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宛又打了一个喷嚏,仲妈妈看她脸色,“这是感冒了?”
仲宛点头,“估计是着了点凉。”昨晚躺摇椅上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后来是被冻醒的。仲宛抽了张纸出来,狠狠擤了下鼻涕。她体格从小就好,有个头疼脑热的仲妈妈也不上心。
仲妈妈拎着装好的口条,“走,去你舅舅家蹭饭去!”仲宛戴着双手套蹲在垃圾桶边,正啃着羊蹄。
仲妈妈过来,“怎么吃得下去,都不嫌臭?你张婶家孙子拉了屎在尿不湿里,我还没来得及扔呢。穷讲究,吃个羊蹄都要蹲在垃圾桶边。”仲宛往桶里一细瞄,果然尿不湿外面溅出来一些黄黄的粑粑。
仲宛脱口抱怨,“妈,客厅是拉屎的地么?拉完还不赶紧收拾出去。”
仲妈妈不在意,“一岁的孩子有啥?这不有尿不湿包着么?我刚准备清理就听到你车声了,一时忘了。”
仲宛一点一点都不想出门,硬是被她妈拽着要去舅舅家,仲妈妈还没出大门,门外舅妈的大嗓门,“你看,我就说宛宛回来了?在街口就看到她车拐弯,看来中午有口福了!”
“……”
得,这是舅妈扯着舅舅来蹭饭了。
仲妈妈赶紧回屋,留仲宛一个人拎着口条站院里。舅妈推门进来看仲宛手里的东西,舅舅问:“出去啊?”
仲宛扬扬手里的口条,“正要给你们送口条呢,大清早就去排了俩小时队!”舅舅笑眯眯的接过,还是我们宛宛孝顺。
她妈,舅舅,舅妈都爱吃口条。仲宛吃了一次也没品出个什么味,还是爱啃一些带筋骨的。什么羊蹄,羊蝎子,鸭翅,鸭脖,牛蹄筋等等。
回屋里,仲妈妈已围上围裙在切肉,嘴里招呼道:“我正打算让宛宛过去叫你们来吃饭呢!她呀,特地给你们买了吃食,老早就去排的队。”说着从食品柜拿出仲宛买的糖耳朵,年糕,咯吱盒等等。
“……”
看仲宛在那傻愣,指着汤圆说:“不是给你栾叔送汤圆?刚好他昨晚上回来了。你就趁这时候送过去!”接着又跟舅妈道:“宛宛啊,就是心善,惦记着你爱吃口条,栾江他爸爱吃汤圆,这不回来都特意排队去买的。”
“……”
舅妈诉屈,“还是宛宛招人疼。我们家那个自从嫁到上海,一年也就寒暑假回来,每次回来都说累,她连碗都没给我洗过。你说当个老师有啥累的!有双休,有寒暑假,一年回来加起来的日子超不过一周。你呀!以后尽享宛宛的福吧,闺女千万不要远嫁,我可吃了闺女远嫁的亏,有个头疼发热身边也没……”
仲宛本没打算去栾家,可听舅妈这话头马上要绕自己身上,刚也碰到他骑摩托出去,趁他还没回来,赶紧送过去了事。等下舅舅也开口,那可是双响炮。
仲宛一路迈到餐桌,拎起两袋汤圆就往门口快步走,救命啊……救命!
站在栾家门口有点后悔,不对,是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买汤圆?这三个月来,俩人一共见了两面,都默契的把对方当陌生人,大家不都好好的?越想越懊悔,拿着就要丢进对面的垃圾桶。门突然开了,仲爸爸看到转身离开的仲宛问:“站门口干啥?怎么不进来?”
仲宛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栾妈妈坐在院里拿面镜子抱怨额前的白头发,看到仲宛赶紧道:“宛宛,你眼神好,你看我额前这几根白头发都断了。竖着难看的要死,你拿着眉夹把它□□!”
门外响起道摩托车声,熄火了。
仲宛身形有点僵,拎着汤圆“哦”了声。栾爸爸接过她手里的汤圆,“街口那家的?”仲宛点点头。
栾爸爸笑道:“还是宛宛贴心,记得我爱吃汤圆!”
栾江推门进来。
栾妈妈问:“都买的什么馅?”
仲宛蚊子般的声音道:“山楂跟黑芝麻的。我刚好在那边排队就顺手买了,我记得栾叔喜欢吃这家。”
栾妈妈看她越来越红的脸,诧异道:“你脸红啥?”又补充道:“栾江也特别喜欢吃这家的汤圆,他最喜欢山楂味。”
“……”
仲宛恨不能来场地震,龙卷风,沙尘暴也行。
栾妈妈朝着进门的栾江,“咋突然回来了?”
“我回来拿东西。”栾江轻声道。
“你赶紧去拿吧。”栾妈妈摆手。
栾江“哦”了声,回了屋。
仲宛接过栾妈妈的眉夹,替她夹白头发。栾爸爸在屋里哼着小曲下汤圆,栾江拎了一个小工具箱出来。
栾爸爸看拎着工具箱干站在院里的栾江,意味深长的问:“吃不吃汤圆?”
栾江摸了下后脑勺,点着头道:“好,正好有点饿了。”
栾妈妈擡头,“那我可不做午饭了?正愁着吃啥不想做呢!”
栾江点头“哦”了声。进厨房盛了碗,放在石桌上,垂着头一口一口的吃。
栾爸爸咬了口,“这山楂十几年了还这个味,一点没变,良心卖家。”扭头问栾江:“味儿怎么样?”
栾江只顾吃也不擡头,“好吃,我喜欢。”
仲宛心跳了一拍,扬直了背,“栾姨,就那几根拔完了,我先走了。”
栾妈妈拉住她,“急什么呢?我还没跟你说话呢。”
仲宛急道:“我妈还在等我吃饭。”
栾妈妈摆手,“不早说,赶紧回去吧!”
仲宛看向栾爸爸打招呼,“栾叔,那我先走了。”
栾爸爸点头,“这汤圆好吃,我也喜欢!”仲宛脸红着跑了。
栾江吃完碗里的汤圆,走进厨房拧开火,站那盯着锅里的水,水沸放几个汤圆进去,滚了两滚,捞出来,把剩下的汤圆放进冰箱,端着碗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栾妈妈起屋道:“小心吃多难受,再喜欢也不能多吃。又没人跟你抢,剩下的都给你留着。”
栾江“嗯”了声,栾爸爸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仲宛到家直悔自己冒失,端起热茶喝了口。仲妈妈在厨房做新疆特色,干煸辣条子。辣味呛鼻喉,仲宛连打了两个喷嚏,拿着纸巾擦鼻涕,“妈,你炒菜怎么老不关厨房门?呛死了。”
仲妈妈道:“关什么门啊,开着油烟机呢!”仲宛无语。
仲妈妈凉拌了口条,做了个酸辣汤。仲宛最近上火,夹了两口辣条子,喝了碗酸辣汤,跟舅舅舅妈打了招呼,就上楼睡觉了。
舅舅看仲宛精神不太好道:“是不是生病了?”
仲妈妈不在意道:“没事,让她盖着被子捂一捂,出出汗就好了。从小都这么熬过来的,不行再吃药。”仲妈妈最骄傲的就是,仲宛从没打过针,更没打过点滴,了不起就吃个药。
舅妈接道:“仲宛打小身体就皮实,跟牛打架都没事。”
……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醒来已经晚上八点。懒得下去吃饭,就继续在被窝里酝酿睡意。翻了半天睡不着,起身拿过衣架上的包,摸了烟跟火机,推开阳台门站在阳台上。阳台不大,最多并排站三俩人,仲宛很少来阳台,一大半都被仲妈妈堆放了杂物。
正对面是处宅基地,左边斜对面二楼是个棋牌室,夏天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会聚一块搓麻将,搓上头连吆喝带“啪”的摔麻将声,很是热闹。三个月前遭举报,连麻将机带赌资的被镇上给端了。这家人还在街上骂了会。
因为阳台窄,只要站在屋窗前,就能看到街对面的路灯,包括,路灯下的人。
仲宛对着夜色吐了个烟圈,觉得有趣,连吐五个,试图组一个奥林匹克。无意扭头顿住,栾江悄无声息的站在隔壁阳台。仲宛本能就掐灭烟,那也晚了,栾江从她点烟那刻就已经在阳台了。
栾江别过头抽了口自己的烟,仲宛索性从盒里又熟练点了根,俩人也没说话,不对视,各自看着各自的风景。
栾江挡着火又点了根,看着她闷声问:“最近怎么样?”
仲宛点点头,“挺好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还相了两场亲。”
栾江点点头,大半晌问:“有瞧上的没?”
仲宛语气随意道:“就那样吧。一个没看上我,一个我俩相互都没看上。”说完扭头看他,“你最近怎么样?”
栾江点点头,“挺好的。吃得饱,睡得着,还算过得去。”
仲宛点点头,玩笑道:“栾姨没给你安排亲?”
栾江看着她眼睛,轻声道:“没有。”
仲宛点着头避开眼。
栾江问:“感冒了?”
仲宛点头,“嗯,有点。”
栾江问:“吃药了没?”
仲宛点头,“嗯,吃了。”
栾江不再说话,低头点了根烟。
仲宛也不找话,也跟着点了根烟。仲宛感觉到冷,随着打了两个喷嚏。
栾江说:“你回屋吧,别再严重了。这时候感冒不太容易好。”
栾宛点头,“嗯,晚安。”
仲宛关了阳台门,坐在床边癔症了好大会,确定没睡意,就往楼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