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芃瞧着赵钰狂奔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秦书淮一把拉住她,冷道:“他布置了两百人在门口围住我们,你知道吗?”
说话间,赵钰猛地朝着马车一跳,一把抓住了马车的车板,马车跑得飞快,赵钰被拖行着前行,然而他却坚持拉着马车不肯放手,秦芃再也顾不住,伸出手去拉扯赵钰,尖叫出声来:“停下!把马车停下!”
秦书淮拽住秦芃,同赵钰冷声道:“放手!”
赵钰咬牙不言,他的手屡屡因为马车加速滑下,他又拼命抓住,马车拖着他前行,他的伤口被挣烈开来,带了鲜血。
然而他一直没有松手,血迹一路洒在地上,在月光下看得格外可怖。
秦芃再也无法忍耐,朝着秦书淮猛地出手,秦书淮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同时朝着赵钰就砍了过去,秦芃抬脚踢在秦书淮手肘上,秦书淮将秦芃往车里一甩,同时一脚踹到赵钰身上。
“小心秦书淮!!”
赵钰被这力道猛地踹飞开去,他从地上艰难翻爬起来,追着马车踉跄着跑去,嘶吼出声。
他的动作很慢,腹间伤口流出血来,他捂着伤口,用了自己所有力气,艰难前行。
“是他写的信!是他下的毒!”
他嘶吼出声,秦书淮面色一凛,朝着正挣扎着和他打斗的秦芃道:“不是我!”
秦芃没说话,她被秦书淮钳住,咬牙道:“放开我!”
“不行,”秦书淮冷着声音:“你要跟我回宣京。”
“秦书淮!”秦芃再也受不住,提高了声音:“我答应过你会回去,你总说我不信你我不信你,你信过我吗?!”
“我信你,”秦书淮反手将她的手扭到身后,声音平静:“但我不信赵钰,你去了北燕,他还会放你回来?!”
秦芃不说话,拼命挣扎。秦书淮从马车旁边的抽屉里拿出绳子,又急又快将秦芃的手帮上。秦芃连踢带咬,他全然不顾,秦芃用了狠力,一口咬在他大腿上,他仿佛没有感觉一般,仍由她胡闹。
她来了气性,想到赵钰一瘸一拐追着马车的样子,就下了狠口,鲜血溢满了她的口腔,秦书淮捆好了她,低头道:“放开!”
秦芃不说话,马车颠簸着,每一次抖动,都会让秦书淮觉得疼痛加深一层。
他皱着眉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秦芃,心里气愤又有些无奈,他因疼痛冷着脸色道:“赶紧放开!”
秦芃咬死不放,秦书淮终于怒吼出声来:“秦芃!”
秦芃知道秦书淮动了真格,而且也的确再咬不下去了,她也没想着真的要咬下一块肉来,终于张了嘴。
秦书淮从旁边倒了水,递给她涑口,她咕噜咕噜喝了一口水,朝着外面吐了出去,冷声道:“你放我回去。”
“你就不问问发生了什么?”
“不当着阿钰的面问,黑白不是任由你说?”
秦芃冷笑:“我最后晕倒前的酒喝的是你的,最后是你抢着我走阿钰在追,我已经答应他要去北燕了,阿钰没有动手的理由,秦书淮你莫不是告诉我,阿钰打算杀我?”
秦书淮没说话。
事实上,如果不是赵钰察觉了他动手的意图打算先下手为强,赵钰的确没有什么动手的理由。要秦芃相信赵钰会杀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自己的亲人会杀了自己。
“你这辈子唯一的信任,你倒是给了他。”
秦书淮忍不住苦笑,语气里带了苦涩和嘲讽。
秦芃没有说话,片刻后,她慢慢道:“我曾给过你。”
“现在呢?”
秦书淮静静看着她,秦芃抿了抿唇:“放我回去,我去确认阿钰没事,我就信你。”
“那你还是别信了。”秦书淮笑出声来:“我们出来得千辛万苦,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回去?”
“秦书淮,”秦芃靠在马车车壁上,嘲讽出声:“你说我去了北燕,阿钰不会放我回来,你现在和你担心的赵钰,又有什么区别?我去哪里,不该是由我选的吗?”
秦书淮没说话,他垂着眼眸。
秦芃说得道理,他又何尝不明白?
可人从来就是如此,从未得到过的赵钰尚且执着如此,更何况他失而复得的他?
江春驾马一路狂奔到远离边境的城池,他们三人也没通知当地官府,秦书淮和江春带着秦芃直接住进一间客栈,江春去抓了些药,找了个大夫,给秦芃和秦书淮看了一下伤势,确认秦芃身体无碍,秦书淮只是有些外伤后,留了些包扎外伤的药便让大夫离开。
而后江春便开始联络赵一和陆祐,赵一陆祐尚在徐城,江春给他们发了信息,便等候在了客栈了。
秦书淮不敢放秦芃,便日夜守着。秦芃从来不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哪怕同秦书淮置气,也要保证自己好吃好喝被人供着。
秦书淮每日给她喂饭端水,过了几天赵一和陆祐找过来时,陆祐瞧见躺在斜榻上的秦芃,第一句话就是:“公主,你怎么胖了?”
秦芃:“……”
赵一赶紧道:“公主修养几日,精气神越发好了,看上去光彩照人。”
秦芃没说话,喝了一口秦书淮喂过来给的燕窝,面色平静道:“陆祐,你也是当过侍卫的人,怎么还没一个暗卫会说话?”
陆祐被秦芃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退到了一边。
陆祐和赵一是带着侍卫来的,卫衍已经知晓了他们的事,秦书淮将卫衍写了准备上报朝廷的折子递交给秦芃看,秦芃看明白来,是赵钰派了两百人埋伏在帐篷外面,然后秦书淮也派了一百人埋伏在外面,后来赵钰困住了里面的人,秦书淮的人与赵钰的人打了起来,卫衍察觉后及时援救,但那时秦书淮已经带着秦芃跑了。
而赵钰身受重伤,当夜撤离。
这件事卫衍有些忐忑,询问秦芃和秦书淮,和谈是否是失败了,他是否需要即刻准备下一次再战。
这封折子让秦芃相信了秦书淮几分,可她心里却始终是有疑虑的。赵钰埋伏了两百人,秦书淮埋伏了一百人,两房其实都是准备动手的,那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如果是赵钰,为什么赵钰要动手?明明她已经答应他随他去北燕。
如果赵钰不是为了带她回北燕动手,那他又有什么图谋?紧跟着自己和秦书淮不放。
而且最后他说的话……
他是知道那封信的存在的,他也是知道自己是被毒杀的。他一直阻止着秦书淮靠近她,那么秦书淮……
秦芃打住了自己的思绪,再进一步证据没有明朗之前,她并不愿意多想。
一行人到齐了之后,一行人便集体回了宣京。
秦芃挂念着赵钰,却也不敢在明面上对赵钰过多打探,只能让陆祐私下去查。
然而赵钰的状况乃是北燕机密,陆祐也打听不出个一二来,秦芃的心里也就只能悬着。
她心不在焉落在秦书淮眼里,秦书淮猜出她的心事来,喂饭时候压着声道:“他如今没事。”
秦芃不说话。
她如今都是不同秦书淮说话的,秦书淮喂饭,她就吃。秦书淮要来床上躺着,那就躺。
她就当没这个人存在一般,同他冷战着。
秦书淮心里难受,却也明白秦芃做到这一步已是极宽容了,只能好声好气哄着陪着。
等陪到了宣京,秦书淮同秦芃道:“你要不住在我……”
话没说完,秦芃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同陆祐道:“回府。”
秦书淮忙道:“芃芃,我送你回去。”
秦芃没理会秦书淮,让陆祐去找了马车,站在路边等着陆祐找马车。秦书淮便陪着秦芃站着,小声道:“你别同我置气了,你已经气了一路了,你要怎么样才消气,你同我说……”
“王爷?”
秦书淮说话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秦书淮和秦芃同时回头,便看见从马车上婷婷袅袅走下来的柳诗韵。
柳诗韵眼里有着欣喜:“王爷回京了?”
她这一声王爷让周边都看了过来,秦书淮冷了脸色,直接转过头去,假装不认识。秦芃瞧见她就会想起柳书彦,她不知该将柳书彦放在什么位置上,然而一想起这个人,她始终觉得,若不是阴差阳错,那个人是极好的人。
于是她将这一点温暖回在柳诗韵身上,怕她尴尬,笑了笑道:“柳小姐。”
秦书淮当中这样落柳诗韵的面子,柳诗韵原本也是尴尬的,但是秦芃刚好上来解围,柳诗韵也不是不懂事的,便点了点头,顺着台阶下来,朝着秦芃行了个礼道:“长公主殿下却也回京了?”
“嗯。”
秦芃点了点头,同柳诗韵随意聊了起来。说话间,陆祐驾着马车走了过来,停在秦芃面前,秦芃同柳诗韵抱歉笑了笑,道别后便上了马车。
整个过程她都当秦书淮不存在一般,秦书淮有些憋不住,秦芃一上马车,他就跟着要上,结果他还在踩台阶上马车,秦芃猛地回身一甩广袖!
那广袖带着如刀刃一般锐利的风,逼着秦书淮一个翻身就从台阶上落了下来,随后就听秦芃一声:“走。”,陆祐很是懂事的驾着马车跑了。
秦书淮脸色不太好看,江春迟疑着上前,小声道:“王爷,还是回去闹吧,这大庭广众的,多不好看啊。”
秦书淮不说话,抿了抿唇,终于是上了马车。
柳诗韵笑意盈盈看着秦书淮上了马车,秦书淮一走,她的脸色便冷了下来,转身道:“走,进宫。”
八月初对于南齐而言还属盛夏,李淑坐在水榭里,斜躺着吃着葡萄,瞧着秦铭临字,同盯着秦铭的张瑛道:“这皇帝虽然不是什么书法大家,却还是要有一手好字的,这字就像人的脸面,许多朝臣平日都见不着皇帝,看见这字便想着天家如何。字不仅要好看,还要威严,要虎得住人,张大人,您说是不是?”
张瑛垂眸看着秦铭的字,一贯严肃的脸上带了几分难以说的温和。
“你说得是有道理,但是陛下毕竟还小,腕力不够,你让他一晚上临摹两百张字帖,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李淑吃了颗葡萄,笑眯眯道:“比起你当年来,怎么算得上多?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