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怀宇走了,虽然走得并不放心。袁喜并没有回老家过年,她辞了工作,找好了新的房子,然后把出租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才打电话把皮晦叫来替她搬家,顺便也把她自己的东西搬走,要么搬回家里去,要么就搬到肖墨亭那里。
皮晦看着都被打了包的东西,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袁喜,好半天才喃喃地说出一句话来:“袁喜,你总是给我惊喜。”
袁喜笑了,说道:“反正你也有地方住,就别糟蹋钱和我一起租房子了。我新租的地方是一居室的,虽然地方有些偏,可房租便宜。你要是那天和肖墨亭闹别扭了,你照常可以往我那里跑,我收留你,咱们睡一张床就行。”
皮晦连忙扭过头去“呸”了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算数的。”她转过头来又瞪着袁喜训:“我刚和肖墨亭和好了,你少又咒我啊。”她和肖墨亭这次冷战了好久,前些日子才有些回暖,到现在才算是又恢复到以前的甜蜜的,经过这么一场闹,她也算是明白了点事,总是教育袁喜说男人不能光是靠训的也得靠哄,反过来也同样,男人不能光是靠哄也得靠治。
袁喜笑而不语,低着头继续整理着琐碎的东西。皮晦突然有些转过味来,问:“大过年的,好好的你搬什么家呢?这步怀宇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收拾包袱要搬家,你不会是要跟他玩失踪吧?”
袁喜心虚地笑了笑,说道:“又不是演电视,玩什么失踪,再说我要是真玩失踪也不会让你知道我住哪了,你一准地憋不住。我只是想换一个环境,很早以前就想换了。”
皮晦还是有些狐疑:“真的?那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步怀宇知道么?”
听到她问这个,袁喜突然沉默了下来。皮晦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自己果然没猜错,这丫头和步怀宇之间一定是又出问题了,于是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前些日子不是才和我说了你爱的是他么?你不会又变卦了吧?袁喜,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我——”
“不全是因为他,”袁喜突然闷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倦了,不管是对谁,我都没什么力气爱了。我不想整天都被这种情啊爱的烦着,我想去实现我自己的价值。”
皮晦被她的理论气的气结,看笑话似地看着袁喜,问:“什么价值?国家元首?商业精英?袁喜,你脑子没出问题吧?”
袁喜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皮晦:“没有那么远,只不过是我想人总不会是只为了爱啊恨的活着,我想通了,我自己一个人去追求我的幸福,不需要非得给自己找一个男人。”
“幼稚!”皮晦嗤笑,伸了手指戳袁喜的脑门,“你脑袋进水了?步怀宇有什么不好?你干吗非得拒绝他啊?因为他有钱有貌?我告诉你袁喜,一次两次那叫清高,再多了就叫矫情了。再说了,你自己不是也说了爱他了么?你逗着大家玩呢?你又是换工作又是换房子,你还说不是躲步怀宇,你把大家都当傻子么?”
袁喜说不出话来,这的确是有些掩耳盗铃。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些可怜的自尊在作祟,反正她就是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她不需要步怀宇的施舍,不管是金钱还是感情。她也想过要平淡地和他相处,就像以前两人还做朋友的时候。那个吻太过深刻,横贯在他们之间,她知道,他们再也走不回去了。
皮晦很多事情并不知道,当然也不会理解袁喜这样别扭的行为。袁喜又是低着头不说话了,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也有些厌烦了,她总觉得这半年来袁喜的变化太大了,仿佛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的袁喜了。
“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从没听过。”她说,脸上掩不住的失望,从床边站起来穿了大衣往外走,“东西我打电话让搬家公司过来搬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还有袁喜,如果你要是真的打算躲着步怀宇,你最好连我也不要告诉你的住址和新换的电话,我这人嘴不严,你知道的。”
“皮晦——”
皮晦停下了似笑非笑地看着袁喜:“其实我觉得你这些都是折腾自己,就步怀宇那样的人,只要你和他说明了,我不信他还会去死皮赖脸的去纠缠你,袁喜,我说这话你别不高兴,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从来不这么偏执和极端,也许你真该找个地方自己好好去诼磨诼磨。等你彻底想通了再给我电话吧,反正我的电话又不会变。”
皮晦说完赌气就走了,袁喜有些虚脱地坐在床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自嘲地笑笑,这下可真是都走干净了,竟然连皮晦都走了。她缓缓把头埋在了手掌里,其实,她真的不是想以这个方式来逃避步怀宇,她逃避的是她的过去,她所有的过去,包括她的家庭,她的工作,这所房子以及何适和步怀宇……
除夕那天晚上,袁喜给自己煮了一袋速冻水饺,吃完了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上的春节晚会。这是她在外面过的第五个春节,也是最最冷清的一个,真真正正地成了孤家寡人。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她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她开始以为是皮晦,忙拿了过来,可显示屏上闪动的却是步怀宇的名字,她犹豫了下后直接卸下了手机电池。
初一她在屋里睡了一天,算是养足了精神。初二一早便开始动手搬家,可大过年的没人搬家,就连搬家公司都放了假。好在她东西本就不多,又没什么大件,只是些零零散散的生活用品,一个人多跑几趟也就够了。可没想到搬家想着简单,搬起来却着实不容易,一直折腾到天黑,她那点破家业都还没搬利索。为了省钱,她都是打车搬东西过去,然后再倒公共汽车和地铁回来,可最后这一趟她实在是累得没气力了,便狠了狠心直接打车回来了。
出租车直接开到了楼下,袁喜付了钱,想了想又和司机商量,说看看能不能在楼下等她一会,她上去拿一些东西下来,然后接着在把她载回去,不过等人的这会儿功夫可不能算钱。那司机有些犹豫,袁喜连忙又补充道:“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东西都是准备好了的,拿了就能下来,你出去也不见得就能拉上客,还不如在这里等我几分钟划算。”
那司机听她这样一说反而笑了,点着头说好,还说不过得让她快点,超过十分钟的话他可就要算钱了。袁喜连忙说没问题,然后从出租车里爬出来,连跑带走地上楼去拿行礼。在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了,空气里有着若有若无的烟味,她想可能是哪个邻居在楼梯里吸烟了吧。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突然有些发虚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这种心情,她轻轻地哼起了旋律轻快的调子。
谁料想刚一打开房门呛人的烟味就扑面而来,袁喜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人大力地扯了进去,房门“哐”地一声在她身后关上了。黑暗兜头罩了上来,她惊骇至极,下意识地想尖叫,可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来,一张温热厚实的手掌就捂在了她的嘴上。
“别叫!”一个低沉的男音在她耳边喝道,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听起来竟然像是步怀宇的声音!袁喜有些不敢相信,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模糊的身影。那黑影见她不再挣扎便缓缓松了手。
“是你么?”她怯声问。
那人冷哼一声,冷声问袁喜:“不是我还会有谁?”
果然是步怀宇的声音,袁喜不由得地长舒了一口气,心终于从嗓子眼落回到胸腔里去。从刚才惊吓中缓过点劲来,然后才觉出两腿虚软得都撑不住身体了。他不是应该还在老家过年么?怎么会在大年初二就跑回来了呢?
他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冷笑一声说道:“奇怪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早?我要是再晚回来一天,你是不是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袁喜心虚,虽然不当着他的面时,她把所有的应对话语都想过一遍,可一真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她却发现说话有些困难了,听他如此问,只得嗫嚅道:“不是。”
“不是?”他嘲讽地问,显然是不信她的话。
袁喜点头,打算实话实说:“恩,不是,我东西搬不完,得初四才能收拾利索了。”
“噢?这么说我还回来早了?”
袁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沉默。
步怀宇怒急反笑,怒笑了几声后,然后又低头看袁喜:“袁喜啊袁喜,我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啊,撒谎也就罢了,你还学会跑路了,几天没见你长本事了啊。”