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鲜乳业第二加工厂,占地两百亩,主要加工牛奶、饮料、冰淇淋等,有员工近两千人,这次起火的是他们的冷库。”任燚看着久安中队队长梁威发给他的资料,简短地介绍了一下情况,“飞澜他们是去参观品鲜二厂的哪个部分?”
品鲜集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乳制品企业,这次组织中学参观的是他们新建成的厂房,号称投资十二亿,有全世界最顶尖的技术和设备,这样的大厂房自然也是消防部门排得上号的重点防患单位。
“应该是生产线,不知道包不包括冷库。”宫应弦的脸色有些苍白,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已经恨不能飞过去。
任燚将手轻轻覆盖在宫应弦那只将方向盘抓得死紧的手上:“应弦,你一定要冷静下来,工厂远离市区,又遍布大量的金属和电子设备,打不通电话很可能是信号不好,刚刚那个辖区的中队长跟我说,现在只是冒烟,没有看到明火,证明火势还在可控阶段。”
“冷库的建筑材料一般包含大量聚苯乙烯,释放的都是毒烟,就算飞澜在附近,也很不安全。”宫应弦深吸一口气,“如果这又是紫焰有预谋的犯罪,那么,他们很可能是在针对飞澜。”
现在在他们周围发生的任何一起意外,都可能跟紫焰有关,并非他们过虑,而是紫焰正在疯狂的、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弄死他们,为了这个目的不惜铤而走险,一再地牺牲教徒、暴露自己,就像是被惹急了。这也许侧面证明了,在宫应弦锲而不舍地追查下,他们已经无暇靠近真相。
“你先不要多想,自己吓自己,工厂有专职消防队,有保安,飞澜跟老师和同学在一起,他们一定会被安全疏散的。”任燚此时也急到揪心,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否则两个人都慌了,毫无益处。
宫应弦努力调整着呼吸,但目光依然一片赤红。
趁着等红灯的时候,任燚掰过他的下巴,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应弦,你相信我,飞澜一定会平安。”
宫应弦看着任燚坚毅的目光,心中稍定,用力点了点头,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快速看了一下,递给任燚:“盛伯问到了带队老师的电话,你打打看。”
任燚拨通了电话,但一直处于忙线状态,他边发送了一条短信,边道:“估计现在有很多人在打老师的电话。”
宫应弦狠捶了一下方向盘:“帮我打给司机。”
任燚又打了司机的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少爷!”
“现场情况如何。”宫应弦沉声问道。
“来了几辆消防车和警车,我们被赶到隔离带外面了,现在只能看到里面有个厂房在冒烟,有员工和学生正在被疏散出来,目前还没看到飞澜小姐,可能在那群学生里。”
“继续盯着,一旦看到飞澜马上通知我。”
任燚继续研究品鲜二厂的消防备案,眉头紧锁。
这个厂区十分大,现在起火的是冷冻库,冷库为了起到保温效果,它的结构和建筑材料都跟一般建筑物很不一样,尤其是墙体,有特殊材料的夹层,所以冷库着火一开始大多是在夹层里阴燃,只有烟雾而很难发现准确的起火点,如果现在还没见到明火,那么就证明火势还不够大,也许还可以把火情扼杀在初始阶段,否则,冷库里和厂区内都存放着大量的用于制冷的液氨和其他易燃易爆物,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级别的险情,就算现在火势不大,最少也会调集五、六个中队的百名以上指战员,那么,很可能严觉的西郊中队也被调集了,任燚拿起手机想给严觉打个电话,但想了想,又放下了,现在不能病急乱投医,严觉不可能比梁威知道得更多。
这时,宫应弦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赶紧拿起来一看,是谭昊纯打来的,他直接按下免提。
“宫博士,你刚刚在群里发的什么意思?品鲜二厂出事了?”
“对,起火了,我妹妹和她的老师同学正在那里参观,你马上联系西城分局,他们已经有警车过去了,更清楚现场情况,我怀疑又是紫焰干的。”
谭昊纯倒吸一口气:“那、那你现在在过去的路上?”
“对,你们在网络上有没有截获任何跟品鲜二厂有关的信息。”
“刚刚就检索了,没有发现可疑信息。”网民所有的社交软件其实都在警方的监控之下,只要需要,随时可以通过软件公司的数据库检索关键字。
“继续关注,如果这是紫焰干的,至少炽天使会关注。”
“本来还有一个很大的发现,不过……等回头再说吧。”
“不,现在说吧。”
“我们这几天在银行的配合下,通过网络追踪,已经锁定了几个洗钱组织的成员,在对他们的电话和社交软件进行监控后,又查出了几个私人账户,现在有多个证据,让我们怀疑其中一个账户是白赤城的。”
闻言,宫应弦和任燚对视了一眼。
“这个账户的所有人是一个无业青年,钱款来源和动向都很诡异,以前他是没有固定收入的,可以说几乎没有从银行走账的收入,但是在白赤城被通缉的这段时间,他的账户零散进过几笔钱,钱不算多,但每笔都要分成好几份,从不同的几个网点取走,而大部分网点集中的地区,跟我们锁定的白赤城可能的藏身区域有重合。”
“这个无业青年找到了吗?”
“已经拿到了他的照片,推测出了他所居住的区域,强哥已经带队去搜捕了。”谭昊纯发出十分解恨地哼声,“他们花钱雇公关公司抹黑任队长,结果反倒把自己的资金链给暴露了,多行不义。”
“尽快抓到人。”
“你放心,那我就……”谭昊纯“啊”了一声,“等等!”
“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谭昊纯跟同事谈话的声音,似乎隐隐提到了品鲜二厂。
俩人竖起耳朵,紧张地瞪着。
过了一分钟,谭昊纯拿起电话,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我同事刚刚发现了一条有关品鲜二厂的信息,我也确定是不是跟现在发生的事有关,但是你们一定得听听。”
“快说。”
“那个方之絮,他在任队长被网络声讨期间,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很多评论,有些非常激进。”
听到这个名字,俩人都怔了一下,任燚问道:“他都说了什么?”
“一开始是愤怒,为你辩解,后来又将矛头对准中队,意指中队出警不利拖累你,然后在私立医院和你大学成绩被曝光后,这种愤怒开始转向你个人,他的几条言辞都有些前后矛盾,一会儿批判你,一会儿又为你辩解,很难定义这个人的心态。”
任燚急道:“他发表了什么跟品鲜二厂有关的消息?”方之絮和宫飞澜是一个学校的,虽然不是同一个年级,未必一同参观,但至少他们参观品鲜二厂的消息方之絮一定知道,光是想到这里,任燚已经感觉背脊发寒了。
“他只是转发了一条学校官方账号发布的要带领学生参观品鲜二厂的消息,那条转发上什么都没说,可是下一条,他说了这么几个字。”谭昊纯深吸一口气,念道,“凤凰需要涅槃。”
“就、就这样?”
“我正在看他发布的内容,自那条转发之后,这几天他就不再参与任何有关你的网络纷争,这真的很反常,之前他是非常活跃的。”谭昊纯沉声道,“我们一直跟数据打交道,通过数据分析人的方方面面,凭我的直觉,加上宫博士之前对他的心里揣摩,他很不对劲。”
宫应弦的脸色极其难看:“尝试联系他,如果电话打不通就去他家,务必找到他。”
任燚倒在椅背上,想起宫应弦说过的关于方之絮对自己的畸形崇拜,忐忑难安,“这件事会跟他有关吗。”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在发颤。
“不知道。”宫应弦哑声说,“但如果我是紫焰,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利用对象,无知冲动又自作聪明的青少年,最容易被洗脑和利用。”
任燚握紧了拳头,想起方之絮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胸中燃起一股火。
宫应弦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将车开到了品鲜二厂。现场数辆消防车和警方正严阵以待,那种紧迫感击打着每个人的心。
此时天已经黑了,但那蹿上天空的浓黑烟雾,就像从天而降的某种邪恶力量,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