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矩倒是一个埋伏、偷袭的好帮手。”解彼安道,“师尊,我们该怎么行动?”
钟馗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等等。都说那洛水玉甲什么都能算,万一黄道子的徒弟算到我们要偷袭怎么办。”
“这世上哪有什么都算得准的神物,当真有,也不是凡人可以驾驭的。”范无慑冷哼一声,“黄道子自己就是个神棍,他的徒弟恐怕也难上台面。”
“唔,最好如此,否则……”解彼安突然想起了什么,“是啊,若洛水玉甲真的能卜算万物,那祁梦笙何必去找金箧玉策,不如直接算出谁是人皇转世。”
此言一出,钟馗和范无慑都愣了一下,似乎也是才想到这一层。
但钟馗很快就摇头:“人皇是天人转世,洛水玉甲是民间之物,应该算不了天人。”
“但转世了,这一世就是凡人啊。”
范无慑眉心拧了起来。当年他扫荡修仙界,杀回无极宫,一统九州后,黄道子便主动找上门来给他做谋士,他知道洛水玉甲有几分能耐,那法宝虽然从不出错,但并不能算到细致入微,否则便不是法宝,该是神物。
经解彼安一提醒,他竟有些担心。毕竟,哪怕只是帮祁梦笙缩小了寻人的范围,也是对解彼安的威胁。
范无慑想到祁梦笙,就杀意沸腾,他看着钟馗手中的冰棺:“师尊,你不打算将程……许之南唤醒吗,以他与祁梦笙的关系,该知道如何对付她。”
“我倒是想,但我没有把握不伤及他性命。不止因为这冰棺是祁梦笙亲自封的,还有七星续命灯,我们都不知道这法宝该如何使用,人命关天,无法试错。”钟馗把玩着冰棺,“更何况,这副肉身和魂魄还不是一体的,也不知道融合得怎样。”
解彼安赞同道:“还是别冒险了,云想衣说的话,不是在吓唬我们。”
钟馗将东西收入袋中:“明日一早,你们两个就回酆都吧。”
“什么?”解彼安瞪大眼睛。
“回酆都,回冥府,近期都不要出来。”
“师尊,我们费劲千辛万苦从凤麟洲跑过来,是为了要帮你。”
“这里人才济济,为师不用你们帮。”钟馗难得态度强硬,“明天天一亮就走,不必多说了。”
“我不走。”解彼安正色道,“要么我们一起回冥府,我是不会自己回去的。”
钟馗皱眉道:“什么时候轮到你顶撞师父了。”
“师尊,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为何要赶我们离开。”范无慑道,“若是担心我们的安危……”
“你们两个都伤势未愈,难道还让我分神照顾你们不成?”
“若是这点小伤就让我成了拖累,那师尊未免看轻徒儿,也看轻你自己。”解彼安执拗道,“反正我不走,你罚我我也不走。”
“混账!”钟馗怒喝一声,“你懂什么!”
解彼安呆住了。印象中,大约只有小时候不懂事,擅入九幽禁区时,钟馗发过这样大的火。他意识到在他心目中战无不胜、无人能及的师尊,其实对这一役并无必胜之把握,所以不能允许他们留下来涉险。他小声说:“不管怎么样,我要留下来帮你。”
钟馗气急败坏地站起身:“你们不走,好,那也不准离开这茶庄。”他掏出两枚黄符,用灵力比划几下,分别贴在了俩人身上,“敢踏出茶庄半步,别怪我把你们关起来。”他摔门而去。
解彼安怔怔地望着轻颤的门页,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范无慑走到解彼安面前,半蹲下来,两手包住了他的手。
解彼安低头看着范无慑,沉沉说道:“你知道吗,师尊好久不曾发这么大的火,他自己也担心,生死簿上写的东西成真,担心,这里就是他的生死劫。”
范无慑伸出手,轻轻抚摸他透红的眼皮,指腹的触感轻薄、柔软、温热,似乎是十分脆弱的,却又义无反顾地保护着身后重要的东西,一如这个人。
解彼安哑声道:“没有了青锋剑,师尊心里一定也很不安,却又不能让我们担心。”
“师尊没有青锋剑,但是有我们。”范无慑用一种沉静的、充满力量的目光凝视着解彼安。他不舍得解彼安难过,他也还需要利用钟馗找到他的天机符,所以,钟馗决不能死在这里。
“对,师尊有我们。”解彼安反握住范无慑的手,眼中拉扯的血丝形成了坚毅的屏障,“我们一定会助师尊度过此劫。”
“所以师兄不要难过了,师尊不是生你气。”
“我不难过,师尊骂我两句,就算罚我也无所谓,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们好。”解彼安勉强笑了一下,“师尊那个人,从来就不爱发脾气,他吓唬不住我的。”他摸了摸范无慑的头发,“无慑,有你在,师兄心安很多,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更有助力。”
范无慑一手摩挲着解彼安的掌心,一手攀上他的后颈,仰头吻住了他的唇。
解彼安犹豫了一下,两手紧握着扶手,笨拙又真诚地试图回应。
范无慑欣喜不已,他不打算增加解彼安“回礼”的难度,只是轻吻浅尝,享受这两情相悦的甜蜜。
窗外,一轮皎月高悬,于枝叶掩映下,于烛火盈盈间,一黑一白犹如阴阳调和,浑然不分你我,两人像要融化在这温柔的吻。
范无慑尝够了甜头,才舔着嘴唇放开他:“师兄,我们早点休息吧。”
解彼安捏着范无慑脸,早已看穿他的心思,哼笑一声:“滚回你自己房间。”
“不要,想和师兄一起睡。”
在解彼安要开口前,范无慑又抢道:“我不做什么,只是想让师兄抱着我。”
“你又不是小孩子,成天要人抱,成何体统。”
“我要体统做什么。”范无慑环住解彼安薄薄的窄腰,“师兄别赶我。”
“这里不是昆仑,到处都是仙盟的人,师尊就住在隔壁。”解彼安拉开他的手,端起兄长的架子,“快,回你自己房间。”
范无慑耍起赖,抱着解彼安又缠绵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解彼安吹了灯,躺在床上,辗转一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