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早上的闹剧,进山之后第一天的拍摄工作,气氛有些压抑。导演自是不用说,一整天都没什么好脸色,汪雨冬和晏明修也面色不虞,底下的员工连一句多余的笑话都不敢说,各个谨小慎微。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他们在晚饭结束前收工了,尽管大家情绪紧绷,但也许是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唯恐犯错捅了马蜂窝的原因,今天的拍摄工作异常地顺利,收工之后,他们统一在宾馆的餐厅吃了晚饭。
晚饭晏明修没有下楼,周翔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之后,给晏明修打包了饭菜,送上了楼去。
他进房间的时候,晏明修正在打电话谈生意的事,宾馆里的光线有些暗,搁在他腿上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光映在他脸上,将他的脸庞堵上了一层幽蓝,看上去有几分阴沉,尤其是他抬起头瞥向周翔的那一眼。
周翔把饭菜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坐到了自己的床上,打开电视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上在放电影,但演了什么,周翔完全没看进去。
他想了一整天,把汪雨冬和谭殷恨得咬牙切齿,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他曾想他没法朝着汪雨冬挥拳头,至少要教训教训谭殷,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不是汪雨冬主使,谭殷敢做什么?那种吃了哑巴亏无处发泄的感觉,让周翔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涨满了怨气的气球,如果再被戳几下,也许就要爆炸了。
何况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他不知道晏明修还要说什么、做什么,反正大不了这电影他不演了,老老实实回去接蔡威安排给他的工作,也一样能养家糊口。
晏明修跟电话那头的人交代工作交代了半天,终于挂上了电话。
周翔回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晚饭在桌上。”
晏明修徐徐道:“你以前的事,跟我没关系,但是既然跟了我,你敢跟别人牵扯不清,我不会放过你。”他的声音很低沉,音量不大,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周翔脸上没有半丝表情,眼睛还木然地盯着电视屏幕,“谭殷为什么会那么做,我不清楚,但我很早就跟他撇清关系了。”他不想解释过多,那没有任何意义,他真正要说的关于汪雨冬的事,在晏明修面前是说不出口的,说出来不过自取其辱,再说,他从来没指望谁能给他撑腰,尤其是晏明修。
晏明修把电脑移到了一边,抬了抬下巴,指着桌上的饭菜,“拿出去,我没胃口,别让我闻这味道。”
周翔站起身,把饭菜拎起来放到了门外,并回身带上了门。
这时候正好走廊里一阵风吹过,门叶归位,“砰”地一声巨响,震得墙壁都颤了颤。
晏明修抬起头,挑了挑眉,“你好像很不满?”
周翔耸了耸肩,“晏总,是风吹的。”
晏明修眯起眼睛,“周翔,我总觉得你有很多事瞒着我。”
周翔道:“晏总,我没什么可瞒着您的,只不过我的事不值得您感兴趣,也没有提的必要。”
“要是我想知道呢?”
周翔勉强笑了笑,“晏总想知道什么,我一定据实回答。”
“就说说这个谭殷吧,你说你不记得他了,可连汪雨冬都知道你们以前好过,你自己也该知道,所以你们今天早上吵起来的原因是?”
“他想和我和好,我不愿意。”
晏明修长长地“哦”了一声,话锋一转,冷声道:“那你知道汪雨冬针对你的目的是什么吗?”
周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觉得我会相信谭殷这样刚刚得势的新人,尤其是在汪雨冬手下的,会那么胆大包天,敢说走就走?究竟是什么原因,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
晏明修的话没有说完,周翔却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他这样一个小演员,有什么值得汪雨冬浪费时间踩他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得罪了汪雨冬,可他自己还不清楚他怎么得罪了汪雨冬,自然也无法解答晏明修心中的疑惑。
周翔露出讽刺地笑容,“晏总,我跟您一样迷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得罪冬哥了。你们一家人一条心,不如您帮我揣摩揣摩,好让我知错能改。”
周翔说到“一家人”的时候,尤其加重了语气,晏明修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抄起手机摔倒了周翔脸上,把周翔的颧骨打得立刻肿了起来。
晏明修冷声道:“周翔,你别给脸不要脸,三番五次的这么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我就是花钱养条狗,见到我也能会两声好听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你觉得自己值几个钱?”
周翔揉了揉脸,感觉心里空的能漏风了,但是他什么情绪也没有,既不觉得受辱,更遑论伤心,他觉得晏明修说得极对,如果不是他有那么点像汪雨冬,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哪儿会有机会站在晏明修前面。
他用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能够坦然接受这个事实了,真正的坦然。
他笑了笑,“晏总说得是,我知道错了。冬哥不管做什么,必然有他的道理。”
晏明修深深蹙起眉,周翔脸上的笑容让他打心眼儿里不舒服,何止是不舒服,简直刺眼到极点,他直觉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那眼神让他心脏颤抖了起来。
晏明修不知道该怎么教训这个也叫周翔的人,因为这个人太不驯,可是同时,这个人和“那个人”之间,有太多的共通点,让自己总是下意识地对他宽容。
多次容忍他的出言不逊,甚至把给自己大哥准备的房子给了他,明知道他不是“周翔”,却因为他们之间太多的细节上的重叠而心慌意乱。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在这个冒牌“周翔”身上期待什么。
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他冷冷地注视着周翔,“脱衣服。”
周翔微微一怔,然后利落地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
晏明修把他摁倒在床上,分开他的大腿,粗暴而急切地操弄着。周翔背部的线条痛苦地绷直着,肌肉随着晏明修可怕的速度而剧烈地抖动,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进了床单里。
周翔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被堵在喉头的呻吟全化成了沉闷的哼声。
床头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周翔慢慢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一眼电话。晏明修却一把按着他的脑袋,把他的脸按进了被子里,粗声道:“不要让我看到你的脸。”
周翔的脸用力埋在被子里,恨不能直接钻进床底下。
晏明修拿起了话筒,抽-送的动作稍滞,却依然缓缓地进出,滚烫的凶器来回割据着周翔的身体,他全身都为这诡异的感受而颤抖。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汪雨冬清晰的声音,“明修,这里不过是个山区的小宾馆,隔音做得不太好,冬哥就在你隔壁,你是不是稍微克制一点?”尽管话说的很平静、很客气,但是语气中的愠怒和嘲讽依然无法掩饰。
这里的隔音确实不好,晏明修的动作弄得床板咣咣咣直撞墙,隔壁但凡是个成年人,都知道这里正发生着什么。
周翔感觉自己的脸迅速地充血发烫,拳头握得死紧。
晏明修淡淡地说,“我明天换个房间。”
“明修!”汪雨冬沉声道:“这不是房间的问题,你究竟在想什么?”
晏明修反问道:“冬哥,你究竟有什么事?”
汪雨冬强忍着怒气,“我想跟你谈谈今天早上的事。”
“好,我一会儿去你房间。”说完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他扶着周翔的腰,继续用力地撞击着,整个过程没有人说一句话,甚至彼此之间从未产生过半点温暖暧昧的气氛,这仅仅是一场单纯地性-欲的发泄。
晏明修做完之后,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换了套衣服,关门走了。
周翔在床上休息了半天,才顺过一口气来。他也起身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把床单扯平了,然后靠在床头,给陈英打每天一个从未间断地电话。
当他听到陈英温和慈爱的声音的时候,他就觉得心情异常地平静。
汪雨冬给晏明修倒了杯茶,放在桌上,然后略有些严肃地看着晏明修。
晏明修淡淡看了他一眼,“姐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劝你别说了,我爸、我大哥都不能管我,你何必浪费时间。”
汪雨冬叹了口气,“明修,你叫我一声姐夫,就证明我们是一家人,尽管我知道,我说的话你早就已经不听了,但我不想看到你继续迷失下去,我想看到你正常地结婚生子,让爸妈、让大哥,也让你姐姐,能放下心来。”
晏明修瞥了他一眼,“如果你就是要说这些,那我先回去了。”
“明修……”汪雨冬皱起眉头,低声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因为那个周翔,你跟我生分成这样……”
晏明修抬起手,横在汪雨冬面前,声音变得冷漠,“我说了很多遍,不要再我面前提周翔的事。”
汪雨冬咬了咬牙,有些激动地说,“明修,你还不能清醒吗,已经快三年了,你何必还执迷不悟为难自己,现在甚至找一个同名同姓的……”
晏明修也猛地站了起来,寒声道:“住嘴。”
汪雨冬一把揪住了晏明修的领子,神色挣扎、目光闪烁,他突然露出自责地表情,叹道:“明修,你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怪冬哥。我明知道你对我的想法,却一直回避,我当时只觉得你年纪小,早晚你会明白……是冬哥没处理好,没重视你的问题,才让你退而求其次去和周翔……”
晏明修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他的手从自己的领子上拽了下来,他眼中迸出渗人的寒气,“你想太多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只要好好和我姐姐在一起就行,不要再管我的事。”
汪雨冬身体一颤,皱眉道:“明修,我只希望我们能回到从前,以前、以前我说话你是听的,你能不能再听冬哥一回,你是我唯一的小舅子,我希望你过正常的生活。”
晏明修似乎嫌再呆一秒都多,摇了摇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明修!”
晏明修头也没回。
汪雨冬眯起眼睛盯着他的背影,迅速思索了一番如果自己说出下面一句话,能得罪晏明修到什么程度,也许这是一个试探的好机会,试试晏明修究竟还能不能为他所用。
他高声道:“明修!周翔已经死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晏明修的身体顿了顿,然后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双目已经充血而变得异常狠戾吓人,他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汪雨冬被他的气势所震撼住了,不仅不敢再开口,甚至身体都无法动弹。
晏明修指着他,声音若地狱寒霜,透着煞人的杀气,“谁都不能说这句话,谁都不行,你汪雨冬更不行。周翔之所以会进山,是被我、也是被你逼的,我放过你,仅仅是因为你是我姐夫,你如果再得寸进尺,胡说八道,哪怕一次,别怪我六亲不认。”
汪雨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一直窜到了头顶,他浑身冰凉,甚至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高估了晏明修对他的情谊,低估了晏明修对周翔的执着。
他真是恨透了周翔,因为周翔,他失去了他在晏家最有利的靠山。晏明媚再爱他,毕竟只是个女人,在家里不管事儿,如果晏明修不能像以前那样站在他身边,他在晏家想实现的一系列实权都将难上加难。
一想到这里,汪雨冬就连隔壁那个冒牌“周翔”都恨得咬牙切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