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王将要回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师。他戍边近三十载,自年轻时离京,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只不过从前是不能回来,后来是不愿回来。这区区六百里的距离,是步步惊心。
昭武帝命礼部举办盛大的仪式,欢迎各个藩王,尤其是靖远王回朝,为了一睹靖远王的风采,他入城必经之路上的茶歇酒肆,但凡视野好的位置,早早被重金预定一空。
据闻此次靖远王只带了两千护卫,边将近京,带兵自然不能太多,哪怕是这两千人,也比其他藩王的排场大了不少。
京城不曾一次接待如此多地藩王,驿站自然不够用,鸿胪寺征纳了许多客栈,京师周遭的商贩都开始汇聚而来,想趁着热闹大赚一笔。
中秋夜,由于仍在国丧期,民间不许大肆欢庆,取消了往年最聚人气的花灯会,虽然看不到满城多彩斑斓的花灯,但也仍有不少人戴着面具上街晃荡。
封野和燕思空也在其列。
为了避嫌,也为了更方便行事,俩人已不在人前有所瓜葛,平素相见都要深更半夜、避人耳目,封野甚至不能在燕府上留宿,天未亮前就要离开。
这戴着面具便可以自如地在大街上行走的机会,他们哪年都不会错过。
俩人在人群中偷偷牵着手,漫无目的地逛着,封野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中秋吗?”
“我记性如此好,怎会忘呢。”燕思空轻笑。
“那你可还记得在河灯上写下的愿望?”
“也记得。”
封野突然心中有一丝惆怅:“它实现了吗?”
燕思空顿了顿,说道:“我还不知道。”他也想反问封野,可又想起了封野的愿望,便问不出口了。
天长地久,实在太久了,谁知道呢。
封野大约也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故作轻松道:“你究竟何时才会告诉我,你到底许了什么愿。”
燕思空扑哧一笑:“待实现的时候吧。”
封野握紧了他的手,看着熙攘的人群:“今年没有花灯节,真可惜,但人还是不少。”
“再过几日你爹就要回京了,城内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很多商贩都从京郊赶来做买卖,所以这段时间人特别多。”
“我爹……”封野迟疑了一下,“我也有几年没见他了,他已年过半百,不知腰伤有没有好一些。”
“殿下勇武,还能上阵杀敌,你不必担心。”
封野笑了笑:“是啊,杀得瓦剌丢盔弃甲,哈哈。”
燕思空犹豫了一下,问出了心中疑问:“封野,殿下……可知道我?”
俩人正好走到一棵大树下,那里有供人休憩乘凉的长凳,人群都围在一边看卖艺,树下空无一人,他们在长凳上坐下。
封野摘下了面具,反正四周昏暗,也没人看得见,他朝燕思空眨了眨眼睛:“你这么聪明,猜猜看。”
燕思空也摘下了面具,笑道:“这我可猜不出来。”
“猜嘛。”
燕思空含笑道:“我猜……你不曾说过。”
封野挑眉:“哦,为何呢。”
“若你告诉殿下,殿下多半会叫你远离我,还不如不让他去操这个心。”
封野在暗淡的月色下注视着燕思空的脸,那白皙的皮肤在月华的照射下莹润若凝脂,一双深邃的眼眸熠熠生辉,宛如星辰,他轻轻抚了抚那面颊,轻声说:“是啊,他会的,而我又做不到。”
燕思空露出温柔地笑容,握住了封野的手,用脸颊蹭了蹭那宽厚的掌心:“那待他回京了,你当如何?”
“你说呢?”
“我还没想好。”
“听你的。”燕思空道,“也许让殿下知道,并不是一件好事,十几年前的事和人,殿下也该不记得了吧。”
“不,我爹记得。”封野正色道,“我爹很赏识元将军,不然,他也不会派人去西北寻你。”
燕思空心中不免感动:“若我爹是在殿下麾下,定能一展所长,建功立业,反正……不会被冤杀。”
封野眼眸有一丝失神:“若当真如此,该多好,你我该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我定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你也就不会……”他想说你也就不会变成这样,却还是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燕思空却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心下苦笑。
“不过,我还是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我爹。”封野笑道,“毕竟是他的儿媳。”
燕思空笑道:“又胡说了。”
“我才没胡说,前朝亦有娶男子过门的。”
“那不过是男宠,面首,连妾都算不上。”
“你不一样,我若娶你,你一定是我的夫人。”封野眼神坚定,丝毫不像在说笑。
燕思空微怔,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相信了封野说的话,但又马上啼笑皆非:“你呀,就是……”
一旁的人群突然散开了,封野快速拿起面具,罩住了俩人的脸,悄声在燕思空耳边道:“走,我们去客栈,我已经许久不曾和你一道醒来了。”
燕思空紧紧拉住了他的手。
俩人寻了一间客栈,当晚客房仅剩下一间,且价格非常离谱,因为此次藩王回京,城内很多东西都涨了价,首当其冲地便是客栈。
一进了屋,封野便将燕思空抵在墙上,热烈地亲吻着,俩人互相拉扯着对方的衣物,那些碍事的布料一一从身上滑落,散了一地,封野拥住燕思空,转身将他压在榻上,滚烫的唇吻遍那温热的皮肤。
俩人纵情汲取着对方的气息,每一下来自对方的碰触,都令人心神荡漾,情难自禁。
水乳交融之际,粗重的喘息和旖旎的爱语回荡在耳边,欲念将他们送上云端,大脑与身体一样为对方而火热,仿佛愈贴近彼此,就愈能更深、更牢固地拥有。
恨不能此刻天长地久,哪管他来日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