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风城问道:“什么情况?”
“不急,下了地再说。顺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由于下一个任务地点还是在边境,我们暂时不回乌鲁木齐的基地了,而是去XX团的营区待命,以及等待下次任务需要的特殊装备。”霍乔说完,朝着陈靖眨了眨眼睛。
陈靖惊讶道:“去……去我们团?”他本就白净的脸更加亮了起来。
白新羽和俞风城也喜出望外,他们已经离开XX团半年,本以为可能再也没机会回去了,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犒劳了。
霍乔得意地说:“本来应该去更近一点的边防营,但是我看你们挺想家的,带你们回去看看吧。”
陈靖和白新羽异口同声道:“谢谢副队!”
霍乔眨了眨眼睛,“感动吧。”
陈靖笑道:“感动。”
霍乔拍拍他的脑袋,“你们啊,以后背后骂我的时候记得想点儿我的好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
陈靖脸微红,“副队,我没骂过你。”
霍乔捏了捏陈靖的脸,嬉笑道:“嗯,咱们小班长最好了。”
俞风城抬头冲霍乔笑道:“副队,谢谢。”
霍乔揉揉他的头发,脸上闪过一丝长辈的宠爱。
白新羽看着俩人之间那种默契和密切,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他现在都有些埋怨燕少榛了,如果不是燕少榛说了那句话,他也不至于会纠结俞风城看不看自己的舅舅,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了。
运输直升机将他们带回了曾经的XX团,还在天上的时候,他们就看到停机场上站着好多人,那些人快速集结成队,最后两长一短,站成了一个三字,三排三班,那是他们三排三班的战友!
白新羽激动地扒着窗子,抓着陈靖兴奋道:“班长,班长,你看!”
陈靖搂着白新羽的肩膀晃了晃,那熟悉的营房、操场、仓库,他看着看着,眼眶就有些发热,他们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飞机落了地,舱门一打开,白新羽就蹦了出去,大叫道:“我回来了——”
停机场上的队伍散了,冯东元和钱亮老远朝他跑了过来,三人狠狠撞到一起,死死抱着对方,大吼大叫着,还有更多人冲过去把陈靖抬了起来,俞风城也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白新羽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东元,钱亮,我想死你们。”想着这半年自己受过的苦,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俩人说。
冯东元哽咽道:“我还以为好几年都见不到你了呢。”
钱亮拍着他的脑袋,“我们也可想你了,经常猜你现在干嘛呢,变得多牛逼了。”
白新羽紧紧搂着俩人,边哭边笑,“我现在要多牛逼有多牛逼。”
钱亮笑骂道:“又不要脸了吧。”
白新羽哈哈大笑,“要脸干嘛。”
几人被拥簇着去了食堂,许闯早已经备好了酒菜,一见霍乔就拉着他热络地聊天去了。
白新羽到食堂后,马上直奔厨房,不出意外地看着了武清高大的背影,白新羽有些激动,“武班长。”
武清扭过头,哼道:“你们要回来也不早通知,我这准备得手忙脚乱的。”
白新羽扑上去抱住了他,哈哈笑道:“武班长,你好像又胖了!”
武清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俩人坐在门口抽烟,武清问起了他在雪豹大队的情况,白新羽不再像从前那样上来就抱怨苦累了,避重就轻地描述着自己的新生活。
武清感叹道:“你呀,绝对是我见过的短时间内变化最大的一个人,你刚来炊事班的时候,真是乱七八糟的,连我都不愿意要你,真没想到你有一天能成为雪豹大队的特种兵,还比以前成熟了这么多。你在咱们XX团已经是个传奇了,从炊事班走出来的特种兵,哈哈。”
白新羽眨巴着眼睛,“真的吗?我也成传奇了?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
武清吐了口烟圈,“连长现在一教育新兵,就拿你当例子,说从前有个谁谁谁,一开始是烂泥扶不上墙,在新兵连的时候连考核都没过,被扔到了炊事班,后来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进了西北第一的特种部队。”
白新羽哈哈笑道:“这么一说真够励志的啊。”寥寥数语,轻易地概括了他当兵一年半发生的种种,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他付出了多少血汗换来的。一年前,如果有人说白新羽能雪豹大队,别说别人会嗤之以鼻,就连他自己都能笑掉大牙,当时雪豹大队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会一路跟着俞风城穿上了这身作战服。他中途无数次想放弃,可最后却都关过了,有时候想想,这可不就是命运的安排吗。
武清笑了笑,“这回你回来,连长少不得拉着你现身说法。”
白新羽囧道:“我能躲则躲吧,最烦在一堆人面前说话了。”
武清道:“你们这次来是在等情报吧。”
“嗯,已经接到任务了,但还没具体细化行动,还是在边境一带。”白新羽避去机密内容,给武清讲了讲他们刚结束的任务。
武清抽了口烟,“你们第一次的任务这么轻松,对你们也未必是件好事。”
白新羽哽了一下,“还轻松?为了追那伙人,我们差点累吐血了。”
“那真吐血了吗?”武清瞥了他一眼。
白新羽悻悻道:“那倒没有。”
“那就是还不够累嘛。我们当年是真有人累吐血的,听你的意思,你们追踪的地带海拔也不算很高,而且这次碰上的一伙人都是杂鱼,没有厉害的,你们一个没死,这趟任务真的算非常轻松了。我觉得新人出任务,还是困难点好,让你们一次就认清现实的残酷。”
白新羽讪笑道:“武班长,我觉得每次跟你聊天你都得吓唬吓唬我才行。”
武班长嗤笑道:“我一次都没吓唬过你,说的都是实话。”
白新羽啊话题岔开了,“我在雪豹大队听说了好多你的故事,你还记得老沙吗。”
“老沙?是小沙吧,唉,现在都成老沙了。”
俩人闲聊了起来,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晚饭开始了,白新羽好久没跟这么多人一起吃过饭了,一瞬间有种回到了三连的感觉,那种熟悉和亲切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自在得不得了。
白新羽正喝酒呢,俞风城过来了,搂着他的肩膀道:“还喝?差不多了吧?”
白新羽双眼迷离地笑着:“这不高兴吗,让我放开肚子喝吧。”
俞风城哼道:“喝多了又得我背你。”
燕少榛眯着眼睛笑道:“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我会负责把新羽弄回去的。”
俞风城眉毛一挑,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谢,不用了。”说完把白新羽拉到了角落,递给他一杯水,“醒醒酒,看你喝的,都找不着北了。”
白新羽喝了水,反而更兴奋,莫名其妙地哈哈直笑,“风城,我好久没这么高兴了,真的。”在雪豹大队的生活是很压抑很紧张的,回到这里才能真正地放松。
俞风城道:“我也很想这里。”
白新羽抬头看着他,“真的吗?你想这里?”
“怎么了?我不该想这里吗?”俞风城奇怪道。
白新羽幽幽看着他,“因为你一开始来这里目的就很明确,三连只是你暂时呆的地方,你的目标是雪豹大队……”他觉得,俞风城对这里应该是没什么感情的,说白了这里只是他的一块跳板,除了俞风城,其他人都不会预先知道自己只会在这里呆不到一年吧,有这个前提在,谁还会对一个地方格外付出感情呢。
俞风城的脸沉了下来,“雪豹大队是我从小的目标,但是我也挺喜欢三连的。”
“是啊,你从小的目标。”白新羽酒精上脑,醉醺醺地说:“霍乔也是你从小的目标吧。”
俞风城看着他,“你喝多了。”
白新羽露出一个很是难看的笑容,“是啊,喝多了。”
“走,我送你回宿舍。”俞风城不由分说地搂着他的腰,扶着他往外走去。
这时候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也有人陆续走了,没人注意到他们。他们离开食堂后,顺着那熟悉的操场往回走,边疆刺骨的寒风一吹,让他们发热的大脑清醒了几分,这条路他们白天操练、晚上散步,曾经走过无数次,也曾走着走着就躲进暗处,偷偷地做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那段偷偷摸摸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笑,可是又有别样的温暖,至少那时候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白新羽可以单纯地把俞风城当成炮友,没有这么多顾虑,现在不行了,他越想越多,多到他都有点儿烦这么娘们唧唧地自己了。
俞风城也想起了当初他们到处找地方亲热的往事了,不知不觉地,俩人就拐到了他们以前常去的小林子里,白新羽搂抱他的脖子,憨笑道:“这地儿……以前咱们可是常客啊。”
俞风城搂着他的腰,轻吻他的嘴唇,“是啊,不只这里,营区里很多隐蔽的角落可都有咱们俩的踪迹。”
白新羽低笑了起来,“我每次都幻想有人拿手电筒照我们,就像大学的时候保安在小树林里捉奸那样。”
俞风城淡笑道:“现在没有人抓得到我们了。”他把白新羽按靠在树上,含住那柔软的唇瓣,热烈地亲吻着。
虽然他们现在住在一间宿舍,可偶尔回忆一下当初那偷情的岁月,倒也别有滋味儿。
俞风城哑声道:“真想在这里干你。”
白新羽含糊地说:“不行,冷。”
“可我们好几天没做了,回宿舍也全是人。”俞风城的吻从他的嘴唇移到了脖子,最后含住他的喉结,轻轻吸吮着,手也顺势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白新羽叹息一声,“等任务结束了……”
俞风城发出不满地嘟囔声,手越发肆无忌惮地抚摸着白新羽温热的皮肤。
白新羽身体也有些燥热,可惜环境太恶劣,在这儿脱裤子他怕小丁丁被冻坏了,俩人就这么隔靴搔痒了半天,才意犹未尽地收手。
俞风城低笑道:“等任务结束了,一定要干得你下不了床。”
白新羽哼道:“我现在的体力可今非昔比了,你哪儿来的自信啊。”
俞风城故意用下身顶了顶他,“这里啊。”
白新羽笑骂道:“死流氓。”
俩人又亲热了一会儿,就肩并着肩往宿舍走去,边走边聊着曾经在三连的时光,聊得很是投机。
再次经过食堂的时候,他们突然看见陈靖和许闯正架着醉醺醺的霍乔往外走。
俞风城见状,赶紧上去了,“喝多了?小舅?”
霍乔甩了甩脑袋,说着听不清的胡话。
陈靖点点头,“不止,好像有点儿发烧。”
俞风城摸了摸霍乔的额头,皱眉道:“真的在发热,可能是昨天在水里冻的。”他接过霍乔,把人背到了背上,“我带他回去休息,明天再去医务室。”说完背着霍乔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新羽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从看到霍乔开始,白新羽就感觉自己隐形了,至少俞风城当他不存在了,他也是喝多了走路都直颤悠的,俞风城居然看都没看他就走了……
陈靖扶住他,“走,我送你回宿舍。”
白新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下子扑到了陈靖怀里,闷声道:“班长,你能背我吗?”
陈靖“啊”了一声,“你走不了吗?”
许闯踢了他一脚,“又耍赖,刚才不是走得好好的。”
白新羽伸出一只手,“剪刀石头布,你输了就背我。”
陈靖哭笑不得,“行。”
俩人比了一盘,白新羽输了,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不算,三盘两胜。”
陈靖无奈,又跟他比了两盘,白新羽如愿以偿地赢了,他不客气地跳到了陈靖背上。
许闯回去休息了,陈靖就轻松地背着白新羽往宿舍走去。
俩人原本一路无话,可喝了酒的白新羽,情绪过于敏感,不知道怎么的就抽泣了起来。
陈靖吓了一跳,“怎么了你?”
白新羽摇摇头,把鼻涕蹭在了陈靖的领子上,“没什么,我就是想,过几天又要走了,舍不得。”
陈靖道:“那也没办法,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不过说不定哪天又能见面呢,像今天,咱们也没想到突然就回来啊。”
白新羽哽咽道:“班长,你谈过恋爱吗?”
陈靖一愣,不好意思地说:“我离家的时候才17,哪儿有时间啊。”
白新羽吸着鼻子,“别谈了,谈个屁,没劲死了,烦得要命。”
陈靖沉默了一下,“你跟风城吵架了?”
白新羽刚要张嘴,突然一愣,整个人顿时酒醒了一半。
陈靖见他不说话,就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大家又不是傻子,只是没说,怕你们不好意思。”
白新羽眼眶一热,呜咽道:“我还以为我们藏得挺好呢。”
陈靖笑道:“谈恋爱这事儿还能藏得住啊。吵吵架没什么,谁谈恋爱不吵架啊。”
白新羽搂紧了陈靖的脖子,“不是,没吵架。”
“那你们怎么了?”
白新羽没法开口,他总不能说,他怀疑俞风城喜欢自己的舅舅吧,连他都觉得这事儿太扯淡,可他越想阻止自己,就越是忍不住地去观察俞风城,观察俞风城看着谁,又是怎么看的,越是观察,心里的疑惑就越重,他以前跟不少人好过,但从来没有真的谈过什么恋爱,他没想到,当他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居然这么婆妈小心眼儿,为什么他的身体越变越强壮,心却越变越狭隘了?他到底怎么了?
陈靖笑道:“不管怎么了,好好沟通就行了,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吗,要花心血是培养。”
白新羽嘟囔道:“你不是没谈过吗,怎么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陈靖噗嗤一笑,“道理谁不懂啊。”
白新羽叹了一口气,把脑袋搭在陈靖肩膀上,软软地说:“班长,你这样的人,以后一定能碰到个更好的人的。”
陈靖笑道:“嗯,借你吉言。”
由于三班已经没他们的床位了,他们暂时被分配到炊事班宿舍睡。
俩人一进宿舍,就见俞风城在照顾霍乔,给他换衣服、喂药、擦汗,忙得就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了句“回来了”。
白新羽躺倒在霍乔旁边的床上,用眼睛的余光偷瞄着俞风城和霍乔。当年他和俞风城就睡对床,他一转身就能看到俞风城,可当时他一点儿都不愿意对着俞风城,现在就算他转过去对着俞风城,俞风城也没有空看他。都说世事无常,他自进部队以来的经历,也太过离奇了吧,不仅成了个特种兵,还和一个男人谈恋爱,无论哪一样都算是颠覆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了,有时候迷迷糊糊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也许一醒过来,他还是在某个酒店,一转身,身边躺着某个不知名的女人,那似乎才是他正常的生活,而不是一转身,因为俞风城在照顾自己发烧的舅舅而嫉妒得眼红。
第二天一早,他们跟着队伍正常出早操去了,曾经让白新羽痛不欲生的早起五公里,现在他跑下来就跟散步一样轻松,许闯果然拿他来教育了一番新兵,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下午的时候,霍乔召集他们开会,他烧还没退,脸色红扑扑的,有气无力地说:“我跟你们说说这次的任务。”他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易拉罐一样的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吗?”
陈靖接了过来,沉甸甸的,他道:“铝热剂炸弹?”
霍乔道:“继续。”
“铝热剂炸弹燃烧能产生高达3000度的高温,这么一小罐足够把方圆300米内的所有东西瞬间汽化,通常用来销毁病毒、细菌、放射物、易燃物等需要即刻摧毁的东西。”
霍乔点点头,“没错,我们这两天在等的其中一样东西,就是它。”
“这次的任务会用到?”
“对,昨天在飞机上我接到上面的情报,有一伙恐怖分子携带了最新型的畜牧病毒,准备在三天后入境,现在还不确定入境地点和路线,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分成了两队人马,每队约12-15人,一旦让他们得手,将会有大批量的牲畜被感染,会对牧民造成非常严重的损失。由于不确定病毒类型,上面要求我们如果不能得到病毒,就原地销毁。”
一个外号叫金雕的塔吉克族兵咬牙切齿地说:“这群畜生又想干这种事!”
众人纷纷看向他。
金雕眼睛通红,“我老家就是以畜牧为生的,几年前就有人故意放牲口的病毒,好几个村子里养的牛羊全死了,牲口就是一户人家全部的生计,当时好几个人就为这个自杀了。虽然后来政府补贴了钱,可也无法弥补我们的损失,好多年轻人上学耽误了,治病耽误了,我七岁的妹妹就是因为没钱治病……”他说不下去了,这个平素刚毅悍勇的军人,眼泪都下来了。
一屋子人都沉默了,他们曾经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禽流感、口蹄疫之类的畜牧瘟疫,但没有亲身经历过,无法体会那些养殖、放牧的人如何承担那样巨大的损失。这种针对普通百姓的攻击,是最卑劣无耻的,但却恰恰是最能达到险恶目的的。
霍乔咳嗽了两声道:“所以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伙人,一接到情报,我们就要马上出发。我希望这次大家能做好准备,因为这次的敌人比我们之前那趟任务碰到的敌人要专业得多,很可能是雇佣兵,武器也更加先进,但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是敢在咱们国境线内作乱的,一定要杀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