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丈夫,那大概是卫炀了。
总不可能是他。
毕竟姜漪对他,大概从来没什么期待。
姜漪那个女人,在他印象里,如果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大概就是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姜漪的时候,还没到达齐国,那时候还在北燕,赵芃从出燕都开始就不舒服,一路上总是昏睡,他怕赵芃病情加重,延缓了路程,一路走走停停。
那天晚上他给赵芃擦干净了身子出来倒水,一出院子,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月色里,她披着黑色的袍子,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模样。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阁下何人?”
“霜花盛开之处,是我的家乡。”
霜花是琼州独有的花,没开的时候就是小小一个绿色的花苞,仿如嫩叶,隐藏在绿叶之中。等盛开之时,便是巴掌大的鲜红花朵,妖艳霸气,堪比牡丹。
然而因为霜花只产于琼州,且花期很短,只要离开土壤就无法存活,哪怕是北燕人,也很少知道霜花具体长什么样子。而秦书淮也是到了琼州,才知道霜花真正的模样。
这人说了霜花,秦书淮立刻反应过来:“姜家?”
“在下姜漪。”对方冷淡开口:“姜氏长女。”
说着,她揭下了帽子,露出她苍白的面容。
秦书淮有些记不清姜漪的模样,就记得那双眼睛,阴郁冷漠,藏着些许暴虐。
“我来,是想同殿下谈一笔生意。”
姜漪来,秦书淮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他皱了皱眉头,立刻拒绝道:“秦姑娘的话不用再说,我回北燕,并无称帝之心,只是想回到故土,求一席安稳之地。”
听了秦书淮的话,姜漪嘲讽笑开。
“天真。”
天真。
回想起姜漪的评价,秦书淮觉得,这大概是姜漪对他说过所有的话里,唯一一句真的。
他和赵芃在北燕被皇后压制,他在北燕得不到自由,居然就幻想着到了齐国,就能得到自由?
他以为自己不争不抢,以为自己退让,就能得到安稳?
果真天真。
姜漪从最开始,就是拿了自己的婚事当筹码,甚至于他们成婚当天,他没拜堂,直接将她送去了后院,她也没有过异议。
这样一个人,若说对他有过期望,那真是太荒谬了。
但是是卫炀,那便不一样了。
秦书淮淡道:“卫将军怕是没有让公主失望。”
“也不是。”秦芃笑了笑,知道他误会,但也不妨她继续说下去,以丰满秦芃这个痴情寡妇的形象,慢慢道:“他死在了战场上,便是辜负我的期望了。”
秦书淮没有说话,片刻后,他点点头,赞许道:“难得情深,奈何缘浅。”
秦芃没有搭话,送秦书淮进了房门之后,她转身去看秦铭。
秦书淮进了乾春殿后,伪装成柳书彦的侍卫就从后堂走了出来,秦书淮从轮椅上起来,迅速和对方换了衣服和面具后,秦书淮赶往秦铭的书房。
到的时候,秦芃刚刚换了常服出来,看见“柳书彦”后,秦芃和他点了点头,打趣道:“柳太傅回去头疼吗?”
“尚可。”秦书淮笑了笑,却是道:“公主的酒量倒是好得出奇。”
秦芃摆了摆手:“都是练出来的。”
秦书淮笑而不语。
练出来的,秦芃一个公主怎么练?
又不是赵芃,未雨绸缪,专门找他练酒。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姜漪在军营练的。
秦书淮没说话,两人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秦书淮给秦铭讲学,秦芃就低头做自己的事。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好几天,因着上次柳书彦对秦芃有过试探,秦芃对柳书彦那点“意思”也吓得格外谨慎,打算观察一下。
如何观察?
随缘吧。
而秦书淮本来也算不上一个特别主动的人,于是两人也就是在秦铭的课上见个面,下课后秦芃留个饭,不远不近的距离,倒也十分自在。
这样的距离让秦芃觉得很舒适,尤其是有时候看着折子,偶尔一抬头,看见“柳书彦”在给秦铭讲课,那时候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柳书彦”的眉目俊雅温和,秦芃就会恍惚觉得,这样的人生,似乎是极好的。
这个男人给她安定,给她平静。于是每日下朝之后,秦铭讲学时那一个时辰,就成了秦芃独有的休息时间。
而秦书淮也觉得有些意外,他发现在给秦铭讲课的时候,秦芃在身侧,自己就会觉得很平静。
赵芃死了六年,这六年里他只处于两个状态,要么是在尔虞我诈里,来不及想赵芃,要么就在想赵芃。
而秦芃在身侧的时候,他终于有了第三种情绪。
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会陷入一种无穷无尽的绝望里,想起赵芃来,他只会觉得,很平静,很美好。
这让他有些贪恋留在秦芃身边,可又觉得这样的情绪十分危险,于是中规中矩讲学。
过了些时日,就到了三月三,按照齐国的风俗,这一日是游城看桃花的日子,那日秦铭提前半个时辰下学,他猫着腰来到秦芃面前,小声道:“姐,我求你件事。”
秦芃放下笔来,有些好笑,看着猫儿一样的秦铭道:“做什么?”
秦铭抿了抿嘴,然后道:“我想出去玩。”
秦芃愣了愣,又听秦铭道:“不是在宫里,想出宫。”
秦芃一时不敢回他,他毕竟是皇帝,出去若出了什么事……
然而看着秦铭期待的眼神,秦芃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年少时就是个野的,北燕不像齐国,公主皇子礼教森严,都要管在宫里。北燕凡是十二岁的皇子就可以开府,而公主也可以打着去看哥哥弟弟的名号出宫。
她当年就常常是伪装成秦书淮或者赵钰的侍女溜出去,深知这个小孩子对于自由的向往,看着秦铭巴巴的眼,秦芃说不出拒绝的话,一旁的秦书淮收拾着书,抬头瞧了秦芃的神情一眼,直接道:“去就去吧,无妨的。”
秦芃回过神来,想起柳书彦作为南城军的将领,身手自然是不错,抿了抿唇道:“那劳烦柳太傅一起吧。”
秦书淮点点头,三人换成变装之后,就上侍卫,带着秦铭出了宫。
秦铭本来不能随便出宫,他要出宫需要征求秦芃、秦书淮、李淑和张瑛四个人的同意,但是秦芃将秦铭藏在了马车里,“柳书彦”坐在马车外驾车,侍卫也没敢怎么拦。
等出宫之后,秦书淮驾着马车往集市去,听着秦芃在里面和秦铭说话。
秦铭问题很多,带着些傻气,秦芃就耐心解释,有时候解释得乱七八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秦书淮在外面听着,嘴上不自觉带了笑意,想起年少时候他和赵芃一起带赵钰出宫,那时候赵钰也是这样,问来问去。
赵芃比赵钰大两岁,性子却野得多,北燕对男子管得十分随意,秦书淮十二岁后,北燕皇帝为了缓和和齐国的关系,面子工程式给他单独批了一座院子在宫外,于是赵芃经常伪装成他的侍从混出宫去。
那时候赵钰问的问题比秦铭刁钻得多,比如为什么那些杂耍的人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他们寿命如何?身体如何?为什么盐只能由东街那一家调料店独立贩卖,其他人就不能卖?为什么从其他国家来的东西总要贵一些……
如今想来,赵钰是天生有当皇帝的性子的,这些问题那时候的赵芃不太能回答,于是就给赵钰瞎扯。
赵钰虽然聪慧,但对赵芃向来言听计从,赵芃这么说,他就信。
那时候他年少,故作高冷,总是不说话,如今想来就觉得是自己的不是,于是这一次听着秦芃和秦铭嘀咕,他驾着马车,时不时插一句,给秦铭回答问题。
秦芃坐在马车里,看见车帘偶尔扬起,露出外面那人温暖的面容,心里不由得有些温暖,她突然觉得,要是和这个人过一辈子,应是一件会让人欢喜的事。
三人一起到了集市,秦书淮一路给他们介绍了好几家小店,三人一路边吃边玩,秦铭没见过路边摊,看见了买卤煮的,就在门口被香味勾引得挪不动步子。秦芃不太敢让秦铭吃这些路边摊,劝他道:“吃这些东西不好,咱们走了。”
秦铭倒也不和秦芃硬来,就抬头巴巴看着秦芃,像个小动物一样,瞧着可怜极了。
秦书淮斜眼瞟了他,淡道:“想吃?”
秦铭点头,秦书淮继续道:“吃了会肚子疼,你肚子疼了你母亲会骂你姐姐,你来负责吗?”
秦铭犹豫了片刻,最后终于道:“那我不吃了。”
说完,秦铭拉着秦芃的手,抬起头来,认真道:“姐姐等我长大,我和姐姐一样高,可以保护姐姐,我再来吃这个。”
秦芃忍不住笑了,她摸了摸秦铭的头,温和道:“好。”
两人路上又买了些东西,秦芃和秦书淮就一起送着秦铭回了宫。
回去之后,秦书淮送着秦芃回家,秦芃一路上都在想事情,秦书淮有些好奇,含着笑道:“公主在想什么?”
“我在想,”秦芃皱着眉头,抬眼看着秦书淮,淡道:“在想秦书淮。”
秦书淮颇为诧异:“公主想他做什么?”
“柳太傅,您觉得他会留我和陛下,到什么时候?”
秦书淮听着这话,面色平静:“公主多虑了,摄政王不是一个一心放在权势上的人。”
“柳太傅,”秦芃露出嘲弄的表情:“这是你不太了解他。”
一个为了往上爬不惜杀三个妻子的男人,说无心权势,那简直是个笑话。
“您似乎很了解他。”
秦书淮不动声色试探,秦芃笑了笑,却是没有回话,然而那略带讽刺的表情,却是明显回答了秦书淮的问题。
秦书淮并不意外,如果她是姜漪,那必然是了解他的。
“柳太傅可知道,秦书淮当年在北燕时是如何迎娶到玉阳公主的?”
秦书淮动了动眼,斟酌着道:“听闻是与玉阳公主互相爱慕……”
“那时候玉阳公主本来要嫁给封峥了,却被人设计陷害,当时秦书淮赶到,坏了玉阳公主清白,无奈之下,只能嫁他。”
说起这些,秦芃面带嘲弄:“您觉得,那时候的秦书淮,是不是出现得太巧了些?”
听了这话,秦书淮心里有了怒意。
有人能查出当年的事,秦书淮并不奇怪,毕竟纸包不住火。然而被人这样议论这份感情,他却是无法容忍。
可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道:“道听途说,未必为真。”
秦芃知道柳书彦这意思,是不想再说这话了,她也觉得,她目前以秦芃之口议论当年之事,就是一个女人议论另一个已经去世多年的女人的清白,着实有些不好看。于是她笑了笑,温和道:“随口一说而已。我的意思是,秦书淮能以质子之身爬到这个位置,说不贪慕权势怕是不可能的。”
“若他有他的难言之隐呢?”
“这样么,”秦芃带了敷衍:“那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卫府,秦芃跳下马车。
看着秦芃扭着腰离开的背影,秦书淮靠在马车上,回想当年赵芃同他成婚的那天。
赵芃也是问过这个问题的。
“书淮,你想要什么呢?”
他没有说话,赵芃神色温柔:“书淮,真幸运,那天是你赶了过来。”
那时候,他以为她怀疑他,他想解释,结果对方却是抱住他,平静道:“不用说太多,我信你的。”
她信他的。
他无数次是这么相信,他一直告诉自己,赵芃信他,他是赵芃唯一的依靠。可是在这个夜晚,他却开始怀疑。
如果赵芃真的信他,为什么在他哭着求她等一等,他会找到办法救她的时候,她眼神里全是绝望。
她是真的信他吗?
是真的发自内心相信,还是只是因为她知道他的言语无法改变她的想法,所以故作大度,让他以为她相信?
秦书淮不敢去深究,他突然特别害怕,特别怕去触及那份美好感情里最真实的阴暗。
而秦芃回了屋里后,就将这些抛到脑后去,干完正事儿,洗了澡,便上床歇息。
在床上躺到半夜,白芷的声音突然传来,她站在门外,恭敬道:“公主,太后娘娘让您赶紧进宫去。”
秦芃在暗夜里睁眼,赶紧点灯,带着人去了宫里。
到了宫中,秦芃被引到秦铭所在的寝宫,进去的时候御医围成一片,李淑跪在床榻边上哭哭啼啼,拼命喊着“我的儿啊”。
秦芃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道:“怎么回事?”
“回禀公主,”太医署令张谦镇定转过头来,淡道:“陛下大概是吃坏了肚子,加上受寒,有些高热。”
听了这话,秦芃舒了口气,点头道:“无碍就好。”
“这是无碍吗?!”
李淑猛地跳了起来,她满脸是泪,张谦看了这个架势,立刻同秦芃道:“陛下并无大碍,臣等先去其他宫殿开药,以免打扰陛下休息,殿下以为如何?”
“可。”
秦芃点点头,这时候李淑怒喝了一声:“不许走!谁都不许走!”
“母后,”秦芃皱起眉头:“您这是做什么?”
“铭儿他发高烧了啊!他现在醒都醒不过来,这些太医是做什么吃的?铭儿没好,谁都不准走!你们不是会扎针什么的吗?给铭儿扎针啊!”
李淑又哭又闹,所有太医面色平静,站在一旁,就等着秦芃的话,秦芃有些烦躁,但是这里人多,李淑毕竟是太后,无论如何她都是要给李淑一个面子的。
她吸了口气,勉强笑道:“母后冷静些,小孩子高热是常事,您不必……”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响,李淑一巴掌抽在了秦芃脸上。
秦芃完全没反应过来,李淑动作极快,所有人都没能想到,一国太后,居然能当着这样多的人的面掌捆一位镇国长公主!
这不是打一巴掌的问题,这是彻底下了这位镇国长公主的脸面。
秦芃面色冷下来,她慢慢回头,而李淑打了这巴掌后,仿佛是打了鸡血一般,哭着骂道:“什么没事?!你弟弟他高热了你瞎了吗?!我打听过,是你带他出宫的,就是你害的!你这扫把星,你是想害死他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李淑一面哭,一面上前来拉扯秦芃的衣服,秦芃脸色越发冷下来,她比李淑稍微高些,低头俯视着这个哭闹不休的女人,她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她母亲也是同她这么闹过的,在她设计让她母亲偶遇她父皇,然后用一首诗得到父皇喜爱,迎接出宫后,她母亲就越发敏感,总同给她说,他们母子的唯一期望就是赵钰了。
那年赵钰因为等她回宫,在雪地里一直等,最后受了风寒高热,她母亲也是如此,又哭又闹,让她跪在雪里,赵钰不醒,她不能起来。
她静静看着面前推攮着她的女人,仿佛是看到她母亲当年,旁边人早都已经跪了下来,看着这母女二人哭闹,瑟瑟发抖。
李淑骂着秦芃:“你这个祸害,你就是存了心不想让铭儿好,你当了镇国长公主,怕是看上哪个野男人,找了靠山,就打算合谋害死我和铭儿!你这个浪……”
说话间,李淑扬起手来,还想再打,秦芃一把抓住她的手,怒喝出声:“闹够了没有?!”
李淑被秦芃的怒喝惊住,片刻后,她反应过来,哭着道:“你想怎样?我是你母亲,是太后,打你还打不得了?!”
秦芃捏紧了她的手,同旁人道:“退下。”
“谁都不准走!”
李淑见秦芃眼神不善,有些害怕。
秦芃笑了笑,眼中却已是冰雪交加,她转头看向张峰,温和道:“母后情绪不稳,本宫留下来安抚母后,劳烦诸位太医先行离开。”
张峰是个懂得看形势的,本来就觉得李淑疯闹,秦芃开了口,立刻道:“臣等告退。”
说完,也不顾李淑在后面的叫骂,便带着太医离开。
等太医走了,秦芃转头扫了一眼旁边的侍卫和宫女,如今李淑身边除了几个贴身丫鬟,早就都换上了她的人,秦芃眼神过去,大殿里瞬间就空了出来,只有李淑身边四个丫鬟,却是死活不肯离开。
秦芃捏着李淑的手,李淑又打又踹,却是挣脱不开,秦芃笑着看着那几个丫鬟,勾着嘴角,笑容里带了血气:“四位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了,确认不走是吗?”
四个丫鬟是跟惯了李淑的,方才见李淑动手打了秦芃,胆子不由得大了些,其中一个年长的上前来,劝道:“太后是公主的母亲,论品级论辈分,都该是太后先说话的份,太后没让我等退下,我等不敢退下。我等如此,公主也该注意,太后生养公主,公主血肉筋骨都属于太后,不过区区打骂,公主就如此动怒,若让外人知道,怕是觉得公主是不懂孝义廉耻之辈。”
“孝义廉耻?”秦芃笑容越盛:“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不知廉耻了?”
“公主女子之身,同一群男人同在朝堂之上已是不妥,还与柳太傅、摄政王多有交集,怕是于理不合。”
“是个懂规矩的。”
秦芃点点头,却是看向一直站着不说话的董尤,董尤便是当初将秦铭送到护国寺的太监,秦芃瞧着他,笑着道:“董公公,这位嬷嬷叫什么?”
秦芃问这话,本质是看董尤的态度,董尤是个精明的,立刻道:“这位嬷嬷姓吴,是宫里的老人,前些日子打碎了太后娘娘的玉镯不报,是个刁奴!”
董尤这话一出,吴嬷嬷立刻变了脸色,朝着董尤就扑了上去,怒道:“董老贼你胡说!”
“白芷。”
秦芃使了个眼色,白芷立刻上前,一把抓住吴嬷嬷,然后带着侍卫就将四个宫女抓住,齐齐跪在地上。
“秦芃!”
李淑看见自己手下全被抓起来,她心中又惊又怕,声音尖锐了不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帮母后处置身边的刁奴。”
秦芃抓着李淑,往高座上走去,李淑拼命挣扎,秦芃的力气却奇大,李淑用指甲抠破了秦芃的皮肤,秦芃却一直带着笑意,直到李淑一口咬在秦芃手上,一脚踹过来,秦芃终于没了耐心,一巴掌抽在李淑脸上,把李淑抽了跌倒在自己的金座边上。
秦芃从怀里抽出手绢,按在伤口上,冰冷道:“清醒了吗?”
“秦芃,我是你娘啊!”
李淑骤然提声,抬起头来,哭喊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那你又能如此对我?!”
秦芃骤然提高了声音:“因为我是你女儿你就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处置了是吗?”
“因为秦铭是皇帝我只是个公主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对吗?!”
“你扪心自问,”秦芃猛地靠近她,捏紧她的下巴,冷声道:“你算得上一个母亲吗?!”
李淑呆呆看着秦芃,眼里全是惶恐。
她从未想过,自己女儿居然会如此反叛,居然能这样对她?!
迎上李淑眼神那片刻,秦芃突然觉得有些悲凉。
这些话,她哪里是说给李淑听的呢?
她忍不住嘲讽笑开。
这些话,她隐忍多年,她不认说给她的亲生母亲听,只能在李淑做出相似的事情的片刻,以秦芃的身份爆发出来。
她闭上眼睛,再不言语,过了许久,她终于再次张开眼睛房开了捏着李淑下巴的手,转而去扶起李淑,温和道:“母后起来吧,您放心,这些欺上瞒下挑拨你我母女关系的刁奴,本宫一定会替母后好好处置。”
“这样,才能彰显本宫的孝心,母亲说,可是?”
李淑被秦芃彻底威慑到,被秦芃呆呆扶起,听到秦芃的话,她转过头,看见秦芃含着冷意的眼和艳丽的笑容,她忍不住抖了抖。
秦芃看着她落座,同她一起坐在金座上,盯着李淑的脸,猛地提高了声音:“将这些欺上瞒下的刁奴,统统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