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求共眠：我与生活的一段非虚构 正文 Chapter 5 卷宗

    1.关于李撞案中李撞的审讯笔录

    问：你叫啥？

    答：你们不是都已经知道啦……

    问：别打岔！问你啥你就回答啥……你叫啥？

    答：李撞。

    问：哪里人？

    答：河南。

    问：更具体、详细的？

    答：河南省洛阳市耙楼山下的皋田村。

    问：别“山下”“山下”的。行政的？

    答：行政……啥是行政呀？

    问：就是省、市、县、乡和村的那顺序。

    答：我家是河南省洛阳市沼南县泉田镇皋田村第二小组。住在西街最南第四户。

    问：身份证号？

    答：身份证不是被你们收走了嘛。

    问：出生年、月、日？

    答：1962年腊月二十三。

    问：公历？

    答：公历……没有公历。我们那儿说生日都是说农历。

    问：审讯室的政策知道吗？

    答：知道。

    问：说一遍。

    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问：把你的犯罪经过……滋事闹事的经过再详详细细说一遍。

    答：还说呀？

    问：说！

    答：就是两年前，具体日子记不清楚了，反正我从那时开始就在北京大学未名湖的北边工地盖楼房。二十六层楼，施工质量不够好，盖盖停停折腾了两三年，还要保护文物啥儿的，所以施工进度和蚂蚁搬家样……

    问：和本案无关的不要东拉西扯，只说和今天下午这滋事闹事相关的。

    答：好。可说的就是相关的……我就在那工地上打着工。天天干活也没礼拜天。有时还会被派到清华大学和人民大学那儿去修路、补墙啥儿的。施工队，是专门为中关村这一带的大学服务的。我跟着这施工队干了几年啦。半月前，我在北大校园中间的一个铜像边上填着地上的一个坑……那铜像名叫蔡元培。人家说他是北京大学的老校长。第一任的老校长，那学校就是他弄建起来的，所以死了才给他立铜像。入夏到了雨季里，有雨就是连阴雨。一场雨后那铜像边的地上塌了一个坑。坑很深，和农村的墓坑塌了样。草坪都掉进坑里了。我被施工队派去填那坑，从别处拉些土过去，再把坑里的草皮捡到坑外边，填上土，夯结实，把草皮种到坑面上。我就干这些。干了一整天。黄昏时在那坑上边种草皮，一棵一棵慢慢种，和农村种麦、种菜样，把那草皮上的绿草一棵一棵栽上去……其实我有些磨洋工。发工资是论天计钱数，所以我不急。也就磨洋工。种草仔细得和我娘给补那烂了的衣裳样……

    我娘八十二岁了，眼睛又花，可每次给补衣裳时……对不起，我又说得拐弯了。说回来，我这就说回来。黄昏我在仔仔细细种那草皮时，李静走来了，站在我身边，忽然对我说：

    “你种得好认真啊！”

    我抬起头，一看是李静。那时我不知道她叫李静呢。可一看就知道她是北大的学生呀，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书。手里不拿书，那叫啥儿学生呀。我就特别爱看我娃子一天到晚手里捧着一本书。见李静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书，我就对人家笑了笑。就这样，她说她在那儿读书读了一整天。一整天都看我没有偷懒歇一会儿。也没有磨蹭偷懒磨洋工。也就和我说起了话。也就问起了我家里的事。我就对她说，我娃子叫李社，学习好得不得了，一心一意要考到北大来读书，别的学校都不去。对她说，李社连考两年都是只差一两分。考不上了还要考，别的好学校录取也不去。别的好学校老师到我们镇上、村里、家里咋做工作也不去。就是一心一意要上北大。说他邪着北大了，坚决要上北大。于是，就复读。复读要花很多钱。我说我出门打工都是为了让娃子复读上北大……

    我还对她说了很多事，她就感动了。当时就说她愿意供我儿子复读考大学。说我儿子如果今年真的考上了，她愿意替我儿子交学费，供我儿子上大学。以为她也就是说说呢，谁知道，第二天她真的去我施工的工地找到我，给我送了八千块，说我娃子无论今年是复读还是上大学，那八千块钱就作为他今年的学费用……

    原来天下真的有这样的好人呀。真的有人和那雷锋样。这李静就是北京大学培养的雷锋呀。可人家是雷锋，咱也不能真的就要人家八千块。一千我就接了呢，可那是八千块。于是我就把钱还给她。她越是不接我越是要还人家呀。让来让去，退来退去，最后我熬持不过就接了那八千块。接了人家还不让我对别人说。说，说出去就没意思啦。尤其是报纸一宣传，那就更没意思啦……你们说，这是不是国家倡导的做好事不留姓名那种文明啊？……

    北京大学就是好，你们看，又为咱国家培养出了一个女雷锋。这种事情我以前听说过，可从来没有遇到过。可这次，我们祖上的老坟冒了青烟啦，让我遇上啦……八千块，人家就那样白白给我啦。不要都不行。可你接了人家的钱，总得有点谢意呀。这样我就想请人家吃顿饭。我们老家那，要感谢谁就是摆上一桌请人吃一顿。以前是在家里自己做，现在是请人下馆子。我就想单独请李静姑娘下馆子、酒店吃顿饭。后来知道人家是北京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在北四环保福寺桥那儿上着班。每天上班和下班，都从未名湖北边我们施工的楼下过，我每天就在那工地等她要请她吃顿饭。下决心花上三四百，五六百，可人家怕我花钱就是不肯呢。越是不肯咱就越感动，越要在那儿等她约她想要请她吃顿饭。不信你去问问我们村的罗麦子。麦子也知道这事儿。他还开玩笑说我一定和李静姑娘有关系，人家才肯给我这八千块。不然谁傻呀，素不相识说几句话，就白白送我八千块？

    你看这——就为了这。人家是好人，怕咱花钱就是不让请。为了不让请，后几天上班还不从未名湖工地那儿走了呢。

    你看这——就为了这。人家不让请，咱越是心理不落停。咱凭啥素不相识就花人家八千块钱呢？咱就是想要请人家吃顿饭……就是不吃饭，能请人家吃顿冰淇淋也好呀。夏天嘛，让请一盒冰淇淋也好呀。接了人家八千块，心理不落停。人家上班又不从未名湖的边上过了呢……就等啊，就找啊！今天终于就等着见了她。巧得很，我是因为下班早，去沃尔玛那儿瞎转悠，就在沃尔玛门口看见了她。离得远，认不清，就追着人家追到了这中关村西街的润泽小区门前边，就一定要请人家吃顿饭。说不花那么多的钱，二百、一百也行呀。尽尽心。表达表达心意。人家不肯我就求着向她跪下了……农民嘛，贱得很，没有法儿表达感谢时，就会向人跪下来。我就跪下向她求着唤：

    “让我请你吃顿饭，花二百不行一百也行呀！”

    “让我请你吃顿饭，花二百不行一百也行呀！”

    就这事。

    就这样！

    我不知道这事、这样碍了别人咋儿啦。有人看见我在那儿拦李静、跪了下来求李静，就以为我是耍流氓，上来围着我就乱踢乱打了。有个小伙的耳光掴得我俩眼冒金星……幸亏你们去得早，再晚一会儿说不定他们会活活把我打死呢。连人家李静唤着“别打啦！别打啦……”他们都不理不停呢。

    都说你们北京人民好，讲文明，有文化，经过今儿这事我看不一定。你们的文明、文化是看对谁哩。要对我们农民工……哼，谁都想离得远一些，走路老远都躲着农民工。可要把我们当成流氓暴打时，谁都想离得再近些，不踢不打几下就像吃了亏……我说的不是吗？你俩咋还笑……

    我说的话完了。事情经过就这样。真的就是这样儿，我要说一句假话我去死。你们枪毙我。你们把我关在监狱十年、二十年！

    ……

    问：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记了，连一个字都没漏下去。现在我问你，我头上的标语是什么？

    答：那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

    问：知道就好。再问你，你真的能保证你没有假话吗？

    答：当然能。我有假话让天打五雷轰！

    问：法律——说法律。

    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说假话了你们可以枪毙我……你们可以去问李静。对呀……你们问李静，口供一对不就实事求是啦。

    问：老实说，你对李静没有别的意思吗？！

    答：啥意思？

    问：男女那意思……

    答：男女那意思是啥意思……咋会呀！你们往哪儿想……我一个农民工，年龄都能做人家的爹……打死我都不会往那儿想。

    问：你为什么要送给李静一把红色遮阳伞？

    答：咱不是要感谢人家嘛。看她每天上班打的伞旧了，就想买把新的给她做礼物。

    问：李静那时候为什么会唤“抓流氓！抓流氓……”？

    答：抓流氓……她唤了？她哪儿唤了呀！她是大声唤着“别缠我……别缠我……”哦，对——你们说，人家李静躲着我，不从未名湖的边上走，是不是我缠着要请人家吃饭人家烦了呢……有可能，是人家烦了才不从未名湖那儿走过了……

    问询人：赵强国（化名）

    答询人：（李撞的签名和手印）

    记录员：葛小亮（化名实习生）

    2016年6月12日二十二点三十分

    2.关于李撞案中李静的询问笔录

    问：李女士，麻烦你配合一下，我们问什么，你就如实地回答什么好不好？

    答：嗯……

    问：叫什么？

    答：李静。

    问：籍贯？

    答：浙江杭州人。

    问：出生年月？

    答：1988年2月18日。

    问：工作单位？

    答：北四环中路51号231研究院。

    问：职务？

    答：实习期。没职务。

    问：工作证号？

    答：NV2396号。

    问：今天事情的经过？

    答：都说吗？

    问：越详细越好。

    答：事情是这样的——半月前，应该是6月1号，因为单位要进行一次业务外语考试，我就又到北大校园去复习。我原来是北大计算机系的学生，本科和研究生都是这专业。因为在校时，考试前的复习都会在校园的树林、草坪的人少处。现在毕业了，工作了，要读书、复习都还在校园里。润泽小区又离校园那么近。6月1日这一天，我又在老校长蔡元培雕像的附近复习和读书。一天都在那儿读。一天都见李撞在那儿默默地拉土、填土、种草干活儿。前几天下了雨，蔡元培的雕像边上塌了很大一个坑。李撞是个农民工，那一天他都在填那塌坑干活儿。我看他一天在那干活没有坐下歇一会儿，中午吃饭是干吃了两个冷馒头，吃完了就去旁边扭开浇花的水龙头咕咕喝生水。其实中午时，我都想去学生食堂给他买两个炒菜端一碗汤。我虽然毕业了，可身上还有别的同学的学生卡，学校的饭菜便宜又好吃。说一说，却犹犹豫豫并没有给他买饭买两个菜。可我去学生食堂吃完饭，回来见他吃完馒头趴在水龙头上喝那生水时，就觉得欠他什么了。有些对不起他了呢。人的感觉怪得很，一旦你觉得欠了他什么，就会老觉得欠着他，不还他就会觉得越欠越多、越欠越大，开始是欠他一块钱，到后来你会觉得欠他一百、一千块。

    我对李撞就是那样儿。中午我回小区睡了一小觉。睡觉时因为觉得欠他什么反倒没睡着。下午又到那儿复习英语时，老觉得欠着他，就时不时地看他一眼儿。见他连种草也那么认真细致，一棵一棵，种歪了还要去扶正那些草，和杭州郊区的农民种菜样，就忍不住去和他说话了。没想到，他的家里那么穷。没想到，他儿子在贫穷山区学习那么好，连考两年北大都只差一两分。没想到，他儿子除了上北大，别的学校再好也不去。没想到李撞为了让儿子复读，在外边打工，吃冷馒头连一包榨菜都舍不得买，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是火腿肠……我真的是被李撞家的事情感动了，何况他和他儿子的全部努力，都是为了考进我的母校里。于是就觉得应该供他儿子复读或者上大学，第二天就找到他给他送了八千块。八千块，正是我们学校一年的学费。这八千，对我们来说说不上多，也说不上少，但真的不是一个大问题。我父母亲工作都在教育上，工资高，我又一上班每月都是两万多。真的是给他八千块钱不算一个啥事儿。可是没想到，为这八千块，他一定要花钱请我吃顿饭……要说陪他吃顿饭也没啥事，可不知为什么，我宁可给他八千、一万、两万块，也不想和他坐在一块吃顿饭……

    我不知道这是啥心理。可能骨子里还是瞧不起人家吧。觉得和他单独坐在一块儿吃顿饭……怎么说，一想到我要和他坐在一块儿吃饭……身上就像长了虱子、爬了虫子样。所以说，他几次在未名湖那儿拦我要请我吃饭时，我都慌忙拒绝，慌忙撤着身子走掉了。他在那儿拦我、截我共三次，每次拦我、截我说请我吃饭时，周围的人都用很奇怪的目光瞅着我，好像我有熟人、亲戚在那干活、打工是很丢人的事。为了不让他拦截我，不让他大声吵吵着请我去吃饭，有几天，我上班、下班都不从校园里边穿过了。我走校园外，绕到中关村大街，再绕到北四环的辅路上。可是没想到，今天他不知怎么就突然在我下班回来时，出现在了小区门口。这就发生了下午的事……大家打了他，你们还又抓了他……

    问：听你这么一说，抓他还是我们的错？

    答：谁都没有错。是一场误会吧。

    问：那你为什么在那儿大唤“抓流氓！抓流氓！”？

    答：抓流氓？！……我没唤呀。我是对李撞唤着“你别缠我，别缠我”！

    问：旁边的群众可不是这样说的呢。群众都听得很清楚，说是听你大唤“抓流氓”，才都围上去解围，动手打了李撞的……当然，动手把他打得那么重，群众也是有错误，细追细究也是犯法呢。

    答：群众犯法不犯法我不管，可李撞真的没犯法。他对我没有半点侮辱那意思。我真的也没有唤叫“抓流氓”。真的我是对李撞大唤“你别缠我，别缠我”！可能这就是我说的我可以大大方方给李撞八千、一万块，但不想单独和他坐下吃顿饭的心理吧。每一个城市的人，北京的人，润泽小区的人，都对农民有着同情心。可有这种同情心的人，如果他们看到一个农民工和一个城市的又是北大的学生坐在一起了，那就怕不再会是同情心，而是莫名其妙的不解、猜妒和……抱怨吧。所以说，一听到我的呼叫，又看见李撞跪在地上拉扯着我，我再因为慌乱唤得不清楚，他们也许就想当然地认定李撞是流氓，一定是要缠我侮辱我，就围攻上来救我了……

    问：那么……李撞为啥要给你送把伞？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吗？

    答：那就是一把伞。看我的花伞旧了不好看——那是他的审美嘛，就要买把新伞做礼物，是和请我吃饭一模一样的意思吧……怎么说，你们也不能因为一个农民工要请我吃饭，要送给我礼物就把他关起来！

    问：你还有别的要说吗？

    答：今夜能放李撞吗？没啥事就把他放了吧。

    问：法律是有程序的，不是你说没事就可以放人的。

    答：你们不放他，我就不离开你们派出所。我不能因为我，让一个人无缘无故地被抓起来。

    问：哎，你这姑娘……还北京大学的研究生，你懂点法律呀！法律程序你知道吗？我们不能听你说李撞没事就没事。我们还需要其他有效的证言和材料你懂不懂？

    答：我懂！可在今天的事情上，我的话是最有法律效力的证言和材料！

    问：……

    答：你们放不放？要关他超过二十四小时你们可也是违法呀。

    问：我就纳闷啦，你是受害人……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答：现在说什么关系都行呀。父女关系，同事关系，恋人关系……只要你们能尽快放了他。

    问：你走吧，现在半夜了。我们抓紧再找几个证人问一问，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我们明天上午就把他人放了。

    ……

    问询人：赵强国

    答询人：（李静的签名与手印）

    记录员：葛小亮

    2016年6月12日二十四点四十分

    3.关于李撞案的证明信、保证书和结案书

    证明信

    我证明我们村的李撞和北京大学毕业的李静姑娘确实以前都认识。李撞在6月6日给我说过这庄（桩）事，说他几天前有天下午在校园菜（蔡）元陪（培）的像边填坑种草时，李静在那学习，了解了李撞家的困难，要支（资）助李撞的娃子李社读书，给了他八千元的人民币。他感激不过，就想请人家吃顿饭。还和我商量过去哪请人家，要花多少钱……

    后边的事我就不知道啦。

    证明人：罗麦子（农民工）

    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

    2016年6月13日八点二十分

    证明信

    我证明，2016年6月12日下午六点二十分左右，在本润泽小区门前，不知道为何有一农民工模样的中年，突然拦截住在本小区二号楼的李静小姐。二人有纠缠行为。李静有了大叫声，具体唤叫什么，因事发突然，并未听清。而我当时正在路边商场购物，刚好出来看到一群人正在把中年农民工按在地上群殴群打。李静确实在边上焦急地大唤：“别打啦！别打啦！”

    之后，街道派出所的民警及时赶到，制止了群殴，带走了那位中年农民工（李撞）。

    证明人：柳水菁（润泽小区居民）

    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

    2016年6月13日九时

    保证书

    我叫李撞，籍贯是河南省沼南县皋田镇皋田村第二小组人，在北京大学富强建筑队打工。2016年6月12日下午，因李静同志要资助我娃子读书，给了我八千元人民币，为了感谢，我反复请人家吃饭人家不肯，于是，就追到润泽小区门前拦截人家。因为行动过激，发生误会，造成了一场不小的混乱，为北京的和谐社会和国泰民安，添了乱子，制造了麻烦。这次街道派出所的民警同志，把我带到派出所后，让我吃得好，住得好，教育得好，我很感动。因此我保证，出去以后，好好为北京的大建设添砖加瓦，出力流汗。以实际行动，迎接党的十九大的召开。遵守习主席的教导和纪律，好好干活，好好做人，为建设蓝天北京、和谐北京，做出最大的努力。

    请民警同志放心，我一定会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民工。

    保证人：李撞（签字、手印）

    代笔人：李静

    2016年6月13日上午九点五十分

    结案书

    关于农民工李撞在我派出所之辖区，中关村西街11号润泽小区门前滋事闹事一案，经过认真调查、询问和各种知情人的了解与证明，李撞与李静，确系我们社会所倡导的城市人资助贫困山区青年读书计划的实施资助与被资助之关系。所滋之事，有误会成分，但也造成了一定范围的社会混乱。经教育，李撞不仅错误轻微，而且认错态度很好，所以，于2016年6月13日十点二十分使其离开，回到北京大学富强施工队继续打工，为迎接十九大的召开，营造良好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

    （润泽街道派出所公章）

    2016年6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