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便是一条长长的街道,两边是青色的墙壁,远方还模模糊糊传来群众的欢闹声,沈愿拉住胥若的手,晃晃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胥若擡起那只被沈愿握住的手,沈愿的手很大,手掌上有一层厚茧硬邦邦的,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道:“我可是个男人,你这样恐怕不太妥当。”
沈愿道:“有什么不妥当的,被人看到就被人看到呗,再说了……”沈愿靠近胥若,在她耳边轻声道:“再说了,我拉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会不知道吗。”
胥若掩唇笑了笑,道:“不怕别人说闲话啊?”
沈愿晃了晃胥若的手,勾唇一笑,俊秀的面容上尽是无可厚非:“随他去吧,反正我沈愿就没怕过什么,拉我自己媳妇手怎么了,爱说他说去,老子今天就是断袖怎么啦。”
说罢,沈愿停下脚步,把胥若往自己面前一揽,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然后砸了砸嘴,一脸享受道:“好甜,好软。”
胥若:“……”
“我不止要拉小手,我还要亲小嘴呢,管得着吗他们。”
说话的功夫,旁边路过一个买水果收摊的的男人,那人看沈愿的眼神宛如再看一个变态,沈愿回头眼神凶狠的一瞪把那人吓跑了。
走过这条街,转个弯便是云水滩最为繁华的地方,茶楼布坊,勾栏酒肆,二八少女,构成了这条街上最简单的繁华,方才那条街上的欢声笑语便是从这条街上传过来的。
沈愿指着前面,道:“今天好像是这儿的一个什么节,往常是没这么热闹的。”
胥若向四周看了看,道:“沈将军以前都不过重阳节的吗。”
沈愿略懵:“重阳节?今天啊。”
他知道今天是个什么节,但是他向来不留意这些东西,胥若这么一提醒,他才恍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九月初九。
怪不得这么热闹。
街上遍街可见的菊花还有茱萸,小摊上卖着各式各样与重阳有关的东西,路过的少女的头上还会带着或粉或紫或黄的菊花,甚至有的男人的头上也带了红色的茱萸。沈愿拉着胥若在街上走着,看着路过的男人头上戴的茱萸,颇为嗤之以鼻:“男人怎可头戴簪花招摇过市。”
胥若带沈愿走向了一个小摊前,拿起了摊上摘好的一串红色的伸手别到了自己的头上,然后转头问沈愿:“好不好看?”
胥若一直以来都是男性装扮,从小到大带过最花哨的东西恐怕就是高中状元的时候带的红帽子了,这还是沈愿第一回见胥若真正意义上的往头上带簪花。
真好看啊。
好像抱一抱她,也想亲一亲她。
想把这个茱萸偷过来放在自己的小盒子里。
“好看。”
胥若弯唇笑了笑,从小摊上又拿起了一朵粉色的半个手掌大小的菊花,伸手就想往沈愿的头上戴。
沈愿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胥若的手腕。
胥若动作顿下来,有些不解的看向沈愿。
沈愿看了看那朵那在胥若手中那朵粉紫色的长的格外可爱的小菊花,又看了看胥若的脸,有点为难道:
“胥若,你该不会是想把这个带我头上吧……”
胥若点点头,道:“重阳佳节,饮菊花酒,头戴簪花,是习俗。”
“你长的这样好看,我觉得这个颜色最衬你。”
沈愿:“……”
沈愿内心有点拒绝。
他是提剑退敌的将军,如何能这样带着朵花招摇过市。
于是,沈愿看着胥若,道:“胥若,我想跟你带一样的。”
胥若愣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菊花,拿起了摊上的另一支茱萸,道:“这个?”
沈愿点点头,道:“嗯。”
其实沈愿在想什么胥若一清二楚,她不过是想逗一逗沈愿罢了,擡起手,胥若亲自把这支红色的茱萸别到了沈愿的头上。
“走吧。”
两个人头戴着一模一样的簪花,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没有权力与算计,也没有争夺与利益,只有最纯粹的爱恋和从容。
“嘿,胥若,我听说重阳节的登高也是习俗,我带你去这儿最高的地方好不好?”
胥若侧头,道:“云水滩最高的地方?这儿整体地势低下,最高的地方莫非是这儿的建筑物?”
沈愿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道:“不是哦。”
胥若眼睛眯了眯,道:“那是什么?”
沈愿道:“你先说你想不想去。”
胥若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愿,沈愿眯着眼睛笑着,料想胥若肯定猜不出来。
半晌,胥若忽然笑了下,然后转身朝前走着,道:“好啦,去前面看看。”
沈愿楞了下,连忙追上去道:“哎,胥若!你还没说你想不想去呢!”
胥若回头,对他道:“云水滩最高的地方,不就是将军您的肩膀吗,这儿有什么高的过将军您呢?”
沈愿:“……”居然被猜出来了,这让他下面的怎么进行?
媳妇儿太聪明也有不好的地方。
沈愿追上后,停在了胥若旁边,颇为低落道:“你怎么猜出来了啊。”
胥若轻笑一声,道:“这有何难。”
沈愿抿了抿唇,侧头看了眼一旁的胥若。
她双手背在身后,是皇城朝堂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最常用的姿势,步履不慌不忙,一股子温润书生气由内而外,嘴角带了一抹从容自在的笑,即便沈愿出门前里三层外三层把她裹好,却依旧挡不住这人与生俱来的风华。
其实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是个女人。
沈愿分明看见方才路过的一个小姑娘看她看的有多么痴迷。
他忽然一把抱住了胥若,胥若惊呼一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沈愿的背上了。
看了看周边来往的人微妙的眼神,胥若皱眉,小小的拉了拉沈愿的袖子,道:“你干什么呢,我自己能走。”
沈愿不理,径直向前走着,道:“不管,我就是不想让你累着。”
胥若不知这逻辑从何而来,道:“这才多少路累什么呀,快放我下来,这样成何体统。”
沈愿不放,道:“要体统做什么,我好久不见你,还不让人背背你。”
胥若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私下里沈愿怎么样都可以,平日人前,胥若还是很注重礼仪的,毕竟她本质上,还是大仪皇城里人人敬畏的当朝权臣。
你见过哪个大臣被人这样背着在街上乱晃的?
“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听话,放我下来。”
沈愿依旧不松手,步子停了停,笑道:“就不放。”
“除非……”
胥若连忙问:“除非什么?”
沈愿嘿嘿一笑,贱兮兮的道:“除非你求求我!”
胥若实在是觉得被人背着太过失态,心道左右沈愿也不是别人,于是抿了抿唇。靠在沈愿的背上,轻声在他脖颈边道:“求求你了……”
沈愿只觉浑身舒畅,但还是十分不要脸的说了一句:“这样不行。”
胥若:“?”
沈愿继续不要脸道:“这样太敷衍,你要叫我哥哥。”
胥若:“……”
沈愿说着自己先红了脸,道:“这……这怎么了,我本来就比你大。”
说罢又小声加了一句:“你小时候也喊过,我都记着的。”
沈愿所谓的小时候,对于胥若而言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胥若抿了抿唇,不说话。
察觉到胥若没动静,沈愿握着胥若腿弯的手紧了紧,用力把胥若往上一擡,背的更像模像样了。
“不叫算了,走吧,前面人多,咱们去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
胥若抓紧了沈愿的肩膀,道:“等等。”
沈愿眼里透着势在必得的笑,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无辜:“怎么啦,你看前面多热闹!”
方才那条街上人少,他同沈愿牵个手也算不得什么,如今人这么多,她只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自在。
胥若犹豫半天,想着左右不过一句称呼,虽然与她的身份有些不符,反正除了沈愿也没人能知道,沈愿想听,满足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她看了眼周边的人,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这才侧头在沈愿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哥哥。”
说话的人是一直喜欢的胥若,用的是沈愿从小到大魂牵梦萦的清冷又好听的声音。
他只觉得这两个字像一碗西北荒漠的烈酒,让他整个人从头发丝到后脚跟都沉浸在那种牵动心肺的辛辣之中,胸腔里涌入的是潮水般的满足感。
他突然想,人生的意义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在守护着他忠诚着的国家,保护者他热爱的子民,身边有一个心爱的姑娘,他们两情相悦,他们共同在为想要的东西努力着。
他把胥若放了下来,手放在她的肩上,目光炽烈。
胥若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有种强烈的预感。
还没等她后退一步,沈愿就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揽了过来,这是一个缠绵而又缱绻的吻。
胥若不禁想,她的小将军,越来越胆大了。
云水滩的深流街上,周边灯火辉煌,年轻的少男少女嬉笑追逐,来来往往的叫卖,满天浩大的万里星辰。
他抱着他这一生的挚爱,在这样一个世俗而充满烟火的人间,做着最浪漫的事。
旁边响起了一阵一阵的起哄声,这儿民风比皇城要开放的多,容忍度也高的多,所以当他们在做着这些有背礼仪的事情时,旁边百姓更多的祝福和惊叹。
尽管在他们眼里,这是两个男人。
但这件原本浪漫的事情,在一声惊呼后被打破。
“诶?快看!那个人好像是咱们沈将军!”
“看这大高个,这俊的,不是咱沈将军是谁!”
沈愿:“……”
真几把操蛋!
沈愿松开胥若,面无表情的把胥若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别人看见胥若的脸,一脸冷漠不知羞耻的道: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接吻啊,都给我散了!”
又胆大的在人群中嚎了一句:“将军就这么饥渴难耐啊,在这亲云水滩不知多少少男少女要心碎喽!”
沈愿脸更黑了,道:“管的着吗,还不给我散了!再看明天就给我去河滩捡石头去!”
沈愿凶起来还是很吓人的,这儿的人虽然不至于畏惧沈愿,但也绝不是敢在沈愿面上蹬鼻子上脸的人。
惊叹过后,个个捂着嘴笑的意味深长的散了,但还有几个在偷偷用余光瞄这个被沈将军护在怀里的人。
上回在城门口,沈将军抱回去个贵公子这事儿早在云水滩传遍了。
这儿人们早就知道沈将军喜欢男人,所以也没太过惊讶,见过胥若的人不少,没见过的也不少。见过的感叹此人世间少有,没见过的就更好奇了。
待到人都散了之后,胥若从沈愿怀里出来,脸颊有些不易察觉的红,只听她淡淡道:“你下回不准在大庭广众下亲我。”
平常胥若惯着他,但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
沈愿聋拉着脑袋,道:“我忍不住嘛。”
“我都想把你吃下去,这样我们就是一个人了。”
这个想法太凶残了。
胥若擡眸,手指点着沈愿的肩膀,道:“人前注意举止。”
沈愿握住胥若的手,道:“好啦,我知道了。”
胥若收回自己的手,擡步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刚走几步,胥若就发觉沈愿没跟上来,眉头一皱,胥若脚步顿住,回头。
沈愿站在一处摊贩前,看见她回头,笑着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东西,然后对她勾了勾手。
沈愿笑起来很好看。
他长了一双极具美感的桃花眼,但细说又像瑞凤眼,眼尾拉长而上挑,眼角尖而细,眼皮扇形向后展开,瞳孔接近眼角,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起来,优雅似醉非醉。
是胥若见过长的最好看的眼睛。
他面前是一处卖菊花糕的地方,胥若站在这里可以听见沈愿跟摊主说:
“别诓我,不甜不给钱啊。”
他身后是来来往往万千繁华,胥若负手立着,在这样一个简单而夜晚,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片一直朦朦胧胧的薄雾散掉了。
………
回到房间,沈愿帮胥若身上那件披风脱掉,然后把他买过来的菊花糕放在桌上,道:“胥若,我买的时候尝了一块,真的超甜!”
胥若看了一眼菊花糕,忽然毫无预兆的道:
“我从皇城走的时候,那儿的形势基本已经定了,符昆是一步废棋,我让人治好了符岚的眼睛,眼下他是符奕最有力的竞争者,我同符奕不共戴天,势必不会让他坐上皇位,如今圣上身体日渐衰退,待到时机合适。符岚眼睛康复的消息会传遍整个皇城,届时符奕胆敢轻举妄动,便会跳入我亲手设的局中。”
沈愿动作顿了下来,道:“……胥若。”
“做完这一步,身份于我,便没有多大用处了。”
胥若目光下垂,擡手拿起了一块菊花糕放入口中,然后擡眼看着沈愿。突然主动吻住了他的唇,沈愿一愣,随即反客为主,两人唇舌交缠,菊花糕在他们口中融化,清香围绕着两人。
一吻毕,胥若道:“是很甜。”
“他甜,你也甜。”
沈愿:“……”
两人对视中,胥若伸手开始解自己的外衫,带子一解即开。
沈愿眼神变暗,方才挂在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他抿了抿唇,然后伸手握住胥若解衣服的手,嘴角动了动,紧盯着胥若,没说话。
这其中意味,不必言说。
两人对视半晌,烛光无声摇曳。
胥若手松开,反手握住了沈愿的手,然后低头,无声的吻了沈愿的手背。
沈愿眼神愈发沉暗。
“我想好……”
话没说完,面前的沈愿便突然伸出手臂一揽,挑起她的下巴便吻了上去,这个吻隐忍且蠢蠢欲动,从根本上不同于方才在深流街上的缠绵缱绻。
这并非是一朝一夕的冲动,而是经年累月的渴求,他们之间的爱情并非只是局限于在一起时的欢愉与乐趣,沈愿对胥若感情太过纯粹,而胥若对沈愿的感情太过复杂。
恍惚间,她听见沈愿沙哑着声音,带着克制而粗重的喘息跟她说:
“你不能后悔了。”
她想,方才她便说了。
我想好了,若是同你,便绝不后悔。
三十三章给我留下的阴影太深刻,默默收回了自己已经握住方向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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