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门口,她怔住了!几个人牵着马站在庭院门前的槐树下,其中为首的那一位,竟然是齐扬。
此刻重逢,恍然如梦。
她呆呆的看着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找来!
齐扬长长的叹了口气,咬牙看着她:“司恬,你让我们好找。”
她心里一慌,强笑道:“好久不见,你找我有事?”
齐扬跳着脚道:“当然有事,大师兄快被你整疯了,你知道不知道?”
已经三年没有人提过这个名字,她的耳边如同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她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平静无波的心里又起了狂澜。
“司恬,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不辞而别?大师兄将江下周围快翻了十遍,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怔怔的沉默着,心里酸涩苦楚,却没法说出原因。
“他找我做什么?”
“嘿,司恬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和大师兄定了亲吗?大师兄等着和你成亲呢,你突然没人了,生死不明,下落不知,差点把他急死。”
“齐扬,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是啊,他不能一直留在大梁,只好派了无数人到处找,七势门的人,仓谰的人,闹的人仰马翻。”要不是商雨一直派人留意着展家,要不是查出展鹰的家书来自平安县,谁又能想到司恬会在这里呢?
司恬略带酸涩,冷冷一笑:“不必了,你回去告诉他,我生活的很好,已经嫁人生子。”
齐扬高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嫁人生子了。”
齐扬瞪着眼睛看着她,难以置信。
“真的,我娘带着儿子去买菜了。你先走吧,不然我夫君一会看见一个男人在我家门口,怕是要不高兴。”
齐扬怔怔的看着她,觉得她真的和三年前变化很大。如今的她,神色坚毅,成熟妩媚,还带着一股泼辣劲儿,和三年前腼腆内秀的那个女孩宛若两人。她和大师兄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大师兄一头雾水不明就里,而她又不肯明说。
齐扬只好悻悻的告辞:“既然你嫁人了,那我就回去告诉大师兄,以后也不必再寻找你了。”
他牵了马,对身后的侍从招呼一声,径直就走。
司恬看着他这样来了又去,心里十分抱歉,忙道:“齐扬,对不起,我该留你吃饭的,但实在是不方便。来日我一定弥补。”
齐扬大度的笑笑:“没事没事。”
司恬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出一口长气。齐扬若不是他派来找她的,她一定会好好的挽留齐扬到家里做客,然而,他却是代表着商雨,不单是她的三师兄了,七势门的一切都成过往,梦里偶然记起,醒来只是惆怅。
她呆呆的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开门进去。
“你怎么不进去?等人?”
她回头一看,是展鹰。他身后跟着两位农夫模样的人,拉着一车的柴。
司恬愣道:“这是做什么?”
展鹰打开了院门,道:“来,把柴卸到院子南角。”
“买这么多柴做什么?”
展鹰拍了拍手上的浮尘,道:“过些日子我就回东都了,将你们需要的东西先安排安排。”
司恬心里一暖,嘴上却道:“有银子还怕买不着吗?你一下子弄这么多。”
“这不是省心了么,能烧到明天开春吧?”
司恬没精打采的干笑了一下,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展鹰,这段日子你先别走。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什么事?”
司恬有点难以启齿,一狠心豁了出去:“万一有人问起你,你就说,就说和我是夫妻。我是说万一。”
展鹰的脸立刻红了,吭吭哧哧道:“为什么?”
司恬的脸也有点红了,低声道:“因为有个故人找到了我,我说自己嫁了人。”
“司尚的父亲?”
司恬摇头:“不是。”
展鹰松了口气:“不是,你紧张什么,成亲是嘴上说说就成的么?我可不能坏了你的名声。”
司恬横他一眼:“你不答应,是怕坏了你的名声吧?”
展鹰挠头:“司小姐,你说男人的名声重要还是女人的名声重要?”
“委屈你几日,回头将胭脂方子送你。”
司恬说完,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转身进了屋里。其实,她也不确定商雨还会不会派人再来。先和展鹰打声招呼,万一他派人再来,她便将展鹰拉出来挡一挡。
她坐在屋里,心里很乱,回忆擅自涌了上来,如春风乍起,樱花纷纷,美丽如画,却易散又易碎。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吸,想将那些念头都压下去,可惜不能。她又睁开眼睛,倒了茶水,一口气喝了三杯,想将念头压下去,仍旧不能。
她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慢慢踱步。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接下来的几日,奇怪的很,齐扬并没有再来。日子一如往日,流水潺潺般缓缓而过,她的担心,好象是有点过了。
齐扬那天找到司恬,一见她面冷声厉,又说自己已经嫁人生子,顿时觉得不宜打草惊蛇,便假装告辞,偷偷在县城里找了客栈住下来。这几天,他也没闲着,一面让人紧紧盯着她,一面找了她的街坊邻居偷偷打听。可惜,打听出来的消息,让人一头雾水,难辩是非。
第五日一大早,就有人敲门,齐扬披了衣服起身,以为是店小二来送洗脸水,拉开门,门口站在商雨。他吓了一跳,短短五日,商雨是从仓谰飞过来的不成?
他眼眶深陷,下巴上还有黑色的胡茬儿,整个人风尘仆仆,只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他一步跨进屋内,急不可待的握住了齐扬的肩头:“她在那里,快带我去。”
齐扬将他拉进屋来,劝道:“大师兄,你先洗把脸听我说。”
商雨摇头:“我立刻想见她。”
齐扬见商雨带来的人都站在门外,便上前一步将门关上,这才叹口气道:“大师兄,你心里要先有个准备。她,她有个儿子。”
商雨猛然一震,又惊又喜说不出话来,她竟给他生了个儿子!
齐扬又道:“不过,她说她嫁了人。”
商雨又是一震,脸色变的苍白。她嫁了人?他想都没想过,这三年,他只想找到她,其他的竟然什么都没去想。那么,那个孩子……
“我派人在她门口守了几天,她家里是有一个男人出现,我派人打听了,邻居说他们并不是夫妻,但搬到这里的时候,就是一家四口。所以,也有邻居对我说,估计那男人就是孩子的父亲,但也是猜测。”
商雨急了,一拳捶在齐扬的肩上,喝道:“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你就不能确定些?你这么一惊一乍的,我怎么受得了?”
齐扬挠挠头,他那里知道当事之人的感受,他还觉得他说的有条不紊,有条有理。
商雨皱着剑眉,紧张的问:“那孩子,几岁?”
齐扬翻翻白眼:“我又没养过孩子,那里看的出来。”
商雨气急,想骂他,转念一想,莫说齐扬,他也的确看不出孩子的年纪。
他急道:“你现在去问问那孩子的生辰。”
“大师兄,你关心那孩子做什么,莫非你和她,已经那个了?”齐扬这才反应过来,提高了调子。
商雨略有点尴尬:“我们已经定过亲了,自然算是夫妇。”
齐扬哦了一声,又惴惴不安道:“大师兄,说句实话,你可别打我,那孩子我看了,长的可一点也不象你,恐怕那孩子不是你的。”
商雨心里顿时一盆凉水淋下来,但他,还是不信。他心里狂跳着,努力平静着口气:“你去问问,回来再说。”
齐扬点头:“好。”
商雨坐了片刻,起身用冷水洗了洗脸。从知道她的消息,他恨不能插翅而来,夙兴夜寐的从仓谰快马赶来,急切的想要立刻见到她,然而此刻,近在眼前了,他居然还能镇定的等待,他自己都觉得震惊,不可思议。
他怔怔的坐在椅子上,想思索,却不能够,只能眼睁睁看着沙漏。
过了小半个时辰,齐扬灰溜溜的回来了。
商雨站起身,紧张的问:“她怎么说?”
“我一打听,她就恼了,说那孩子是她嫁了人才生的,还问我打听这个做什么。”
“邻居不是说没见过她的丈夫么?”
“是啊,但她告诉我,她有丈夫,看来有假。”
“你告诉他我来了吧?”
“没说。”
“那就好。你去邻居那里打听打听,多带些银子。”
“不用了,邻居我早打听过了,她搬来的时候,已经生下司尚了。”
“那孩子叫司尚?”
“是。”
尚,商,商雨的眼眸蒙上了层狂喜之色,他几乎可以确定了。
“你去找个算命先生来。”
齐扬点头去了,他长长舒了口气,三年了,寝食难安,今日终于水落石出有了她的下落,还带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吩咐手下,打了热水进来。草草沐浴之后,他换了身衣服便开门出了客栈,齐扬已经找了一个算命先生,正等在门口。他上前给了那老者一两银子,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齐扬找的客栈离司恬的家很近,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商雨却觉得那么遥远。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见到她和孩子。可是心里还有一丝丝的担忧,她决然离开,是有什么隐情和隐衷吗?这种忐忑不明的悬着的心情,真的是让人欲疯魔。
司恬自齐扬走后,心里莫名的不安,眼皮总跳。这几天安稳无事,她还以为齐扬早就离开了县城,不料他竟然一直没走!难道他是给商雨通了信,然后等他来?她有点慌张起来。觉得自己好象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她一直觉得他既然心心念念想要娶云意,自己离开也已经三年了,即便他曾对自己有过那么些情意,过了几年,恐怕也已经淡化的不起波澜,即便他知道自己的下落,听说自己已经嫁人生子恐怕也就是一笑置之,风淡云轻而已。
可是齐扬来探听司尚的生辰,却让她警觉起来,即便他对自己早已忘怀,可是他是否能任由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
她有点后悔自己应该一见到齐扬之后就马上离开这里的。
她想到这里,立刻牵着司尚去了店铺,打算和母亲商量离开之事。
刚走到大街上,突然迎面来了一个老头,举着算命测字的招牌。见到她和司尚就迎了过来。
“哎呀,这位小公子真是龙章凤姿,相貌不凡,老夫想命多年,可从没见过这样贵气天成的小娃娃,小公子,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司恬顿时气恼起来,这齐扬这小子,倒知道有心眼了,用这法子来打听。
她提高了声调,对那算命先生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不用变着法子的来打听他的生辰了,他是我的儿子。”
说着,她牵起司尚的手就走。
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司恬,你一个人是怎么生出儿子的,我倒想知道。”
这个声音,她无法忘却,不管是三年还是三生。她象是被定住了一般,牵着儿子的手轻轻抖了起来,他,终于还是找来了。
风从耳边拂过,似乎带过来他的气息,前尘往事潮涌而至,形成快如闪电般的旋涡,将她拖了进去。她惶恐,埋怨,后悔,自己不该大意,不该以为他早已放下,即便他放下了她,也不会放下自己的儿子吧?
她陷在后悔和惊慌中,竟没有勇气回头。怕一回头见他就会失措,会将三年的伪做平静淡然撕碎,会将涵养抛至脑后,质问泪流,毫无尊严。
他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
时光仿佛停滞,两人默立凝望。彼此视线纠结缠绕,凝结了过往时光,凝结了疑问思念,千丝万缕,再不可分。
他眼中的她,一如既往的美丽,但又多了成熟的妩媚,眉宇间有坚定倔强之色。
她眼中的他,比四年前更加的稳重成熟,眉目间一股王者浩气,越发的刚毅果敢。
他看着她,凝神屏气,目光如潮,似要吞没她。
她觉得呼吸急促,心慌意乱,想要逃离,他一如四年前,让她情不自禁的“怕”。他不远万里,风尘仆仆而来,带着风霜和强悍,为了什么?一想到他的霸道和蛮横,一想到他将要夺走司尚,她无法安定从容,心慌的似乎要脱离胸腔,一时间她忘记了怨恨,只有忧心。
“你为什么离开我?”他凝望着她,终于开口问出藏在心里三年的疑问。他的声音暗哑低沉,短短七个字,带着岁月沉淀出的思念,简单平实。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惊心动魄。
她硬着心扉不去回答,拉着司尚的手就要走。
他的目光下移,看着她手里牵着的小人儿。他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如齐扬所说,他长的并不象自己,但是那眉毛,浓黑上扬,带着一股傲气,和他如出一辙。他似乎能感到一股血脉相连的气息透过他的眼眸径直到达他的心底。
他一伸胳膊将司尚抱了起来,自然而然的搂在怀里,象是失而复得的宝贝,爱如掌珠。
她惊慌的看着自己的心头肉轻易被他抢去,顿时感觉心里被人剜去了一块。她紧紧握着司尚的手不丢,然后对商雨道:“你,你要干什么?”
他看着她,坦然道:“我抱一抱自己的儿子。”
她气道:“谁说他是你的儿子?”
他桀骜的挑了挑眉:“我说是他就是。”
他一向是不讲道理的人,她连半个字也反驳不出,眼睁睁看着儿子在他手上,干着急。
司尚一向没被陌生人抱过,但是在他的怀里竟然不哭不闹,好奇的看着他,还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
那胖胖的小手,在他心里点燃了暖暖软软的一片柔情,他笑眯眯道:“儿子,叫爹爹。”
司尚看了看司恬。
司恬心里一动,“爹爹”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那么自然。莫非是他也已经当了别人的爹爹?她心里一恼,顿时就要把司尚从他怀里抢下来。不料他用一只胳膊抱住了她,紧接着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离开我?”
“因为你要娶裴云意。”她恶狠狠的瞪着他,想从他胳膊里挣脱出来,却没有成功。
“谁说我要娶她?”
“大家都这样说。”
“哪个大家?”
司恬道:“林西燕说你在皇上耳边说了,仓谰王一向娶的都是公主,你也不例外。清平召见我,让我放弃你,师父也说,要我大度一些。所以我不挡你的路,自己离开省得被人厌恶。”压抑了三年的委屈和怨恨一吐而快,司恬觉得心里骤然轻松,眼前这个人,怨也好,恨也好,就当是年少的一场绮梦,两两相忘最好。
商雨恍然:“原来你为的是这个,你知道不知道,我说的那个公主,就是你?”
“你胡说什么?”
“我想让表哥给你封个公主封号,这样你以后在仓谰也会被人敬重,上回你不是说蒙里海棠对你不敬么?我一片好心,你居然不辞而别,害我几年寻找。你该当何罪?”
“我不信。”
“你不信,去问齐扬。”
其实她已经信了,心里百感交集,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他如此为她着想,她竟是误会他至此。她说不出心里的感受,眼泪潸然而下,迷糊了视线。
他伸过臂膀将她轻轻拉入怀中,幽幽叹了口气:“司恬,你这般傲气,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她哽咽着道:“你呢,你为何总是自作主张?从不和我商量?”
他笑着叹气:“好,都是我的错。你罚的也太狠了些,你可知道这几年,我过的有多忧心。”
回到家里的庭院,她仍旧是象是梦里一般。他带来的人等候在庭院外,齐扬将他们领去安置。庭院里只有他们一家三人。他似乎怕她再次丢失一般,紧紧握着她的手,司尚一直被他抱在怀里。他看着爱人娇子,欢喜不尽。
“阿恬,齐扬说他长的不象我。我看眉毛和耳朵和象。”
她含泪而笑:“性情极象。又挑剔又霸道。”
“是么?”他郎声笑起来,凭空当了父亲,这份惊喜简直让他乱了分寸,不知道该怎么讨好这位小人儿,能叫他一声爹爹。
司尚对他靴子里的匕首产生了兴趣,指着想要。他把匕首抽出来,递给司尚,笑道:“叫爹爹。”
司恬忙道:“那个不能让他玩。”
商雨无谓的一笑:“他是个男人,怕什么,再说他的力气还抽不出来。”
司尚又指指院里的大马,道:“那个,也要。”
“叫爹爹。”
“爹爹。”
商雨狠狠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两口。司尚很不耐烦的皱皱眉头,然后拿手擦了擦脸蛋。
司恬噗嗤一笑,商雨也笑。这小人儿的确很有个性。
商雨一手揽过司恬,低头在她脸上亲了过去。
司恬心神一荡,软软的任由他。
他只亲了一口,还没等唇挪到她的唇上,横空伸过来一只小胖好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的,娘亲,是我的。”司尚非常生气,眼前这个男人居然亲他的母亲,一向只有他才可以。
司恬脸色一红。
商雨呵呵一笑:“儿子,往后,你亲那边,我亲这边。”
司尚勉强点头。
商雨再次继续,终于一亲芳泽。
到了晚上,商雨躺在司恬的床上却激起了司尚的极大不满。这里一向都是他和母亲的地盘,现在居然冒出个爹爹长腿长手的占了一大半床铺,将他挤到了角落里。
最关键的是,他睡觉的时候都要躺在娘亲怀里,摸着母亲的的脸,腿要翘到母亲的腰上才可以入睡。
这个姿势屡次被爹破坏,一会将他的小手拿开,一会将他的小腿放下来,他恼了,从被子里跳起来,扑到商雨的身上,一顿“拳打脚踢”想将这个入侵者赶走。
司恬笑着将儿子抱过来,对商雨道:“你去齐扬那里吧。”
商雨横她一眼,用意不言而比喻,司恬的脸便红透了。
好不容易将司尚哄谁着,商雨将小胖手小胖腿从司恬身上拿下来,叹气道:“明明是我的女人,却被别的男人霸占了,我还要忍气吞声。”
司恬好气又好笑:“那有这么说儿子的。”
“回了仓谰可不能这么惯他,这样缠着你,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的男子。”
“他还不到三岁。”
他不再多说,忍了许久的渴望迫切需要爆发。她不敢出声,怕惊动司尚,他却力道惊人,将她卷入滔天巨浪一般。
良久之后,她躺在他的怀里,秀发散在他的肩膀之上。
商雨抚摩着她的头发,悠然叹道:“说起来,这都是我的不是,总是想着什么事都替你安排好了,却没有事先与你商量。如此做法,才有了这样的误会。幸好我们重逢,不然何其遗憾。”
“你会一直找我么?”
“自然。”
一行清泪潸然滑下,她幽幽道:“你知道么,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两人之间再是情深似海,也抵不过一个疑字。我终究是不够信你,才会如此。”
他放在她头发上的手指顿了顿,轻声道:“的确如此,夫妻之间,一个信字至关重要,以后,我事事与你商议,你自然不会再起疑心。”
她默默点头,思绪翩跹。两个人之间,无论是亲人,朋友,或是夫妻,那一个“信”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知道有多难。最最难的是,不光他信她,她也要信他,若有一个人不够全心全意,不够破釜沉舟,便会心生嫌隙,成为小小的隐患,总有一时或是一事,将那小小的嫌隙扩大至鸿沟。
想到此,她往他怀里更贴紧了些,他也更紧的拥着她,再不想分开。
窗外隐隐有花香随风轻送,月色温柔,安稳静好,正是一个花好月圆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