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绿汀莞尔:“霍先生,你说冷笑话的水平真是一流。”
霍易霆正色:“我是从冰川国穿越来的。”
江绿汀顿时就窘了,因为这是《相思枕》开头第一段里,女主说的一句话。
“霍先生,你还说你没看。”
“我就看了第一段,女主名字太难听,没看下去。”
江绿汀恍然想起曾经收到的一个负分。看来十有八九就是眼前这位挑剔的霍先生了。
她又好笑又好气,仰着头道:“好啊,我终于找到打负分的人了。”
霍易霆没有否认,也没承认,低头看着她,好似看到了五年前那个明媚张扬的少女。
人逢喜事精神爽,江绿汀亦是如此。燕子坞要被拆迁的消息将她所有的负累都解开,她像是被松开了双翅的鸾鸟,整个人光灿灿的发着光,眉宇间神采飞扬。
“你泼辣点才好。”
霍易霆微微眯起眼眸,望着她。
江绿汀对上他的眼神,莫名其妙心里砰砰跳了两下,竟然脸上微微发热。幸好这时,身后有人叫她。
从巷口的超市里,疾步走出来一个清瘦的年轻人,正是她的高中同学谢晓东,也住在燕子坞的巷子里。
谢晓东满面春风地走到跟前:“绿汀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了人呢。”
江绿汀挑眉一笑:“我又长高了,认不出来了是吧。”
霍易霆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和人开自己身高的玩笑,看来还真是乐观。
江绿汀从小到大语文成绩都出类拔萃,文章时常见报,是巷子里出了名的才女,偏偏和她同龄的谢晓东作文写的一塌糊涂,导致语文总是在及格线上挣扎。
所以谢妈妈动不动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看看人家绿汀巴拉巴拉一顿奚落,最后总结一句:你个不争气的兔崽子。
是以,每次江绿汀见到谢晓东,都觉得好愧疚
还好,大大咧咧的谢晓东从来不记仇,和江绿汀关系一向不错,直到两人上了大学不在一个城市,这才淡了联系。
“绿汀,我六号结婚,喜帖已经发给叶阿姨了,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江绿汀啊了一声,又惊又喜,连忙恭贺。
谢晓东看了一眼替江绿汀提行李的霍易霆,笑着问:“你也快了吧,这位是你男朋友?”
江绿汀吓了一跳,连忙否认,“不是不是。这位是我学生的家长。我先回家了,婚礼我一定去哈。”
江绿汀和谢晓东道了再见,领着霍易霆走进巷子。
巷子两旁的民居几乎都是两三层小楼的格局,从外表看上去都差不多,颇有些年头。
霍易霆走着走着,看见前面突兀地矗立起一座气派而漂亮的白楼,被周围的旧楼房群星拱月似的围着,鹤立鸡群,门口还立着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他偏头多看了两眼,若有所思。
江绿汀的目光也在紧闭的大门上顿了顿,心头闪电般晃过一道清俊的身影。
这便是燕子坞的传奇人物邵庆勉老先生的旧居。邵家发达之后,早就搬离了燕子坞,老宅重修之后空置多年。直到江绿汀高二那年,突然搬进来一个人。
邵庆勉一直是燕子坞的传奇和骄傲,空置多年的邵家白楼突然住进了人,自然引起邻居们的好奇,很快就有人八卦出来,住进来的是邵先生的外孙傅明琮,从外地转学到七高读书,借住于此。
江绿汀的家,就在邵家的斜对面。更巧的是,傅明琮分到江绿汀的班里,不仅是她的邻居,也是她的同班同学。
人生常常会有无巧不成书的事,无从解释,归之为缘。可是缘分也有深浅之说,她和傅明琮之间的缘分,大约是比较浅淡的那一种。
傅明琮高考结束便离开了燕子坞,邵家白楼再次空置。
但每次从门前经过,江绿汀总是心里有点发慌,总怕突然从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她低头走到自家的院门前,对着霍易霆笑着说:“霍先生,这就是我家,请进来喝杯茶吧。”
虽然是诚心诚意的邀请,但她也做好了准备霍易霆会拒绝。因为她家和霍宅比,实在简陋,而且霍易霆是个有洁癖的人,估计不会进去喝茶。
出乎江绿汀的意料,霍易霆竟然嗯了声好。
江绿汀意外而高兴,连忙按门铃。
叶惠知道女儿今天上午回来,一大早就去超市买了肉馅,正在厨房包饺子,听见门铃响,也顾不上洗手,就迫不及待去开门。
她本来以为门外只有江绿汀,开门一眼看见霍易霆,脸上的笑容便都凝固了。
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少见的英俊伟岸,气度不凡。
叶惠惊艳之余的第一反应便是,女儿终于领了个男朋友回来!
没想到这丫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带了个如此俊美优秀的男人回来。
叶惠笑得合不拢嘴,喜不自胜地问:“绿汀,这位是?”
“这是霍同同的爸爸,今天刚好去X市,顺路送我回来。”
叶惠一听是霍同同爸爸,马上就露出了惊喜交集的表情,简直比听到是男朋友还更加激动,因为江绿汀已经打电话告诉了她,霍易霆就是两年前在眉山救了她的那个人。
恩人突然驾临,叶惠自然是千恩万谢,道不尽的感激,死活非要留下霍易霆吃顿便饭。因为两手糊满了面粉,她不方便动手,便指挥着江绿汀留客。
江绿汀忙说:“妈,霍先生赶着回X市,等五一过后,我请他去外面吃饭。”她觉得家中便饭反而有点太随意了。
霍易霆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江绿汀很是意外,没想到他竟然当真肯留下来吃饭,又惊又喜,忙说:“你先到客厅里坐,我去沏茶。”
霍易霆点点头,顺便打量了一番江家小院。
房子两层小楼的格局,楼下是客厅厨房和卫生间,楼上看来是卧房。很老旧的建筑模式,庭院面积不大,收拾的很干净,院墙边种着一架葡萄。葡萄架下放着两把竹椅,中间一个小木圆桌。
小院干净整洁,透着一股幽静安宁的味道,只是很陈旧。霍易霆觉得自己错入了时光隧道,有种回到十年前的感觉。
客厅铺着方格的地板砖,有不少暗色裂纹,家具老式,风格简朴,墙上居然还用玻璃框嵌了一溜儿的奖状。
他走到玻璃框前看那些奖状,竟然还有江绿汀小学时的三好学生奖状,还有许多作文大赛的奖状。
“是不是很古董?”江绿汀端着一个木制茶盘盈盈站在门边,对他嫣然一笑:“客厅太小,不如在院子里畅快。要不,霍先生坐在院子里吧。”
霍易霆点点头,从善如流地走到院子里。
江绿汀将茶盘放在葡萄架下的桌子上。一到五一,天气陡然,她今日穿了一件无袖的连衣裙。阳光从葡萄架枝枝蔓蔓的叶间漏下来,斑斑驳驳的光影落到她的臂上,白生生宛若玉雕的新藕。
霍易霆的目光从她肩头移上去,落到结果的葡萄上。这个时节,葡萄正在挂果,小青豆一般密密匝匝挤在一起。
江绿汀知道他有洁癖,所以当着他的面,把杯子用沸水烫过,好让他放心。
江绿汀泡完茶,才想起来忘记问霍易霆喝不喝茶。仔细回忆一下也全然无印象他平时到底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霍先生你平时喜好喝什么?”
“什么都可以。”霍易霆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的随和。
江绿汀这才放心地给他倒了一杯茶,笑盈盈说:“这是明前春茶,你尝尝。”
霍易霆抿了一口茶水,擡眸对她笑笑:“很不错。”极浅极淡的一抹笑意,却足可以让人觉得呼吸一顿。江绿汀如被刺目阳光晃到眼睛,眼前骤然亮了亮。
霍易霆指了指厨房,“你不用帮忙?”
江绿汀笑着说:“我妈让我陪你说话。”
“那一起包饺子吧。”霍易霆端起杯子,起身往厨房走。
江绿汀简直跟听见天荒夜谈一样惊诧,眼睁睁看着他弯腰进了厨房,忙跟上去。
正在包饺子的叶惠见到霍易霆进来愣了一下。
“阿姨,我来帮忙。”
叶惠那里肯让他干活,急忙要来推他,可是两手都是面粉,又怕弄脏他的衣服,江绿汀紧跟着进来,叶惠便说:“快把霍先生拉出去,霍先生是贵客,那能让霍先生来干活。”
江绿汀听了老妈的话,动手来拉霍易霆,没留意他手中还端着一杯热茶。
看见茶水泼出来,她才反应过来,急忙问有没有烫到他。
霍易霆嗯了一声,放下杯子,甩了甩手。
江绿汀果断拉着他到洗菜池前,叶惠连忙去客厅找烫伤膏。
江绿汀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打开水管冲。
霍易霆低头看着她全神贯注地捧着他的手,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的一双手,白白嫩嫩,骨节小巧,和他的手一比,简直小的如同婴孩儿,很惹人怜爱,也很温暖柔软。她紧张兮兮又内疚担心的样子,很让人好笑,也很让人心动。
不到半米的距离,清清楚楚闻得见她头发上的香气,清晰看得见她耳廓上的毛细血管。
江绿汀擡起眼帘,抱歉地问他疼不疼。
霍易霆不动声色地抽出手:“不疼。又没烫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