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虚白转开目光,低声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青檀上前一步,负着手笑微微的望着他,“你说为什么?”
李虚白还未褪去红晕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惊慌而窘迫的表情,在她迈出第二步贴近自己之前,果断投降,飞速说道:“好,过两日去。”
这就对了嘛,干嘛非要逼得我动手动嘴的。青檀满意的笑了,“我送李大夫出去。”
李虚白忙道:“不用。”
青檀柔柔一笑,“用。李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后要加倍的对李大夫好。”
已经这样了,还要加倍?!还要怎么加倍?李虚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药箱带子。
敬谢不敏的话来到唇边又很明智的咽回去。她不会听话的,他越反抗,她越有兴趣。
送到书坊大门外,青檀并未停步,而是继续陪着他往怀善堂方向走。李虚白不得不停住步子,客客气气道:“二娘子请回吧。”
青檀没有理会他,径直又往前走了数步,停在一家卖绢花发钗的摊位前,回眸笑了笑,“李大夫你弄坏了我的发钗,得赔我一支。”
什么?李虚白愕然望着她那张坦然明艳的脸,心道:你夜里潜入我卧房,意欲图谋不轨,不小心落下了作案工具,现在居然还要让我赔你一支新的?你还讲不讲理?
青檀眨了眨眼睛,“赔不赔?”
李虚白垂下眼眸,“赔。”
不赔的话,可能失去的就不是一点点钱了……
这么听话啊……青檀笑盈盈的招招手,“那你过来给我选一支。”
“我不会。”李虚白极不自在地站她旁边,一副迫不及待拔腿要走的样子。
“你不会啊,那我就慢慢挑了。”青檀故意慢悠悠的挑起来。怕被人看见?那就让人多看一会儿好了。
溪客书坊所在的这条街,平素就有不少行人,进了腊月之后,百姓要置办年货,街面上比平时更为热闹。不少街坊邻居都认识李虚白,更知道青檀是溪客书坊找回来的二娘子。两人往街边一站,貌似李虚白还给青檀买东西,顿时引来一些好奇八卦者频频回头观望。
李虚白尴尬局促,青檀毫不在意。别人越看,她挑的越慢,眼看周围异样的目光越来越多,李虚白明白自己又中了圈套,马上从摊位上拿起一支看上去还不错的发钗递给青檀,“这支吧。”
摊主立刻捧场道:“李大夫好眼光,不过这支还挺贵的。”
青檀盈盈一笑:“没事,他有钱。很舍得的。”
李虚白:“……”
青檀将发钗插到头发上,偏头问他:“好看嘛?”
她即便素面无妆,也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那双眼睛更是清澈慧黠,藏着诱人深陷的漩涡,李虚白飞速扫了一眼,“好看。”
百依百顺的有些过头了呀。
青檀半笑不笑的看着他,“你看都不看一眼就说好看?”
李虚白窘道:“我看了。”
青檀不依不饶,“我没看见你看,你重新看。”
卖货的摊主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李虚白脸色绯红,不得不重新,重重的朝着她头上看了一眼,交差。
青檀这才放过他,笑吟吟道:“你付钱吧。”
摊主喜笑颜开,谢天谢地。最贵的一支钗卖掉了。
李虚白匆匆付了钱,转身正要走。
青檀叫住他,郑重其事问道:“李大夫你是第一次送女郎礼物吗?”
李虚白发现这个问题,左右都是坑。
说是,她必定会说,那我是第一个,太好了。暧昧不清。
说不是,她必定要问,第一个人是谁。拈酸吃醋。
总之,她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选了一个明智的说法,“不记得了。”
青檀目光深深的望着他,“我倒是记得第一个送我礼物的人。”
李虚白哦了一声。
青檀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神和表情,慢悠悠道:“是个小和尚,我找了他很多年都没找到。”
李虚白又哦了一声。
青檀笑了笑,“等我找到他,非把他屎都打出来。”
李虚白终于不“哦”了,问道:“他送你东西,你为何还要打他?”
青檀冷冷道:“因为他拿走了我的东西。”
李虚白再次哦了一声,表情看不出来任何异样,拱拱手告辞。
“李大夫慢走。”
青檀并没有试探出来想要的结果,有些失望,也有些庆幸。不知为何,她突然之间变了心意,不大希望他是佛貍。
她从头上抽出来发钗,忍不住微微笑了笑,这只发钗还蛮好看的。
送走李虚白,青檀转身走进了对面的茶楼,二楼的包厢里江进酒和张夼已经等候多时。青檀送李虚白出门时,已经看见了信号。
江进酒一见她,就忍不住八卦,“你和他干嘛去了?送客也不至于送这么久吧?”
青檀道:“当然是去试探他。”
张夼迫不及待问:“你昨夜去了李虚白家里,可发现可疑之处?”
青檀点头,“师父的这顿酒钱花得很值。李虚白家里的确有可疑之处。”
“第一个可疑之处是他书房里摆放了许多医书药典。其中很多本书都已破旧不堪,纸页发黄,根本不像是只翻阅使用了三年。我怀疑他在跟怀善堂老堂主学医之前,已经会些医术。”
江进酒波澜不惊的点了点头,这点可疑之处,好像不是太有用处。
“第二个可疑之处是他书房里有一个木箱,里面放了很多木工工具。但是他屋内却又没有成品。”
“莫非是做的东西都送了乞丐。”张夼说完,马上意识到不对,啪的一声捂住嘴巴,嘟囔道:“算我没说。”
乞丐连家都没有,还用得着家具?青檀和江进酒齐声笑了。
张夼红着脸摆摆手,“你继续说。”
“第三个可疑的地方,是他床头柜上放了一盒银针,但没有合上盒盖。”
江进酒好奇道:“这有什么可疑?”
“如果是卫通那种粗枝大叶的人,当然不可疑。卫通的鞋袜都是东一只西一只的。可是李虚白不是,我留意过,他是个很讲究很爱收拾的人,药箱里的东西摆放的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盒盖敞开,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把银针拿出来。”
张夼马上道:“你是说他用银针来防身?”
江进酒不解道:“可他没有内力,如何以银针作为暗器伤人?”
青檀慢慢叹口气,“这也正是我一直困惑的地方。如果他有内力,那他在明月河边的茶楼里,完全可用银针作为暗器击中高云升,再趁着抢救高云升的机会,悄无声息的把银针取出来。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任何痕迹。”
江进酒和张夼面面相觑,这个假设听上去很完美,可是致命的缺陷是,李虚白没有内力,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青檀也知道不可能,所以跳过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还有最大的可疑就是他的衣柜,他居然上了锁,还设了机关。他说衣柜里藏着百年难遇的药材和秘籍秘方。我不太相信,除非我亲眼所见。”
张夼好奇道:“你难道没有打开衣柜看看?”
青檀有点尴尬的摸摸眉毛,“想打开没成功。衣柜的机关很精巧,一碰锁眼就引起窗台上的铜雀报警。管家带了人来,我没有机会再动手,还把发钗留下,被他发现了。”
江进酒吃惊道:“他怎么知道是你?”
“他见我戴过那支发钗,而且我手背上被机关划破了皮。”
“你怎么解释的?”
“我说我对他一见钟情,想要趁他酒醉,以身相许。”
张夼先是吃惊到嘴巴能塞进去一个茶杯,紧接着便扶着桌子狂笑起来。
江进酒也是一副震惊的表情,“他会信吗?”
青檀柳眉一挑,“为什么不信?难道我的脸上写着,我没有感情,是个骗子?”
江进酒尴尬的摸摸下巴,“我的意思是,你一看就是不必趁人酒醉就会直接动手用强的人。”
青檀:“……”
张夼受不了了,笑得桌子凳子都嘎嘎作响。
青檀哼道:“对他一见钟情的小娘子那么多,难道不能多我一个?”
江进酒勉为其难的看看她,“好吧。”
青檀:“他信不信无所谓,我只要查到他的秘密就行。如果李虚白和跟踪我的人有关,那我也不存在暴露的问题,他可能早就知道我是风喉,如果他和那人无关,顶多也就以为我是个女色魔而已。”
不得不说,女色魔当的还蛮有意思的。
张夼再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进酒忍无可忍的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声点。”
张夼千辛万苦忍着笑,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问道:“然后呢?”
青檀道:“他说机关是从京城买的。莲波也说袖箭是从京城买的,两人口风一致。那把袖箭,还有投送仙人信的青鸟,明显都是出自机关高手。所以我要拉着他一起去趟京城,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机关。一来我要验证他的话是真是假,二来,如果机关真是买来的,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知道怎么开解机关,下次再寻机去探查他衣柜里的秘密。”
“你们几时动身?”
“他说过两日,对了,王氏那边如何?”
江进酒道:“王氏果然见钱眼开,五十两银子拿到手,今早上真的登青天塔投了仙人状。求仙人查出杀高云升的凶手。”
青檀喜道:“好,那我们晚上就去偷梁换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