌空举起伍崇卿颈上本就有伤此时吸不到气更是舌头外吐两脚上下踢动。

    眼看“镇国铁卫”手段残暴随时会施以酷刑祝康心肠最好登时鼓起了勇气颤声求情:“几位大哥你们手下留情吧他……他是做了什么坏事?犯得着这样对他……”

    金淩霜摇了摇头道:“朋友们别给他骗了”话声才出场里便响起了蒙语看这“镇国铁卫”能人无数立时有人上来通译了却是专程说给哲尔丹听的。

    唧唧咕咕的番语中金淩霜环顾全场又道:“相信我你们要是知道他偷走的是什么东西必会站在我这一边。”说着走到了崇卿面前仰头道:“我说得对么?龙影?”

    “噗”的一声血水混着浓痰直从伍崇卿的嘴角喷出金淩霜不闪不避但见痰血射中他的鼻梁缓缓垂下一旁屠凌心大怒欲狂霎时拔出长剑便要斩杀此人金淩霜伸手拦住道:“别中他的计他就是要咱们杀他好逼得他爹爹与大掌柜反目。”

    听得此言卢云不觉心下一凛余人也是惊疑不定他们虽不知这个“大掌柜”是谁可隐约听来此人必然是伍定远的熟人好像这人也颇有权势似足以与“五军大都督”分庭抗礼。

    一片寂静间金淩霜将血水擦去便又环顾场内诸人淡然道:“诸位朋友我等行事风格诡秘你们想必是看不惯了所以咱们这帮人平日也不曾现身不过今夜情势大为不同因为……”说着说便又将目光撒向崇卿轻声道:“怒王进京了。”

    怒王大名一出全场不分来历竟都“啊”了一声耳听酒保们议论纷纷卢云也是深深吸了口气他虽然不认识什么“怒王”不过他认得一个人名叫“秦仲海”。

    乍听故人也在京城卢云的双手不由隐隐出汗满场窃窃私语中金淩霜轻轻叹了口气他转向崇卿又道:“孩子过去多少年来你爹爹始终力阻战火蔓延身为伍定远的儿子你该比谁都清楚那东西一旦落入怒王手中天下会生什么事?”

    听得此言人人都是吃了一惊方知伍崇卿手上的东西至关重大恐怕涉及了怒苍兵祸。

    全场悚然间赤足巨人松开了手掌将崇卿放落下地只见金淩霜走上前来轻声再劝:“龙影……非是老朽危言耸听现今大战将起倘使怒王拿走了东西那就连大掌柜也压不住他了到时不只你爹爹的兵马要死伤惨重连天下百姓也要生灵涂炭那时你爹娘死了你妹妹死了连你自己也要一并送命你忍心么?”

    伍崇卿原本垂闭眼听得金淩霜描绘末日情景忽地睁开双眼微笑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说着仰天大笑好似十分痛快。

    “哦哦哦!”赤足巨人大怒欲狂他将伍崇卿反手扔出重重砸在壁板上砰的一声大响伍崇卿滚落在地他虽说身手矫捷此际却已无力还击一时连滚了几滚口中却仍哈哈大笑屠凌心冲上前来提剑连鞘狂抽猛打厉声道:“笑什么?你想死吗?成全你!成全你!”

    伍崇卿俯身趴地后背虽然挨打双手却不住低撑身子一点点向前爬去听他喘息道:“苏颖……你看……你看……你手上有件宝贝足以翻江倒海……”他吐出一口血来手掌寸寸前移来到一处大酒缸旁喘笑道:“我……我手上也有一个法宝足以毁天灭地……”

    听得此言众人心下一寒全都望向了那只大酒缸这缸有八尺之高六尺之宽达千斤之重酒缸上阖了一块木板涂以石灰那是拿来防虫子爬入的。

    啊的一声卢云一颗心好似停了一众黑衣鬼众则是大惊失色全都软了下来。

    当啷啷声响不断伍崇卿伸手探入酒缸抓住了一条铁链就在此时屋里热了起来满是辛辣之气人人身上冒汗心头跳动那大酒缸不知怎地竟似亮起了幽幽红光。

    “快拦住他!”黑衣鬼众至于醒觉过来了正要扑上阻拦却听伍崇卿仰头大笑他单膝跪地将铁链使劲一拉哗啦大响传过酒汁飞溅寒夜中一柄红焰焰的魔物破水而出。

    “杀!”伍崇卿张大了嘴形如鬼魔厉声道:“业火魔刀!”

    “喔喔喔喔喔!”魔刀在手伍崇卿丹田散紫电又似给熊熊烈火焚上了身只痛得他仰天狂叫那张脸给魔火烧得紫红不再象是人反象是凄厉鬼魔人人与他目光相过莫不面上变色一个个脚下后退身上抖人人目不转睛都在望着那柄“业火魔刀”。

    很大很大的一柄刀通体晶黑光可鉴人好似地域业火烧结而成就这样握在伍崇卿的手上隐隐约约间刀上好似还有只幽幽暗暗的魔眼望之深沉睿智随光明灭只在打量屋中的每个人。

    忽然间伍崇卿放落了魔刀刀柄碰上了地板出了一声低响。

    咚……

    奇怪的声响出咚的一声过后人人心头一跳瞳孔放大后退的脚步竟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只见赤川子传过头来了宋通明抬起头来了哲尔丹也揉了揉眼连众酒保也爬在窗边齐声低呼……

    “好美啊……”场里传来齐声赞叹只见祝康躲在墙角由衷的说着宋通明也是声音迷茫附和道:“是啊……真的好美……”场面忽然静了下来全场不分武功高低贫富贵贱人人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一个个都死盯着“业火魔刀”。

    当此一刻重睹魔刀卢云总算也想清楚来龙去脉了看小年夜里扬州一场大战那时率领百鬼出巡的便是金淩霜押运之物正是这柄“业火魔刀”其后各方人马激战魔刀落入一名黑衣人手中而今想来此人正是崇卿。只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将这柄刀藏入了万福楼浸泡在那只大酒缸里看众酒保的惊诧模样想来事前也不知缸底藏了这怪东西。

    卢云曾经触碰过魔刀自知魔刀的威力何在这柄刀是否锋利无关紧要要紧的是他藏有一股深沉业火能激持刀人的刚勇之气当夜各方人马大打出手琼芳只因捡到了魔刀便曾一口气打退几十名黑衣人气力大得难以想像故而说魔刀是公正之物任何人只消向它许愿答应以自己的性命交换业火魔刀便会赐下无上勇力使其杀死大仇一偿夙愿。

    也难怪“万福楼”的酒水这般呛辣了那是“魔酒”啊。在众人的兴奋注视下忽见魔刀光芒渐渐止歇业火随即消逝只听“嘿嘿”两声笑伍崇卿缓缓抬起头来双眼满步血丝嘴泛阴森魔笑众人与他目光相接这才如大梦初醒再次起抖来了。

    大事不好了。业火汇聚体内已使崇卿化身为魔此时他不必拔刀出鞘身上气力也要大上千倍不止想琼芳一个文秀少女尚且如此何况武功霸悍如崇卿?

    当此关头“镇国铁卫”要不要拦他须得立时定夺。

    “唰”的一声金淩霜当仁不让抢先拔出了长剑“铿”的亮响屠凌心右臂向天也已抽出了“无形剑影”随即脚步沉重修罗巨人驼背弯腰咬牙握拳而来全场黑衣人旋即架起了十字弩对准了崇卿。

    “谁想死……”伍崇卿咧嘴而笑森然道:“谁先上。”

    雷电火焰交相而过伍崇卿手持刀柄嘴角冷笑黑衣鬼众不约而同向后退开此际没人愿意单打独斗全场高手必须一齐出招。

    “哈哈哈哈!杀光你们!”伍崇卿仰天狂笑竟然开始拔刀了看他左手持鞘右手握柄魔刀慢慢离鞘而出那魔火受了“披罗紫气”的喂养一时光芒大炽散出妖异紫焰美得让人心寒。

    镇国铁卫精英出尽却没人有把握挡得下崇卿只见金淩霜冷汗直流死命握紧剑柄剑尖再次散出熊熊金芒屠凌心也在培育阴劲预备一剑穿心那赤足巨人更睁足了牛铃大眼浑身筋肉贲起。

    在众人的骇然注视下魔刀渐渐理鞘一寸、两寸、三寸……业火点点窜流崇卿的身法也变得说不出的古怪看来象是“龙行九似”却又好像不是总之就象龙神着魔可畏可怖不想可知一会儿魔刀一旦开匣离鞘万福楼里必然血流成河恐怕真要“天地万物杀一空”了。

    全场呼吸急促人人都在设法凝聚功力苏颖、哲尔丹等人则慢慢朝墙壁靠去就怕给这场打斗牵连上了。

    苏颖等人虽没见过“业火魔刀”却也听过种种传言都说这柄刀邪恶异常能使持刀人中邪狂非只会杀死仇人还会杀死亲人最后连自己也一并杀死依次看来金淩霜并未说谎黑衣人并不是坏人真正的坏人是伍崇卿他才是危害人间的妖魔鬼怪。

    魔光越耀眼情势也益危殆金淩霜自知不能再拖霎时把手一挥厉声道:“动手!”号令下达金淩霜率先挺剑而上屠凌心、赤足巨人也分从两旁包夹过去三大高手分进合击势道何其厉害伍崇卿却是哈哈大笑正要将魔刀拔出却听一声清啸:“谁都不许动!”

    包厢窗扉破开只见一人头戴大从敌我双方面前飞越而过只听他“喝”的一声一掌便朝崇卿肩头拍落功劲到处竟震得魔刀坠落下地。

    魔刀离手出砰然巨响伍崇卿也清醒过来了他张大了嘴呆呆看着面前那人的面庞颤声道:“是……是你……”来者正是卢云他见崇卿即将拔出魔刀也是怕他铸成大错立时下场阻拦绝不容他出刀杀人。

    二人还不及对答金淩霜已然挺剑直冲而来厉声道:“快!大家快夺回魔刀!”千载难逢的时机到来好容易魔刀坠地再不趁机抢回更待何时?一时之间风声劲急全场黑衣人争先恐后全数朝“业火魔刀”飞奔来夺。

    猛听崇卿大喝一声又朝地下的魔刀扑去卢云却死抓住他厉声道:“不可以!”

    “快放箭!”黄金指环奋力指挥但听刷刷连声黑衣鬼众射了连弩箭雨连珠直射而来但见金淩霜、屠凌心、赤足巨人全数出招下手几无先后之分。剑芒、剑蛊、修罗功三招同出中者必死。卢云咬紧牙关把手向旁一探一股气流到处听得“刷”地一声苏颖配剑腾空离鞘飞入了卢云手中。

    此际卢云在前伍崇卿居后看他右手持剑左手还拉着伍崇卿只余单手御敌可面前三大高手连决招加上满天剑羽层层叠叠卢云手上却只有一柄长剑顾得了前守不了后却要如何抵挡大批强敌?

    一片惶惶然中苏颖哲尔丹等人都是满心惊愕一不解这人姓舍名谁、从何而来二不知他要如何挡下连番杀招?

    既然挡不住那也不必挡卢云将心一横把手一松任凭长剑向下坠去。

    长剑由胸前落下已至腰间众人大感惊讶还不知他为何弃剑猛见卢云提起手掌对着剑柄一拍但见剑刃半空旋转一片嗡嗡声中竟在面前开出了花朵般的光圆。迎向了众高手的兵器气劲。

    “金将”地巨响无形剑影脱手飞出吼地一声怪叫赤足巨人踉跄滚跌连金淩霜的剑芒也给撞偏了一尺竟从光盾旁擦了开来。

    “哆哆哆”“哆哆哆”剑羽破散但见照壁上钉满了弓矢剑弩这圆盘竟似一面大盾牌一口气挡下了全场高手的绝招一片骇然中卢云喝地一声手腕翻转把手一撤那剑便划过了鸿影插回三达传人的剑鞘之中。

    见得这记手法苏颖好似五雷轰顶一颗心险些停了他张大了嘴呆呆看着那无名男子脑中盘旋回绕的便是那念兹在兹的五个字。

    “仁剑震音扬”

    为求仁剑苏颖已舍弃了一切想起这些时日的艰辛困苦他眼眶红了心下酸苦登时奔了过去哭喊道:“师父!”

    才奔出了几步苏颖立时“啊”的一声晓得自己认错了人了看那人身长八尺远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如何能是矮小的师父?他浑身抖又迷惑、又惧怕不知这人是从哪儿偷学了仁剑正呜咽间忽然手上一紧竟给那无名男子拉住了听他喊道:“苏少侠跟我一起走!”

    对方的手掌温温热热的不待自己答应便已死拖着他竟要带自己一同逃离万福楼。

    苏颖呆呆看着那人的面孔只见他头戴大颤约莫四十来岁样貌颇为英俊面上却带了几分沧桑之色那模样瞧来竟是如此熟悉他象极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仁剑传人”!不知不觉间“智剑传人”张大了眼心头热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似认识这人很久很久了从出生下来从拿起长剑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会认识这个人突然之间苏颖大喊一声便也紧紧反握对方的手跟他一起奔逃。

    “快逃快逃!”说到逃命没人能比赤川子更快只见这老道一马当先其余宋通明、祝康、哲尔丹也紧随其后再看卢云左手拉着苏颖右手还死拖着伍崇卿那少年却还死抓着一条铁链不放铁链尾端却又缚着魔刀众人一个拖一个争先恐后全数冲向了窗口。

    五楼窗口虽高可黑衣人在后头追着那也不算什么了想起性命要紧赤川老道无畏无惧他快手快脚正要爬上窗台忽听远方传来一声低沉佛唱:“我……建……”

    “世志。”

    梵音渺渺黑夜中诵经声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心生异感众人面面相觑正感惊异间卢云忽觉手上一松伍崇卿竟已狠命甩开了他的手随即拉起手上铁链抓紧了“业火魔刀”。

    “喔喔喔喔!”伍崇卿双眼布满血丝紧握魔刀看他咬牙切齿仿佛如临大敌众人全呆了一不知他在怕些什么二也不解什么人来了。一片惊疑间远方又传来幽幽佛唱听是……

    “必……至……”

    “无上道!”忽然之间全场黑衣人肃敬喊话上从金淩霜、屠凌心、下至修罗居人人人屈膝俯身好似公然拜起了什么邪神。众人大为骇然不明所以祝康愕然道:“这……这是干什么?如来佛祖降临了么?”宋通明骂道:“你还有空管闲事逃命要紧啊!”

    场面不大对劲看这帮黑衣人的模样八成有大妖怪降临了众人慌慌张张正要从窗口爬出却听“咚”的一声那赤川老道不知怎地居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竟也学着黑衣人跪拜起来了。

    赤川子平日里要跪要站那是他家的事谁也管不着可这老东西哪儿不好跪却把逃生之路给挡了这可怎么得了?祝康忙道:“道长您……您闪了腰么?”他伸出手去正要扶起赤川子哪知才碰到他的手臂只听他“啊”的一声膝盖“砰”的一声身子软倒竟也朝窗外叩下头去了。

    此时众人还等着突围脱困却莫名其妙跪成了一排宋通明惊怒不已痛骂道:“干什么?干什么?吓得腿软了是吧?”他提起黑毛大手正要将祝康掀起谁知才扯住了衣领忽然也“咦”了一声只觉自己的膝盖不住抖脚边竟然有以股暗劲传到好似有千百只水鬼拖着自己竟要把他扯下水去。

    “神刀劲!”砰的一声宋通明提起翔鹰宝刀狠力拄在地下咬牙支撑只听嘎嘎之声响起宋通明的家传宝刀受力弯曲随时都要折断宋通明面露惊惶之色慌喊道:“蒙古大叔!快拉住我!快!”哲尔丹也楞了不知宋通明怎么了他不及深思忙一把抱住了人正要将之托起哪知一股巨力传到竟也让他“嘿”的一声腰脊痛弯身子渐渐屈膝软倒。

    哲尔丹武功并非泛泛他能称雄漠北三十载自有凭藉可此时他全力功非但拉不住宋通明反而要给拖垮了苏颖惊疑不定卢云也是一脸愕然二人对望一眼正要伸手来拉却见一人抢先出手托住了哲尔丹腋下厉声道:“起……”

    伍崇卿出手了他将魔刀掼在地下以“披罗紫气”托起哲尔丹紫电魔光交穿而过凭着这股悍勇气势定能让全场众人站起身来。

    喀喀……喀喀……伍崇卿翻起了白眼脊椎出了喀喀响声膝盖更是开始晃动卢云心下震惊:“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握着业火魔刀啊!”

    持魔刀者必有神力此乃卢云亲身所试绝非虚言可现下崇卿的气力却不济了但见他驼背弯腹牙关咬得喀喀作响只能将魔刀拄于地下勉力支撑身体几番向要拔出魔刀迎战手掌却似给神佛压住了怎么也抬不起来。

    砰的一声宋通明双膝触地额头撞上了地板已然五体投地余波所及带得哲尔丹身子前倾险些也要跪倒。

    眼前气氛诡异之极全场仿佛中邪一般一个个相继趴下不只同伴们跪成了一排连黑衣鬼众也跪得满地好似在等候什么神佛降临。这时全场还能动的只剩下卢云与苏颖两人心下惴惴彼此虽说不相熟却还是相互挨近了几步。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他自忖年纪较长不好让苏颖犯险便道:“苏少侠劳驾你守在我背后让在下过去试试。”不待苏颖答应便已伸出手来朝崇卿挽去。

    眼前情势非比寻常看崇卿手持魔刀尚且不能脱困料来必有什么缘由卢云小心翼翼也是怕崇卿身上给人下了什么怪毒便将袖子翻开裹住了手掌小心托向他腋下。

    慢慢的、卢云触到了崇卿的身子手中并无异感料来不会有事他放心下来便稍稍提了口真气朝伍崇卿腋下去托。

    卢云手上一沉只觉崇卿身子很重再看他微微抖不停用劲蓄力似想要挣脱什么可身子却似给太行山压住了就是起不了身卢云望向窗外微微沉吟已知外头有高人到了。

    来者不知何人武功奇高隐隐透着一股慑人邪气情势怪异千万不宜硬拼只能过去窗外察看卢云正要把手松开忽然双眼圆睁惊觉自己的手掌也给粘住了他大惊失色猛力抽拉可这股内力极其缠人怎么也甩之不脱正惶然间猛然一股大力传了过来竟使卢云“啊”的一声痛喊终于感到这股排山倒海的威力了。

    喀喀喀喀喀……卢云牙关紧咬只觉这股力道好生惊人直似五鬼缠身又似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直压得他脊椎剧痛似欲断折他情不自禁的弯下腰来满面痛苦骇然:“这……这是怎么回事?窗外倒地来了什么人?”

    对方蓄力不直到引出了卢云方始一鼓作气下手听得“砰”的一声哲尔丹双膝跪倒其余宋通明、祝康、赤川子更已前额跪地全数倒地不起卢云与伍崇卿仍死撑不倒却也是背驼腰拱随时都要垮下苏颖又惊又怒只想过来援手卢云却拼命向他眨眼示意他千万别来送死。

    卢云隐居水瀑十年前几年栖息于瀑旁孤岛之上日夜受大水冲刷抗压逆流的本事极为精湛一旦把两腿钉到了地下便万斤巨力也推之不倒可身上这股力道与白水大瀑相比竟似犹有过之。他心里明白这股力道绝非人力所能为可真要说有神佛降临却是谁能相信?他深深吸了口气闭目垂细细体察崇卿身上传来的那股力道。

    猝然之间卢云双目大睁惊觉这股气劲既炽热、又阴柔、复刚猛、好似集“披罗紫气”、“神刀劲”、乃至哲尔丹的“大黑天拳劲”于一身甚且掺杂了点苍内劲、河北祝家庄特有的旋枪劲并同“业火魔刀”的魔威一股脑儿望自己身上压来方有这惊天动地的气势。

    “同化之力!”卢云骇然醒悟:“有人使大伙儿的内力一齐转向了!”

    欲求团结必先同化。这是一股极精湛细腻的统治之术调和了六股截然不同、大相径庭的内力使其顺从己意、喔最高兴、沿途反震而来。也难怪崇卿要给镇住了看他吃力极沉非但窗外那位无名高手正在功另还并同哲尔丹、宋通明、祝康、赤川子等人数十年苦练的内力全数朝身上压来崇卿若非还有“业火魔刀”可供依靠早已叩跪地何能在此死撑不倒?

    话说回来最惨的还是卢云他处于人群的最末端不只得承担崇卿身受之苦还得背负他送来的“披罗紫气”、“业火魔刀”那模样便如白水大瀑下毒龙潭万斤水瀑倾泻而下全数打在他的头上。

    喀喀……喀喀……全场六大高手毕生功力袭来卢云要紧牙关骨骼浑浑欲散内心更是骇然恐惧无以复加。他真不知世上哪来这般邪门心法竟有如此巨大神通?

    “我建世志。”好似在回答卢云内心的疑惑窗外那人如此述说:“必至无上道。”

    “斯愿不满足!”全场黑衣人叩附和神情激昂:“誓不成等觉!”

    “今为大施主普济众穷苦。

    命彼诸群生长夜无忧恼。

    众生闻此号惧来我刹中。

    虚空诸天神当雨珍妙华。”

    阵阵梵音渺渺仿佛真佛降临上起卢云下至祝康全场正派人士都已受制于人转看金淩霜、屠凌心等歪门邪道却也拜伏于地猛听“刷”的一声苏颖一声清啸已然仗剑在手。大步奔向窗台。

    苏颖受够了身为“天下第一”的徒儿他要查明是何方妖人来此肆虐将之一剑斩杀。

    忽然间苏颖张大了嘴向后退开了一步因为窗外走下了一个人黑衣人。

    “无上正道”的梵唱之中黑衣人静静现身出来他手按赤川子的头顶足踩窗台凌空漫步而下那身法不急不徐既从容复庄严仿佛真是天上神明驾临直逼得苏颖脚下抖慢慢向后退开。

    这大概是全场黑衣人里最强的一个平淡目光所过之处金淩霜、屠凌心等人莫不下拜叩齐声颂号曰:“参见大掌柜!”

    听得这个名号伍崇卿好似给雷劈了他奋力提手只想去拔“业火魔刀”奈何千斤重担压住了自己双手直如铁链绑缚怎么也抬之不起。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镇国铁卫”最高的领到了。他一出手便打垮全场高手看卢云武功之高绝不在当年卓凌昭之下伍崇卿身负魔刀更如龙神着魔此外哲尔丹、宋通明也都非易与之辈可此时人人都给一网打尽足见这位“大掌柜”武功之强算计之准已达玄境。

    全场鸦雀无声尽皆拜伏“大掌柜”默默无言目光扫过全场卢云也咬牙切齿奋力抬眼努力朝那人看去。

    窗外雪花片片屋内一片寂寒双方一在上一在下但见“大掌柜”悄然站立他一袭黑衣头戴面罩遮住了五官依稀看去他的身形不高也不矮体态不胖也不瘦连那举止也是平平淡淡尽归中庸。

    卢云口中微微喘息出了轻响那位“大掌柜”便也转头而来二人四目交投出乎意料此人的眼神并非穷凶极恶而是清澈明亮深邃遥远好似看尽了万里江山千古事天地一切奥秘尽入胸怀中。

    “大掌柜”的话很少他点了点头金淩霜立时把手一挥但听屋内脚步轻响全场黑衣人一齐走上前来了。

    场面益不妙了卢云心里明白此时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实则大半来自于伍崇卿、哲尔丹等人众人若想抽身离开便得一齐散功止力否则只会越陷越深可惜卢云自己也给万斤巨力压住了此时也只能奋力行功全力抗拒焉有一分气力出言提醒?

    眼看黑衣人越走越近恐怕真要全军覆没了。卢云越慌乱满心绝望中忽见屋中还有一人也是满面焦急的瞧着自己似在问他该怎么办?

    “三达传人”苏颖!卢云心下大喜自知见到了最后希望。

    此时众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先是赤川子、祝康、再来是宋通明、哲尔丹最后是伍崇卿与卢云人人都已深陷泥潭动弹不得说来场里唯一的自由身便是宁不凡的爱徒华山掌门苏颖。他是己方硕果仅存的高手也是全场唯一的希望此时黑衣人即将走上卢云若想脱身便得让苏颖逼开“大掌柜”只是说来麻烦以苏颖的武功他能否打败“大掌柜”?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他绝不会让“三达传人”孤身奋战的此时此刻须得暗助一臂之力。

    生死在此一举卢云闭上双眼徐徐呼吸霎时内劲一吐便将一股凌厉至极的功劲反震回去。

    没人晓得的卢云内力之深实已震古铄今。他在水瀑里坐了十年牢一面与白水大瀑生死相搏一面苦苦钻研“剑神”留下的剑谱。日复一日、交相煎熬内力的浑厚扎实举世无第二人能及一旦把功力运到了顶点便如白水大瀑逆流反扑威势岂同寻常?

    卢云运气反击慢慢内力运行已至极点只见“大掌柜”身子微晃衣袍渐渐胀起想来也感应到这股内力了卢云心下大喜看只见拿出了毕生功力回击这个“大掌柜”武功再高也得全力化解他明白对方一时半刻难以动弹忙向苏颖连使眼色要他赶紧出手。

    黑衣人越走越近五尺、四尺、三尺……机会稍纵即逝天幸苏颖见机极快一看“大掌柜”衣袍鼓起卢云又是死命眨眼顿时心有所悟当下刷的一声把剑抽了出来。

    反败为胜的机会到了卢云与苏颖联手出招事情已有转机此刻苏颖拔剑出鞘“大掌柜”若不想受伤便得放开赤川子可这么一来哲尔丹、伍崇卿乃至于卢云自己全都会脱离桎枯到时群雄并起魔刀出鞘“镇国铁卫”怎么镇得住场面?当然他也可以继续压着赤川子不放不过苏颖也不会容情只消举剑轻轻一刺便能了结此人的性命。

    情势急转直下“三达传人”骤然出手黑衣人也已惊醒过来一时群起上前眼见情势危殆苏颖不禁口中狂叫只管举手直刺如痴如狂。

    长剑迎面而来忽听“大掌柜”笑了笑道:“苏君琼芳近来好么?”苏颖大吃一惊万没料到对方竟然认得琼芳他“嗬”的一声剑尖急急一偏从那人喉边掠了过去。他急转剑锋架在大掌柜的喉头上喘息道:“你……你认得芳妹?”

    “当然。”大掌柜的目光带着笑意道:“我接到了你的喜贴。”

    “大掌柜”开口说话全场或惊骇、或诧异、或迷惑迷惑的是苏颖他听对方认得琼芳。还自称接到了自己的喜帖莫非真是个熟人?可他为何又戴上了黑面罩深夜来此行凶?至于哲尔丹、宋通明等人则是大为骇然看这个“大掌柜”潜运神功压制群雄按理他行功正急必难言语孰料此人却能开口说话而真气不泄这份功力之纯当真世所罕见。

    全场一片惊骇迷惑诧异的却是卢云他听得“大掌柜”的说话不觉心下一动暗忖道:“怪了这人的话声好熟……难道他是……”

    卢云自己的武功也高对方的本领再强都不会让他害怕可此人的嗓音如此耳熟却不能不让他留上了神一片揣测疑心间忽听脚步微响大批黑衣人竟悄无声息的合围上来苏颖原本还在呆猛见敌方逼近了霎时大惊失色忙闪到大掌柜背后举剑架住了他厉声道:“退开!向后退开!快!否则我便一剑杀了他!”

    听得这个“杀”字黑衣人竟是眉来眼去只见金淩霜似笑非笑其余黑衣人戴着面罩虽说看不清表情可瞧他们双肩微晃想来脸上也挂着一个微笑。

    苏颖不是头一天出江湖了虽说生平不喜杀人可真到万不得已时那也不得不出此下策只不知为何只见放尽了狠话黑衣人却是一派清闲苏颖越看越怒厉声道:“不信我会杀他么?我现下计数到三一……二……”

    正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却听“大掌柜”淡淡的道:“照他的话做。”

    “镇国铁卫”号令森严此言一出金淩霜立时拍了拍手:“大家歇歇。”骤然闻声后退一退到了楼梯口各寻板桌坐下只见屠凌心揭了面罩透气金淩霜则是自顾自的倒茶喝水一时各忙各的丝毫不以“大掌柜”的处境为忧。

    苏颖少年气盛见得对方目中无人忍不住更加恼怒卢云却是饱经阅历之人一见此景更为惊怕当下拼足了老命把内力全数搬运而出就怕对方突施杀手。

    眼看黑衣人全数退开了苏颖放下心来正要说话忽见“大掌柜”正自打量自己眼光竟带着一抹亲近之意。

    苏颖微微一愣不知不觉间手上长剑略略放松忽然想起自己还在险地忙把长剑挺起他知道对方武功深不可测便又退开几步离这人远远的这才举剑对准了他的心口森然道:“朋友把你的左手提起来放赤川道长起身。”

    大掌柜回答的很直接。听他淡淡的道:“我不想这么做。”苏颖怒喝一声手掌向前一挺嗤的一声轻响剑尖刺破了衣衫触肩而止已然抵住“大掌柜”的心口这剑竟是险到巅毫苏颖沉声道:“怕了吗?”

    大掌柜笑了一笑并未答话其余金淩霜、屠凌心等人也是相顾莞尔竟是一派轻松卢云把这场面看在眼里心下也是一片雪亮已知苏颖生平从未杀过人。

    苏颖咬牙切齿一阵他怒视大掌柜道:“朋友我再警告你一次我只要把剑向前一推你立时便死你怕不怕?”大掌柜笑了一笑道:“你根本不认识我便打算要杀死我么?”

    这句话平平淡淡却比什么威胁恫吓、哭泣告饶都管用果然便让苏颖微微一醒心里现出了一个念头:“是啊我又不认识这人怎能随意杀他呢?”

    杀人定要有个天大的理由若非有不共戴天之仇再不便有夺妻之恨、切肤之痛否则岂能无端害人性命?心念于此苏颖微起犹豫之意也是怕自己真个杀错了熟人当即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认识琼芳?”

    大掌柜道:“我叫做‘大掌柜’。你方才听过的。”苏颖哼了一声道:“那些黑衣人是谁?可都是你的手下、”大掌柜道:“是他们是‘镇国铁卫’。”

    “镇国铁卫”势力庞大之至卢云三番两次与他们照面却始终不知道这帮人的来历此际听得“大掌柜”亲口说出这四个字真有种难以言喻的威势。苏颖微起战栗之意:“他们……他们为何称你做‘大掌柜’?”大掌柜道:“因为我很会打算盘。”

    苏颖深深吸了口气道:“打算盘?那你为何带着一个面罩?”大掌柜淡淡的道:“我做的买卖使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苏颖忍不住讥讽道:“听来阁下也有几分自知之明啊却不知你做的是什么黑生意居然这般见不得人?”

    “我建世志……”大掌柜微一欠身道:“必至无上道。”

    这人的口气很大好似是穹苍造物之主直有开天辟地之能众人听到耳里莫不大吃一惊卢云也是微感愕然正猜想“大掌柜”的身分忽然之间身旁传来了喘息声卢云侧目去看惊见出鞘双眼满布血丝只是瞪视着那个“大掌柜”神情极为可怖。

    今晚伍崇卿起意来劫夺“三达剑谱”还自称要杀死一个人想来便是眼前的“大掌柜”了。只不知双方有何冤仇直似不死不解。

    此时苏颖能够掌控全场靠的全是卢云暗地里撑腰两人目光相对眼见卢云眼神带着鼓舞好似要自己放心来问登时让他精神一阵当下挺起长剑抵在大掌柜的心口上沉声道:“这位伍少爷是什么人?为何你们老称他为龙影?”

    大掌柜道:“他是太子。”苏颖愕然道:“太子?”大掌柜道:“龙影太子他追随难陀龙王故为黑影所掩盖。”苏颖有些听不懂了喃喃便问:“黑影什么黑影?”

    大掌柜道:“天地之间人人都有自己的影子纵使贵为龙王身有宝光却也难以例外。”苏颖听着听着忽然脱口来问:“那我师父呢?他也有影子么?”

    此时黑衣鬼众虎视眈眈大掌柜也已压制群雄九死一生当中他自己却又给苏颖压制住了。场面紧迫之至谁知苏颖却聊起了天不知想干些什么?宋通明、祝康等人心里自是千百遍的骂他催促他赶紧下手。

    眼见同伴们哭丧着脸苏颖也醒觉过来了他自知再也问不出什么便重新架起了剑冷冷的道:“听好了从现下起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只要你能让我高兴了我可以饶你不杀。”听得“饶”这一字黑衣鬼众登时哄堂大笑大掌柜则是淡淡一笑:“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苏颖冷冷的道:“我要你陪咱们去个地方。”大掌柜道:“去哪儿?”

    “紫云轩。”苏颖容情平静说出这三个字来众人心下狂喜都晓得苏颖要押入宝了。看这琼武川乃是当朝国丈这批黑衣人再凶再狠一旦去到了紫云轩也得乖乖就范了大掌柜淡然道:“之后呢?陪你们去了紫云轩后我便可以离开了?”

    苏颖冷冷摇头:“不行你得跟我去见琼老爷子。听由他落。”四下嘻嘻哈哈黑衣人竟又笑了苏颖暴怒道:“笑什么?”他提剑抵着大掌柜森然道:“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大掌柜道:“不答应。”苏颖微起错愕一时呼吸微促道:“你……你把话再说一次……”说话间手掌抖带得剑尖隐隐摇晃。

    苏颖练剑多年持剑极稳可他此际剑柄晃荡不休足见他心里何其恐惧。金淩霜、屠凌心原本一派清闲见他神色如此害怕竟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卢云也深深吸了口气晓得要见生死了。

    苏颖确实害怕不过这并不可笑因为心里越怕的人越可能杀人。在场如卢云、金淩霜、屠凌心莫不经过生死槌练自知苏颖已在关头上他随时会刺死大掌柜。

    卢云把场面看得很清楚刺杀大掌柜落入苏颖手中苏颖自己却又给黑衣鬼众盯住而他要放卢云等人起身偏偏又得让大掌柜让步双方投鼠忌器各有所恃亦有所忌要想一次镇住场面得靠一股“气”。现下苏颖已有杀人之心双方也濒于决战了。

    大掌柜能够统驭万军见识必然高当知自己命在旦夕不过此人定力非同小可虽说心口抵着一柄长剑仍旧不为所动。良久良久听得苏颖道:“把手放开让我的朋友起来。”大掌柜摇了摇头:“我不想这么做。”

    苏颖眼生异光口中微见喘气:“我最后一回奉告:莫逼我下手杀你……”他手掌颤抖随时会把剑柄一推大掌柜却摇头道:“不会你不会杀我。”苏颖咬牙道:“何以见得?”

    大掌柜道:“我来此之前便已打过了算盘你非但不会杀我还会投靠我。”

    “哈哈哈哈哈!”听得这话荒唐之至饶是情势紧迫苏颖还是哈哈大笑起来。看这批黑衣人凶残无道自己堂堂的华山掌门岂会与他们同流合污?一时笑得不可抑遏:“苏某会投靠你们这帮宵小?哈哈!哈哈!你这笑话是听谁说的啊?”

    大掌柜沉寂默然慢慢挪移了目光道:“听他说的。”苏颖微感诧异顺着对方的目光去望却又瞧见了那名大旄男子不觉心下一凛想起那招“仁剑震音扬”忙道:“他……他究竟是谁?”大掌柜附耳过来低声道:“卢云。”

    “卢……云……”苏颖张大了嘴身子微微摇晃他转头望向大掌柜嘶哑地“就是……就是那个卢云吗?”大掌柜默默望着“大眼猫”眼波平静如水点了点头。

    “当”的一声大响长剑摔在了地下。只见苏颖呆呆看着地下眼角噙着泪水面色带着悲哀脚步阵阵晃荡慢慢向后退开。

    宋通明、祝康等人瞠目结舌心下都感莫名其妙不知苏颖好端端的怎会在这关头上弃剑了?在众人的愕然注视下只见苏颖一步一步向后退开终于瑟缩到了屋角抱头啜泣。

    全场惊疑迷惑在场如赤川子、什么、祝康大半都识得这个“卢云”晓得这人过去是一甲状元在长洲做过官其后弃职失踪只不知这么一个作古之人却为何让苏颖大惊小怪?莫非他俩昔日有啥过节不成?

    苏颖垮了区区几句话说过“大掌柜”便让他退出了战局全场惊诧之中只见大掌柜轻轻抬起了脸打了个眼讯一时之间全场黑衣人再次涌上前来便要将一干人等拿下。

    又输了这回输得更惨卢云望着屋角的苏颖他本还等着放手一搏待见了苏颖这幅痛苦模样不由也是斗志全消轻轻叹息中听得砰的一声卢云向前一扑也已摔倒在地了。

    苏颖垮台卢云也应声而倒满场高手相继覆没人人或倒或降无一能战不过场内却还有最后一人死撑不倒四面楚歌中此人的目光仍带着熊熊怒火绝无一分退缩之象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还有最后的倚靠。

    杀!业火魔刀!伍崇卿将跪未跪要倒不倒他将“魔刀”拄在地下双手紧抱刀身仍在负隅顽抗黑衣各自见了这势头不由微微一凛脚步便又慢了下来。

    天下英雄的最后寄望便是“业火魔刀”。伍崇卿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他不是为情所困的“输大哥”也不是满腹经纶的“卢叔叔”他是背负魔刀的刺客纵使只剩下一兵一卒他也不会投降一会儿只要黑衣人有一点闪失他便会疯狂拔出魔刀天地万物杀一空。

    大掌柜目光沉静他凝望着崇卿一不劝说二不恫吓只见他左手按在赤川子的的脑门上右手慢慢举起五指张开露出了掌心的东西。

    屋内一片黑暗火蜡蕊心焚烧照亮了大掌柜的手心那里躺了一只铁胆。

    “神剑擒龙?”卢云张大了嘴睁眼望着那只蓝澄澄的铁胆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秘剑已然现身了?

    十年前“剑神”愿打造“神剑”轰动天下从此世间便多出了一柄无上剑世称“擒龙”场内如卢云、金淩霜、屠凌心乃至于赤川子、宋通明人人都曾见过此剑却没人料到这柄“神剑”竟已落入了“大掌柜”手中。

    第一回见它它擒服了“一代真龙”杀得他不支倒地最后一回见它又目睹了天绝惨死。一回又一回从景泰朝结束乃至于天下大乱正统复辟仿佛人世里的孽海是非全与这柄神剑有些干系。

    神剑在手擒龙在握大掌柜未说只言片语可手上的铁胆却替他道尽了一切原来大势早就底定了先前苏颖只因为制住了他更是一场笑话当“大掌柜”踏入万福楼的一刻人人都已注定了相同的下场卢大叔、苏少侠、伍少爷、死与降二选一。他们别无第三条路可走。

    “心向光明城身陷修罗殿。”

    大掌柜开始吟诵经文掌中的神剑也幻起蓝光如佛影光润直向崇卿手上的魔刀而去。

    不知为何缘故那魔刀本如一块大猫晶光滑剔透其上还生了一只明亮猫眼可那魔瞳见了那佛光后却益模糊不清仿佛要闭眼睡觉了伍崇卿面露惶恐之色他紧抱着怀里的“业火魔刀”似想唤醒它可不知怎地自己的膝盖却不由自主的弯下。

    “如舍五伦德如破三教谒得架世志……”歌声沉静肃穆满场黑衣人提供内的吟唱无不大受感应只见他们一个个双手合十齐声唱:“缘尽爱憎灭。”

    砰的一声响伍崇卿跌扑在地气力放尽那“魔刀”也脱手飞出一路滑到“大掌柜”的脚下。大局底定了伍崇卿独木难撑大厦终于垮台霎时之间全场拜伏听得黑衣各自齐声颂号:“天上地下一切万物无脱六道轮回!”

    全军覆没了看伍崇卿打不嬴金淩霜苏颖打不嬴“剑蛊”哲尔丹更不是“修罗神功”的对手现下敌营还多了一个“大掌柜”连卢云也给制服在地。

    天上地下尽归轮回面前的“业火魔刀”静静躺于地下终将重归神佛之手“大掌柜”默默垂运起了空中铁胆但见一道蓝光缓缓而下佛光隐隐笼罩了地下的魔刀一时之间“业火魔刀”映照了佛光刀上的魔眼光晕全数消散竟要闭目长眠了。

    虎吃羊、羊吃草在这强生弱死的冷酷人间唯一的温情便是“业火魔刀”。魔刀真公平魔刀真大方它打破了神佛制定的一切规矩赐予弱小们无上的勇力让他们有胆放手一搏可自今往后什么都结束了魔刀即将归依六道重回神佛身边。

    伍崇卿倒在地下已是热泪盈眶。他怎么也不想答应可这是没法子的事啊在这浊浊尘世里人人都得活在轮回中无论是苏少侠卢大树甚且是敌营的金淩霜、屠凌心不管是喜欢是厌恶是得利是受害谁都离不开“六道轮回”。

    大掌柜缓缓垂目光箫然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他望着手上的点点蓝光轻声说道:“明朝伴古佛……永脱六道业……”大掌柜口唇低动话音虽低卢云却听得明明白白霎时他双眼圆睁竟已坐起了身子。

    骤然间屋中光明大起仿佛老天开眼但见一道白光闪过灌入伍崇卿体内但听哲尔丹“啊”的一声痛喊好似挨了一刀那股力道急急传来宋通明、祝康等人天旋地转竟然一个接一个摔倒在地余波所及竟也使大掌柜身子向后剧晃。

    “砰”的一声大响一只重物坠落下来压裂了地下楼板“神剑擒龙”竟然落地了有人以霸悍至极的内力震伤了大掌柜。逼得他放开了神剑全场黑衣人大感骇异却见一人端坐在地口中微微喘息出手之人正是卢云。

    这股凌厉内力正是卢云所。这回他送出的不再是敦厚柔软的“无绝心法”而是锋锐如刀的“昆仑剑芒”。这股内力无坚不摧一路震开了同伴的牵制逼得他们放开了手只见宋通明抚胸剧咳祝康、赤川子口吐鲜血连伍崇卿、哲尔丹也是气血翻涌已在打坐顺气至于大掌柜自己也因一个猝不及防竟给震退了半步掉落了手中神剑。

    这就是卓凌昭的霹雳手段卢云不是挣不脱对方的掌握也不是无法对付大掌柜他只是不想伤了自己人。

    其实卢云早该这样做了可他也有自己的为难先前他体内的真气太盛一旦使出了“剑芒”祝康、赤川子受了这股威力非死不可故而他迟迟不敢动手直到这最后一刻方给逼出了这招。

    菩萨心肠也好霹雳手段也罢现下什么都晚了看卢云分歧余威以毕生功力逼落大掌柜手中的神剑可这又改变了什么呢?大局早已底定伍崇卿交出了魔刀卢云自己也是精疲力竭难以再战全场倒的倒垮的垮大掌柜只消把腰一弯俯身一拾一切便都恢复了原状。

    当断不断不战自败大掌柜微笑摇头满场黑衣鬼众也是哈哈大笑一片笑声中人人都晓得这是虚惊一场。大掌柜并不多言只见他屈膝俯身右手向下堪堪要拾起神剑之时忽听天顶传来沉稳嗓音如斯道:“他……日……若遂……”

    “凌云志!”

    圣光乍现神剑坠地奇迹随即生众人呆呆仰头只见天顶屋梁处隐隐骇动传下苍茫笑声:“敢……笑黄巢……”

    “不丈夫!”轰隆一声巨响屋顶破开了一个大洞泥沙飕飕而下一条大汉从空而降一脚踹在了大掌柜的背上刹那间便将人压倒在地随即一拳一拳望他身上招呼拳拳到肉、轰然有声。

    “秦仲海来了!秦仲海来了!”全场黑衣人激动大喊如黑大耗子惊慌四窜卢云则是张大了嘴呆呆望着那大汉背后的刺花一颗心仿佛停下了。金淩霜明白情势险峻第一个带头抢上厉声道:“快!快把神剑递给大掌柜!快!”

    先前苏颖架拄“大掌柜”黑衣人莫不嘻嘻哈哈满不在乎可现下铁脚大汉现身突袭将“大掌柜”扑倒在地全场黑衣人已是人人自危但见弓箭乱飞硬矢四射众鬼惊慌叫嚷乱作一片金淩霜更不打话直朝地下铁胆扑来便想让“大掌柜”握住神剑。

    眼看小喽罗过来烦人了那大汉抓起桌上的筷筒随手一抛但听风声急啸整排木筷全射了过来屠凌心眼明手快猛地压倒了师兄急急掀起板桌哆哆连声过后木筷插了整排那板桌仿佛成了一只蜂窝转瞬间四分五裂。

    砰的一声铁脚大汉举脚一挑把那百斤铁胆踢得直滚了出去众喽罗飕飕抖还在不知高低间猛见人影一闪那大汉突然冲了过来黑衣鬼众惊慌奔逃但见人群分散便也露出了地下的标的那是一柄黑沉沉的大刀金淩霜凄厉呐喊:“挡下他!”

    “喝!”金淩霜、屠凌心联手出招二人奋起全身内力便将长剑死命抛出那大汉头也不回提起了一条板凳反手挥出砸得双剑倒飞而出他一个吐气扬声手臂暴长正要拾起魔刀忽然背上一重一条巨大人影压了上来正是那赤足巨人扑来了。

    那大汉咧嘴一笑反掌用手一拦将那赤足巨人操翻过来成了头下脚上之势随即举起铁脚狠狠一脚踏落竞将巨人的大脑袋撞入了地板眼看绝世高手变成了破布袋个个都是不堪一击。一众小喽罗自是双手连摇骇然退后都在乞求饶命。

    眼看没人打扰了那大汉咧嘴再笑随即俯身弯腰便要拾起“业火魔刀”忽在此时一只玉白手掌搭来拍在那大汉的肩头上。

    “大掌柜”终于来了黑面罩下的眼眸带着笑意便与那大汉微笑互望。

    两大枭雄面面相觑遽然间“大掌柜”擒拿手使出一送一扭已然压住了敌臂那大汉喝的一声左拳反手打出却又给“大掌柜”提掌架住竟以单臂之力控住敌方的双手。

    全场都傻了看那大汉神力惊人连赤足巨人也挨不起他的一击孰料“大掌柜”竞能以单手之力压制对手想来此人气力之大分毫不在伍定远之下。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大掌柜开始反攻了一片骇然间只见他以左手控住敌方的双臂右掌接连出招一时间点戳拍震举指掌爪、招招又凶又毒仿佛暴雨倾盆又似水瀑飞花全数打在那大汉的胸腹穴道上。

    不过半晌过去那大汉便已挨了上百记快招满身浴血间脑袋便垂了下来可“大掌柜”还在打就怕打不死他那大汉脑袋越垂越低伤势也越来越重可不知为何他身上的斑斑血迹却亮了起来仿佛是星星之火越聚越多越明亮终于化作了一声怒号。

    “哦哦哦哦哦!”大掌柜给人揪了起来那大汉单手提着他的足踝拼命旋转狠狠一抛挡啷碎响之中大掌柜好似断线风筝一般一路撞入了内堂压破了酒缸身子却还停不下来又听“砰”的大响背后撞上了照壁身子半空翻转好容易落地下来那大汉又是侧踢横飞重重踹上了大掌柜的胸口。

    砰砰两声两头怪物同声坠地同时起跳一个挥怒拳一个出佛掌再次对了一招无声无息间拳掌相抵功力悉敌二人身子随即分开各自向后退出一大步。

    自入万福楼以来“大掌柜”所向披靡震慑群雄从不曾落得这般狼狈可现下他也受伤了只见他拉起了黑面罩露出俊美的嘴唇提手擦去了唇边血渍那大汉则是“嗨”了一声运起一口浓痰连同嘴里的血水一吐到了地下。

    两大枭雄相互凝视谁也没动金淩霜等人都明白这两人看似默不作声实则都在算计地下的两柄兵器一是“神剑擒龙”、一是“业火魔刀”。看得出来他俩都在等待自己的机会。谁能抢先一步拿到自己的家生谁便能抢先一步格杀对方结束这场十年大战。

    神剑与魔刀这两柄兵器俱是一母所生各有玄奇之处。魔刀主虚神剑主实神剑冷若冰霜魔刀怒似烈火若让大掌柜拿到了“神剑”他立时能扫平群雄一统天下可话说回来要是“魔刀”落入那大汉的手里那可不是弱女孤儿的报报仇、雪雪恨而已。而是“怒火直冲三千丈炎星降临大地红。”后果之恐怖可想而知。

    窗外还在瓢雪望来有几分诗意万福楼里却是战云密布金淩霜、屠凌心虽说心里焦急却也不敢贸然加入战局毕竟这两大枭雄武功之强已臻化境出招时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外人若是任意插手只消稍有不慎随时都要毙命于当场届时害死自己事小若要害得“大掌柜”失手竟使“魔刀”落入“怒王”之手那自己可真要成了千古罪人。

    全场噤若寒蝉人人都向后退去场里便空下了一大片地方哲尔丹、宋通明、伍崇卿一个个都屏气凝神等着看当今两大枭雄的决一死战。

    “怒王”与“大掌柜”同时现身了先前两人互交数招双方互有得失但听场内呼吸浓浊那铁脚大汉好似受伤不轻吐纳至为急促。可不知为何他身上的火光却越明亮。每逢收气吐气身上火光更是随呼吸一明一灭黑夜中望来极为古怪那“大掌柜”却是静悄悄的难以听察他的呼吸声好似此人根本就是一具死尸压根儿就不必呼吸。

    这个呼吸沉重如扯风箱;那个不吸不吐宛如僵尸。忽然结场里传来极慢极长的呼吸声那呼气仿如无止无尽、吸气更似天长地久一呼一吸间相隔之长匪夷所思。不消说自是卢云下场了。

    十年水瀑修炼卢云练就了天下无双的吐纳术他闭气时能达一顿饭之久一吸一吐间便能运转一个周天以内力而论卢云举世无敌手以招式而言他也是博大精深试想一个人身拥“仁剑”、“剑芒”兼得宁不凡与卓凌昭两家之长攻守之间威力岂同寻常?

    君子可欺之以方卢云的武功并不在眼前两大枭雄之下只是他宅心仁厚这才在大掌柜手里吃了大亏不过君子报仇三年未晚他若要与那大汉联手今夜局面必然逆转。不过他也未必会加害“大掌柜”因为他的额头上还有一道伤深深刻入了心坎。

    天下大势鼎足而三万福楼里一片寒寂但见大掌柜在东、那大汉在西卢云则是居于两方之中三方互为等距相互牵制当此一刻谁也开不了口更没人敢轻举妄动观众人无分敌我也是鸦雀无声竟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忽然之间人人都觉这里好静好静当此一刻天下无声只见卢云默然仰天大掌柜低头望地铁脚男子则是若有所思三人相顾无言地下的“神剑”、“魔刀”也是静悄悄的躺着。只见“魔刀”闭上了猫眼好似睡着了“神剑”也没了佛影光晕成了一颗烂石头。

    整整十年了天下终于停战万里江山皆寂静人人都停手了猛听脚步一震屋中亮起了一道灿灿紫光直朝地下的“神剑擒龙”飞扑而来。

    又开战了三雄鼎立骤然幻灭看伍崇卿明夺神剑实则暗助怒王“大掌柜”若要挡他铁脚男子便会趁隙出手屠凌心勃然大怒暴吼道:“龙影!你疯了么?”两道人影应声而起赤足巨人抢先起跳金淩霜尾随在后二人早已有备一前一后朝出去面前扑来。

    伍崇卿身法好快看他着地翻滚猿臂轻抒直取神剑那铁脚大汉早在等这一刻当下俯身弯腰朝地下击出一拳威力到处楼板碎裂魔刀竟倒飞上了天那大汉飞身跳起手臂暴长已要收下“业火魔刀”。

    点点热血洒出溅到魔刀之上刹那之间魔眼睁开流下了怒火般的热泪。

    “烈火焚城!”黑衣鬼众齐声悲喊声音透着绝望那大汉右手开掌正要紧握魔刀大掌柜却毫无动静黑面罩下的目光极有把握好似还在等着最后的大援到来。

    遽然间一道白光后先至如白水大瀑般包围魔刀随即一只手掌截来抢先抓住魔刀。

    当此最后关头卢云还是出手了在一片乱局中他选择站到了朝廷这边替大掌柜保住了“业火魔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时“魔刀”落入卢云手中伍崇卿也给扑压在地无暇来夺“神剑”。大掌柜更显得从容不迫了他缓缓踏上一步俯身而下手指沾触了“神剑擒龙”刹那之间已见一道蓝光窜出转眼又多了第二道、第三道……三道剑刃旋转如意仿如孔雀开屏。

    “六道轮回!”全场黑衣人放声呐喊语气又激动、又崇仰但见大掌柜长身而起佛光满布全身三道剑刃开展转眼第四道、第五道……此时此刻六道终结天将大寒佛光即将铺天盖地而来无尽滋长乃顺承天……

    天候最冷的时节雪花必然六出眼见大势即将底定猛听一人吐气扬声半空飞来一道慧芒直朝大掌柜撞来。

    魔刀飞来了,黑黝黝的刀身隐藏魔火,火光又给剑芒激,宛如慧芒坠大地声势惊人。

    在这生死绝命的关头卢云又再一次出手了,这回他选择倒向怒苍山。

    六道未结,天未大寒,魔火却为纯白剑芒所喂养,成了横天而过的大慧星,一刀一剑相户逼近,出嗡嗡微声,骤然间光芒炸射,两柄神兵稍一相触,神剑,魔刀便已一齐飞上了半空,大掌柜正要起跳来接,猛见铁脚大汉全力来奔,好似化成了一颗大火球,直朝大掌柜身上扑来。

    轰然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两大领正面撞上巨力到处两人一齐飞过了五楼栏杆从天井直坠而下但听劈劈啪啪声响不断二人犹在半空中贴身短打谁也不肯放手。

    砰……轰……

    整栋楼房晃荡不休一楼戏台木屑纷飞竟给撞破了一个大洞众人全吓呆了还不知该当如何又听“砰”“砰”两声两样重物一先一后坠到了地下压破了楼板左是“神剑”右是“魔刀”全都成了无主之物一时之间惊呼声此起彼落人人冷汗直流都在打量地下的宝物。

    “我的!”猛听一人激动呐喊号令一出全场都动了起来不只黑衣人出手连宋通明、赤川子、睁开也扑了出去人人齐声欢笑:“我的!”

    情势瞬息万变两大头目不见了小喽罗们立时称王操爹干娘的骂声中人人有志一同都在抢夺地下的“神剑”、“魔刀”。忽见一道人影着地滚过抢先抱住了“神剑”正是金淩霜来了听他厉声道:“快、抓下魔刀的铁链千万别碰刀身!”

    挡啷声大响屠凌心向前一扑也已抓住了魔刀铁链正要顺势将之拉起却听嘿嘿一笑铁链另一端握着一只黑毛大手只见宋通明满面亢奋口涎横流竟已握住了刀柄。

    魔刀又称“圆梦之刀”看宋通明淫笑不已不知作起了什么好梦他嘻嘻贼笑正想把宝物带回家玩儿背后却不知挨了谁的一脚砰的一声黑熊倒地魔刀一路着地滑出引得大批鬼众上前抢夺金淩霜握紧了神剑“喝”的一声运气正要灌注内力震慑全场忽然背后一拳挥来打得他应声而倒手上“神剑”竟已脱手飞出。

    “魔刀”人人想要“神剑”却只有行家识货来者正是哲尔丹看他独具慧眼竟是要抢夺“神剑擒龙”。屠凌心怒之极矣厉声道:“混蛋!”他举剑来砍哲尔丹却是不理不睬听他大吼一声竟已奋起全身之力直朝地下的“神剑”扑去。

    猛听“砰”的一声哲尔丹身上也扑来了一人将他压制在地正是赤足巨人赶来了两人伸长了手臂蠕动挣扎都想抢下蓝澄澄的铁胆却在此时金淩霜着地滚来总算把“神剑”牢牢抱入怀中听他厉声道:“三师弟!莫要分神!”

    全场乱作一片魔刀转瞬易手十余次眼看魔刀再次飞上半空全场飞扑起跳。屠凌心也伸长了手忽然之间紫光闪过一道身影半空飞掠而来竟然抢先夺走了“业火魔刀”。

    “我的!”宋通明大哭起来屠凌心则是愤怒咆哮:“龙影!又是你!”

    砰的大响窗扉破开寒风冷雪扑面而来伍崇卿背负“业火魔刀”已从五楼窗口飞扑而下。一众黑衣人又惊又急正要仗剑追来背后却抢先奔过了一个人影看他头戴大赤手空拳直从窗口追扑出去正是卢云来了。

    万福楼极为宏伟楼高五层若要硬摔下去难免跌断一条腿只是伍崇卿艺高人胆大看他落到三楼高处一个筋斗翻过竟已飞向对街一棵大树枯叶沙沙作响伍崇卿伸手拉住了枯枝但见树干受力屈弯却也让他止住了下跌之势。

    “喝”的一声伍崇卿从树顶落下地来一路拉拖铁链带着魔刀狂奔远离。

    卢云的轻功不及崇卿看他从高楼摔落竟是直挺挺摔下始终不知转身变位堪堪跌得筋断骨折之际却见他掌中运力双手竟然转出了一个大圆轰的大响过后街心雪尘飞扬地下多了个深坑卢云下坠之势陡然转变一路从雪地斜斜飞出直朝街尾滑去。

    卢云手法神奇靠着手上画出的大圆居然毫无伤他见伍崇卿朝另一个方位走了赶忙爬起身来转身直追口中不断喊叫:“崇卿!等等我!我是卢叔叔!我有话问你!”

    此时伍崇卿带走了魔刀“大掌柜”与“怒王”又一齐坠楼两大枭雄俱已消逝无踪金淩霜又惊又急霎时厉声传令:“镇国铁卫听命!全军兵分两路!一路追捕龙影!一路拦截怒王!绝不能让魔王与魔刀相会!”说着从窗口抛出了绳索厉声道:“走!”

    金淩霜率先跳出了窗口一路抓着绳索滑不留手的顺势下地黑衣众鬼却是浑身抖自知“小真龙”背负魔刀已如一尾疯龙自己若要过去追捕此人岂不是死路一条?可此刻若不过去追他莫非是要去拦截“怒王”不成?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在犹豫不决时忽听一声痛哼那赤足巨人向前一趴猝不及防间背后竟又遭了暗算。

    众人回头急看只见哲尔丹自在哪儿仰天长笑好生得意却又是他出手偷袭了。

    “又是你这混蛋!”屠凌心惊怒交迸厉声道:“人手已经不够了你还连番捣乱?”

    眼看屠凌心冲了过来哲尔丹二话不说立刻跳楼逃生他自忖没有卢云的护身武术也没有伍崇卿那般轻功只能挺起双拳倒栽葱似的跳了下去。砰砰大响接连传来哲尔丹头下脚上大黑天拳影笼罩拳锋一路撞得屋瓦破片不绝翻起最后轰的闷响传出整个人摔在地下头破血流中嘴里却还在哈哈大笑好似十分痛快。

    “还楞着做什么?追啊!”屠凌心大怒欲狂剑指怒骂众下属众人畏之如虎便也一个个抓住绳索翻窗援绳而下屠凌心气得浑身抖正有气无处间忽见宋通明还楞在那儿登时嘴泛狞笑兴奋的道:“好玩的来了。”

    “老兄别乱来啊!”神刀少主大惊失色忙抱住了祝康、赤川子奔向了楼梯口凄厉怪叫“神刀劲。”话声未落便带着同伴跳进了楼梯听得咚隆隆咚之声三人一路翻滚摔下其状甚哀转眼如大车轮般越滚越快直朝一楼滚去。

    万福楼里静了下来。屠凌心持剑怒砍桌椅胡乱泄愤一阵便也跳出了窗口。

    眼看凶神恶煞都走了只听嘎的一声包厢房门开启细缝一名酒保颤声道:“都走了么?”话声未毕老掌柜已然推门奔出大哭道:“我的妈呀!怎给砸成这样?过年前才修过的啊。”一片哭叫声中老掌柜已给众酒保拖走了至于来日要如何修缮反正不是自己出钱以后再说。

    酒保走了黑衣恶鬼走了伍崇卿走了连卢云也离开了众人有的逃有的追屋里却还剩下最后一名酒客他目望空荡荡的大堂慢慢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

    人人都走了朋友忘了喊他敌人也懒得抓他没人记得世上还有这个人:“三达传人”

    寒夜将尽长剑搁在手边行囊里还有那本“三达剑谱”苏颖以手支额呆呆望着黑夜里的大街依稀感觉什么都没变不过他心里明白过了今夜他的人生再也不同了。

    自今而后自己不必再练“仁剑震音扬”“仁剑”已有传人人家无师自通资质不知胜过自己千百倍说来自己真该拜他为师才是。苏颖笑了一笑忽然间耳边又听到琼芳清脆的京腔听她责备道:“哥你又想闭门造车了。”

    琼芳模样生气她倚在强壮的臂膀里小鸟依人似的仰起脸来柔声道:“卢哥哥哥好可怜呢咱们想法子帮帮他吧。”

    命运的巨轮即将转动三脚猫哈哈一笑他负起了行囊提起长剑走到了楼梯口。他伸了个懒腰慢慢打了个哈欠遽然间他用力转过头来泪流满面中竟已狂奔而出。

    砰的一声窗扉破开“三达传人”从五楼窗口飞身出去他选择头下脚上直坠而下。

    对小猫而言五楼并不高摔下去至多扭伤爪子可对“大眼猫”来说五楼却太高了高到足以摔死人。也因如此“三达传人”才选择跳了出去。

    身子一直下坠“天下第一”的尊严如光影飞逝泪水离开了眼眶舍己而去。明早起床一看自己已不在这里而是丢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最后一眼凝视万福楼苏颖慢慢闭上了眼正等待颈骨断折脑浆迸裂之际忽听“砰”地一声大响右脚一阵剧痛好似踢到了什么东西天旋地转之中便已滚到了地下。

    地狱到了自己终于摔死了。满面鲜血中苏颖全身筋骨剧痛他缓缓睁开了眼只见不远处有双黑头靴当是管家之物想来阎罗王就坐在那儿。苏颖居然很高兴的问道:“请问这儿就是地狱吗?”

    一双手扶住了自己将他托了起来苏颖呆呆看着现面前坐了名男子这人身穿黑衣头戴面罩目光温温热热的正是先前见过的“大掌柜”。

    面前没有阎罗王却只有这个大掌柜苏颖感觉自己居然没有死他眼眶红了心情慌了只能急急转过身去找自己的佩剑却也不知拿了剑以后要做什么?是要指向大掌柜还是对着自己的心口……

    “啊呀”一声痛喊苏颖脚步一动立时摔倒在地大声呻吟起来直至此时他才晓得自己的右脚摔断了。

    大掌柜救了他先前苏颖从五楼坠落脑门撞地身上力道重达千斤世上也只有大掌柜这般玄妙武功才能将他凌空拦下免于一死。

    苏颖一点也不感激浑身剧痛中他晓得自己面临昏晕只能四下爬行到处寻找自己的佩剑忽然间掌心里给人塞来一样东西苏颖低头来瞧只见手里没有剑柄却多了一颗糖。

    “这是什么?”苏颖迷惑道:“送给我吃的?我我为何要吃?”

    大掌柜轻轻的道:“因为你刚才哭了”

    “哭?”苏颖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很惊讶的问道。大掌柜笑了一笑他弯下腰来替三达传人拾起了剑轻轻抽出半尺送到他的眼前。

    烛光幽暗长剑里映出了一张脸蛋那双猫儿大眼滚落了串串泪珠竟是伤心欲绝。

    三脚猫像是很惊讶的看着自己他提起猫爪擦了擦眼泪泪水很快就干了他露出放心的笑容正要移开猫爪忽然又见新的泪水涌出大眼猫吓了一跳他拼命擦一直擦可泪水怎么也擦不干正慌乱间嘴边来了一颗松子糖透出了一股清香“来张开嘴把它吃下去。”大掌柜柔声道:“我担保你吃了以后一辈子都不哭了”

    “真的吗?”苏颖紧紧握住了大掌柜的手。声音透出了喜悦。

    “真的。”大掌柜微微一笑眼光温温热热的:“吃下它你就会长大长大以后就只有你看着别人哭再也没人会见到你哭了”

    松子糖临到嘴边苏颖很高兴的张开嘴任凭大掌柜喂了自己。

    “喜欢这个滋味么?”大掌柜摸着三达传人的头微笑道:“长大的滋味?”

    泪水从眼角滚落大眼猫幸福的闭上眼流下了此生最后的一滴泪随即倒在大掌柜怀里再也不动了。

    月轮西斜这个元宵夜快过完了大掌柜站起身来缓缓走出屋外寒风扑面而来大掌柜凝视圆月默默脱下一身黑袍解开面罩露出一张丰神沉静的面孔。

    “阿弥陀佛……”背后有人口轩佛号一名老僧横抱着苏颖缓缓步出屋外微笑道:“看师弟如此心意莫非是想收弟子了?”大掌柜笑了一笑并未回话那老僧也不追问只管把苏颖放到了地下随即走了上来只听大掌柜轻声问道:“师兄伤势严重么?”

    那老僧给打得很惨只见他面有淤血左颊青紫一块却是给人家掴出来的。此外双手满是擦伤想来经历了一夜恶斗他叹了口气道:“都是些皮肉伤调养几日便行了。倒是那厮的武功好似越来越怪了怎地身上受伤越重气力反而越强今日可让我见识到了。”

    大掌柜道:“不瞒师兄这套心法就是“烈火焚城”。”

    “烈火焚城……”那老僧眉头紧皱“便是火贪刀的最后一式?”

    大掌柜道:“没错。“烈火焚城”以心使气你越下手伤他他的反击之力也越强到了濒死绝望的一刻那反扑之力直如惊天动地谁也挡不住故而方子敬曾言一个人唯有遭逢生死大敌时方能体悟这招“烈火焚城”。”

    那老僧怔怔的道:“听说方子敬自己也没练成这招是么?”大掌柜道:“九州剑王是国之大侠博施众济与世无争世上岂会有人将他当成死对头?”

    方子敬是隐士他对天下人有些失望却也不想改变人家什么故而选择默默离开尘世。似他这般为人一辈子找不到对头也没人会把他当成对头是以他永远练不成“烈火焚城”。那老僧怔怔地道:“这么说来秦仲海是靠你练成这一招了?”

    大掌柜淡然道:“师兄误会了秦仲海的死敌不是我而是整个天下。”

    天下国家南面为王这滚滚红尘里正要还有人聚居便一定会出现一位王者万民拥戴秦仲海既然选择向他挑战便是天下苍生的公敌十年来无数大战他不知多少次深陷敌营可无论情势多么险恶他最后都能突围而出。

    与天下人为敌这注定是要输的然而火贪刀并不怕输秦仲海心里的绝望越深反击之力也越强依次观之他的功力恐怕已远远越了业师走到前无古人的境界里。

    那老僧叹道:“世间出此魔头真乃天下人的大不幸只可惜师兄学艺未精没能为你除掉这个祸害。”大掌柜道:“师兄无须自责秦仲海本就难以对付他这辈子没负担一天的责任想来就来要走就走说来咱们今夜能钓他出来已属万幸。”

    那老僧长叹一声道:“他今夜是来劫魔刀的是么?”大掌柜点了点头:“没错我今晚也是以此为饵只可惜功亏一篑了。”

    那老僧叹道:“倒是那个卢云究竟想干些什么?怎么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摇摆不定的?”

    淡淡的月光照下听得“卢云”二字大掌柜仰望夜空好似若有所思那老僧察言观色忍不住咳了一声忙转了话头倒:“对了我听你那个金淩霜提了好像小年夜当晚你是故意让伍崇卿劫走魔刀的对么?”

    大掌柜回过神来叹道:“没错这孩子很有决心纵使客栈上下全数失手他也能替我抱住魔刀。”那老僧赞道:“难怪那日你自己不去江南原来还有这手伏兵。他还不晓得自己成了你的棋子吧?”大掌柜要了摇头道:“不我想他应该猜到了。”

    那老僧愕然道:“那……那他还专程下去江南?”大掌柜叹道:“他只要能拿到魔刀什么都不在乎。”那老僧皱眉道:“这孩子究竟在想什么?为何这般眼红魔刀?”大掌柜轻轻的道:“他是想把他爹爹逼出来。”那老僧愕然道:“逼出来?什么意思?”

    大掌柜未作解说只是面露疲倦之色那老僧晓得此事牵涉极多自也不敢多问了便又叹了一声道:“师弟我今夜来此前还听说了一件大事……”

    大掌柜点了点头接口道:“师兄口中的大事可是霸州之战?”那老僧合十道:“阿弥陀佛正是此事听说朝廷已在霸州开战不知眼下情势如何?”

    大掌柜默然半晌道:“洪峰暴涨即将水漫天下。”

    那老僧浑身剧震颤声道:“洪峰暴涨?师弟此言何意?”

    大掌柜轻轻地道:“民心向背如浊浪滔滔你越设法围堵他们的反击之力也越强现今民心已变举国上下洪峰暴涨如狂潮袭来朝廷欲以京师一隅围堵天下之水焉有得胜之理?”

    治民如治水听得形势难以收拾那老僧自是忧心忡忡忙道:“事已至此师弟有何打算?”大掌柜摇头道:“没有打算。”

    那老僧更加慌了:“连你也没有打算?那……那京城岂不……”还待追问却见大掌柜掩嘴咳嗽这不咳还好一咳之下竟是满手鲜血染得衣衫尽为腥红。那老僧大惊失色方知他受伤了忙道:“师弟快坐下让我替你瞧瞧。”

    “不忙……”大掌柜缓缓呼出了一口气道:“我自己来。”

    他解开内衫露出雪白瘦削的上身只见他胸膛有个疤痕好似是火枪所伤除了这处伤外背后另有一处刀疤其余新伤旧伤更是不计其数好似受过千刀万剐。想来要坐上“大掌柜”这个位置代价着实不小。

    那老僧怔怔来看只见师弟的气海穴有处新伤其上浮出一道红印红肿淤血似为烈火所烧不由颤声道:“师弟你……你伤得不轻啊!”大掌柜摇了摇手示意无碍他盘膝坐下指若拈花微微吐纳慢慢指尖散出一股黑气便如尖针相仿随即朝胸口急点而下。

    那老僧自己武功极高指尖连气丝毫难不倒他可大掌柜下手的穴位却极为罕见介于“天溪”、“胸乡”、“周容”等三穴之间经书未载前所未见那老僧低呼:“这……这穴道是……”大掌柜并不打话运指如风连点十余处穴位每一处都是前所未闻随即闭上双眼运气行功慢慢身上便已出汗来想来血行正。

    良久良久大掌柜苍白的脸上略显潮红气海红印渐渐消退只听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道:“成了。”那老僧大感佩服忙道:“师弟这功夫是何来历怎没见你使出来过?”

    大掌柜道:“不瞒师兄这便是“苦阴针”。”

    那老僧“啊”了一声道:“苦阴针?便是你师傅在达摩院留下的手稿么?”

    大掌柜没有作答只取来了一件淡蓝长袍穿到身上恢复了日常装束。

    依“黄帝内经”所在人身共有三百六十一处穴位可父老相传藏于达摩院的苦阴针却得人身四百三十五处奇穴足见这套针术何其博大精深。看大掌柜依次自疗伤势比无大碍。

    那老僧略略放心下来可转念想起眼前情势却又不得不烦心低声道:“师弟……现今霸州大败魔刀又没能收回来内外情势交迫……你……你又何反制良策?”

    大掌柜道:“师兄放心。天灾起因多是**现今洪水暴涨一半是河道淤积一半是有人伺机炸毁堤防。只要能找出兴风作浪之人事情便有转机。”

    那老僧低声道:“你……你说得是那厮。”

    大掌柜微笑道:“是。秦仲海乘风破浪而来不过只要他坠下浪头大水立时退潮。”

    那老僧点了点头自知“那厮”一死怒苍大将再多也无人能统御全西北届时自是四分五裂的局面了。他沉吟半晌又道:“师弟你说那厮……那厮可会来劫魔刀?”

    大掌柜淡然道:“放心。磨刀在武崇卿手上他会用性命保卫这柄刀的。”

    那老僧低声道:“可我听这孩子的意思他……他好像打算把那柄刀献出去……”大掌柜道:“师兄无需担忧。只要他父亲还在他便不会这样做。”那老僧叹道:“话是这般说没错可是你不怕那厮堵上了他?”大掌柜道:“别怕我这几拳也不是白挨得。”

    那老僧大喜道:“你……你也伤了那厮么?”

    大掌柜道:“适才坠楼时秦仲海与我各换一招我虽为他的“火贪刀”所伤他却也中了我的“苦阴针”。孰得孰失他心里明白。”

    那老僧喜形于色忙道:“他中了苦阴针?这么说来你已封住那厮的经脉了?”大掌柜摇头道:“恰恰相反他受了我的指力后现今全身经脉开通气力之大天下无人可制。”

    那老僧骇然震惊:“天下无人可制?师弟你……你为何要帮他这个忙?”

    大掌柜微微一笑道:“无人可制意思便是连他自己也制不了。现下他受了我的指力气力之大难以排遏心跳之快血行之俱非常人所能忍受试问他若还怒出招下场如何?”

    那老僧啊了一声道:“他……他会心脉衰竭而死……”

    大掌柜微笑点头:“正是如此秦仲海的武功与那帮反逆心态一模一样。你越是下手伤他他的反击之力也越强若想克制此人便不能拂逆围堵反须顺势而为待他意气风、不可一世之时局面便会自行逆转。”

    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是谓“微明”。那老僧满心敬佩道:“原来师弟是这个用意只不知你的指力可以制他多久?可能制上个七天七夜?”

    大掌柜默然良久道:“以他现今的功力我只能压他三个时辰。”那老僧啊了一声慌道:“三个时辰?现下是四更天……这么说来正午一过他便又恢复如常了?”

    大掌柜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正午之前他的处境极其艰难。现下他便如一桶火药一旦与正教高手撞个正着随时会炸将开来。到时不只会炸死别人恐怕也会炸死自己。为求自保他只能把自己藏起来设法拖过这三个时辰。”

    怒王命在旦夕机会千载难逢那老僧不顾身上带伤立时便要过去找人。大掌柜却叫住了他:“师兄请留步此事过于凶险不必你我插手。”那老僧急道:“好容易这魔头要死了怎能不让我插手?难不成咱们还有什么大援么?”

    大掌柜摇头道:“今晚客栈兵分多路已无可用之兵。”那老僧叹道:“是了那咱们还能指望谁?”大掌柜道:“现下兵部马人杰尽起京中高手另调集了各衙门、各法司的数百名差人已在搜索全城。如今我把前半事情办妥了后半事情自有他来打理。”

    那老僧愕然道:“马人杰……他不是一直和你作对么?咱们能信得过他么?”

    大掌柜道:“当然可以。他连我也不愿顺服又岂会顺服秦仲海?”

    为政不在多言大掌柜既然说出了看法便也不再多做解释。那老僧却是苦口婆心之人还待再劝几句忽觉脚下微微一震极远处好似有什么东西逼进。那老僧吃了一惊赶忙潜运神功但听声响出于城外当是来自阜城门一带只是两边相距太远听来迷迷蒙蒙。他心下慌张忙道:“什么人在城外?”

    大掌柜道:“正统军。”那老僧激动大喜:“正统军?可就是伍定远的‘正统军’?”

    大掌柜微微颔道:“没错。城外就是定远的心腹兵马长驻居庸的‘北关六锁’。”他说着说便朝街边招了招手但听得蹄声清脆万福楼下驶来了一辆马车驾座上坐的已不再是黑衣人而是一名差人。那差人下车请安躬身道:“大人北门已开随时可以动身。”大掌柜点了点头正要上车那老僧忙问道:“师弟欲往何处?”

    大掌柜轻声道:“我得上红螺寺走一遭。”那老僧啊了一声“红螺寺?你要去面圣?”

    大掌柜道:“那倒不是。是银川公主执意要见内子我得预先做些安排。”

    听得此言那老僧心下一凛便想探询内情可思来想去却又不敢欲言又止间大掌柜已然欠身合掌道:“今夜多蒙师兄仗义援手朝廷上下感激不尽。”说着说便坐上了车听得兜儿一声马车竟要驶离了。那老僧却又追了过来从车旁递交了一个包裹道:“师弟你拿着这个。”大掌柜道:“这是什么?”

    那老僧忙道:“甜糕素斋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东西我特意从寺里带来的。”大掌柜淡淡便道:“多谢师兄了你自己留着吃吧。”竟把包袱推了回来。那老僧啧了一声拉住了师弟的手道:“师弟你别嫌我唠叨。我听你手下人说了你这个月来又不吃不眠了是么?”

    大掌柜无意多言只轻轻挣脱了师兄的手轻声道:“师兄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又得忙了。”话声一落马车便向北门而去。那老僧却还不死心只追着马车来走道:“等等师弟、师弟这位苏少侠呢?可要我送他回国丈府?”

    大掌柜轻声道:“你别去打扰他。他的旅程才要开始。”听得“旅程”二字那老僧自是微微一奇大掌柜也没多说只管吩咐马车驶离。

    眼看大掌柜还是走了那老僧提着那只包袱却是叹了口气。想他自己身上带伤其实早也心力憔悴他回头去看苏颖待见他还倒在地下昏迷不醒不觉摇了摇头双掌合十中便也飘然而去。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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