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天气看着很阴沉,天空被压的很低,乌云成片的聚集,空气有些许的憋闷,像是要下雨了。
她刚回来的时候,这个院子还是姹紫嫣红一片,如今却已经枯萎大半了,沈摆摆坐在沈至欢旁边,看见陆夜从不远处走过来开心的摇了摇尾巴。
沈至欢摸了摸沈摆摆的头,对陆夜道:“怎么去那么久?”
陆夜将手里的汤盏放在桌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厚一些的衣裳为沈至欢披上,念叨她:“不久。怎么穿这么薄,不冷吗?”
沈至欢不想穿这件衣裳,她挣扎一下没有挣脱成功,嘟囔着:“我真的不冷。”
陆夜强硬的扶着她的肩膀,道:“必须要穿,不要着凉了。”
沈至欢拗不过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衣裳穿上以后道:“这样一点也不好看。”
陆夜道:“你是最好看的。”
沈至欢听陆夜这么说又悄悄的翘起唇角,道:“我当然是最好看的。”
陆夜端起汤盏,用汤匙搅了搅里面的甜粥,道:“怎么突然要吃莲子粥了?”
他喂了一口给沈至欢,沈至欢现在被他喂习惯了很自然的张开了唇,里面添了点糖,加上莲子的清新,吃起来唇齿留香。
沈至欢道:“想吃就是想吃,哪有为什么。”
沈至欢话才一说完,便听见外面有什么东西倒下来的声音,风声呼啸,掠过窗楹,沈至欢道:“起风了啊。”
陆夜嗯了一声,又喂了她一口。
“你说我们要搬家的话,大概是什么时候动身呢?”
陆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就是这几天了。”
他笑了笑,道:“若是这几天不下雨,说不定明天就走。”
沈至欢把碗从陆夜手里接过来,道:“那这次我们搬到那里之后,还会不会再搬别的地方呢?”
陆夜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办法给沈至欢足够安稳的生活,可是她的也绝不可能把沈至欢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
陆夜没有出声,沈至欢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没有再多纠结这个问题,看了看房间四周,道:“那要提前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还没等陆夜回答,沈至欢又站起身来:“不过不管回不回来,有一些用习惯了的东西还是要带走。回来的话更好,不回来的话叫人过来取然后送过去也是一样的。”
“快要入冬了,要不要也给沈摆摆带两件衣服呢?”
陆夜看着她自己认真的在那琢磨都应该带什么东西,忽然开始觉得,他们其实就是一家人。
沈至欢身上不止有他的爱,还有他的归属感,他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朝夕相处,过着最简单最普通的生活。以前他是没有家的,可是沈至欢给了他一个家。
荣华富贵,权力纷争,帝王之位,还有那些仇恨,都不算什么。
从他记事起,他就在不停的逃亡,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到最后只剩母后和太傅两个人,母后最后也病死了,就只剩他跟太傅了。
太傅曾经教过他的父皇,母后死的时候,太傅已经七十岁了,走路都不太稳当,一开始太傅眼睛还能看见的时候,会写字画,替人读信写信赚一些银两,吃不饱却也不会让他饿死。
他们一边隐姓埋名的生活一边找着他父皇留下的旧部,直到某一天,他们住的破茅草屋里进来一个醉汉要他们给钱,可是他和太傅一老一小饭都吃不上哪里会有钱呢。
醉汉一脚踹在了太傅的胸口,没过多久,太傅就死了。
除此之外,欺负过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可是他其实都不太在意,因为不管是复仇还是什么,他都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他想,如果沈至欢知道了他此时此刻想法,恐怕又要骂他没出息了。可是他就是一个没出息的人,别的都无所谓,他只想要沈至欢。
人的欲望总是永无止境,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不会这么想,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一辈子都离不开沈至欢了。
真好啊,沈至欢现在在他身边。
陆夜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沈至欢将汤盏放下,捧住了陆夜的脸,道:“在想什么呢?”
陆夜回过神来,道:“在想你。”
沈至欢眯起眼睛,道:“你在想我什么,你该不会又在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陆夜佯装迷惑,“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沈至欢不吭声了,而外面白光一闪,轰隆声紧随而至——
下雨了。
沈至欢听见雨声,不自觉的往陆夜怀里靠了靠,声音闷闷的:“我们等下收拾一下东西吧。”
陆夜抱住沈至欢的腰,道:“还有几天,不着急。”
沈至欢将身上的衣服拢了拢,道:“那好吧。”
天色已经暗了,沈至欢同陆夜用过晚膳以后没有像之前一样出门带着沈摆摆转一圈,而是直接沐浴准备睡觉了。
沈至欢从湢室里出来,陆夜要过来帮她擦头发,沈至欢微微侧身躲开,道:“快点去沐浴。”
没有沐浴完不能碰她。
陆夜洗澡向来很快,沈至欢把头发擦到不流水滴就停了下来习惯性的等着陆夜过来帮她。
但放下沐巾,思及过几天就要走了,还是提前收拾一下比较好。
这间屋子自沈至欢回来跟陆夜住了有四个月,这四个月说起来很短,可其中的每一天都是跟陆夜一起过的。
陆夜总是会给她买各种小玩意,他这样的习惯渐渐的也让她如果出去逛街见到好玩的好吃的也会带给他,还有他们平常会用的饰品,甚至衣服等,如果要带的话,有很多都是要带的。
沈至欢走到博古架边,寻思着先收拾一些不常用但是要带走的东西。
博古架上放着的,多数都是她同陆夜一起挑的玉器还有一些陆夜曾经买给她的东西,她看着好看也都放在了上面,有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也有像上次一样干草编成的小鸟。
沈至欢将小鸟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放了下去,小鸟要带着。
她扫视着整个博古架,忽然注意到了最右边角落里放着的一个锦盒。
如今注意到了,沈至欢才惊觉她在这个房间里生活了四个月,竟然从来没有打开过那个锦盒。
估摸又是什么夜明珠,孔雀石之类的东西,她本不想去看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还是走到了那个锦盒旁边。
她擡手将锦盒拿了下来。
里面果真是一块一块色泽艳丽,形状圆润的孔雀石,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沈至欢将石头拿起来,跟一旁那个盒子里的孔雀石对比了一下,发现还没有旁边那块好。
沈至欢有些失望的将石头放了回去,刚要收回手,她却忽而察觉出不对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盒子底下好像凸起一块。
沈至欢顿住动作,手指滑过底下垫着的那块软布,这才确定,这底下的确是有什么东西。
她没有多想,便将锦布掀开,这才看清楚藏在这底下的东西。
是一根通体莹润,色泽纯粹的白玉簪。
沈至欢将簪子拿了出来,对着光线眯着眼睛细细的看了看,这样的成色一看就价值不菲,比之那孔雀石不知要贵出多少来,怎么叫陆夜这般随意的放在盒子下面。
她把孔雀石放回原位,自己拿着簪子走到妆台边,然后坐在铜镜前,将自己有些湿润的长发用簪子绾了起来。
白玉簪静静地插.在湿润乌黑的长发中,镜中人不施粉黛,长发湿透,身上穿着最简单不过的一身白色轻衫。
美当然是美的。
沈至欢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突然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她蹙眉,镜子里的人也蹙起眉来,她静静地看着镜子看了半天,镜中人的确是她,可是到底是哪里奇怪?
这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让她觉得不太舒适,直到她听见湢室里传来陆夜的脚步声,沈至欢没在继续想下去。
陆夜一边朝她走过来一边拿了一块新的沐巾:“好了欢欢,现在我可以为你擦——”
陆夜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沈至欢朝他转过头来,她笑意盈盈的指着头上的白玉簪:“陆夜,这个簪子好好看。”
陆夜手里的沐巾掉在地上,没有出声,房间里静的出奇。
沈至欢没有得到陆夜的回应,她见陆夜这般,脸上的笑意敛了些:“……怎么了吗?”
陆夜的目光却仍旧停留在这跟簪子上。
沈至欢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她一时间还以为是这根簪子不能戴,愣愣的把簪子从自己头上取了下来:“我刚刚想要收拾东西,碰巧看到它了,就随便带了一下…”
她想要解释,可是又不知道有什么解释的。
不就是一个簪子吗,戴了又能如何呢,陆夜凭什么不让她戴,还给簪子藏起来。
沈至欢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簪子,的确是女人戴的玉簪,也的确很好看,可是簪子这种东西,一般人怎么会把它放在博古架呢,还这样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里。
…为什么要藏起来?
难不成还能是陆夜送给其他人的不成?
沈至欢失忆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簪子有什么来历,心下有点委屈,刚要说话时自己手里的簪子就被陆夜一下拿了回去。
他道:“这个不是好东西,欢欢还是不要碰了。”
沈至欢有些不满,道:“你当我很傻吗,这个簪子明明看着就很贵。”
陆夜将簪子收了起来,道:“可是它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至欢语气不大好,她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陆夜抿了抿唇,道:“……这个簪子原本是我妹妹的,她说戴上它会带来厄运。”
沈至欢神色僵住,隔了半天才道:“…怎么会?”
陆夜面不改色道:“总之还是不要戴的好,之所以还留着它,无非只是觉得它好看罢了。”
沈至欢问:“那你妹妹呢?”
陆夜根本就没有什么妹妹,他碰了碰沈至欢的脸,道:“…她死了。”
沈至欢一愣,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起这些的……”
陆夜摇了摇头,道:“怪我一开始没有告诉你。”
他又拿起了沐巾为沈至欢擦拭着湿润的长发,站在她身后然后吻了吻沈至欢的侧脸,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沈至欢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起簪子的事。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沈至欢同他商讨着此次搬家应当带些什么,外头的雨仍旧下的很大,哗哗啦啦的打在石板路上。
沈至欢说着说着便觉得困顿了,闭上眼睛,在陆夜怀里睡着了。
陆夜说话的声音淡了下来,他侧眸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身边的沈至欢,她的呼吸均匀,面容恬静,现在睡觉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抱住他的腰,像只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
陆夜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唇,在她耳边缓声道:“我好爱你。”
沈至欢自然不会有回应,陆夜又抱紧了些她,然后闭上了眼睛。
可后半夜的时候,沈至欢睡得并不安稳。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雷声轰隆,伴随着大风一起敲打着门窗。
半梦半醒间,沈至欢觉得自己此刻似乎并没有躺在陆夜的怀里,被褥带来的温暖好像离她很远很远,外头倾盆而下的雨似乎一点一点都打在她的身上。
一切都尤为的混乱。
大雨几乎让她难以呼吸,口鼻里全是雨水,她在不停的往前跑,漆黑的一片还有属于她自己的喘.息声。
好累,可是又必须继续向前跑,后面有人在追她。
她在山林里磕磕绊绊的跑,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追上了她,她大声尖叫着可是无济于事,她的手攥的很紧很紧,就像在攥着什么东西一样。
可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男人离她越来越近了,于是她扬起手,将自己手里攥着的东西狠狠地插.入那人的喉咙。
鲜血飙射,似乎连雨都变成了血色。
可是恐慌和绝望仍旧没有结束,她仍旧在跑,那个东西还被她握在手里,她全身都很痛,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天就像是永远也不会亮似的。
她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拼命的想要去看,可是始终像隔着一层薄雾一样,知道一道白光照亮屋子,似乎也照亮了梦里的黑夜。
是个通体莹润的玉簪。
血丝正伴随着雨水,顺着簪尖缓缓流下。
“陆夜……”
“陆夜——”
沈至欢猛的睁开了眼睛,入眼是陆夜那双带着关切的眼睛。
“我在,我在。”
沈至欢唇色苍白,额上泛了冷汗,这是沈至欢这几个月里第一回做噩梦害怕成这样。陆夜将沈至欢抱在怀里,手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没事了,不要害怕。”
沈至欢仍旧在喘着气,可她一看见陆夜,那种说不上来的害怕就开始慢慢的褪去。
沈至欢靠在陆夜怀里缓了一会以后,才同他分开道:“好了,没事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
陆夜抿了抿唇,看着沈至欢的脸,问:“…什么梦?”
沈至欢道:“有人在追我,我很害怕……”
她顿了顿,看向了窗户道:“好像也在下雨,很大的雨,我还很痛,可是我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受伤,但就是很痛。”
陆夜继续拍着沈至欢的背,道:“都过去了…”
沈至欢把下巴搁在陆夜肩头,又往陆夜这边缩了缩,问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陆夜带着沈至欢躺在床上,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道:“兴许是你出意外的那天让你太害怕了。”
“那天也下雨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山林了应当是很害怕吧。梦里有人在追你,兴许是你当时太害怕了,梦境便将那种害怕放在身后追你的人身上。”
沈至欢眨了眨眼睛,道:“你说的也对。”
她叹了口气,道:“还是睡吧,不想那么多了。”
她揉了揉脑袋,道:“想多了会觉得头疼。”
外面的雨势似乎是有要停歇的意思,陆夜抱住沈至欢,她的身体很香很软,也很脆弱,好想他在用力一些,她就能消失似的。
陆夜在她耳边问:“欢欢会自己努力的回想东西吗?”
沈至欢点了点头,道:“会的,但是以往深了想就会头疼。”
陆夜接着又问:“那有没有想起来什么呢?”
沈至欢摇了摇头,道:“可能是有一点点零碎的片段的,不过可能也算不上,只是有时候做一些事情,会觉得曾经好像做过一样,若是想的多了,就会觉得头很痛。”
陆夜的手顺着她的脊背来回摩挲,道:“那就不要再想了。”
沈至欢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试图去想过了。”
陆夜嗯了一声,然后开口道:“快睡吧。”
外面的雨的确是越来越小了,雷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了,房间里变的越发的安静,一片冰冷的黑暗中,床塌上却是一片暖意。
沈至欢再次睡着了,可是陆夜却一直睁着眼睛。
日子过得太顺遂,让他又忘了那种仿佛从骨髓深处蔓延而上的恐慌。
如果有一天,沈至欢恢复记忆了应该怎么办?
长夜变蓝,一夜未眠。
第二日,沈至欢起的比往常要晚了一些,她醒过来的时候,陆夜还躺在她旁边,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甫一醒来,就看见有人一直盯着自己,沈至欢被心下一抖,待到反应过来起陆夜的时候,才笑了起来,声音还带着刚刚起床时的沙哑,道:“你干什么呀,一大清早的就这样看着我。”
陆夜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的眼睛好漂亮。”
同陆夜生活在一起,他会无时无刻的对沈至欢露出痴迷的目光,沈至欢会觉得很满足。
她翻身趴在了陆夜的身上,用脸蛋蹭着陆夜的下巴,道:“我明明哪里都好看嘛。”
陆夜趁势抱住了她的腰,双唇有一下没一下碰着她的耳侧,她尾音拖长的时候,就像是在撒娇一样,陆夜道:“嗯,我都很喜欢。”
沈至欢的双腿半曲在陆夜的跨边,几乎是坐在他的腰上,陆夜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掩住了会透风的地方,道:“乖,下去吧。”
沈至欢很多时候就像一块小粘糕一样,她黏陆夜黏的很明显,会像小孩一样抱着他不松手。
她抱住了陆夜的脖颈,道:“我不下去。”
沈至欢一动,不知道又蹭到了陆夜哪里,他眉头一皱,然后捏着沈至欢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问:“感觉到了吗?”
早已经习惯的沈至欢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说脸红就脸红了,她对着陆夜弯着唇盈盈一笑,然后伸手抓住了陆夜捏着她下巴手,将他拇指微微上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指腹。
然后小声对他说:“感觉到啦!”
……
等到陆夜从房里出去的时候,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
方才叫的水还散发着袅袅的热气,沈至欢四肢酸软的躺在床上,左右她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没有跟着陆夜一起起来。
陆夜轻轻关上门,连尤便从垂花门那走了过来。
他一句话没有多说,直接就出了门,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主上,许蛰已经在楼里等您了。”
陆夜没有出声,面色很冷。
连尤没有再说话,默默的跟在陆夜身边。
他的主子原本就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跟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江南已经不能再待了,一来该办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二来老皇帝虽还吊着一口气,可周誉已经总理国政,而他也已经知道了陆夜的存在。他们如今根基不稳,还不能同朝廷去硬碰硬。
陆夜到时,房内已经有一群人了,见他来了跪着朝他行礼。
他的侧颈上带有明显的一块红痕,一看就知道什么痕迹,以前还经常会有,只是那时大家都能看得出他心情不错,可今日,他全程都冷着一张脸,也没人敢妄加猜测。
直到结束之后,众人纷纷退下,陆夜还坐在主位上没有动弹。
隔了半天,连尤才出声道:“主上,夫人该问了。”
陆夜唇角紧绷着,神色并未因为这句话而有所改变。
他道:“去把盛白胡叫过来。”
盛白胡是个大夫,医术精湛,坊间总是流传着他的传说,可却鲜少有人能请的动他,因为但凡请动他的,都得有陆夜的授意。
连尤道:“是。”
没过一会,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便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弓着腰朝陆夜行礼:“主上。”
陆夜的手放在桌面上,问:“至欢的病,有好起来的机会吗?”
盛白胡低着头,道:“有。”
这个答案盛白胡早就同陆夜说过了,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并不大,可并非是全然没有机会。
隔了半晌,他才道:“是吗?”
盛白胡抿了抿唇,道:“主上……”
陆夜打断他,空荡的房间里显得他的声音尤为冷漠:“那如果我要让她永远都好不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