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灿晃着她身子,“不要这样子嘛,如果是你跟儿子我会救你,可是我妈…,我妈养了我二十年呢!在我心里排位的话,你绝对是第一名!”
无锡推开他,“滚蛋,我不听。”
“哎呀…,想想看,你跟儿媳妇掉水里了,儿子若要救儿媳妇…,哎呀不是…,想想看,我跟你妈掉水里…,”
无锡斩钉截铁道:“救你。”
梁灿急道:“这…,我…,不是…,你怎么不明白我呢?我想表达的不是…,我…,哎呀我不说了!”
“明白,你要淹死我。”
梁灿涨着脸问:“我…,我…,我要是先救你…,”
“我…,我…,我怎么了?”
梁灿憋屈死了,“救…,救…,救你救你行了吧!行了吧!”蹲在地上不说话。
无锡踢他道:“原形毕露了吧?你这种男人就不行,你妈含辛茹苦养你二十载,你居然不救她?那将来我要是遇到事,你不撒丫子溜的更快!你这种人啊,呵呵呵,可怕的很。”
梁灿气死了,仰头瞪着眼看她。
无锡蹲下道:“别不服!你起初是说先救你妈。可我不过三言两语,你就改口说救我?”伸手点他脑门,“你,耳根子软,没立场的阔怕男人!”
梁灿喘着粗气道:“我…,我…,我想打人!”
“呵呵呵,凶相毕露了吧?不但阔怕没立场,还有家暴倾向。”
梁灿喊道:“口水妞,暴力女,别扭鬼!”
无锡抽他脑袋,“信不信,我弄死你!”
梁灿捂着耳朵,“你老故意惹我生气,欺负我你就可高兴,可高兴吧!”
无锡点头道:“一般高兴,没有可高兴。”摸摸鼻梁问:“要不要密度密度?”
梁灿一字一句道:“我不密度!”
无锡凑过去,“密度密度吧,嗯?”
梁灿垂着头道:“不了,不了。”
无锡低头看他,“密度密度吧,嗯?”
梁灿别开脸道:“算了,算了。”
“别瞎装了,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有些人讨厌死啦!”
“我承认,我是讨厌鬼!”
梁灿咧嘴笑道,“好吧,原谅有些人了!”随即闭眼噘嘴。
无锡双手撑地的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
梁灿忸怩道:“不是这样子的。”
无锡吸吮着他嘴唇,轻声问:“那该怎…,”
“就是这种吮…,吮吸的方式。我还要热吻,长长的浪漫的,法式的热吻!”大半晌,不见动静。
梁灿睁开眼问:“怎么不亲了?”
无锡磕巴道:“我…,我热…,热不起来。”梁灿起身就要走。
无锡拉住他手,“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很重要?”
无锡点头,“它的重要性我都不好意思说。”
梁灿蹲下看着她。
“你说,将来咱俩的儿女,万一缺傻还结巴,这难道不严重?”
“嗳…,嗳你嘛呀!”无锡伸手抱住他腿。
“我生气了,不要以为我好欺负!”
无锡眨巴着眼睛,“长长的浪漫的,法式的热吻。不亲我是狗!”
梁灿爽快的蹲下,噘着嘴看她。
无锡啄了他口,“你洗碗,我清理天台。十分钟后在你卧室集合,不亲我是狗狗!”
梁灿不买账道:“不要,有些人的信用还不如狗狗!”
无锡摇着他胳膊道:“哎呀宝宝,好不好啦?”
梁灿“哦”了声,羞涩涩道:“好吧,说话要算数。”
无锡举着手指,点点头。
…………
无锡拎着扫把上天台,一道抽泣声传来,细碎且压抑。
梁灿哼着曲擦着料理台,无锡扯扯他胳膊,指指天台,“你表姐在哭。”随即背靠着料理台。
梁灿愣了下,挠着后脑勺问:“哭的很伤心?”
“你不惊讶?”
梁灿摇摇头,没作声。
无锡了然,也不追问。
梁灿踌躇道:“你该扫就扫…,”
无锡问:“没问题?不要给她空间?”
梁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今天我师姐在实验室崩溃了。”垂头眨眨眼,“有时候感觉好累呀!”
梁灿跟她并肩靠着料理台,看着她道:“锡锡,估计北大招生已经满了。”
无锡点头,“那要怎么办?”
梁灿苦中作乐道:“我打算明天穿的萌萌哒,搬条小板凳,赖在北大招生办不走,我这么优秀可爱,他们怎么能筛出来呢?”
无锡捏捏他脸,“是啊,我们宝宝辣么优秀可爱!”
梁灿说:“其实傍晚的时候班主任就私聊我了。他说我们学校被录取的其中一名,已经排到了第一百八十多位。班主任这么讲,我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无锡摩挲着他后颈窝,“是不是很伤心?”
梁灿伸出小拇指,“有这么点伤心。”
无锡问:“就这么点?”
梁灿伸出中指,“最多这么点!”
无锡切了声,歪着头道:“才不信呢。”
梁灿挠挠后脑勺,“好吧,一切都瞒不过你。班主任发消息过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马桶上拉粑粑。我读懂了内容以后,眼睛瞬间就起了层雾,很失落很失落,粑粑也没心情拉了…,”
无锡忍住笑问:“憋回去了?”
梁灿摇头,“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想拉了。”
无锡轻轻柔柔道:“然后呢?”
“我对这次高考没遗憾,是我状态发挥最好的一次。”伸手比划道:“比去年有了六十分的成长。我想了很多,我是生在福中的人。我的生活从来都是遂心顺意。我有疼爱且尊重我的家人。我十八岁有了想爱的人,我二十岁就爱到了她。我有爱我的人跟我爱的人。”笑看了无锡一眼,“我害怕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害怕这是楚门的世界,我偶尔会惶恐,凭什么是我拥有这一切…,”
无锡咬他唇道:“拉屎还拉出了境界?”
梁灿看着她眼睛,“起初在卫生间这样想,一半是自我安慰,一半是真心实意。因为结果已经出来了,不管怎样我都要面对现实。我正在做心理调整,我爸“砰砰砰”的敲卫生间门,问我肉卷怎么卷金针菇?我妈吼我爸,让他声音小点影响她办公。表姐咋呼着跑过来,教我爸卷金针菇。”
“我从卫生间出来,国际新闻正在讨论中东难民潮,英国脱离欧盟,中海仲裁案,伊斯坦布尔自杀袭击等重大事件。我正看的入神,我爸站在门口喊我,我擡头就看见你穿的像个女王般,故作冷艳…,”
无锡打断他,“没有故作冷艳,是本性。”
“我都看出来了,你就是故作冷艳,实则忸怩…,”
无锡看他道:“没有故作,更没有忸怩。”
“那你脸红似樱桃?烟视媚行羞答答…,”
无锡拎着扫把簸箕,“跟你聊天没劲,半天聊不到重点…,”
梁灿接过她手里扫把,噘着嘴道:“你似女王般,高贵冷艳的站在门口…,”
无锡倚着料理台,轻飘飘道:“好好说话才是人。”
梁灿酝酿了情绪,继续道:“电视里播着正发生的灾难,家人在为招待我女朋友的晚餐做准备,我突然间就释怀了。不是不得已的自我安慰式,是真的对录取结果释怀了。这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件小事。比起各种新闻大事件,根本不值一提。我这二十年来唯一的不如意,只是没考上更理想的大学而已。”
无锡意味深长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梁灿笑道:“我是生在福中的人。我爷爷说,人不能事事遂心太完美,否则遭…,”
无锡啄他唇道:“对,你是天选之人。”
梁灿晃着脑袋道:“是哒,特别是遇到一个口是心非的别扭鬼…,”
无锡踢他道:“扯淡!”
梁灿笑道:“不扯淡。”无锡捏捏他脸。
梁灿“嘿嘿”直笑,嗲声嗲气道:“伦家感觉幸福的冒泡泡呢。”
无锡看着梁灿的笑脸,心中像注入了无限能量。伸手揽住他腰道:“我感觉好累。”
“怎么了?“
无锡趴他肩头,红着眼圈道:“我们这几个月来反复重组推敲调整,得出了相当满意的成果。我们觉得非常棒,夜郎自大,带着资料数据去了香港。我们自以为所向披靡,然后…,然后被人一番摧枯拉朽,扇了几巴掌回来了。今天老师跟我们说,这些成果是人在机缘巧合下琢磨出来的。人根本没太上心,他们的研究方向不在这块。但在香港时,他们诚恳的跟我们说,这成果是他们钻研了大半年的。”
“他们为什么撒谎?”
无锡吁口气道:“照顾我们自尊心呗。”
梁灿轻啄她一口,抱抱她。
“我感觉自身能力已经到了上限。我们用尽了毕生所学,费劲巴拉没日没夜的研究。人家随便两下子,没当回事的就给琢磨了出来。我是觉得…,都是同领域的研究人员,差距也…,哎。”
梁灿安慰道:“老师曾说过,在鸟类世界,有时速5英里的小丘鹬,有时速400公里的军舰鸟,同属鸟类…,”
无锡打断他,“我不在鸟界。”
梁灿说:“人类世界好了。同样是长,有人是村长,有人是联合国秘书长…,”
无锡踢他道:“会不会安慰人?”
梁灿脑袋凑到她怀里,晃着身子作妖道:“我老师说,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我老师说,成功到来前,我们要接受无数个挫败,正确的面对挫败就已经成功一半。”
无锡别开脸道:“滚蛋,你老师没说。”
梁灿凑过去看她,“咦~,有些人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想笑就笑,还故作冷艳…,”
无锡推开他,“滚蛋啦,烦人精…,”
梁灿佯装咬她道,“谁,谁是烦人精!”
无锡踢了下他横劈的腿,梁灿没稳住,半跪在地上。无锡转身要跑,被梁灿手疾眼快的抱住腿。无锡大笑道:“你个烦人精!狗皮膏药黏乎鬼,松开手啦!”
梁灿噘着嘴说:“长长的浪漫的,法国的热吻!”
无锡捏捏他脸,“你表姐在抽泣,咱俩在这热吻?我是有道德修养的人。”
梁灿瞪着眼道:“天啦噜,我把表姐忘了!”起身就往天台跑。
无锡整理着衣服,笑骂道:“狗蛋玩意儿。”拎着扫把簸箕跟上去。
“表姐,如此良辰美景,你为何月下垂泣?”丁薇抹着泪没搭理他。
梁灿凑近了看她脸,丁薇哽咽道:“滚蛋!”
梁灿T恤半套在头顶,扭动着腰唱道:“噢…沙里瓦,噢…沙里瓦,噢…嗬!…噢…,嗬!…噢…嗬!…,”双手掐腰,来回摆动着臀部,甩动着头上的T恤,朝着无锡跳过去,唱道:“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无锡伸手戳他胸口的咪咪。
梁灿双手捂着胸口,扭屁股顶了她一下,瞪着眼噘嘴唱道:“噢…沙里瓦噢…沙里瓦…,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璀璨的星光星光,是那明媚的蓝天是那明媚的蓝天,是那明媚的蓝天蓝天,我愿用那充满着纯情的心愿,深深的把你爱恋爱恋…,”唱着唱着,红着脸止了声。
无锡轻轻柔柔道:“怎么不唱了?”
梁灿忸怩道:“我害羞~”
无锡摸摸鼻梁看眼丁薇,梁灿蹲在丁薇面前,“姐,你不要难过。我跟爸妈会陪着你的。”
丁薇颤动着肩膀,点头道:“我明白。”
无锡打开啤酒喝了口,“宝宝,你帮忙煮份泡面来。”
梁灿问丁薇,“姐,你吃煮泡面吗?”丁薇点头。
梁灿问:“要煎蛋吗?”丁薇点头。
无锡道:“我煎蛋要溏心的,蛋清要外焦里嫩七分熟。”
梁灿应声,“好。”问丁薇,“姐,你煎蛋要几分熟?”
丁薇打着嗝问:“煎蛋可以有几分熟?”
梁灿说:“一分到十分,你想怎么熟都行。”
丁薇重着鼻音问:“一分怎么熟?”
梁灿伸手比划,“鸡蛋戳一个小洞,把蛋液甩进刚出锅的泡面里。”
丁薇连打几个嗝,缓和了情绪说:“我要外焦里嫩七分熟。”
无锡喝着酒说:“宝宝,帮我放点紫菜跟虾米。”
丁薇说:“我也要,可以再放点小葱香菜火锅料嚒?”
梁灿摇头,“没有火锅料。”
“好吧,那就小葱香菜。”
无锡推给她罐酒,丁薇沉默的拿起来喝了口,俩人半晌无话。
无锡看着夜空发呆,丁薇突兀道:“并没有发生了不起的事,不过是状态崩掉了而已。”
无锡点头,“嗯,我懂。”
丁薇试图解释道:“这感觉很难说的明白。同一件衣服,死活要买的是我,死活看不上的也是我。餐桌上开心的我,这会崩掉的也是我。什么都没发生,但就是很扯淡。”
“嗯,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