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张夼站在她旁边,见到这三个字不由一怔,“什么意思?自杀?”
青檀点了点头。
显然,送信人发现了高家附近的埋伏,所以把青鸟换成了冰鸟,以防青鸟被截,留下证据。冰鸟一拿到手里就会融化,和仙人信半个时辰后变成无字天书的目的一致,不留一切痕迹。
江进酒从藏身处闪出,悄声道:“他不会来取解药了,把信塞进高家大门,我们撤。”
趁着天色还未亮,众人悄无声息撤离了高家。忙碌一夜一无所获,大家心里都不甘心,却又想不明白那里出了纰漏。
卫通忍不住道:“取信人不来拿解药,是不是没来得及到高家就死了?”
张夼气的咬牙,“不会。中了牵魂丝并不会立刻毒发而亡,给他留了时间就是为了让他来找我。两个时辰都来得及他赶到京城了,他爬也能爬的到!”
卫通顺着他的话突发奇想,“他不会去京城求人解毒了吧?”
张夼瞪着眼睛,“那不是在赌命么?我在信上,写明此毒唯有我可解。”
阿松道:“会不会他根本没有去取王氏投的仙人状?所以他没中毒?”
这也有可能。因为王氏去衙门闹的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知晓她不认可儿子的死因,所以她去青天塔投仙人状,不必取信也知道她是求仙人告知所谓的谋财害命的凶手。
江进酒道:“我们去青天塔看看。”
青檀看看天色,“我得回书坊。天快亮了,不能让莲波发现我一夜未归。”
江进酒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张夼卫通去查看。”
为了不惊动书坊的人,青檀从后院翻墙而入溜回卧房。路过莲波的房间,青檀想到了方才的那封仙人信。
她的直觉告诉她,高云升的死不是自杀,但是一向断案如神,从不出错的“仙人”却给出了自杀的断言。究竟是她的直觉错了,还是“仙人”错了?
如果是“仙人”错了,那只能说明莲波和仙人有关。高云升的死,必定是仙人所为。他究竟用了什么方式杀掉高云升,目前是个不解之谜。更让人不解的是,仙人为何要杀掉高云升?他已经犯了死罪,在劫难逃。仙人为何等不及要提早除掉他?难道是为了莲波?
莲波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家女郎,生活简单,循规蹈矩,为何会和仙人扯上关系?
青檀脱掉外面的夜行衣,躺到床上按了按眼穴,一宿未眠,倒也不困,只是聚精会神的盯了一夜,眼睛十分乏累。
取信人没来,要么他百毒不侵,要么已经解了毒,要么就是……死了。死了的可能性不大。百毒不侵的人,她也听过传闻,前朝的苗神谷有一种蛊专以毒物为食,种在体内可百毒不侵,不过苗神谷早已被毁,这种技艺也已失传。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替他解了毒,会是谁呢?
青檀不由自主想到李虚白,那天她在楚长河墓前中了毒箭,就是李虚白替她解了毒。只不过,飞爪箭上的毒医馆的大夫也能诊治,而张夼的牵魂丝是独门秘药,李虚白会有这么大的能耐?恐怕老堂主白三省都未必能做到。
冰雕的那只鸟,又会是谁的手笔?李虚白的书房里有个木箱,里面放着很多的工具,但明显是用来做木工的。而且,李虚白的那双手,她亲自摸过,光滑如玉,手心里没有一个茧子,显然既没有做过粗活,也没有握过兵器,怎么可能是他?
蛛丝马迹,似乎和李虚白有关,可是推敲之下,却又因为无法成立的条件,而显得和他无关。千头万绪,扑朔迷离,真是绕的人头疼。
青檀是个逆反的个性,越是难解的谜,越是会勾起她的胜负欲,李虚白,这个看似一张白纸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一张白纸?
江进酒带着张夼进了青天塔,留下阿松和卫通在外面守候。
上到第二层,江进酒停住脚步,指着楼梯上的一些灰粉,还有横在眼前的一根丝线,对张夼道:“昨夜我在这里撒了一些留踪粉,你看,粉上没有脚印,丝线也在,说明昨夜没有人从塔底上来。”
“我们上去看看仙人状还在不在。”两人疾步登上塔顶,张夼一跃而起,倒挂金钟,扯过铁索一看,木箱里空空如也,那份仙人状已经被取走。
张夼立刻从袖中拿出瓷瓶,想让蛊虫去追踪取信人,诡异的是,蛊虫和上次一样,丝毫没有反应。
这就奇怪了,既然取信人没有从塔底上来,必然是从施展轻功从塔外攀缘而上,再翻窗进来。进出窗户之际,必定会沾上招蜂引蝶,为何蛊虫毫无反应?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王被人连着摆了两道,简直是奇耻大辱。
张夼一夜未眠,提心吊胆的当了一晚上诱饵和目标,现在仿佛被人啪啪打了两记耳光,脸都气红了。
江进酒见状,立刻搂过他的肩膀,笑哈哈道:“走,我请你们喝酒吃饭去。”
抠门老大,关键时刻还是大方的。
张夼闷闷不乐的跟着江进酒下了青天塔,大吃一顿后,回到镖行倒头就睡。醒来已经是下午,他睁眼一看,吓了一跳,青檀竟然神不知鬼觉的在他屋里坐着,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哎你怎么能不请自入啊。”
青檀一脸无辜的举起右手,“川哥你看,我敲门敲的手指都青了,你都听不见。我只好不请自入了。”
“可能是喝醉了加上一宿未眠,睡的有点死。”张夼忙不叠的从她手里抽出话本子合上,“你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啊。”
“我没乱动啊,它就放在桌子上摊开的。”青檀笑嘻嘻道:“没想到我川哥喜欢看才子佳人的故事呀。”
张夼窘着脸,“你找我有事?”
“川哥,你在青天塔窗上下了招蜂引蝶,蛊虫可有什么反应?”
张夼挫败而不解,“没有反应。我就奇了怪,他既然不是从塔底上去的,肯定要翻窗户进去。招蜂引蝶为何会失灵呢?”
青檀笑眯眯的伸出手,“川哥,能否把招蜂引蝶和蛊虫借我一用?”
张夼问:“你要干什么?”
青檀略一迟疑,“我想验证一个猜测。只是这猜测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所以还是先不告诉你们了。”
张夼知道她的性格,不想说的事,打死也问不出来,只得憋着好奇,把东西给她。
翌日辰时,李虚白准时来到溪客书坊给青檀敷药。
林氏寻回女儿之后,恨不得将世上所有好东西都奉上,将所有亏欠都补齐,不仅给青檀买了整整两箱新衣服,还让莲波给她买了好几套首饰。
青檀行走江湖习惯了简单方便的着装,不喜欢满头珠翠,所以青丝之间只插了李虚白送的那一支发钗。
李虚白一看见那只发钗,就觉得心口发乱。因为在赔偿发钗之前,还有一段他恨不得从脑壳里抠出来洗掉的记忆,那些画面忘不掉不说,这两日做梦居然都在梦到!
青檀仿佛忘了那件事,见到他落落大方,一点也不羞涩,“李大夫,我和我娘和阿姐说过了,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去京城。”
李虚白微微一怔,“你娘答应了?”
青檀嫣然一笑,意味深长道:“我娘巴不得呢。”
李虚白低头整理药箱,假装没听懂。
本来他还寄希望于林氏不肯答应女儿单独和一个男人出门。没想到她居然还一力促成……这一趟京城之行看来是躲不掉了,真是让人头疼。
“李大夫,明早我去接你吧。”青檀笑微微的偏头看着他,目光狡黠而顽皮,还带着一丝丝的威胁,你不答应我就可就不客气了。
李虚白避开她的视线,说:“不用,我来接你。”
李虚白盥手之后,正要提起药箱走人。
青檀手里托着一盒膏脂,站在他面前,“你上次说过,冬日皮肤容易干裂出血,所以我特意给你备了一盒膏脂,让你盥手之后用。”
“多谢二娘子。”李虚白略有点尴尬,“我家里有,回去再擦也是一样。”
青檀笑盈盈望着他,“是李大夫惯常用的那种膏脂,我昨日专程去小香山买的。”
李虚白窘道:“二娘子费心了。”
青檀见他不肯用,正色道,“是要我替你擦吗?”
什么!李虚白心口一跳,忙道:“我自己来。”
青檀含笑不语,今日还挺乖嘛。
李虚白擦了膏脂,青檀这才满意地放行,将他送出书坊大门。
她望着李虚白的背影,悄然打开小瓷瓶,奇怪,蛊虫居然毫无反应!
她明明在膏脂里放了招蜂引蝶,为何不起作用?
青檀转身回到后院花厅,拿起那盒膏脂涂在自己手背上,诡异的是,蛊虫居然也毫无反应!
难道张夼的东西失效了?
她不信,刚好书香端起水盆,要去倒掉李虚白用过的盥手水,青檀假装不经意的碰到了书香的手背,很快,两只蛊虫便朝着书香飞去。
青檀怔住了,为何招蜂引蝶对自己不起作用?
莫非是因为她身上带着佛貍送给她的那个金球?
那李虚白又是怎么回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招蜂引蝶失灵?
青檀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将金球放到书香身上,那两只蛊虫果然离开书香的身边,茫然无措的在空中停留片刻后,重新回到瓷瓶中。显然是这金球里的辟邪珠起了作用。
莫非是取信人带有类似辟邪珠的东西,所以才不会被跟踪到?
这个人难道是李虚白?可是他毫无内力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