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灿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无锡揉着颈椎从楼上下来，梁爸看了眼手表，“诶，今天结束这么早？”指着角落的按摩椅，“去去，坐那按会。”
无锡坐过去道：“马上要高考了，该教的都教了，也辅导不出什么意义了。”
陈美人擡眼问：“灿灿掌握的怎么样？”
无锡点头道，“还行，就剩临场发挥了。”
丁薇从楼上噔噔噔的跑下来，打开冰箱拿出自制的蜂蜜柚子茶，倒了几杯端过来，“都尝尝！我亲手泡的。”
陈美人不感兴趣道：“先搁那，我等会喝。”
无锡喝了口，“还行，甜过头了。”
梁爸符合，“是有点甜过了。”
陈美人瞥眼无锡，“就你嘴叼，有的喝还抱怨！”
“我这是提建议，绝不是抱怨。”无锡问：“我感觉你最近看我眼不顺？想找事…，”
陈美人放下笔记本，端起柚子茶喝了口，“心胸狭隘的人，看什么都狭隘。”
梁爸搭话道：“小无，这肯定是你的错觉。你美人姐不是这种人。”
陈美人指出要害，“无锡，你这是被害妄想症的征兆，我认识位心理科医生，他或许能帮到你。”
梁爸问：“神经科的小刘？”
陈美人打响指，“对！”
梁爸不认同道：“这种感觉也算正常吧？还不至于去看心理医生。”
丁薇查着攻略说：“舅妈看谁都有病。”
陈美人无所谓道：“我也是好心。”朝无锡道：“兴许是你累出的幻觉，克服一下吧。”无锡挠着鼻梁没接话。
梁灿从楼上下来，丁薇抱着手机擡头问：“你暑假计划去哪？”
“公司里实习跟着手大学规划！”
梁爸竖大拇指，“好儿子！”
丁薇不懂，“大学里有什么规划？你都还没考上？”
梁灿扭到餐桌倒水，“老师给我制定了份学习计划，我想提前预习。”朝着按摩椅里的无锡问：“老师，你喝水么？”无锡比了个OK的手势。
梁灿就着自己的杯子倒了水，端过去给无锡，朝她悄悄眨了下眼。无锡不明就里，惬意的喝了口问：“表姐，你大学四年怎么安排的？”梁灿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就着喝了口，美滋滋的坐回沙发上。
陈美人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眼，此刻想把梁灿塞回肚里，重新回炉打造。
丁薇奇怪道：“能怎么安排？大学生活不都那样？”
无锡来了兴致，“梁灿，好好听听，咱表姐现身说法！”
丁薇警惕道：“我感觉你这有陷阱，这不像好话？”
“误会了，我想让梁灿跟你取取经。”
梁灿喝着水道：“对啊，或许对我有很大帮助呢！”话落，杯子磕到了嘴唇，里面的水溅到了T恤上。
陈美人揽他肩道：“对不住，妈不是故意…，”
无锡擡手，“都别打岔，让表姐分享下。”
丁薇感觉哪不对，但还是一五一十道：“没计划啊，大学本来就很轻松的，该上课上课，该玩玩！”
无锡问：“随波追流呗？”
丁薇点头，“算是吧。”补充道：“反正我没挂过科。”
梁灿问：“你们学校都这样？”
丁薇道：“我们寝室都这样。”
“那你们学校氛围不好，老师…，”
陈美人推波助澜道：“这就是普通大学跟高校的差距。柴废跟优等生的…，”
丁薇明白过来了，“我们学校也有很厉害的人物！只是我没有上进心而已，这么比较太片面了。”朝无锡道：“无老师你这人太坏了，给我下套，你大学就很好？”
无锡打个响指道：“大学学习丝毫不比高三轻松，甚至更难。拿奖学金，拿国赛，去国外交换都在我们的计划内。我们寝室人都非常努力，不是在课室就是泡在图书馆，晚上学习到十二点常有的事。我是寝室里混的差的。她们英国，新加坡，清华读研的都有。”又补充道：“我们暑假，周末都打零工。”
梁爸问：“打什么零工？”
“周末就去培训机构当补课老师，辅导高中生。暑假就去积累社会经验，找些小公司实习。”
梁爸问：“很辛苦吧？”
“还行，付出跟收获是成正比的，大学里随波追流跟努力的差距不明显，等出来社会能力瞬间拉开，立见高下。”朝梁灿道：“室友很关键！寝室里有两个非常努力对自我有要求的，剩下的都能带起来。若有两个只会打游戏的废柴，除非自制力极好，否则很容易被他们拉下去。”
陈美人挑眉道：“这话没错，我们公司在校园招过应届生，有些人工作上很积极上进，遇到不懂的就请教。公司根本没要求加班，他们会自发的留下来加班，他们自我提升的速度很快，实习期过不完就转正。而有些就平庸不少，对自我没什么要求，工作上也勤勤恳恳，准点上下班，算是一位合格的职员。这两种人公司都需要，但提拔重用的，永远是对自我有要求的。”
梁爸符合道：“去年我在停车场被一个职员给拦住，他义愤填膺的问我，他跟另一位同事同时招进来，他每天也勤勤恳恳的工作，为什么那同事都升到主管，他连个组长都不是？他骂我虚伪，说就是因为他没加班，所以才不被提拔。我当时不了解情况，说隔天给他回复。”
陈美人叩着手指道：“这事我处理的，我了解了情况后，我让他跟那个同事同时完成一项任务，那同事二小时完成，他花了一天。”
梁爸感慨道：“我年会上再三强调，若对职位有所期待，首先得提升自己的能力。想当主管，就得有当主管的能力。还有，我们公司是自由加班制，其实初衷是为那些初为父母的职员考虑，希望他们能早回家陪孩子。现在情况很诧异，申请加班的都是已婚人士，反倒是那些小年轻们高举大旗，倡导生活质量，讲究生活水准，绝不加班。他们说的也没错，我也表示理解。但发工资跟提拔重用的时候，他们就有意见了。我就弄不懂年轻人，怎么一边高呼生命需要自由，生活需要质量。一边埋怨薪资低不重用？这不是自相矛盾？”
陈美人半倚着梁灿道：“扯淡，准点上下班的人，回头埋怨公司没给加班费？”朝着无锡道，“就那谁，叫许圩的，她负责的工作根本不需要加班，她一个实习生加什么班？她那股劲就差在公司打地铺了。她一没房贷二不养家的，她那么着急干嘛？”
无锡道：“你给她加班费…，”
“我不给！公司有需要加班的工作，能带来收益的我给加班费。像她这种我最多人性化的管顿饭。”
“她加班提升了自己，将来不还是为你效力！”
陈美人撇嘴，“谁知道呢，像她这种有野心的，将来翅膀硬了，指不定栖哪棵梧桐呢。”踢踢梁爸道：“对吧？”
梁爸道：“也不能这么说，这种人无非就是赚钱跟施展自己的能力，满足她不就行了？她换棵树目的也一样。”
无锡竖大拇指，“梁叔乃大人也。”
陈美人翻眼，“少拍马屁！你跟那姓许的是一丘之貉。”
无锡道：“美人姐，许圩家里有病人要养。她跟我不一样。”
陈美人微讶异，“怪不得她要透支薪水。”补充道：“能力需要挖掘，身上那股敢拼敢闯的劲我很欣赏。”
梁爸问：“昨天你指给我看的小姑娘？”
“对，小覃跟我反映这届实习生里她最出色。工作起来很拼知道动脑子，往往加班到最后，不枉我破格录取。”
丁薇“切”了声，“你们说是加班自由，可经常加班的不还另眼相看？一定程度上就是虚伪。”
陈美人瞥她，“你这不扯淡？北清录取学生是以成绩为准，他们不会管考生熬了多少夜吃了多少苦。想考进去，就得拿成绩说事！公司也是同理，我们是看考核看能力，看你带来的效益！我不管你加没加班，私下多努力。我明确的告诉你，工资高提拔快的都是对自我有要求的。”
“考大学熬通宵是为自己！工作上的付出，收益最大化的是公司，职员才拿多少薪水？”
陈美人“啧”了声，“这么不甘这么能耐，你咋不去开公司？公司赚多少利益，就担多大社会责任跟风险。”指着无锡道：“她读研干嘛？追根究底不还是为了更好的前途。她们研究出个什么成果，是团队跟学校共同的努力，个人才占多…，”
丁薇撇嘴道：“哼，我说不过你，我代表职员，你代表老板，咱俩立场根本说不到一块，我说一千句，你永远能比我多一句。”
“反思深刻。你呀，该多去职场转转，各个方面都了解了解，公司里不缺愿意无偿加班的人，因为他们的业绩跟薪水直接挂钩。懂不？傻蛋！”
丁薇道：“反正我说不过你，普通上班族没几个甘愿无偿加班的，管理层…，”
“我们公司从不压迫普通工薪，要求职员加班都记加班费。年度考评，是以综合实力为准。”
陈美人撇着美甲道：“我们公司有位麻省的牛逼货，他就从不加班！八小时的工作效率顶别人十六个小时。”又道：“有时也得看部门，有些部门一辈子都不需要加班。”
丁薇咂舌道：“你们家总有股邪风，明明聊梁灿的大学规划，绕着绕着就讨论起公司加班…，”
陈美人不在意道：“这不话赶话，赶到这了？”
无锡听的累死了，朝丁薇竖了个大拇指。
陈美人道，“犯得着跟你们传授这些宝贵的人生经验？嘴皮子磨薄也不见落好。”
丁薇不买账道：“我是自由职业者，这些经验对我就是白瞎。”
陈美人“呵”了声，“就你那半吊子水平，你能写个啥玩意…，”
丁薇幽幽道：“歧视别人的理想，要遭天谴。”
陈美人摆手道：“行行行，你有理想你伟大。”
无锡道：“这经验对我也白瞎，我不承情。”
陈美人瞭眼皮问：“你怎么会白瞎？将来进公司…，”
梁爸插话道：“他们搞科研的肯定有去处，怎么着也不会进公司。”
陈美人意味深长道：“这谁也说不准，咱以后走着瞧。”
无锡心生警惕，“我老感觉你在算计我？”
“哪来那么多感觉？心眼比蚂蚁洞都小。”朝梁灿道，“回正题，你也都听了，大学里有很多条路。一条随波逐流像你表姐那样，没什么规划，四年出来不好不坏。一条像无锡那样，有规划有目标，但要耐得住辛苦。前者的人生或许是个废柴，后者的人生有无限可能。虽说条条道路通罗马，可有些人就住在罗马，有些人几年就到，大部分的人一辈子都在去罗马的路上，最终也死在去罗马的路上。”
梁灿举手道：“我要走老师那条路，我愿意吃苦！”
丁薇自我安慰道：“我不稀罕罗马，我也没想过要去，我也不觉得自己比无老师混的差，我们俩指不定谁快乐呢！”
陈美人道：“别扯淡了，你大学四年混的风生水起，无锡四年过的昏天暗地，你们收获的境界不同，快乐也不对等。没爬到山顶的人怎么能说半山腰的风景美？”
梁灿鼓掌道：“妈说的对！”
丁薇气道：“我愿意站在半山腰，我自得其乐！我从没抱怨过我的处境，是你们把我拉出来跟无老师对比的！一家子难说话，不但被你们拉出来挤兑，还说我是废柴！你们这些话伤害了多少平庸的人！我他妈也想上北清，可我就是没能力，我怎么办？我死去！”噔噔噔的上楼，忽的又返身下来，“舅舅舅妈，你们的大学比我都烂！你们不也很成功？别整天鼓吹什么站的高看得远。我觉得表弟能当美国总统，他竞选的上嘛他！”气呼呼的上了楼。
无锡摸摸鼻梁道：“你们一家子太欺负人。”朝梁灿道：“走我这条路有什么好？想当柴废，还不能心安理得。上被社会道德绑架，下被学校身边人绑架，科研成果获奖，那就是份内之事本该如此。若没什么成就，等着吧，哼哼哼…，没什么好果子。”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实话都没人信？当优秀的人难，当柴废更难！”往门口走道，“等着吧，回头给你们研究个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鼈，北能捉鲲，南能擒龙，东可降妖，西可除魔，上搅阎王，下扰地府…，”
梁爸打断她，“小无，你帮梁叔一把，今年公司年会请你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