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情形根本不给人犹豫的机会。
沈至欢从窗户处跳了出去后,沁兰也忍着泪水跳出了窗,将沈至欢给她她的小竹筒紧紧的握在手里,贴着自己的衣服。
她回头看了一眼被大雨模糊了身形的沈至欢,然后转过头朝与沈至欢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
大雨瓢泼,外面黑漆漆一片,趁着人还没追来,沈至欢专门跑了一条极是偏僻的小路,玉漾山草木丛生,倒是给了她遮掩身形的机会。
皇后过来时带了数百侍卫,侍卫统领是皇后母家的人,除此之外皇后与那年轻僧人手下必定还有数不清的暗卫。
沈至欢从禅院后门跑了出去,大殿前头有几个小沙弥正在守夜,沈至欢不敢出声,弓着腰小心地在殿旁有些稀疏的竹林里慢慢走着,泥土粘在鞋上,每走一步都有些困难。
还没走一半,殿内忽而涌进了很多侍卫,几个小沙弥被吓得一愣,带头的人没有喧哗,低声问了他们几句,沈至欢听不清楚,小沙弥摇了摇头,那些侍卫便开始无声的分了两边开始搜索。
沈至欢僵在了原地,身体紧绷着,她该庆幸现在下着大雨,就算是黑也用不上火把。
现在还没走出寺庙,要是现在就被发现了,那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想,只要她能成功下山,那她活下来的可能就会大一些。
沈至欢几乎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站到腿脚僵硬才等到殿前的人少一些,她小心的擡脚,将发上的簪子取了下来。
那是一根白玉簪子,当时陆夜送给她的。
此时已然被水浸湿,沈至欢拇指按了按簪尖,比不上金银锋利,但也聊胜于无。
四周的脚步声明显多了起来,成片成片的,但是大概还没有搜到这里。
沈至欢从竹林走出去,方才那群人已经走了,殿里只剩一个小沙弥在谨慎的看着四周。
沈至欢摸着墙角,捏了捏手里的簪子忽而闯入大殿,小沙弥瞪大眼睛,下意识就张嘴想喊,沈至欢却快速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同时用力将玉簪刺入了他的喉咙——
小沙弥倒地,喉咙里发出不明的咕噜声,鲜血飙射出来,溅了她一身。
沈至欢微微张唇,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低头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小沙弥有些愣神,但随即又反应过来,簪子染了血捏在手里有些滑。
沈至欢出了大殿以后,却发现唯一一个她知道的可以出去的正门旁边,守了少说也有四个侍卫。
他们一个个都生的很高大,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围,沈至欢心下一凉,缩在角落里不敢动。
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她对越和寺并不熟悉,并不知道寺中到底还有没有后门,但以如今的情况来看,想必就算是有,也应该被守住了。
寺庙左右只有那么大,等到他们完全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出动了,她就更不可能逃出去了。
所以现在她只能坐在这里等死吗?
沈至欢还没想出办法来,忽而见不知从哪出现了一群黑衣人,直接剑那几个侍卫。
“在这!!”
有侍卫在打斗中喊出声来,才刚说完就被冰冷的剑锋斩掉了脑袋,沈至欢周边围了好些个,其中一个低声道:“小姐。”
沈至欢看向他们,这才想起来她二哥走的时候给她留了好些保护她的人,其中有好几批暗卫,这大概是多少其中一批,寻常不会出现,只有在她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来。
她呼出一口气,可一点也不敢放松。
没过一会,四个侍卫便尽数倒在了地上,而从院内也涌过来了更多的侍卫。
“快走!”
有两个人带着沈至欢出了越和寺,剩下的留下阻挡她身后追捕过来的人。
沈至欢没有多言,跟着跑进了山林深处,她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人,即便有这几个暗卫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不知跑了多久,打斗声越来越近,而来追捕她的人也越来越多,沈至欢回头看了一眼,追来的有仅百人,除了侍卫还有明显身手更好的死士。
沈至欢喘着气,跑的时间太久,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腔仿佛要炸开一样。
“……他们,他们都死了吗?”
旁边的暗卫没有说话,后面不断有脚步声传过来。
“在前面!你们快去追,只有三个人。”
她低下头,雨水从鼻尖滑落,绝望感越发的强烈。
“皇后娘娘有令,不必活捉,直接带尸体见她。”
沈至欢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甚至有些感受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了,却还在麻木的向前走着。
一节枯枝绊倒了她,而身后此时又追上来一群人,看装束也不是侍卫,身手利落,距离他们不过数十丈。
一旁的暗卫扶了一把沈至欢,然后摸向了腰间的剑,低声道:“小姐,顺着东南方向走,那里草木多高大,您自己一个人小心。”
“……属下无能。”
仅余的两名暗卫松开手,挡在了沈至欢面前,横出的长剑在冰冷的雨夜泛出冷白的光。
大雨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沈至欢的鞋已经掉了一只,光着的那只脚全是血痕,衣衫被树枝勾破了许多。
她真的跑不动了。
但她还是她伸手抓紧了一旁的树干,按着暗卫说的在他们打斗时跑向了东南方,脚步踉跄着,却在爬上一处高坡时,失足跌了下去。
细小的石头划破了她的身体,被雨水一冲越发明显,她缓了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却发觉自己的脚好像踩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她咽了口口水,低下头去看,是一个发白的,碎了一半的人的头骨。
她踩在了牙齿上。
沈至欢连忙收回脚,觉得自己的皮肉仿佛都在被切割一样,眼泪滚落出来,她继续向前跑着。
可全身上下都好痛。
雨水冲刷着她留下来的好像都是血水,她从小到大,但凡是手指被针刺了一下,就会有人过来为她上药。
而似乎全身都被划开的强烈疼痛同心里的恐惧和绝望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黑漆漆的夜,不停歇的大雨,还有下一步不知还会踩在什么上的恐惧都在成倍的包裹着她。她也听不见雨声了,耳边全是自己喘.息的声音。
手里的白玉簪子还被她紧紧的捏在手里,在不知终点的,绝望的逃跑里,她迷迷糊糊的想起了陆夜把这个簪子送给她时的场景。
日光打在青绿的树叶上,蝉鸣声渐渐弱了,他的眼睛里有细碎的笑意,垂眸看着她,低声跟她道:
“…奴才求您,收下吧。”
她觉得自己好像要撑不住了,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这里,眼睛不自觉的流出泪水来,同雨水混杂在一起,她另一只鞋子也被她跑掉了,光洁的小腿上全是血痕。
她想起刚才一个个暗卫在她身后倒下的样子,又想起了临走时沁兰睁着眼睛满脸泪水看她的模样,还有沈乐然回头跟她说“妹妹,如果有机会,哥哥要回来接你啊。”时的模样。
在她极度疲惫与绝望的时候,这些年的过往好像飞快的在她脑中过了一遍。
前面的路看着好像有些平坦了,但她并没有注意到大雨汇成的水正在朝不远处流去。
可是让她觉得最清晰的,还是陆夜看向她时目光。
“荣华富贵是千篇一律,可奴才眼里,还有晚山秋水,是世间独一无二。”
他蹲在她旁边,声音低低的,跟她说“……小姐,我很爱你。”
“找到了!在那!”身后忽而传来一声男声,沈至欢回头看过去却看的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离自己好像很近。
“不必留全尸,要确保人的确死了。”
“快去拿下。”
眼泪从沈至欢的眼眶中直直的砸了下来。她真的跑不动了,而真正让她停住脚步的是眼前的景象。
她的面前是一道高而深的山谷,下面水流湍急,吊桥离她离得远,显然是过不去了。
她不会水,跳下去也是活不了的。
她瘫坐在地上,全身仿佛都虚脱了一般,她看着他们提着刀一步一步的朝自己逼近,锋利的刀刃上滴着雨水,在森冷的夜里,无声的暗示着死亡。
她声音有些沙哑,“不……”
可是她并不想死,她很怕疼,人一临近死亡,求生的欲望就越发强烈。
她声音颤抖,一点一点的往后退着。
她的声音很小,小道听不见,比起求救,似乎更像一种自我安慰:“陆夜……”
她手里紧紧的抓着簪子,嘴里有些无助的喊着:“陆夜…,陆夜,我在这里…”
她知道陆夜不可能来的,可是陆夜每次都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过来都会救下她。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些破碎,“陆夜……”
可是陆夜可能不会来了。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山谷,呼吸有些急促,那些人已经走近了她。
其实不管她怎么选,大概都是必死无疑的。可是那样锋利的刀刃,真的很可怕。
“快,抓住她,她要跳下——”
银白瞬间劈开黑幕,大雨依旧在下着,松软的泥土上所有的痕迹都被大雨冲刷了个干净。
唯有一根通体莹润的白玉簪,静静地躺在泥泞里。
大雨终于在第二天一早停了下来,夏季的雨似乎来的快去的也很快。
雨后的越和寺,隐藏在以前青翠中,原本就泛清的瓷砖上的青苔长的越发茂盛,寺中贵女陆陆续续的起身。
而竹林之后的那间禅院,窗户还在开着,房里空荡荡的,一把油纸伞掉落在地上,再不会有人捡起了。
几日之后,林间阳光照在树叶上,打下斑驳的阴影,一行人骑着马快速经过,一群雀儿被惊的飞离枝头。
一行人在上京城之外的一处别苑休整,陆夜从马上下来,却迟迟没有进去。
连尤问:“主上,有什么异常吗?”
陆夜摇了摇头,他这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宁,纵然煦洲一事已经解决,但心里还是有种若有若无的恐慌感。
可有说不上来是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其实很少。
隔了半晌,他又翻身上马,冷声道:“你们在这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说罢便不等众人回答,直接走了,马蹄声由近及远,有人问连尤:“主上这是要去做什么?”
连尤收回目光,冷声道:“主上的事岂容我等过问。”
陆夜离开之后,没有直接进京,而是去了一趟街市。
他这次见了沈至欢还是要同她道歉的,他扔了她的马蹄糕叫她那么生气,必定是要想些什么补偿的才行。
想起沈至欢,陆夜才觉得心里的慌乱稍稍平息了一些,沈至欢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一直生气的,但一会等他回去,她一定还不会搭理自己的。
因为他这次一走五六天,以前他的小孔雀隔一天不见他就会冲他生气,告诉凶巴巴跟他说以后不许这样。
每一次都是这样,但是一哄就好了,如果一会他再送她一个东西,她一定会嘴上很嫌弃的说不想要,但是最后还是会收下的。
她还会板着脸跟自己说:“下回我不会这样轻易原谅你了!”
陆夜微微的翘起唇角,不知不觉中停在了一家卖马蹄糕的铺子这里。
差点忘了,上京城旁边的月泽糕点类都很出名,许多宫里的师父都是从这儿过去的。陆夜看了一眼铺子上一块块洁白的马蹄糕,想了想还是找了月泽最大的一间糕点楼为沈至欢买了一盒马蹄糕,还有一盒桃粉圆子以及看着颜色很好看的桂花糕。
陆夜将三盒糕点放在马背上,害怕路上弄碎了所以特地骑慢了许多,月泽离上京城很近,不到一个时辰,陆夜就赶到了上京城。
他甚至没有回去,直接就骑着马来到了安平侯府门口,然后将马停在安平侯府外,习惯性的翻身进府,直接就进了沈至欢的院子。
院子有些静。
他提着糕点走进去,却见沈至欢的房门正紧紧关着。
难道出门去了?
房门上了锁,陆夜这才发现,自从自己进来,好像还没碰见一个下人。
他脸色沉了下来,恰逢这时,喜春从后院走了过来,她低着头,陆夜走上前去,问她:“小姐呢?”
喜春一擡头,陆夜才看见她肿着一双眼睛,俨然是才哭过的模样。
一股巨大的恐慌莫名席卷了他,他伸出手掐住了喜春的脖子,声音有些颤抖,又问了一遍:“沈至欢呢?”
陆夜这样一问,喜春的眼泪就又掉了下来,她哑着嗓子,断断续续道:“小姐…小姐……”
陆夜松开对喜春的钳制,听见她道:“小姐她前几天…前几天随皇后娘娘一起去越和寺,可昨天有人回来说…说小姐失踪了。”
乍一听见这句话时,陆夜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失踪了?”
喜春点了点头,道:“已经派人去找了,一天了还没有消息……”
喜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并不害怕他,大声指责道:“你那么厉害!你为什么不跟小姐一起去!小姐都说过你好几次了,你还是三天两头的走!你不是要保护她吗…”
她擡起头来看着陆夜:“现在你满意……”
喜春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面前原本面目俊朗的男人目光有些空洞,眼底泛着红,提着东西的手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喜春的声音软了下来,道:“其实也不怪你……”
陆夜却像是没有听见她说话一样,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过了身。
玉漾山却并不抵开始那样寂静了。
在沈至欢失踪的消息传出来以后,前来搜寻的人有很多,不只是周誉派了大量的人过来,就连顾槐都带了人过来。
而陆夜也已经在玉漾山找了两天多了,他带的人并不少,几乎要将整座山翻遍,仍没有她的踪影。
他眼睛有些赤红,他坐在沈至欢曾睡得那间禅院内,低垂着头,一双沾满泥土的绣鞋被放在他的脚边,周边静的可怕。
他回来的太迟了。
这间房间早就被人收拾过,也寻找过,现在这间房里的线索几乎已经全部被消除干净了。
连尤进门,单膝跪在陆夜面前。
陆夜声音有些沙哑,“找到了吗。”
连尤没有出声,答案显而易见。
陆夜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缓:“让他们都去,三天内如果还是还是没有线索,提头来见吧。”
连尤应了一声是,站起身来,思忖片刻后还是道:“…主上,沈姑娘她会不会是被谁带走了?”
陆夜摇头,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找吧。”
连尤没再多说什么,退出了房间。
陆夜忽而双手掩面,高大的身躯弯曲着。那双绣鞋上泥土已经干了,鞋底里面还能看见一大片没有雨水冲掉的血迹。两只鞋落在不同的地方。
从这两只鞋推断的路程里,明显有打斗的痕迹,甚至草丛里还没有没有被清理掉的残肢断臂。
如果沈至欢真的被带走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知道,她很聪明,她会取舍。如果那些人只是想要抓住她,她不会那么拼命的,甚至那些暗卫也不会出来。
除非他们是想……
陆夜放下手,痛苦之中,目光里却尽是凛冽的杀意,他忽而弯着唇矛盾的笑了起来,笑容显得有些诡异,他目光下移到那双粉白色的,满是泥土的绣鞋之上,轻轻的伸手碰了一下,然后收回手。
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那是皇宫的方向。
皇后。
坤宁宫内,皇后正卧在软榻上,她紧闭着双眸,身后的宫女正替她按着太阳穴,熏香袅袅。
“娘娘最近还是应当好好休息,不可再费神了。”
“至欢还不见踪影,叫本宫怎么放得下心。”
“娘娘还是宅心仁厚,奴婢看那四小姐次次入宫没有一回是自愿来找您的。”
皇后缓缓睁开眼,道:“毕竟是长宁的妹妹,总该照看些些。”
宫女掩着唇笑,不再同皇后继续演下去,道:“依奴婢看,四小姐到现在,恐怕尸体都叫鱼吃了,娘娘怎的还不放心……”
皇后皱起眉头来,斥责道:“你这贱婢在胡说些什么,至欢只是‘失踪’罢了,本宫日日担忧,你怎可说这般话。”
小丫头还没说话,忽而见一个男人提着一把正在滴着血的剑直接从正门走了进来,男人下巴上沾了血,身材颀长,一身凌乱又杀戮的气息,像是暗夜里的恶鬼一般。
“娘…娘…娘娘……”
皇后斥责道:“又怎么了?”
话音刚落,陆夜已经走到了二人面前来,她蓦的睁大双眼,“来人!!来人!有刺客!”
“快来人!!”
可不管她怎么喊,就是没有人进来,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潜入皇宫,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光坤宁宫的人的?
小丫鬟高声叫了出来,却被陆夜一剑封喉,声音戛然而止,流出的血飙射出来,溅了一屋子来。
皇后惊慌的看着陆夜,故作镇定道:“你…你是什么人?”
陆夜将剑抵着地上,双手搭在上面,道:“皇后娘娘,好久不见。”
听见陆夜这么说,皇后有一瞬间的呆愣,但看着这人略微有些熟悉的眉眼,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面带惊恐:“是你,你居然……”
“居然还没死是吗?托您的福,我短时间内不会死了。”
“可您就不一定了。”
“你…你是来杀我的吗?当年的事跟我无关,我只是被迫而已……”
陆夜擡了擡手,道:“我那时还小,同您没什么旧可叙,今日来,主要还是想问您……”
“什…什么?”
陆夜走上前去,长剑慢悠悠的抵住了塌上女人的喉咙,“沈至欢呢?”
皇后一愣,原以为碰到他自己定然不会有活命的机会,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她声音颤抖,看向陆夜,道:“是我…是我抓了她,你放过我…你放过我,我就放过她,否则……”
陆夜仍在笑着,可眼底却没有丁点笑意,道,“你没有资格同我谈条件,若是不说,你会死的很惨。”
“若是说了,我尚且考虑一下……”
皇后紧紧的盯着抵住自己喉咙的这把剑,她并不知道陆夜和沈至欢是什么关系,一时也不敢回答,若是说谎被他发现了,恐怕死的更惨,她可是曾亲眼看见这个人折磨人的手段的。
可是……若是他同沈至欢有什么关系,她再说是自己弄死了沈至欢,那照样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这个人怎么可能同沈至欢有什么关系。
他嗜血残忍,是不会有心的。
他的脸被明黄的烛火下照的俊美非常,可她却只觉得惊悚,他垂眸看着她,像是在宣告她的死亡。
“咦,不说么?我数三声……”
“三,二,……”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