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奕轻声对胥若道:“这个被堵了,另外一个出口肯定也被堵了。”
胥若声音异常冷静,道:“火从下面开始烧,现在还没烧到顶层来,他们肯上来杀人,就肯定有直接下去的办法。”
符奕拉紧了胥若的手腕,道:“这儿太危险,我们先去找个隐蔽的地方。”
胥若点点头,接着两人便一同按原路返回了去。
现在不仅是黑衣人,就连刚刚拥挤着的人群也少了许多,地上满满的都是尸体,顶层的人已经杀的差不多了,估计下面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
人一少,周边就显得尤为寂静了些,符奕和胥若两人尽量将脚步放轻,不发出声音将人招惹过来。
打开一扇门,两人走了进去。
符奕松开胥若的手,走到窗边,看着下面,道:“下面是江。”
金线阁临江,这儿恰巧是对江的那一面,但他们在金线阁顶层,位置太高了。且江水湍急,冬日严寒,从这跳下去,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
符奕道:“……对不起了胥若,连累你至如此境地。”
胥若从窗外收回目光,道:“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了,还是想想怎么活着出去吧。”
符奕看着窗外下反射着月光的江水,道:“胥若,你会凫水吗?”
胥若摇了摇头,道:“不会。”
符奕抿了抿唇,道:“那些人有他们下去的办法,你先在这待着,我出去看看。”
胥若点点头,道:“嗯。”
符奕看了胥若一眼,然后走到门边,把手放在门上,顿了一顿,又转身看着胥若道:
“我会回来的,你在这等我。”
胥若看着他,点了点头,说:“好。”
符奕会回来吗,胥若也不知道。
理智告诉她为了他们俩之间还没有完成的合作,还有那些牵扯不断的利益关系,符奕一定会回来。
但是被符奕背叛过一次,看着他离开,胥若又觉得,他根本就不会回来。
但她向来是一个理智的人。
虽然符奕会凫水,但是这个时候选择从这里跳下去根本就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江水太冷,可不是说承受就承受的。
去寻找那些人下去的方法才是他们应该做的,找到了方法,他们俩都可以得救。
白兰不在,她体弱且又不知那些人底细,行动确实没有符奕方便。
她想要活下去,就要跟着符奕。毫无理由的,她有种预感,符奕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周边分明燥热了起来,火快要烧上了。
胥若将窗子开的大了一些,有风吹进来,向下看的时候分明可以看见下面明明燃烧着的火焰。
胥若在窗边,看着外面。
下面的人很杂乱,奇怪的是围观的人并不多,也没有人来救火,最起码从她这个角度看没有,但是有几个人向前跑的时候,总是在转头看着一个方向。
胥若眯了眯眼,从她这里看不见那个方向。
她转身朝另一个窗户走过去,打开窗,头伸出去朝旁边看过去,这才看见从顶层衍生斜下的,有一根一直到楼底的足够粗的铁丝。
这个时候,符奕推门进来了。
他脸上沾了些血,手里拿了两套黑衣。
符奕把衣服扔给胥若,道:“快,换上。”
符奕一边把衣服套在身上一边道:“他们在楼沿那向下拉了一条铁线,斜度够大,不会被火烧到,快到底的时候会有东西在那接着,我们先冒充他们下去,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换完衣服,符奕便不由分说的拉住了胥若的手腕带她从房间里出去。
“火已经烧上来了,他们人下去的差不多了,我们得快点,不要那根被铁线饶住的木杆势必会被火烧断。”
温度明显升高,有的房间甚至已经开始起火,灰色的烟雾腾空升起,吸入鼻腔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金线阁被烧这事毫无预兆的提前,胥若来不及去想这其中曲折,就被面前呛人的烟雾弄的头脑发昏。
如果死在这里,那就太可笑了。
那些人应该都差不多下去了,他们这一路很幸运的没有碰见那些提着大刀的人。
走完一条充满着烟雾的走道,出去便是一条长长的回廊,栏杆外面就是急促湍流的江水还有一下层即将烧上来的,熊熊的烈火。
江边的风总是大些,不停的吹着又加大了火势,胥若掩着口鼻,弯腰跟在符奕的后面。
“已经烧上来了,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胥若咳了咳,没接话。
回廊上全是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符奕走在前面,只要穿过这条回廊,尽头就是那条铁线悬挂的地方。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刚刚过来的地方已经尽数被火舌缠绕,回廊这里由于江风所以还没有完全被烧到,但是楼下燃烧着的火焰已经在不停的燃烧着他们脚底脆弱的木板。
但是脚步刚刚踏出去没几步,便有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符奕的脚腕?
“救我…救救我,求求你。”
“带我…一起走,我…我给你钱。”
那是一个满脸血污的中年男人,狼狈的趴在地上,背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他华贵的衣衫。
伤成这样俨然是活不了了,应该是听见了胥若和符奕走路的声音所以才苏醒了过来。
他抓着符奕脚腕的手收的很紧,符奕竟然还真的被他抓得动弹不了。
“松开!”
“救我,救我,我不能死。”
符奕擡了擡脚,但那人的力气竟然超乎寻常的大,符奕没有能挣脱掉。
那人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模糊不清的话,眼睛已经被血糊住了,意识不太清楚,但是依旧拼命的动着脚想要朝符奕那边爬过去。
像一条蠕动着的蛆虫。
“救救我…救救我。”
“你给我松开!”
符奕的力气不小,但是这个时候不知怎么怎么回事就是挣脱不了这个人,那个人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的抓着他。
一个人的回光返照太过可怕,求生欲也远远要比想象中要强烈的多,他所有的意念都化为了他手上的力气,抓住了就死死不松手。
火势越来越大了,栏杆开始燃烧,里面木材断裂的声音不停的传过来,他们所处的这个回廊,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然后落进下面汹涌的江水里。
“救我,我家里,家里还有……”
那人的胳膊几乎被符奕折断,但是手指仍然紧紧的抓着符奕的脚腕。
“殿下!”
符奕一回头,胥若便扔给他一把沾着鲜血的刀子。
符奕接住,擡手间便直接将这个人的手砍掉,五指已经有些僵硬了,符奕将断手掰掉,然后扔在了这人旁边。
他家里还有什么呢,有万贯家财,还是妻子母亲,都不重要了。
“快走。”
穿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刚刚到达那儿,就见那条铁线陡然崩断。
符奕暗骂一声,道:“他们在下面把线剪断了!”
胥若有些听不清楚符奕再说什么,耳朵嗡嗡的,刚刚在房间里吸入的烟雾太多,即便现在出来了,周边的烟雾少了,但是仍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符奕呼吸有些粗重,道:“胥若。”
“……这估计一会就会塌,我们跳下去吧。”
胥若没回话,微微弯着腰,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符奕话音刚落,房里便一阵巨大的倒塌声,符奕拉着胥若的胳膊,直接道:“来不及了,跳吧。”
紧接着还没等胥若说话,一阵失重传来,她耳里充斥着的,便是急促的风声。
符奕带她跳下去了。
冰凉的江水顷刻间便携裹住了她,像是锋利的冰刃,一寸又一寸的切割着皮肤,江水灌入口腔,窒息感倒来的没有那么快,但方才昏昏沉沉感觉逐渐消退,脑袋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符奕就在胥若旁边,他甚至可以碰的到胥若的衣角。
兰胥若不能死。
他死了,他同兰家的联盟怎么办,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出来,若是给胥若机会,他日后必然是一把重器。
符奕抓住了胥若的手腕,然后带着他奋力的朝着江面游。
但是冬日里穿的衣服厚,棉衣吸水,这样一来身体便沉重不少,符奕一手揽着胥若,一手扯开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衣服缓缓沉在了江水里。
但是这儿的江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湍急,他自己一个人倒不成什么问题,但是若是要再带着一个人那便困难不少。
胥若会拖累他。
不过是一个大臣的儿子,天纵奇才又能如何,这个世界根本不缺天才,没有他还会有其他人。况且,他根本不能保证胥若是否完全效忠他。
他一路黑暗的走到如今,决不能因为一个幕僚而让他多年的精心策划都淹没在这些江水里。
抓着胥若的手微微松了松,他分明感受到胥若的身体不在依附于他,只要他完全松手,胥若就会被这些湍急的江水冲走,几乎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他松手了。
但是胥若的身体竟然没像料想的那样被水冲走。
胥若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应该是昏过去了。
可手指却抓住了他的衣角,抓得很紧。
恍然间,他就想到了在他还小的时候,虽然空有皇子的名头,但是从来没有人真的把他当成一个皇子,世家子弟虽然明面上对他恭敬,但是从来不会多接触他。
只有胥若会对他甜甜的笑着,手会拉住他的衣角,跟他说:“你笑一笑呀。”
他当时虽然冷着脸,但是心里却在想,日后他掌权,一定要让这个人做最大的官。
江水太凉了,冰的他从头发丝到脚跟仿佛都感受到了那种绝望。
突然,他伸手一下抓住了胥若的手腕,用他仅剩不多的力气游向江面。
以后会恢复更新,大概一星期五章,一章三千。
周四周一不更,其他都会更,哪天少了以后会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