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 正文 第26章 烂婴
沈愿从小到大对胥若都很好。
小时候，他觉得这个小弟弟长的真是贼她娘好看，对着他笑一笑他都忘了自己姓什么，说话甜甜软软的，叫一句沈愿哥哥，他都能乐的原地升天。
兰家管胥若管的太严，沈愿时常见不到他，无聊的时候就求着自己的娘亲能不能生个像胥若似的小弟弟出来玩，结果娘亲一直没能如他的愿。
十岁那年，娘亲怀孕了，沈愿很开心。
然而小弟弟生出来以后，小沈愿感觉受到了欺骗。
丑啦吧唧也就算了，不会说话，就知道哇哇的哭。
一点都没有胥若好看。
沈愿很失望。
长大了之后，不管胥若怎么对他，他都觉得胥若是他最好的兄弟。没有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胥若于他，和封绾秦奕凡于他是不一样的。
跟着胥若走了有半个时辰，沈愿问：“怎么越走越里面了，胥若，你是要走哪去？”
胥若擡脚跨过面前的一摊不知是什么的深色粘稠物，道：“王大人没来之前，段然在这待过一段时间，督察令所处的地方肯定与别处不一样。”
“我们所看到的，觉得这地方或许还并不是多困难，但不过只是表面而已。”
“真正能体现水平的，还是边缘百姓。”
沈愿扫视了眼周边，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七拐八拐的巷子，地上铺的白色石砖，周边没什么声音，就是气味不太好闻。
沈愿虽然还是不太能理解到胥若的点，但他觉得胥若说的有道理。
胥若看了眼沈愿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笑，没说话。
越往里走，沈愿发现这儿的人越多。
他们大多应该是外地逃亡过来的，没有居住的地方，在这空旷的地方随便搭了个小棚，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一堆脏的看不清颜色的衣服堆在那，然后用干稻草铺成了床。
沈愿在心里感叹，原来走着走着还真的会遇见难民。
胥若目光从他们身上轻飘飘的扫过，看起来兴趣不大，没有要停留的样子。
沈愿跟在胥若旁边，看见这些，心里已经没有多少起伏了，毕竟这样的景象，在他来江北这一路，看到的太多太多了。
两个人缓步走过这条巷子，没遇到什么阻拦。
直到另一个巷子转弯的地方，细细听闻，可以听见前方有传来细碎的声音。
那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太清楚是什么，胥若的步伐没有停留，直接向前走去。
直到转过了这个弯，才看到前方不远处，在一块石头旁边，靠着一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男人。
那男人靠在石头上，手脚无力的垂下来，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眼睛闭着，但仍然无意识的在说什么东西。
头发遮住了那人的大半个脸庞，再加上黑灰糊了一脸，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
光凭这人体型来看，这个男人身材应该还算高大，手里的东西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看不清楚是个什么。
但这儿格外的难闻。
这味儿胥若并不陌生，脚步顿了一下，跟着沈愿向前走去。
走进了之后，才隐约听得清楚这人在说什么。
“救救我们……，救救我的……”
沈愿目光没在这人身上多做停留，匆匆扫了一眼就过去了，毕竟像这种人，一路上多的数不清，根本救不过来，引不起他的注意。
他没打算管。
但出乎意料得，胥若竟然停了下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胥若没有跟着他，而是停在了那人的面前。
沈愿有些诧异，他本以为以胥若的个性是不会停的。
退回去后，沈愿站在胥若旁边。
那人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停在了他面前，又抱紧了些怀里的东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张开干裂的嘴唇，道：“救救……”
那声音说的极小，即便是胥若蹲在他面前听得也不太清楚。
胥若道：“你说什么？”
胥若靠近了男人，那人又极其艰难的开口把刚刚说的话说了一遍。
这会胥若才听清楚了那人说的话。
“救救我的孩子。”
沈愿也听到了。
胥若看向了那男人怀里抱着的东西。
从刚刚到现在，这都是他们两个第一次仔细看这男人怀里的东西。
这会一看，确实像个襁褓，只是包裹婴儿用的棉布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裹得严严实实，从外面几乎看不见里面小孩的一点皮肤。
周边的恶臭还在持续不断的漂浮。
沈愿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接着，他就看胥若从怀里拿出了一片白色的手帕，然后隔着手帕轻轻掀开了那点棉布，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人。
在看到襁褓里婴儿的那一刻，沈愿瞳孔猛然一缩。
婴儿已经死了。
不仅如此，在如此燥热的天气下，一直都没有下葬，皮肤也开始腐烂，目前腐烂的面积已经有大半张脸了，而且在那些已经腐烂了得地方，不停的冒着黄水，甚至上面还有一条条白色的蠕动的虫子。
掀开的那一瞬间，恶臭达到顶峰，沈愿强忍着没让自己把目光移开，这孩子已经不成人样了，白色蠕动的虫子不停的在烂肉里翻滚，有的还爬到了棉布上，黑色的眼球也已经只剩下半颗，蛆，苍蝇，都覆在上面。
脸已经这样，更遑论身体了。
语言如此苍白，但那一幕，对于还稚嫩的沈愿来说，确实可以用触目惊心来说了。
他不知道这男人知不知道他的孩子已经死了，甚至已经烂了，他不知道这男人是怎样抱着一个尸体过那么长时间的。
胥若神色没有多大变化，眉眼低垂着扫了一眼，然后很是从容的又把手里的棉布放了下去。重新遮住了那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沈愿向来知道，胥若行为举止一向君子风范，干什么都不慌不忙的，但年纪小终归是年纪小，他比胥若尚且大了两岁都无法无动于衷，更遑论胥若了。
可胥若却真的不见丝毫惊慌，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胥若确实不觉得有什么，这种场面她又不是没见过，也没什么好惊慌的。
不管是白兰的，还是兰家几十条不得安息的人命的，胥若都见过。
这么一来，这儿散发着的持续不断恶臭便有了来源。
沈愿本以为那恶臭的源头是会被人有多远躲多远，可没想到，是被人当命似的抱在怀里的。
那男人还在迷迷糊糊的哀求：“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胥若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这个男人。
胥若问：“你还能动吗？”
那男人没回答胥若问的话，还在小声的重复着那一句话：“救救我的孩子……”
沈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问：“要帮他吗？”
胥若道：“他现在意识不太清醒，再不救他估计就没命了。”
“那……我去弄点吃的给他？”
胥若犹豫了下，看着沈愿道：“这儿环境太不行，要不然给他换个地方？”
沈愿摸着下巴想了想，道：“给他送客栈去？”
胥若道：“也可以。”
“可怎么送？我们俩出门的时候都没带人。”
沈愿这人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洁癖的，他生来并不是一个多么容易同情心泛滥的人，看到这人浑身脏不拉唧的，还散发着一股一言难尽的味道，真的不太想碰。
胥若朝着沈愿笑了笑。
沈愿心下一惊。
“不…不会要把他背回去吧？”
内心无比拒绝。
但是好不容易胥若想帮一个人，他怎么着也是要支持的。
可是胥若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这岂不是显得他一点威严都没有？这么不符合人设的事情他会干吗？
呵，当然不会。
怎么着也得让胥若求他一下。
想明白的沈愿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忽然也不那么抵触起来，虽然这人一身污秽，但是他怎么能那么肤浅看表面呢？！
这个男人身上体现的是父爱如山啊，跟前面那些卖孩子的比起来，这人简直干净的要命啊。
想到胥若说不定就真的求他了，沈愿一阵心花怒放，还别说，有点小期待。
在沈愿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又渐渐转换成期待且跃跃欲试的眼神中，胥若轻笑了一下，道：“怎么会…”
“我身子骨太弱了，背他是不可能了，你天生尊贵，又岂能干这种事情？”
沈愿抿了抿唇。
虽然他的确很尊贵，但是，他觉得……
他可以尝试一下。
只要胥若求他。
胥若转了身，看向了巷子的那一边，道：“那么多人都在这儿，哪里用得着我们俩背。”
沈愿跟着胥若转了身，听了胥若的话，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一路走来，这儿这么多难民，说实话，只要有钱，好像还真用不着他们俩干什么。
沈愿怕那些难民欺负胥若，所以让让胥若在这等着，他去拉个人过来。
走回刚刚来的地方，沈愿开始寻找一个身强力壮大个子过来帮忙擡人，然后沈愿失望了。
这儿大多都是老幼妇孺，成年男性并不多，即便有也只是饿得无精打采的，一点都不像有力气的样子。
找了半天，沈愿把目光锁定在一个看起来虽然也不是很有力气，但是相对于其他的这个好像要好一点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坐在凳子上，手里拿了一个碗，里面应该是水，这会一口一口的喝着。
沈愿正打算走上前，就觉得自己的的衣袖被拉了一下。
沈愿一愣，回头看去。
是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太大的小男孩，个子才到他肩膀，脸庞还很稚嫩，眼睛亮晶晶的。
他好像有点害怕，但还是磕磕巴巴的问：
“这…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本来昨晚可以更的。
后来
我打算眯一会儿……
然后……
emmmmm
还有……
女主真的真的真的不是好东西！不择手段的那种，既美且坏，泯灭人性！
可能有时候还有点小不忍，但是一般情况都是坏的。
可能还有点三观不正，不要指望她悲天悯人，心怀大爱。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