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度命劫
自从晋升离开,卫梧仿佛有了无穷的动力,修炼更勤奋,桐山上下没人敢去惹她。
张掌门也想得开,反正特权这种东西又不是实物,给出去多少都没损失,就当虚拟投资好了,如今桐山派一代不如一代,实在太需要一个大修来撑场面。
卫梧毫不客气地领受了这份投资,更加肆无忌惮。
养狗要给狗粮,不能给野狗待遇不是。
没特权,谁稀罕当官啊,你还当他们有尧舜时代的觉悟?
大和谐社会某村官就道出真谛,我当官不就是为了弄几个钱吗!
厌倦前世那种生活,卫梧懒得应酬结交,人缘居然没有坏到底。
原因也简单,她办事恩怨分明,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偶尔心血来潮还挺仗义地替低级弟子出头,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算得上正义了,因此很受小弟子们尊敬,俨然有点小boss风范。
女弟子们难免有看不顺眼诋毁她的,可同样也有像甄卫竹一样敬佩她的粉丝,男弟子们虽然不喜欢彪悍妞,但只要不当恋人,当朋友还是挺划算,她个性不扭捏拘谨,一来二去,结交了江西等几个地位不低的哥们,大家都跟着张掌门投资,此女活下来就是栋梁,心气再高的人也会卖她点面子,聪明如江西就顺水推舟拉拢她,她又脸厚,求上门时,这些高级弟子还颇为自豪,也会认真指点她一两下。
卫梧像只螃蟹,在桐山横着走了三年,终于突破大周天进入炼气境,成功脱离中二行列,荣升为高级弟子。
身体成长速度放慢五倍,凭空多出几百年寿命,卫梧感觉自己活成了乌龟,前途一片光明。
张掌门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亮,因为她快满二十岁了。
比起凝气境,炼气境可谓是质的飞跃,是通过炼化剔除驳杂的真气,获得更精纯的真气。
卫梧实力又上一层,开始学习高级剑法《无方剑》与《千流剑篇》,如张掌门所言,修剑心这门辅助技能在剑意控制方面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卫梧现在最苦恼的是没有一柄好剑,剑库送来的下品灵剑怎么都不称手,想起火精剑拿在手里的感觉,卫梧心痛不已。
幻术方面,卫梧简直使得出神入化,变出几十个自己或者领导基本没问题,她已经习惯性将幻术当成防御术,制造视觉屏障,隐藏自身位置,干扰敌人视线,例如这里多棵树,那里多个石头,她还很有创意地在幻化的暗器里掺杂了风声,极其逼真,尽管对方知道是幻术,还是会愣神一下,几次卫梧都借此获胜。
张掌门却经常警告她不该过于沉迷幻术,他看问题深远,战斗时幻术的确可以让对方分心,然而自己一边使剑术一边用幻术不也在分心?
如此反而令剑术不纯,只要对方道行深定力好,完全可以根据气息感受敌人的位置,虚假场景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干扰,花太多时间修炼幻术不值得。
单元也叹息:“给你那书,不知道是害了你,还是帮了你。”
卫梧暂时尝到甜头,颇不以为然,她也有一个知音,就是种地的老者。
老者居然很鼓励她修幻术,没事就让她变点东西耍耍,然后三言两语戳破术法弱点,不客气地将她嘲讽一番,总之卫梧在他面前完全找不到成就感。
他认识秦曲,恐怕也认识幻姑,卫梧知道他是在指点自己,难免有几分感激。
……
“威武姐,这样能行么?”
“让你们怎么就怎么,废话多……都不许走,给我守着,等过了今夜,姐以后记得你们,听到没?”
“是是。”
……
练武场上,二三十个弟子围成圈,共同支撑着牢固的结界,如临大敌。
卫梧呈大字形躺在中间空地上,就算天掉下来也不会先砸死她的情形。
旁边几个修医术的弟子坐在蒲团上,不时替她把脉,以确保她不会暴病而亡。
小鲜肉江西匆匆走来,见状忍住笑问:“威武,你这是做什么?”
“关键时期,师兄体谅下。”
卫梧躺在地上朝他拱手。
“这能防住什么,”江西摇头,走到她身旁蹲下,“生死有命,倘若你注定不该死,自然会无事。”
“我还是信我自己。”
卫梧望天。
“师父给了我一粒还魂丹,”江西压低声音,递给她一颗小小的黑药丸,“据说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撑上三个时辰,我想着对你有用,就特地给你送来了。”
这显然是刑督封可平的意思,为徒弟送人情。
一粒还魂丹能撑三个时辰,那这一天只需再防九个时辰就够了。
卫梧喜得翻身爬起来:“好东西啊,多来几颗!”
江西噎得:“这是集齐三十几种珍奇药材炼成的,他老人家就这一粒,你还贪心。”
“多谢多谢,”卫梧小心翼翼地揣好丹药,连忙又躺下,将手伸给旁边那女弟子,“快快,再给我把把脉,看有没有问题?”
江西无语。
火格命多数都拥有一副孱弱的体质,所以挂得早,面前这货活力十足,大冬天泼她一盆冷水估计也害不了病……
这边正乱呢,张行又快步走来:“威武,原来你在这里。”
“张师兄,”卫梧照样躺着作礼,“你看我这行动不便,失礼失礼,你见谅啊。”
张行与江西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抽嘴角。
张行走到她身旁蹲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褐色闪着金属光的小褂:“这是护身织命衣,掌门吩咐我送来的,穿上能防身,岂不比让人守着你来得放心?”
织命衣外观与属性都赶不上雪妖蚕衣,唯有防御作用很不错。
卫梧今天二十岁生日,张掌门看似不在意,却暗戳戳地让张行送来这衣裳,可见对卫梧这个打手还是很关注的,卫梧当即表了番忠心,将小褂套在袍子外面,看上去甚是不伦不类。
刚穿好,甄卫莎又走过来,也拿着件褐色小褂。
看到卫梧身上的织命衣,她迟疑了下,随即一脸不屑地将小褂丢在地上:“这是穿山衣,可以防身,还你一次人情,要不要随你。”
屡次受甄卫竹刺激,南宫屏最终被甄卫莎的爱融化,两人最近过得甜蜜蜜,这件褂子多半是从南宫屏那里借的,圣父再怎么讨厌也是圣父,心还是好的。
这时候宝贝不嫌多,卫梧二话不说就接过来。
众人默默地看着她在织命衣外面又穿了一层。
紧接着,道督刘长生的亲传弟子赵能文、赵能武和道督成铭的弟子石征、魏真也来了,赵能文提着个巨大的头盔,石征拿着一副赤红色的护手,而魏真,他又捧来了一件小褂……
卫梧身穿三件颜色各异的小褂,戴着乌黑的头盔和赤红的护手,还不放心:“小竹,怎么样?”
甄卫竹盯着卦象,脸色苍白:“今日之内真……有大劫。”
于是卫梧放心了。
甄卫竹突然惊喜地叫:“姐,卦上说见天方有生路,你只要待在外面……”
卫梧立刻爬起来:“还是进屋吧。”
甄卫竹颇受打击:“你不信我……”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卫梧拍拍她的肩,“不过呢,我是文艺青年,不是普通青年,不能走普通路线,卦象说见天,我就不能见。”
那次夜袭事件过后,甄卫莎就转型变毒舌了:“别神经兮兮的,一阵风吹跑了瓦,来个高手推倒墙,你在屋里照样见天,听说大修历劫都是天降神雷,天地之威,你这小小结界能挡住?”
神雷之说确有其事,卫梧闻言当真思考起来。
江西突然道:“说起不见天的地方,我倒有一个,就在后山我闭关的山洞旁边,那里有个小山洞,威武你何不去躲躲?”
“山洞?”
卫梧立即想起矿洞事故,“不会塌方吧?”
“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
213思维也会传染,几个人居然煞有介事地跟着卫梧胡闹,一行人去了江西说的山洞,才发现那果真是个好地方。
山洞开在悬崖上,里面空间约有五六十平米,还算宽敞,这个洞似乎刚开凿出来就废弃了,没经过收拾,胡乱堆着几大堆乱石,洞壁也很不平整。
卫梧转了圈,感觉很满意。
首先,山洞是在整块坚硬的岩石上开凿出来的,绝对不存在塌方问题;其次,这里乃是在山腹之中,人等于是躲在地下,神雷劈不进来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卫梧留在里面,江西、张行、赵能文兄弟倆和甄卫竹、甄卫莎几个在洞口外守着,其余弟子们都被赶回去了。
江西搬了几块大石头堵住洞口,卫梧真的连半点天光也看不到了。
就算自认安全,卫梧也不敢练功,谁知道会不会练岔气呢,今天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江西几个在外面谈话,不时响起笑声。
卫梧打坐入定,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重新睁开眼睛,发现外面悄无声息,已经听不到江西等人的说话声了。
都睡了?
卫梧刚要开口询问时辰,门外就响起一声压抑的低哼。
这声音……不像江西他们。
不会吧?
狗血小说里的事也能遇上!卫梧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过,慌忙敛了神息躲到靠洞壁的那堆大石后面,恰好石壁上有个凹陷,她立即弯腰挤进去,借石堆遮挡,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刚躲好,堵门的石头就被挪开,一个人影钻进来,那人回身重新将洞口堵上,然后盘膝在中间石堆旁坐下。
江西他们怎样了?
卫梧冷汗冒出来。
须臾——
“吴秋水,你能躲到哪里去?”
门外响起笑声。
堵门的石头如同融化了般,渐渐塌下,化为一堆石粉,石粉被掌风扫开,一道魁梧的人影披着月光,慢悠悠地走进来。
“我说过,我不知道秦曲在哪里。”
先前那人开口了,声音沙哑苍老,竟是山坳的种田老者。
他叫吴秋水?
卫梧吃惊不已。
想不到老人家有这么个风骚的名字。
来人不紧不慢地道:“知道不知道,都是你在说,教人如何相信?”
老者冷笑:“这几百年来,慕江山大权独握,荒天教已经完全在他控制之下,教内新人都只知慕教主,不知有秦曲,难道他还害怕?”
来人道:“秦曲不死,慕教主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他不是秦曲最忠心的走狗么?”
“狗一旦坐过主人的位置,又怎舍得退下来呢?”
老者无奈:“我只想清静度余生,你们为何就不肯放过我?”
来人闻言大笑:“吴秋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别装无辜,当年你化名混入荒天教,骗走幻姑的大幻术,害她修炼走火入魔丧命,若非如此,秦曲又怎会追杀你失踪?
有这些事在身上,你还想清静度日?”
被他说中心结,老者颓然,颤声道:“当年是我对不住幻姑,我已自毁道途谢罪,你们何必逼人太甚?”
来人笑道:“做过的事,总归要还的,你躲在桐山派这些年,也该清静够了。”
原来老人家还是个渣男。
卫梧暗忖,书上记载是幻姑修炼不慎被幻境反噬丧命,想不到还有这等内情,必然是她受骗后心神受创,才会走火入魔。
“我的确不知道秦曲的下落,”老者道,“荒天教如今都是慕江山的天下,内丹高手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就算秦曲回来,一个人修为再高又能做什么?”
来人不紧不慢地道:“让我信你也行,交出大幻术。”
“你果然有心,”老者沉默片刻,冷笑,丢出一卷帛书,无力地挥手,“罢了,老夫也不能让它失传,你要就拿去吧。”
卧槽!卫梧深受打击。
姐做了几年活雷锋都没见你给,现在你居然在威胁下屈服了,感情牌还是不如实力牌管用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幻术在你手里失传,倒不如给我,让它光大于世,哈哈……”吴秋水道脉已废,来人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隔空探手,那卷帛书就自行飞到他手里。
就在此时,老者冷冷的声音响起:“我当年受命偷走大幻术,后悔莫及,待要回去向幻姑请罪,却听到她身亡的消息,我自毁道脉时就发誓,必然不教大幻术落在居心不良之人手上。”
中间那堆乱石突然挪开,出现一个漆黑的大洞,老者纵身跃入洞内。
不会吧不会吧!卫梧差点晕倒,来不及跟着扑进去,就听轰然一声,巨大的气浪自地下爆发,排山倒海,极为恐怖,整个洞窟都在颤动。
“混账!”
来人大骂,逃出洞。
阵法之力何等强悍,整座山融下来!
藏身之处离洞口距离不短,可怜卫梧没有结外丹,不会遁地术,穿着三层宝甲还是被砸得口吐鲜血,望着洞口那一线黎明之光,欲哭无泪。
老娘又不是孙猴子,你特么还用一座山来压我!
……
天明时分,山腰闹哄哄一片。
原来江西几个中了老者术法,被丢到旁边矮树丛里睡了一夜,醒来后发现不对,吓得跑回去报信。
张掌门慌忙带众人赶到现场,只见整座悬崖面上都塌了一层下来,碎石在崖下堆积如山,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远处,老者也望着现场发呆,他并没料到卫梧被自己埋了。
果然都是命。
张掌门暗叹,抱着点希望,让众人挖开石堆寻找,修真弟子办事效率高,没用一个时辰就将如小山高的石堆弄走了大半。
“快看,在那里!”
有人惊叫。
众人连忙围过去,只见一只手从碎石块中伸出来,半截赤红的护手早已被阵法之力摧毁,手臂血痕斑斑,令人触目惊心。
不待张掌门吩咐,药楼主事秦定山就快步走过去,扣住那手一试,摇头道:“没有脉。”
张掌门愣了片刻,有气无力地吩咐:“罢了,挖出来吧。”
他也没心情继续留在这里,转身就要走。
突然,有人大叫:“哎呀,动了!”
张掌门立即回头,只见秦定山目瞪口呆地坐倒在地,那只血迹斑斑的手正反扣着他的手腕。
现场一片沉寂。
须臾,石堆里飘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抢……抢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