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
烛火闪烁,榻上时不时传来几声低吟。
腰如细柳的美人半躺在床,眸中水汽氤氲,双唇被咬的通红,秀眉蹙在一起。
一只雪白的手无力的撑着床褥,另一只手则终于难堪这磨人的痛楚,骤然擡起,死死捂住自己的双唇。
细白的小腿裸露在外,另一只腿则半曲着,脚背绷直,玲珑脚趾蜷在一起。
云映脸庞泛红,这个男人下手根本没有一点轻重!
她眼睁睁看自己已经没那么红的脚踝又被他揉红,宽大的手掌从她的脚趾一路揉到她的膝盖,带着点辛辣的药油被揉开,以至于她的腿和他的手都泛着油光。
赫峥时不时擡头看一眼她,然后低头认真动作,他捏着她赤/裸的小腿,道:“你不懂,我得把你的瘀血揉开。”
“你若是没感觉那我就白干了。”
云映没法形容这种酸痛感,她说不出话来,头皮都一阵颤栗,心里下定决心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让他给她涂药。
他见云映紧捂着唇,忍不住道:“你可以叫出来。”
云映忍无可忍道:“……你别跟我说话,快点。”
赫峥加快速度,他今天特地去找大夫学习了一下手法,揉弄的手法比昨日更夸张了。
等他差不多弄完时,云映觉得自己的脚都要废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份罪,不揉的话其实也没事吧,挺多就是多修养几天而已。
赫峥把她的腿搭在软垫上,然后神清气爽的站起身道:“你别乱动,在这晾会。”
云映半躺在床上,眸中隐有清泪。
她扫量着他,心想同样是受伤,他怎么就日日生龙活虎,没半点有伤的样子。
云映问了句:“你的伤如何了?”
话音一出,赫峥脸上的笑意悄悄散了一半。
他总觉得他跟云映很近,可是当她提及一些事实的时候,他又觉得他们很远。
有了上一次,他对这个问题十分敏感,生怕云映再说一句什么“好了就赶紧和离”。
如今他与云映八字还没一撇,她人虽躺在他榻上,心却说不准还在宁遇那厮身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映喜欢宁遇,宁遇也喜欢云映,但他们俩就是不着急在一起,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这个情形,他可以说一点优势也不占。
除了眼下这尚存的婚姻关系。
所以无论如何,他绝不可能跟她和离。
他低头脱外衫,随口道:“……就那样吧。”
云映问:“那你最近疼不疼?”
距离他受伤到现在,也就不到五天的时间,她这两日都没看,也不知长成了什么样。
赫峥继续脱衣服,外衫被他随便搭在旁边。
他动作缓慢的解革带,一边解一边避开她的目光,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回答的也敷衍:“有点。”
云映坐直身子,“那你有认真上药吗?”
“就随便上上。”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脱的差不多以后,他穿着件深色里衣,匆匆道:“我去沐浴了,马上你的水要凉了。”
云映:“……”
“等等。”
她摇铃让人重新进来换了水,然后往前挪了挪,把脚垂在榻前,对他道:“我能看一眼吗。”
赫峥停住脚步,背对着云映自己先默默低头看了眼。
绷紧肌肉,然后放松,他不太满意。
他道:“下次吧。”
云映还以为是伤口恶化他在逞强,不由肃着张脸重复道:“我想看看。”
赫峥只好又朝她转了回来,云映指了指架子上的纱布和药粉,礼尚往来道:“趁水没来,我先帮你把药换了。”
赫峥这几日因为不想让自己好的太快,所以大夫让他一天一换,他不听,偏偏两天一换,平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毫不顾忌。
然而伤口还是长住了,他都还没来得及重新把伤口挑开。
云映坐在榻上,赫峥脱了衣服站在她面前。
他身量很高,平日即便在那群武将里也是出类拔萃的身高。
于是这样站在她面前,云映的脸就正好对上了男人结实的腰腹。
她擡手帮他拆开白布,赫峥觉得自己的伤口不太美观,不由伸手挡了一下道:“我自己来。”
云映拨开他的手道:“恢复的还行。”
她仰着头道:“下次你散班要不还是乘轿回来吧,这样会好的快些。”
赫峥嗯了一声。
云映拿来药瓶,觉得自己跟赫峥颇有缘分,受个伤也同一时间受。
她的动作比赫峥自己弄要轻的多,像羽毛轻轻扫过,不疼,甚至有点痒。
赫峥放轻呼吸。
上完后,她又帮他缠上纱布,这个动作会使得她自然而然的靠近他,离开,又靠近他。
其实距离上次跟她同榻没过多久,甚至不到十天,但他总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他控制着自己什么都别想,但隐秘的t欲望还是攀爬而上。
赫峥忍不住按了下她的肩膀制止她的动作,冷峻脸庞上神色晦暗。
云映仰头问:“我弄疼你了?”
这个动作更怪异了,赫峥喉结滚动,他蹙眉道:“我……”
云映察觉不对,目光平视到他的腰腹,然后向下扫了一眼。
……撑的很明显。
云映目光避开那处,然后迅速把剩下一点纱布缠好,默默收回手,身子往后仰了仰,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别开脸不看他。
赫峥没有走。
气氛突然沉寂下来,难言的尴尬与暧昧静静漂浮。
云映低垂着眉眼,在沉默中率先打破尴尬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赫峥迅速道:“没事不怪你。”
云映抿住唇,怎么还是感觉不太对。
她抓紧被褥,想说点别的,可是无论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恰逢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应该是送水的丫鬟。
云映如释重负。赫峥也后退一步,他的神色看起来不比云映镇定多少,有些慌乱的扬声让他们进来后,便随便给自己披了件衣服,继而阔步走向了堆满书卷的长条案。
宽阔的木桌把他身下挡了严严实实。
云映则缩回床里,半边帐幔垂下,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水声响起,没过一会,下人便退了出去。
云映听见赫峥起身,走向湢室。
她掀起纱幔看了眼,原想叮嘱一句伤口别沾水,但想了想又在这尴尬的氛围中止了话音,他自己应该知道吧。
可水声迟迟未曾响起。
云映也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稍一反应便明白过来。
……
她缩在床里,心想此乃人之常情,她不听不关注就好,又不是没见过,以前刚在一起都不尴尬,现在有什么好在意的。
但话虽如此,身处其中,听着房内寂静一片,偶尔传来不明声响,她又默默面红耳赤。
就这么过了一会,脚上的感觉明显起来。
灼热,辛辣,轻风一吹又格外凉爽。
她不知药油成分,但能从味道上分辨些,甘草,苦参,川椒,还有淡淡酒味。
云映忽然心神一紧,想起另一件事来。
她突然坐起身,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对着屏风处道:”你盥手了吗?”
隔了好一会,屏风处才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你放心。”
云映放下心来,又朝里挪了挪,给他腾位置。不知等了多久,赫峥才带着浑身水汽上了榻,他吹熄烛火,房内骤然变得昏暗,男人躺在云映身边。
云映盖着薄被,受伤的那只脚露在外面。
两人间隔有半臂距离,赫峥躺下已有半刻钟,这是他这几天头一回没有主动靠近云映。
片刻后,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云映主动问他:“没碰水吧?”
赫峥道:“……没有。”
云映道:“明天那个药油就不抹了行吗,我觉得我快好了。”
赫峥仍然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他道:“……明晚再看看吧。”
云映敏锐察觉出不对劲,她看着男人宽阔的脊背,脑中思绪翻涌,最后突然问:“你刚刚,真的洗手了?”
赫峥脊背一僵,他放松下来,然后镇定朝她转过身来道:“真的洗了。”
“你不要想多了,我刚刚也没有那么着急。”
“就算没洗也不是什么大事,区区一点药油,什么都影响不了。比如我给你涂完药,手上就没感觉,换成别的地方也一样。”
他说了一堆,云映愣愣听着,然后应声道:“那就好。”
转都转了,赫峥便直接朝她这边挪了挪,女人身上的花香侵袭过来,他不知道他还能这样跟云映一起睡多久。
云映揽住被褥,道:“那睡觉吧。”
赫峥顺其自然揽住她的腰,嗯了一声。
昨天就被他搂了一晚上,她今晚不想再做个没原则的人,于是道:“不准搂我。”
赫峥不松手,也没应声。
云映道:“不然我去偏房睡。”
箍在她腰上的手松了几分力道,云映趁此机会推开他,然后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夜色渐深。
云映头脑渐渐变得混沌,她窝在被子里,呼吸开始变得均匀。
这个时候,男人的手又重新搭上了她的腰,轻易就把她翻了个身,让她紧紧贴近自己。
她轻的像片云朵,赫峥原本想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睡,但想起他俩现在都不是什么太健全的人,最后只是抱住她。
这期间云映不是没有反应,她轻推了下他。
但她的力道对赫峥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他知道,她不想浪费自己酝酿的睡意,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就是她最好说话的时候。
云映还是睡着了。
睡着前她心里迷迷糊糊的埋怨了赫峥两句,都怪他,她今晚又没守住原则,明天一定不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