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说。”
白兰站在胥若旁边,道:“芷月姑娘说她可以帮助我们,但条件是事成之后要保她安全,予她白银千两,并护送她离开江北,伪造出她已经身死的假象。”
胥若挑了挑眉,道:“哦?她没说要跟那情郎一起走?”
白兰又道:“芷月姑娘还道,她会尽力拿到能为我们所用的东西,如果她没机会把东西传出来,会把她找到的东西藏起来,届时我们拿到她藏的东西,就不必再管她。”
“如果东西有用,她希望公子可以为安平街的应夏寻一个职位,保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胥若神情依旧温柔,闻言了然甚至还笑了下,然后道:“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这话其实也不尽然。”
白兰擡头看了眼胥若,突然想起了昨日去刘步英那间客栈见芷月的场景。
她去的时候,正是暮色四合,天边残阳晚霞遍布了半边天,璀璨汹涌的日光即将落下,迎来沉重如墨的夜晚。
刘步英不在客栈,白兰进了芷月的房间,那儿还漂浮着甜腻的熏香,房里没燃灯,芷月坐在桌边,正对着雕花木窗。
手边是一根翠绿色的竹笛,她看着窗外出神,半晌不见动作。
昏黄的残光透过雕花木窗照在芷月的脸上,她肤色苍白,眼里没有丝毫光彩,但生了一张绝色的脸,眼角的痣好像还散发摄人的魅惑。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下面是一件红色的绸裤,着一件赤色轻纱,露出了半个肩头,上面还有点点吻痕。
美人难得,却自甘堕落。
白兰过来之后,芷月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多大反应,轻飘飘的问:“你是那个男人派来的?”
白兰道:“是的,姑娘。”
芷月眸光微垂,长如蝶翼的睫毛垂下,眸光沉沉。
“你说我要是回去了,他还会要我吗?”
白兰有些意外她问这个问题,愣了下开口道:“若是真心,便是不会嫌弃姑娘的。”
这个回答有些敷衍,白兰心里还是对此嗤之以鼻的,她明白芷月的后悔,但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
芷月听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轻声笑了出来,她道:“怎么会呢,真心又能怎么样,我知道的,有些事情,是挽回不了的。”
白兰擡头看了眼坐在那微微低着头的芷月,没再回话。
房里沉默了半晌,芷月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伸手摩挲着刷这红漆的木窗,靠着窗外泛滥的夕阳,道:
“我一介草民,不明白你们说的证据是什么,但是届时我会把我认为可疑又有迹可循的东西都给偷出来,刘步英有个书房,那个书房是他早前建的,寻常人根本进不去,即便你武功再高,碰了里面的暗器也是死路一条。”
“他念我不过是个图财物的妓,跟他也有一段时间了,近来也越发的信任我,偶尔高兴了还会跟我说一说当朝局势,他那个书房……”
“我虽然低贱,但也可想办法让他带我进去一趟。”
“我若是记住了其中弯弯道道,便会找机会再去一趟,把我认为可疑的东西都偷出去,我不好出去,也藏不了什么又隐蔽又高明的地方,我到时会告诉你们的。”
“我要的不多,如果我成功了,你们要予我白银千两,护我出江北,伪造我已身死的假象,保我性命无虞。如果我死了,你们拿了我的东西,还请你家公子……”
她微微握紧了手,声音仿佛带着某种温柔,看着窗外的璀璨,又道:
“去安平街找一个叫应夏的人,他长的好看,头脑聪明,时常穿一件旧的不能看的白色长衫,吊儿郎当的,干什么事都不正经,你们给他一个小小的官职,抱他下半生平安顺遂。”
“不要提我了,就说…就说是你家公子偶然见他有这个能力才举荐他的。”
芷月微微笑了起来,声音轻轻的:“他大约是恨我恨不得剥皮抽筋吧,我若是死了,什么都别说,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吧。”
白兰站在芷月身后,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明暗交错的光洒在她的侧脸,身上的红纱因为逆着光反倒看不出红色,发丝泛着细光,轮廓精美柔和。
恍然间,竟然让人觉得尘世安稳,明日还有百花盛开。
………
沈愿的表情一言难尽。
羞愧难当?大惊失色?不知所措?脸红耳赤?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没有,只能用一句面无表情来形容。
要疯了。
沈愿从床上坐起来之后,十分心虚的检查了一下胥若的床,这要是弄上什么不应该弄上的,事后还被胥若发现,他想想那个场景就恨不得原地去世。
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半天,确定床上没有弄上丝毫,沈愿才放心的忍着自己身上湿答答的难受十分精细的铺了床,叠了被子。
他总不能在胥若的房间里干脱裤子不穿衣服这等猥琐的事。
大清早的穿个黑衣服好像有点别扭,被有心人看到岂不是暴露他就是昨晚那个人了?但胥若房间里好像有没有他的衣服。
这么一大早应该不会有人出来然后不小心看到他吧。
沈愿想着,就捞起自己的黑衣服抱在怀里轻手轻脚的开了门,然后走了出去。
穿着亵衣亵裤,衣衫不整的沈愿站在胥若门口,刚擡起手要敲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作又停了下来。
他就这么敲门了,胥若要是没醒怎么办?
沈愿把耳朵贴在门上贴了会,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沈愿开始纠结。
他要不要先回去等胥若出来?
那什么还是湿的,这样站着真的很尴尬啊。
哎,不对。
他为什么不待在房间里,然后叫客栈的小二给他送套衣服上来,然后他换上不就好了?
对啊!
沈愿想到这,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放下了要敲门的手,决定回到自己房间。
谁知刚要转身,面前的门突然就开了。
沈愿:“……”
胥若看见门前的沈愿有那么一瞬间发愣,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上下扫了沈愿一眼,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看看这话问的,他分明就穿了亵衣亵裤好不好!
沈愿被胥若这上下打量的目光看的有点怂,忍不住慢慢把手里的黑衣服往下移,等到垂下来的衣角正好垂到了他想要遮挡的地方,他才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衣服都在房间里。”
胥若把沈愿的动作尽收眼底,大概明白沈愿经历了什么。
虽然胥若内里是个女孩子,但是对于沈愿发生这种事也没有大惊小怪,她一向可以坦然正视那些东西,没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
胥若让开了身,让沈愿进来。
关上门后,沈愿看着站在桌边好像并没有出去打算的胥若,内心有点发懵,眨了眨眼睛,问:“你…不回去?”
胥若略微犹豫了下,想到沈愿年纪小,她还是应该引导一下,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你已经十六岁了。”
沈愿:“???”
“发生这种事是很正常的,一般男子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是正常现象,不用感到羞耻。”
沈愿:“……”
他隐藏的那么隐蔽,胥若是怎么发现的?!
沈愿故作镇定与老成,哈哈笑道:“我当然明白,我就是以为你会介意。”
他想了想,然后道:“它整天精力特旺盛我也是没办法。”
紧接着,按照男生在一起时总是喜欢比一下大小的这种不明白是何缘由的想法,沈愿不想在胥若面前太丢人,于是又忍不住挽回颜面道:“它这么大我也很苦恼,天生的没办法,你也不用羡慕。”
胥若:“……”
让沈愿失望了,她只是想引导一下沈愿不要太过自我谴责,并没有有想要跟他比大小的想法,也并不羡慕。
沈愿这话在男人面前说说没什么,尤其在沈愿心中,胥若还是他的好兄弟。
你说说,好兄弟之间互相摸一摸那啥是很正常?
但是胥若是个姑娘,沈愿这话可以说是在光明正大的耍流氓了。
沈愿丝毫没有觉得不合适,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沈愿红着耳根,豁出去似的坐在床上把挡在自己身上的黑衣服拿过去,然后就那样大爷坐姿的看着胥若,努力把自己伪装的老练且自然,中气十足的道:
“来,过来胥若,感受一下。老子从小到大都没有比输过,今天让你长长见识。”
胥若站在桌子前,一身青衣透着淡泊与清高,她目光一言难尽的看着沈愿,顺道还从沈愿刚刚一直挡着得地方扫过。
接着,胥若沉默了下,道:“……你先去把裤子洗洗吧。”
胥若从沈愿的房间里出来,把沈愿从自己的脑子里抛出去之后,他还是那个清风明月纤尘不染的公子胥若。
进到自己的屋里,胥若看着自己被沈愿收拾的整齐到令人发指的床,想了想还是没有让人进来换床单。
毕竟一来,作为为数不多的知道沈愿有种小媳妇似的贤惠,收拾东西简直堪比皇宫十年老嬷嬷的人之一,胥若知道,要是弄上了什么,不等他开口,沈愿自己就会给换了的。
二来,下回沈愿过来的时候发现床单换了,指不定要多想,让他难过了那可就不好了。
但是现在,胥若站在自己的床前,目光还是有点一言难尽。
…………
第二天,董治果真没有向王子直提起昨天晚上有人夜探他们客栈的事情,沈愿穿着一身红色衣袍,眉眼艳丽又含带刀光,丝毫看不出来像是一个会听墙角的黑衣人。
王子直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段然身为督察令每天都在不停的议事巡查,所以第二天董治过来的时候,巡查府里只有沈愿和胥若两个能说话的。
来了没多久,董治就被沈愿赶去了昨天那个地方进行第二轮赈灾。
董治觉得这是一件拉进三皇子与沈家关系大好机会,在强调了数次三皇子对于此事乐意之至后,董治满怀斗志的去用三皇子的钱买粮食赈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